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未来古武科技》全集 作者:茄子大侠 开局什么都没有,一切全靠自己打。噢!不,有一个性感泼辣的小姨妈。 第一章神秘剑客 皓月之下,天仙山如一座远离尘世的世外之地,山中多翠竹,此刻晚风扶起,哗哗作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突兀。 李易天穿好衣着,轻轻带上房门,怕扰了隔壁师弟们的休息。今日到了他护卫巡逻的日子,刚走出没多远,便听到远处一阵打斗声响起,心中一惊,急忙奔了过去。 他辨别了方向后,刚跃出几步,不觉有些疑惑起来,小竹林不是……突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便展开身法,急速而去。 当他赶到时,见到眼前的一幕让他不觉恶心至极,地上到处都是血污,还有两截残肢散落在边上,在那小屋门口还躺着一个女人,不知是死是活?正当他急忙拿出腰中的冲天炮准备发射时,却是见到一个人影从窗口掠出。 此人一身夜行衣,手中三尺长剑在月光下散着一股幽寒。李易天哪还敢迟疑,冲天炮朝天一发,璀璨的烟火照亮小山峰,为这凄冷的春夜添上了几抹光彩。婴孩的哭声也从那黑衣人怀中传来。 李易天大喝一声,道:“哪来的贼子,竟到天仙山来作恶!”突看到他手中的长剑,心中一凛,双眉一皱,低声道:“阎罗剑!” 黑衣人桀桀笑了两声,用尖锐的声音道:“想不到天仙宗一个巡逻弟子竟有如此见识,那你做鬼也不会糊涂了。”说罢,手中长剑一挥,只见带起无数寒光剑影,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显几分鬼气森森。 李易天心知能否活命,全看能不能躲过这一击了,体内真气流动,身影一晃,正欲朝左侧闪去,同时,手中指决一变,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黑衣人胸口攻去。 哪知那黑衣人竟不躲闪,李易天那指劲像是石入大海般,毫无半点波澜。而黑衣人的剑影如长了眼睛一样尾随而来。 眼看阎罗剑朝着自己的胸口划来,他手诀再起变化,身子带起几个幻影,朝着边上一滚,竟躲了过去,待站定时,只觉身子一阵火辣的疼痛,低头一看,一道长长的血印出现在胸口上。 黑衣人冷笑一声,露出的一双眸子分外无情,啧啧了几声,冷漠道:“有几分功夫,看来你师傅是‘虚空神行’古江了?” 李易天一愣,没想到此人对天仙宗如此了解,不答反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将顾如松怎么了?你怀中的婴孩又是从哪抢来的?” 黑衣人见到他说出顾如松的名字,明显呆了一下,哈哈一笑道:“看来你还挺受器重的,这等机密都知道。”他话音一落,手中阎罗剑化出几道剑影朝着李易天再次攻去,丝毫没有因为对手只是一个不满十五六岁的小子而心软。 李易天心知躲无可躲,眼神中透出一股绝望,正想放弃抵抗时,突一道极为强劲的气息从上方袭来,直射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早就察觉,眸子有一丝警惕起来,急忙收回手中阎罗剑,回防格挡。 “挡!”黑衣人身子疾退两步,他抬头朝着上方望去,就见在月色下,一个年在四十左右,留着半截胡须,身着蓝色袍子,神态十分严峻的男子站在竹林之上正打量着自己。 黑衣人大笑一声,道:“我说是谁了,原来是‘天仙护法’无命,难怪有如此强劲的真气。” 无命如一片竹叶般,好似他身体没有重量,随着竹林轻轻摇曳,就见他浓眉紧竖,呵斥道:“何方高人竟如此不要脸面,欺负我天仙宗后生。” 李易天捂着胸口,喊道:“师叔,他……”话未说完,却是被无命伸手制止了。 无命脚尖一踩,身子飘然落下,看到屋前一具红衣女子的尸体,眉头皱的更紧,正欲朝着黑衣人发怒时,却是感觉到不妥,喝道:“快躲开。” 霎时,只见漫天的剑影从黑衣人手中发出,他身影一飘,竟消失在原地。 李易天听到师叔的警告,早已跑出十几丈开外,当他把目光再望过去的时候,就见场上好像多了十几个黑衣人的身影快速朝师叔攻击,并且速度十分之快,让人眼花缭乱,分不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幻影。 李易天看到师叔身上泛起一层淡紫色光芒,心中知道那是天仙宗最为上层的心法——紫魇神诀,刚才还有些紧张担忧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黑衣人的剑法虽十分之快,可紫魇神诀是天仙宗最为上层的心法,他相信黑衣人还是无法破开的,再者冲天炮已发,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到时候这黑衣人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到这里,他全心全意去观望这两大高手是如何交手,竟忘记了自己胸口的剑伤。 剑影消失,黑衣人无数身影重归于一,手中阎罗剑晃动了几下,笑道:“紫魇神诀果然名不虚传,天仙宗的内家功夫当真了得!” 无命脸色发出一阵惨白,显然刚才催动紫魇神诀消耗了他许多的真气,一边暗中调息一边开口问道:“阁下是苍云剑派哪位前辈?不知半夜上我这天仙宗所为何事?” 黑衣人摇了摇头,笑道:“你已受了内伤,以为用言语就可以拖住我,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无命嘴角一咧,心中惨笑一声,知道攻势马上又要再来,手中指决一起,正当他有些觉得难以捉摸此人时,却是听到后方想起一句话语声“师兄,我来助你。” 无命心中一喜,知道是师妹来了,大声提醒道:“此人剑法超凡,功力更是深不可测,师妹小心了。” 来人正是天仙宗四脉之一的泪无痕,虽是四大首座之末,可一身修为连掌门‘无极散人’宁天宗都要礼让三分。 就见泪无痕从竹林之上飘飘而来,如此看去,竟不到三十岁出头,只是她神态冰冷,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女般,月色洒在她绝世的容颜上,当真是美轮美奂。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四大首座已来了两,看来今天鄙人有机会一睹天仙宗无上的内家功夫了。”说罢拍了拍怀中正在哭闹的婴孩,然后抬手一弹剑锋,剑吟声在此刻如地府催命的信号般嗡嗡想起,远处的李易天只觉神情一阵恍惚,过了几息才幡然醒悟过来,心中暗道:“好强的内功,竟通过剑吟声让人产生幻觉了,首当其冲的师叔们不知是何感受。”定了定心神,又朝他们看去。 泪无痕本无表情的容颜突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手中多出两把寸许长的匕首,低声道:“天煞魔音,你是天魔门的人?” 无命身子一颤,定了定神,望着眼前包裹在夜行衣里的人,见此人比一般人都要高出许多,身躯更是极为挺拔。眼中不由闪过几抹疑惑,此人先前使用的剑法分明就是苍云剑派的武功,而现在竟又用上了天魔门的天煞魔音,他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山腰处响起猛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不知发生了什么? 无命与泪无痕对望一眼,脸上都是挂着一抹疑惑。 悠地,黑衣人嘘准他们分神的那一刻,手中的阎罗剑朝前一指,在他背后竟出现一道道虚无的剑影朝着泪无痕与无命而去。 无命心中暗骂一声卑鄙,手中紫色真气攒动,伸出双掌,恰出指决,一道宛如浩瀚宇宙,其中无数光点闪亮的气墙挡在身前。 ‘嗤!嗤!’两种力量的交汇点不停的发出声响。 远处的李易天双目圆睁,嘴巴惊的合不拢嘴,暗道:“这就是碎星诀吗?” 泪无痕见到师兄的脸上已经冷汗连连,嘴唇发白,哪还迟疑!手中的匕首一晃,带起一道凌厉的劲风,人影朝着黑衣人的头顶刺去。 黑衣人眼中突一股狡黠一闪而过,泪无痕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到时,他单手一抛怀中的婴孩,挡在了泪无痕匕首的轨迹之下。 泪无痕心中一惊,想不到此人修为虽高,却是如此没有风度。竟拿一婴孩的性命为自己抵挡。但奈何她手中的匕首已经来不及收住,直接刺在了婴孩的身上,不过力道却了轻了许多。 黑衣人看准时机,一道剑影镇退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无命后,阎罗剑化为一点寒芒,朝着泪无痕在空中转变的那一瞬间直接射去。 ‘噗!’泪无痕脸色一白,吐出一口鲜血,身上护体真气一闪即逝。阎罗剑直接命中在她胸口,虽被护体真气挡在外边,但也让她受了不小的内伤。 眼看黑衣人一跃而起,接住阎罗剑就要再刺的时候,突暗道不妙,好像想起了什么,嘴中低声道:“幻影刺!”他话音未落,就觉背后一阵剧痛,身子在半空中朝后急速退去,落地之时,几个跄踉差点跌倒在地,好在用剑撑住了身子。 李易天看着黑衣人的鲜血从后背不停地滴落下来,急忙跑了过去,扶住已经十分虚弱的无命师叔,突眼角余光看到一点幽蓝色的光芒,心中大喜。还未等他表露在脸上之时,黑衣人却是将婴孩朝着峡谷一抛,自己的身影消失在另一边的竹林之内。 泪无痕不顾自己的内伤,身子一跃,朝着峡谷飞去。 李易天急的大喊:“师傅,师傅,快救那婴孩与师叔。” 第二章往事 天仙宗,执法堂。 檀香的一缕青烟,幽幽的在大殿上慢慢升起,散出异香。 四周墙壁古朴的壁画已有些褪色,但仍清晰可辨是一些威严的神鬼画像,在明亮的烛火照耀下,让人不禁感觉到一些畏惧。大殿内九根硕大的柱子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神龙,让人望去,心生匍匐。 宁天宗端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着,只见他长眉高额,脸容古拙,一身青衣与花白的胡子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两边则坐着古江,无命,与泪无痕。而李易天则是站在古江的身后。 门外进来三个男子,年约都在二十出头,天蓝色的袍子上都绣有‘天火’二字,其中一个拱手道:“参见掌门师伯与各位师叔。” 宁天宗缓缓睁开眼睛,却是与之先前的气质截然不同,双眼中一股夺人心魄的气势直逼而来,怕是心智不坚者,都不敢和他对视。他伸了伸手,问道:“怎么?有何发现?” 领头的男子脸庞十分刚毅,很有男子气概,不过双眼却似总有一抹郁结,让人不解他如此年纪到底有何忧愁?此人名为唐枫,是天火峰的大弟子。 他眉头皱了皱,恭敬道:“我带领弟子彻查了整个天仙山,发现并无异常,山腰的爆炸也没有伤及任何人,只是毁了上山的主道路,一天时间便可修复。” 无命两条浓眉一紧,嘀咕道:“火器未必是黑衣人事先放好,只是为了引开追击的?” 宁天宗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他的说法,道:“师弟,也无需太过忧心,近日你多派些巡逻的弟子便可以了,谅那黑衣人也不敢再来。” 无命回道:“护卫天仙山本就是师弟的责任。”他话音一落,便是一阵猛烈咳嗽。 宁天宗关切的问道:“你们伤势如何了?” 无命罢了罢手,道:“无妨,调息几日便可。”说完看着边上的泪无痕继续道:“好在师妹及时赶到,我一个人还真不是那人的对手。” 泪无痕身上的蓝色袍子还沾满了血迹,她像是不愿说话,摇了摇头,眸子里不知为何好像有些许愧疚。 宁天宗望了一眼大殿内所在的众人,叹息道:“想必你们都知道借住在小竹林的人是顾如松,也知道他是阴阳道唯一的传人,但你们知道天仙宗与阴阳道的关系吗?” 李易天好奇的问道:“掌门师伯,这阴阳道还与我们天仙宗有个什么恩怨不成?” 宁天宗点了点头,道:“天仙宗分四脉,神行峰、幻影峰、碎星峰、天火峰。”他说到最后时,神情有些哀伤,接着道:“五年前,神火师弟接到阴阳道送来求助的信,便一去不复还。这也是如今为何四脉只有三大首座的原因。” 唐枫脸色一变,似想起了什么往事,眉宇中的郁结更为的浓烈,眼中噙着泪花,低声道:“这么多年了,师傅与师娘他们到底……” 宁天宗慢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唐枫的肩膀,道:“你自幼被你师傅抚养长大,情同父子,这些年天火峰多亏有你,辛苦了!你放心,你师傅的事情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总有一日会知道其中真相的。” 说到这里,微微一叹,又道:“阴阳道与我们的关系说起来还是上一代的事情了,我师父当年游历江湖,不幸被天魔门的人围攻,是阴阳道的人救了他一命,从他老人家坐上天仙宗的掌门之后,便与阴阳道一直交好,神火师弟的妻子便是顾如松的姑母。” 李易天点了点头,暗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宁天宗扶了一把有些花白的胡子,道:“我们算是愧对阴阳道啊,在宗门内也没保护他。哎!百年之后,我该如何面对师傅他老人家!” 无命浓眉皱了皱,说道:“掌门师兄,如今顾如松如今下落不明,小竹林里那具红衣女子的尸体我们也不知道是谁?那黑衣人更不知是何方高人,他又是为了什么?” “我看那黑衣人多半是为了阴阳道的道法而来的。无耻之徒,连婴孩都不放过。”古江说着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愤愤不平,好似十分痛恨那黑衣人的所作所为。 泪无痕突脸色一变,问道:“掌门师兄,那孩子怎么样了?” 宁天宗坐回身子,望着满脸愧疚的泪无痕,轻声道:“师妹勿要自责,那孩子已无性命之忧。只是恐怕……”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那婴孩怕是长大后都无法学习任何功法了。” 无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也好,这婴孩也不知是何身份,将他送往山下农户吧,也算是对他有个交代了。” 泪无痕却是站起身子,冷冷道:“师兄,你怎能这样了?这婴孩被我所毁,我们若如此对他,还算得上什么名门正派吗?” 古江笑道:“三师弟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婴孩身份是个谜,如今又成了一个废人……” 宁天宗举起右手,道:“此事我已有决断,将这婴孩先抚养长大,送到膳房做些杂工,等他长大成人了,在将这一切的缘由说给他听,是去是留由他自己吧!” 泪无痕想再说什么,宁天宗却是挥了挥手,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准备天碑现世后所发生的一切,其它的都过后再谈。这天下又不知会出现什么格局?”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大殿内一片沉寂,正如窗外黎明之前最宁静的黑夜。 ※※※ 神州浩土,广瀚无边,北边雪峰万丈,为苦寒之地,却在那落雪峰之上孕育出天下第一剑宗——苍云剑派。 自从十五年前,天碑现世,各大宗门从天碑上领悟武学要领,却数苍云剑派最为成功。也一举让他与天仙宗、龙隐寺,成为天下三大派之一。 苍云剑派以快、意、破穴为武学要领,意随剑走,剑在意先,招招攻敌破绽,连绵不绝却又无迹可寻,是为“疾风剑意”。 江湖传言,其掌门‘天剑’风残云已到破碎虚空之境,随时能踏空升仙。但其中真假苍云剑派并未作出解释,或许只是有人给所有修行者描绘的一个美梦而已。 时下三月,连绵几日的细雨将大地洗刷的一尘不染,片片山坡叠青泻翠,老树发出嫩绿的枝丫在春风下微微摆动,凝眸望去,长空寥廓。 清风拂过草地,微微吹动她满头秀发,旋即向边上的树林吹去。老黑马打了一个响鼻,慢悠悠地走在寂静的古道上,似它也被这春日美景所打动,边走边停,好不乐哉! 女子正坐在马上顾目四盼,年约双十,只见她清澈明亮的眸子如山涧的清泉般,她微微仰头望向远方,直挺的鼻梁透过刚刚升起的朝阳,显得有几分坚毅,略微丰厚的嘴唇带着一丝笑意,好似能化开这世间所有的恩怨情仇。 她一身暗红的武士劲装,显得胸部格外挺拔。背负一把镶有宝石的长剑,从外观上看去,十分惹眼。 “那就是天仙山吗?”她望着远处自言自语道,眸子里闪过一抹期待,猛地双腿一夹马腹,快速朝前奔去。 第三章少年浪天涯 山中不知岁月,当年的婴孩已成长为少年,此刻只见他挥舞着手中的斧头正劈着木柴,面色透出一点微红,眼眶有些凹陷,整个人看去有一种阴沉与抑郁的感觉。就见他一双眸子时不时地瞟向屋内正在用膳的人群。 膳堂内此时约有二十多名弟子正在用膳,男女各半,都在低低私语,话题当是离不开近日的收徒大会。 唯独少年一个人站在屋外,站在三春的阳光下,站在他从那天起便被定格的地方。 “大师兄,不要劈了,你进来吃饭啊!”一个模样乖巧的女子朝他喊道。 少年擦了擦额头汗水,抿嘴微微一笑,像是十分欢喜,看了看屋内的人群,犹豫了片刻,可始终抵挡不住少女望向自己灿烂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斧头走了进去。 边上一男子学着那少女娇嫩的声音喊道:“大师兄,快来嘛……”他话音一落,堂内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少女小嘴一歪,气鼓鼓的望了那人一眼,并未理会,摆了一副碗筷放在桌上,走过来拉着少年道:“大师兄,以后别等我们吃完了你在吃,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老不听。” 少年不语,突好像想到什么,急忙跑到厨房内拿出一盘炒好的竹笋放到桌上,道:“前两日你说想吃竹笋,我便采了一些。” 邻座的几个师姐妹们都是捂嘴偷笑。少女小脸一红,双手掐着衣角娇羞羞的低声道:“快坐……坐下。” 此时泪无痕从门外走了进来,十五年的时光在她脸上并未留下什么,只是一双眸子更为的清冷,她一身蓝色长袍,长发披肩,更添仙气。 少女急忙起身跑了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好奇的问道:“师傅!您怎么来了?不是在主持大会吗?” 泪无痕显是十分疼爱这少女,眼睛里的冰冷瞬间融化,朝着少年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望着二人说道:“今日为师会收几名资质不错的弟子,你身为大师兄我希望你在场。”又定眼望着少女继续道:“花开,你大师兄的情况你最清楚,你也一同跟着去吧!” 少年眉头一皱,表情有些不解。泪无痕看在眼里,眸子里闪过几分怜悯,轻声道:“天涯,不必忧心,不要害怕。”说完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了。 膳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都是相互观望,有人露出不解的眼神,有人露出嘲讽的笑意。 “夏花开,你可要好好护着他哦!别让那些新来的弟子欺负你们幻影峰的大师兄呢,知道吗?”三名弟子穿着胸口绣有‘神行’二字的天蓝色袍子从边走过,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 夏花开朝着他们挤了个鬼脸,拉着他回到餐桌上,道:“大师兄,赶快吃饭,我们吃完了就过去。” 天仙山连主峰在内总共为五座,天火、神行、幻影、碎星四峰呈护卫之形,将主峰天仙峰捧在中间。 收徒大会自然是在主峰的广场上举行,夏花开与浪天涯两人踏着碎石路慢慢前行,一路上二人却都是沉默不语。 浪天涯则是担心自己会给师傅扶了脸面。 而夏花开少女怀春,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刚才大师兄替她端上竹笋时的那副窘迫样子。一双精灵的眼睛带着一丝幽怨望了望有些呆头呆脑的大师兄,见他一时皱眉,一时叹气,笑着劝道:“大师兄,你就别担心了,待会若有人向你讨教,你就推脱说身子不适,小师妹替你挡着。” 浪天涯刚还阴沉的脸,一下开朗了起来,歪着头笑道:“那……有劳小师妹了。” 夏花开见他不在愁眉苦脸,心情也为之一阵欢喜,银铃般的笑声在春风里传开,突然整个世界都为之甜蜜起来。 突她咦了一声,道:“大师兄,你看,蔷薇花怎就开了?” 浪天涯朝着前边的峭壁上看去,见到红白相间的花朵绕着木桥两侧,正绽放的艳丽,很是赏心悦目。 夏花开小跑几步,来到木桥上微微弯着身子,细嗅蔷薇。 浪天涯突就发现小师妹成长到已有些女人姿态了,见到她甜美的侧脸朝自己望来,急忙避开了目光,低下头慢慢道:“这才三月,是有点反常!” 夏花开点了点头,望着蔷薇疑惑道:“这花今年比往常开的早些了。”说完采了一朵十分红颜的蔷薇,插在鬓角朝着浪天涯走了过去。 此时,就见她嘴角微微一翘,脸上有几分俏皮,透过阳光,灿烂如花,两个小小的酒窝,盛满了喜悦和期待,双眼定定的看着大师兄,轻声问道:“好看吗?” 浪天涯一时看的呆了,察觉到小师妹有些戏谑的笑容,不觉双脸一红,眼睛竟不敢和她直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惹的夏花开站在春风里笑的那般娇美可爱。 当他二人来到天仙峰广场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浪天涯一路只觉心神恍惚,完全不知道小师妹跟他聊了些什么。脑海里只有一句‘好看吗?’在不停的环绕。 此刻的广场之上怕是有近三百人之多,夏花开扫了一眼,发现今年招收的弟子比以往要多出一半,心中不免有些好奇。目光四处看了看,见到在人群中的师傅后,拉着浪天涯的胳膊就走了过去。 “二师兄,你看。”说话者是孙不为,在幻影峰排行第五,此人家境丰厚,能入的天仙宗,全靠父辈的关系。就见他正用手指着走过来的夏花开与浪天涯二人,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二师兄绝天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长眉一挑,脸色有些疑惑。 边上几人见到浪天涯后都是明显一愣,纷纷你看我,我看你,不知他来此是为何事? 泪无痕脸色一变,正要发怒。 孙不为看在眼里,急忙拱手道:“大师兄!”众人才醒悟过来也都抱拳行礼。 话说浪天涯这大师兄的称号得来也是有些便宜。当年泪无痕尚未收徒,更没有教导弟子的心情,可在天碑现世五年后,她迫于掌门师兄的压力才应承了此事,而她唯一的条件便是让浪天涯做第一个弟子。 她本意是让他不在受到一些冷落,哪知事与愿违,能入得天仙宗的都是一些资质极好或家境优越的弟子。虽幻影峰弟子表面对他都客客气气,可私底下无人在意这个大师兄。 泪无痕脸色缓和了许多,对着众人道:“这是为师最后一次收徒了,幻影峰弟子不算多,加上新入的三名,也不过九人而已,我希望你们以后相互扶助,共同进退。”说罢朝着浪天涯一指,继续道:“这是你们的大师兄,以后有不懂的问题都可以请教他。” 浪天涯只觉今天的太阳格外刺眼,见到所有人的目光朝自己望来,感觉浑身的不自在,心中只想逃离这地方。 夏花开在他背后掐了一下,浪天涯明白过来,挺起身子,伸出右手笑着跟三名弟子打了个招呼。 新入的弟子都是女子,算上原来的六位,幻影峰就是三名男弟子,六位女弟子。 “祝清秋见过大师兄。”一名身穿红色劲装武士服的女子拱手道。 咦!这不正是那位在山下骑着黑马的女子吗?就见她目光在浪天涯身上扫视了几眼,停留在他的脸上后,却是怔怔出奇。过了几息,发现到自己的失态,她美目荡出几分笑意,退回到人群中。 此刻,李易天一身天蓝色劲装走了过来,他脸上的稚气已消退散尽,更多的是一份沉稳。他有些关怀的目光落在浪天涯的脸上,嘴角露出一份微笑。后又拱手对着泪无痕道:“师叔,掌门师伯有请!” 泪无痕看了看远处,见到古江与无命师兄都正朝着无极宫走去,也未问是何事情,就转身离去了。 李易天对着浪天涯道:“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浪天涯行礼道:“李师兄有心了,一切都好。” 李易天点了点头,像是想再说什么,见到泪无痕的身影已到台阶之上,便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就急忙跟去了。 夏花开在大师兄耳边小声道:“我看这位李师兄一直都很在意你,你跟他什么关系呢?”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我也不清楚。” 夏花开好奇的回过头,看着李易天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在想着什么? 云遮住了阳光,风带来了花香。广场之上,正热闹非凡。唯独他们这一块显得有几分冷清。 第四章幻影九式 祝清秋望着浪天涯道:“大师兄,你看其他峰的师兄们都在比武切磋,你也让我们见识见识一下天仙宗的功法了!” 另两位新弟子也是满眼期待的点了点头。 浪天涯惊的啊了一声,有些窘迫的看了看四周,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花开拉了拉他衣角,附在耳边道:“大师兄别怕,她又没说要跟你比试,你就依着师傅教你的幻影九式打给她们看看。” 浪天涯歪着头,眉头一皱,为难的点了点头。看着祝清秋道:“那……那我就比划给你看了。” 绝天与孙不为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面露惨淡的笑容。 其余几个师妹也纷纷退让开来,留出一片空地。她们入门已有多年,但是心里也不清楚这个大师兄的武功到底是个什么样?因为在幻影峰几乎很少见到他,只知道自己的大师兄是一个膳堂里的杂役。 浪天涯摆好架势,右手伸了伸,正要耍起来,却是又摇了摇头,朝着夏花开小声道:“不行啊,我没武器不习惯。” 夏花开急的直跺脚,在他身边嘀咕道:“你就随便耍耍行了呀!” 两人的声音虽小,可边上的几人都是听的明白。 祝清秋将背上的佩剑解下,道:“大师兄,此剑‘阴阳’,借给你一用。” 浪天涯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回道:“我用匕首,长剑不习惯了。” 他这一句,惹的师妹们与新来的两名弟子皱了皱眉头,虽说习武之人对兵器有要求,可又没有要你与人比试,只是小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界,也用不着这么苛刻吧? 祝清秋收回长剑,右手一扯头上的发簪,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开来,迎着阳光,配上她性感的身段与迷人的脸庞,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见她露着微笑,将发簪递了过去,道:“这个总可以了吧?” 浪天涯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妹!” 祝清秋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回到边上去了。 幻影九式是泪无痕从自己功法里化繁为简特意传授给他的,虽他无法吸收天地真气,更谈不上内功,但这九式只要练好了,对付一般江湖三流打手还是没问题的。 就见浪天涯步法奇特,手中发簪变化多端,看似直攻直去,可落点总是出人意料。 夏花开见他表现的十分之好,嘴角的酒窝露出满满的笑意,如痴如醉的看着他在阳光下一招一式的身影。 浪天涯此刻心无旁贷,依次由师傅教他的‘已守代攻’、‘出其不意’、‘致命偷袭’、‘移花接木’、‘暗影丛生’、‘佯退侧攻’、‘绝命一击’、‘无中生有’到最后的‘幻影刺杀’只觉手中的发簪越打越顺,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也许是太过忘我,手中的发簪最后朝着身前一甩,射到石柱上。 ‘砰!’发簪断裂,成为三截,掉落在青石板地上。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而浪天涯竟做了个抱拳的姿态,脸上仿佛在说‘献丑了’! 祝清秋眉头一皱,走到石柱边,将发簪捡了起来,脸上满是痛惜之色。 夏花开拿手指一戳浪天涯,戏谑道:“大师兄,你做了坏事哦!” 浪天涯此刻才醒悟过来,面色一红,急忙来到祝清秋身边,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祝清秋比他高出个快一个脑袋,美目带着恨意看了他几眼,将发簪放在他手上,道:“给我修好我就不怪你。” 浪天涯接过发簪看了几眼,见到发簪顶端刻有三个篆体的细小文字,点了点头,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修好的。”又偷偷看了一眼祝清秋,见她双目有些哀伤,继续道:“这发簪上刻有祝清月三个字,她是你什么人?这是她送给你的吗?” 祝清秋如桃花般的脸庞微微一呆,过了几息慢慢道:“我姐姐,这发簪是她留给我的。” 浪天涯心中咯噔一下,将发簪紧紧拽在手上,阴沉的双眼有些悔恨,道:“那……对不起,祝师妹,我一定一定帮你修好它。” 夏花开走过来一把挽起祝清秋的胳膊,笑道:“祝师妹不要担心,大师兄任何事都会说到做到的。” 祝清秋看着眼前正低头狠狠握着拳头的浪天涯,嘀咕道:“像,真像!” 夏开华露出不解的神情,问道:“你说什么?” 祝清秋清澈的眸子蒙上一层晶莹,更显明亮,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此时,无极宫内传来钟鼓的敲击声,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宁天宗带着三大首座以及唐枫从内慢步而出,在台阶之上停了下来。 原来还有些嘈杂的广场瞬间寂静无声,唯有随风飘扬的旗帜在空中猎猎作响。 无命扫视众人一眼,道:“今日我宗门有件要事宣布,天火峰大弟子唐枫正式任命天火峰首座。”说罢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见唐枫走上前来,跪在宁天宗身前,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胸口绣有‘天火’二字的弟子们脸上都满是敬意,想必唐枫平日里在他们的心目中威望颇高。 无命望着台下,一股威严的气场散开,道:“天仙宗自创派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其中起起伏伏,有过低谷,有过辉煌,师祖们的努力才造就了如今的盛况。武学之路,艰难而枯燥,也无捷径可取,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望弟子们谨记。” 说罢拂了拂衣袖,又道:“为免沧海遗珠,故经掌门与众师叔伯们决定,以今日为时,将由以往的杰出弟子入天碑堂修行,改为所有弟子比试,胜出者方才能拿到名额,总数为九个。也从原来的每五年挑选一次改为三年一比试,更能得到一些奖励。下一届‘天仙论法’将在后年的今日举行。” 所有弟子都是一阵欢呼,对于能入天碑堂是所有人的梦想,更不用提原来只有五个名额,多出的总会让人生出希望,有了希望不就有了努力的方向与动力吗? 宁天宗伸了伸手,笑道:“今次收徒名额比以往要多上许多,老夫想看看新入弟子中武学根基如何,所以特意设立了一个小小的比试,由每一峰的大师兄与新来的弟子切磋一二,切记,点到即止。” 浪天涯听到只觉眼前一黑,连退几步,差点跌倒在地,好在身边的夏花开扶住了他,才没出这丑。 台上的泪无痕似也明白过来,冰冷的眸子在人群中找到浪天涯的身影后,露出几分担忧。 绝天双手抱胸,眉头一皱,小声道:“孙师弟,你有何对策?” 孙不为不解,试探道:“二师兄,什么意思?” 绝天道:“大师兄的情况你也明白,平日里我们几个师弟妹笑笑他可以,但绝不能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这个脸,师傅的脸面我们还是维护的。” 孙不为一下明白过来,此次如果让大师兄被新来的弟子打败,幻影峰以后可要被人当成笑柄了,思索了下道:“不如我们去跟新来的弟子商量商量?” 绝天点了点头,道:“当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孙不为急忙招呼三个新入弟子过来,低声道:“祝清秋师妹,陆瑶师妹,徐文静师妹,掌门师伯的话你们听到了,但师兄有个请求希望你们能答应?” 祝清秋在三人中武学以及眼光最为高深,刚才在浪天涯比划时便已看出端倪,心中已明白他要说什么! 其她两人则是一脸茫然的相互看了看,不知是什么事情? 绝天看了看边上浪天涯一脸的猪肝色,道:“大师兄在幼时受过伤,无法凝聚内力,待会比试我希望你们手下留情,败给他,但不要太过明显,明白吗?” 陆瑶吸了口气,小麦色的脸庞露出古怪的表情,释然道:“难怪刚才看他演示时一点真气都没感觉到了。二师兄放心,其中道理师妹明白,定不会让师傅难堪的!” 徐文静长长的马尾搁在胸前,秀气的脸庞也是有些惊讶,朝着绝天点了点头。 几人见祝清秋沉默不语,都是朝她望了过去。 祝清秋做了个OK的手势,旋又急忙道:“不好意思,习惯了。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夏花开轻轻拍着浪天涯的背,嗔怪道:“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吧!有什么好怕的,输就输了,又不是没人知道你的原因,你赢了才奇怪了,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与目光。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师兄。” 浪天涯此时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十分难看,轻轻的摇着头。如此的骄阳下也化不开他眸子里的阴沉,或许这所有的决定都是一个错误,或许当年的争论反而让他更为的艰难。 但他感受到一股温馨围绕在身旁,他喵了一眼身边,见到夏花开皱起的眉头与担忧的神情,也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第五章比试 广场中央被人围出一块空地,又有人搬出了椅子放在台阶之上,宁天宗入座后朝着无命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无命一挥手,他门下的大弟子萧然走了上前,朝着掌门与师叔伯行了一礼,又朝着人群拱了拱手道:“碎星峰大弟子萧然,见过众位。” 碎星峰弟子在天仙峰人数是最多的,此次新入弟子也达几十名之多。可不知怎么,竟是无人上前。 无命从座椅上站起,喝道:“碎星峰新入弟子何在?” 一个看去年在十八左右,身体强壮,虎背熊腰的男子走了上前,拱手道:“大师兄,师弟杜虎,自幼跟随家父习的外家功夫,领教了。”说罢,双手呈虎爪之势扑了上来,乍一看去,却有几分凶猛霸道的味。 萧然也不躲闪,笑盈盈地看着扑上来的杜虎,手中指决一掐,在身前快速点了几下,只见在这青天白日之下竟出现有如星光闪耀的亮点。 而杜虎跳跃至半空的身子竟滞留下来,仿佛身前有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他的身子。 众人见他在半空之中有些尴尬的模样都是笑了出来,杜虎也知完全不是对手,叫道:“大师兄好功夫。” 萧然指决收回,拱手道:“承让。” 绝天望着萧然的身影羡慕道:“恐怕天仙宗所有弟子就属萧师兄的修为最为深厚了,他碎星决我看已是到五层境界了。” 孙不为点了点头,道:“无命师伯为人严厉,又掌管着刑罚一职,他门下弟子哪个敢偷懒了。” 碎星峰新入的弟子似乎没有特别突出,都是在交手之际便败了下来,看的无命眉头总是皱起,显然不是太满意。 神火峰则是由二师姐洛妮上台,她年约二十七八左右,一声天蓝色长袍衬托出她妙曼的身姿。 她刚走上前,就已有新弟子出来‘迎战’,神火峰的天火斩十分霸道,由洛妮这种看去有点乖巧的女子使出,另有几分滋味。 只见她手掌之上泛起一阵火光,每攻击一下,连在远处旁观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浪随之袭来,可想而知,首当其中的对手是何感受。 就见那新弟子的步伐与气息已经混乱,显是已被打的心浮气躁,使不出平时一半功力,到他举手投降时,身上的衣服已是被汗水浸湿。不过能在天火斩过上十多招的人,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夏花开见到大师兄已无异样,憧憬的看着洛妮道:“听说洛师姐已经跟唐枫师兄定亲了,掌门师伯还特意到龙川城为他们定制了新衣呢!” 浪天涯笑着点头道:“唐枫师兄的事我也听说过,十几岁便挑起了神火峰的重担,想必他过的肯定也很艰难吧。” 夏花开道:“听师傅提及,唐枫师兄以前都是不苟言笑。不过自从洛师姐来了天仙宗后,他就变了。”说罢扯着他的胳膊,指着台阶上正坐着的唐枫又道:“大师兄你看,洛妮师姐与唐枫师兄交会的眼神,可真是甜蜜了。” 浪天涯从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默然道:“有吗?”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胳膊被她扯了一下,扭过头看去,就见身边的小师妹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眼神竟与洛妮有几分相似。 慌的他急忙挪开目光,摸着头尴尬的笑了两声,气的夏花开在他手臂猛的一掐。 浪天涯疼的大喝一声,一下全场的目光都交集过来。 台上的宁天宗突然想到什么,附在泪无痕的耳边轻声低语着,而泪无痕则是摇了摇头。 无命浓眉皱了皱,看了看掌门,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对着台下道:“幻影峰大弟子上前。” 夏花开笑着说道:“不怕,做好自己便行了。” 浪天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向后看了看新入的三人,就见祝清秋挑逗的朝自己眨了眨眼。不免心中苦笑一声,便走了出去。朝着掌门的方向行了一礼,又朝着众人作了一揖,也不出声,呆呆地站在那。 陆瑶正要走上前去,却是被祝清秋拦了下来,她低语道:“就我一人上去,你们不要再上来了。” 绝天在旁点头道:“也好,这样出岔子的几率会少点。”显然他已看出三人之中就数她的功力最为高深了。 哪知祝清秋刚一上前,就引起台下一阵骚动,所有男弟子的目光都盯着她。不过见她的神情,显然已经习惯了。 无命刚才对新弟子的武功底子本就有些不悦,此刻白脸一黑,大声道:“肃静,成何体统!” 他在众弟子眼中威严的形象,甚至胜于掌门,这全然归功于他对刑罚掌控的严厉了,更有弟子给他起了个‘绝命死神’的称号,但也都只是在心底叫唤叫唤罢了。 祝清秋一身红色劲装站在那格外突出,修长的大腿与凹凸的身段,当真是无与伦比的诱惑,就见她拱手道:“师妹祝清秋,领教了。”说罢,双掌大开大阔冲了过来。 浪天涯急忙招架,双掌与她交汇时,只觉隐隐有一股吸力将自己手掌拉扯过去,看着祝清秋鲜红的双唇与带着笑意的眸子正看着自己,竟一时忘了抵抗,只得小声道:“祝师妹,待会下手……下手轻点,我还有好多柴没劈了。” 祝清秋忍俊不禁,眉头一挑,长长的睫毛逆着阳光,散出斑斓五彩的颜色,低声道:“你随着我的气劲走就可以了,小姨妈不会伤害你的。” 浪天涯错愕一下,道:“什么……什么小姨妈?” 祝清秋神秘兮兮笑了一下,道:“以后就知道了。” 两人低语时,手中的招式仍是变幻不停。浪天涯随着无形的气劲,双手与祝清秋的掌法不停的转变。 一众看观都是莫名其妙,有些对幻影峰了解的弟子更是疑惑不解,心底不禁纳闷,这幻影峰的武功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泪无痕眸子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目光落在祝清秋的身上,心道:“此女修为不凡,当是个好苗子。”不惊对她产生一些好奇,但总归见到她没有为难浪天涯,脸上还是有一抹欣慰。 宁天宗扶着花白的胡须,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是为何意? 一碎星峰的弟子在人群中喊道:“这好像不是幻影峰的功夫吧?这位师妹,你们不是在糊弄我们吧?” 此刻围观的众弟子发出“你们在干什么”“这哪是幻影峰的武功啊”“大师兄会武功了”等一些质疑的话语。 夏花开听的眉头都扭曲到一起,脸上有些慌张,双手拉扯着衣角不停的打结。 绝天低着头,揉搓着太阳穴,嘴中嘀咕道:“完了,完了。” 突就见浪天涯发难,祝清秋‘闪避不及’,被他的双掌一下镇退开来,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子。 两人哪会听不到旁人发出的质疑声,浪天涯早就已经慌乱,而祝清秋让他只管接着打下去,她自有对策。 泪无痕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未做任何反应。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祝清秋的身上。 祝清秋朝着众人拱了拱手,正了正脸色,说道:“是也好,不是也罢,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着什么,你们就那么希望看到别人出糗?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到他人的痛苦之上吗?你们心里是不是老早就等着看到那一幕?” 说罢又道:“诸位师兄师姐们,我大师兄的情况你们又不是不了解,身为同门,你们不去关心,反而在这嘲讽他,是为何意?天仙宗为名门正派,我仰慕已久,费尽千辛万苦才入得了这仙宗,可我今日见到你们的胸怀与气度,我此刻开始怀疑我自己的选择了?” 说完目光朝边上扫视过去,脸上有几分高傲的神色,继续道:“我祝清秋在这里留下承若,三年之后,我大师兄定入得了天碑堂。” 她声音不大,却是通过内力传遍了广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台上的古江在泪无痕旁饶有兴趣的说道:“哈哈,这小姑娘的脾气嘛,甚得我意,师妹,不如将她转到我门下,你看如何?” 泪无痕冷眼瞪了他一下,他赶忙陪笑道:“嘿!开个玩笑,师妹莫生气了。” 而此时的浪天涯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走了过去在她耳边轻道:“祝师妹,你如此维护我,可你是否真的明白我身体的状况,这会连累你以后在天仙宗的声誉了。” 祝清秋美目怒瞪,呵斥道:“七尺男儿,有何害怕的?你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呆在这天仙宗做什么?不如趁早下山去,别丢了师傅的脸面。若你是不舍的夏花开师姐,但你有想过,就算夏师姐与你情投意和,你可有能力保护她?你既然生来不幸,就更需努力,同情自己,只是懦夫的行为。” 旁人被她的一番言语深深的震撼,都是沉默不语,有些人的目光落到浪天涯身上,表露出几分同情。 李易天在边上喝道:“要相信自己,浪师弟。” 夏花开此刻已是眼眶通红,她看着站在那有些孤独无措的大师兄,内心一阵绞痛,抹着眼泪喊道:“不要在说了,你不了解他,他努力过,他不是那种活在痛苦里自欺欺人的人,你可知道他内心有多么渴望自己不是这样的。” 她说完走了过去,眼泪婆娑的拉着浪天涯的胳膊轻声道:“大师兄,不要害怕,小师妹在你身边。” 浪天涯双手捂住了脸,痛苦的弯下身子。良久,口中流出鲜血,一头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也许这一切的缘由都因关怀而起,而这一切的后果却要他一人去担。泪无痕的内疚造就了他如今的局面,莫非连关爱也是一种错吗? 浪天涯在迷糊之际,看到一身红衣的祝清秋微笑的看着自己,耳边好像有人在低语“小外甥,要坚强,阴阳道还需要你来复兴了。” 第六章神机甲 三月的雨总是那般纠缠不清,屋外的竹林被洗刷的一片嫩绿。拔地而起的春笋,一夜之间,竟长了三寸之高。屋檐汇集的雨水正滴滴哒哒落在墙角的青苔上。 浪天涯缓缓醒来,悠悠坐起,看了一眼屋内的摆放,知道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下床倒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脑海里仍回荡着祝清秋犀利的话语声。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又敲了几下脑袋,疼的自己发出一声冷哼。 门被推开,祝清秋端着晚饭走了进来,刚好见到他敲头的动作,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你是自虐狂患者吗?” 浪天涯目光不敢与她对视,过了片刻,突好像想起什么,问道:“祝师妹,你先前说的阴阳道是什么意思?” 祝清秋拉开椅子坐下,将饭菜推到他那一边,笑道:“这些嘛,暂时还不跟你说,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就安心修炼吧!三年之后入得了天碑堂,我就将这一切的缘由告诉你。” 浪天涯此刻闻着饭菜溢出的香气,不觉有些饥饿,正要吃时,听到她提及天碑堂,心情不免有些失落,挑了挑筷子,道:“祝师妹,你是真不了解我的状况?” 祝清秋单手撑腮点了点头,道:“知道啊!真搞不清楚你身体怎么那么虚弱,说了你几句就晕倒了,你故意的吧?”说完看着他又道:“还有了,以后在无人时,你要叫我小姨妈,明白吗?” 浪天涯笑着自嘲道:“我体内气血不顺畅,老毛病了。”又看着她不解道:“你我非亲非故……”突想起师傅说到过自己是捡来的,激动得嘴里的豆腐一下喷在祝清秋的脸上,忙问道:“你……你知道我的身世吗?” 祝清秋嫌弃的咦了一声,赶忙拿出手帕擦了擦脸,道:“我上这天仙宗就是为了找你。” 浪天涯此刻眉头皱在一起,有几分兴奋,可过了几息,眼角又显得有几分失落,轻声道:“看你武功这么好,我爹娘的身份也应该不是普通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他们是因为我的身体不能修炼而抛弃我的吗?” 祝清秋此刻才明白他真正的内心是一种怎样的处世态度,也许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让他成长的如此。不免有些心痛,伸出手搭在他的肩上,道:“不要瞎想,你爹娘很疼你,他们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还有,你我今日的谈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就算夏花开也不能告诉她。” 浪天涯点了点头,惨笑一声,道:“放心吧,这偌大的天仙宗,愿意与我交谈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人。”旋即又问道:“你真的相信我能修炼出真气?” 祝清秋蹙眉道:“阴阳道的心法不用从外界吸取天地真气,而是自体内而生。”末了却是道一句:“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 浪天涯本还抱着期望,听她说完不免哀叹一声,道:“师傅就想过很多种办法来帮我,可最终还是无法凝聚真气,打通阻塞的经脉。” 祝清秋手指敲击着桌子,肃容道:“怎么,你不相信老娘有这个能耐?” 浪天涯见到她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只得唯唯诺诺的点点头表示相信。 祝清秋站起身欲要离去,走到门口时,却是回头说道:“你且安心休养两日,你修炼的办法,我会给你解决的。” 浪天涯目送她离去,不知怎么竟对她生出几分亲切。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说过这么多话,心中不觉想起夏花开来。 雨过之后的黄昏,天空一下明亮起来,西边的残阳撕裂昏沉的天际,将余辉涂抹在山头之上,显得那般寂静。布谷鸟清脆的鸣叫回荡在竹林内,那通透的声音仿佛能唤醒人沉睡的灵魂。 浪天涯慢步而出,来到竹林边,俯瞰着悬崖峭壁下的暮色。内心思绪涌动,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莫非就这样一辈子? 这几日,浪天涯除了每天去膳堂劈劈柴,帮着烧饭的张老汉打打下手,与往常并无区别。不过倒是一些弟子见到他之后,总是报以微笑,让他有些不习惯。 而夏花开好像消失了,每当弟子用膳的时候,他独自站在门外劈着木柴,目光在人群中不经意的扫过,那个精灵可爱的女子却终是没有出现,就那么突然感觉到生命中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 他有几次想问问师妹们,可话到嘴边,却没有了勇气开口。而祝清秋也好像不再想与他交谈,只是每次来与他目光交会一下,欣然一笑,便不再理他,许下的承若也没有了下文。 直到半月后,浪天涯靠在膳堂院子的大槐树正睡着午觉,只觉鼻中一阵奇痒,瞌睡正浓,也未睁开眼,伸手抓了几下,却是听到女子的欢笑声。 映入眼眸的是祝清秋白皙,如桃花的脸庞,弯着腰正看着自己。浪天涯惊的急忙坐起身子,哪知一头撞向了她高耸的胸部,被反弹了回去,又坐到了地上。 祝清秋哎呀一声,捂着胸口责怪道:“你小子故意的吧?” 浪天涯老脸一红,听到她这般说到,急忙争辩道:“我……我浪天涯岂会是那种人,你……你不要污蔑我。” 祝清秋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伸出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道:“小外甥,走,去你房间。”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去我房间干嘛了?你不要练功吗?” 祝清秋在边道:“老娘答应你的事,你以为我忘记了吗?” 浪天涯听到心中一阵兴奋,急忙带头走在前面。 来到院子后,三间普通小房子并列开来,窗户贴着的窗棂纸满是暗黄,斑驳的老墙皮有些已经脱落,长满青苔的石头上冒出一些无名的小花朵,无不都在诉说着这里的普通与安静。 入的房内,祝清秋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人经常来?” 浪天涯不解道:“没有,怎么了?” 祝清秋却是没有回答,转过身子背对着浪天涯,竟然将身上的天蓝色袍子慢慢脱了下来。 浪天涯惊呼的啊了一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的让自己不看,可发现眼睛好像被人用手撑开了样。内心只得向满天神佛祈求自己的罪过。 然而祝清秋的袍子褪下后,内里却是一件看去泛着银光的铠甲,她来到浪天涯的身前道:“见到我这身上的衣服了吗?这件东西,能帮到你。” 浪天涯有些诧异的盯着她身上的衣服看了几眼。不过她胸部确实太过高挺,弄的他有几分尴尬,不由脸面又红了起来。 祝清秋从边上解开银甲的卡扣,一副坏笑道:“别那副没出息的样子,都十五岁了,不会还没看过女孩子吧?夏花开那小姑娘没跟你那个?” 浪天涯只觉脑海中一阵头晕目眩,心中暗道:“这……到底什么跟什么了。” 当祝清秋脱下银甲,露出里面红色bra的时候,看其样式应是自己裁缝的,就是尺码小了一寸。 她穿回长袍,叹道:“舒服了,这衣服穿着可真不适应,挤得老娘的胸直疼。”说罢,拉开凳子直接坐下,看着浪天涯又道:“过来,将这件东西穿上。” 浪天涯噗通乱跳的心脏此刻才恢复了过来,坐在桌旁好奇的看着桌上的铠甲问道:“这件东西有什么用了?”说着用手摸了摸,上还有一丝余温存在,又拿起看了看,只觉稍有沉重,还有一股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祝清秋脸色正容道:“穿之前,你可想清楚了。穿上之后,这一辈子就脱不下来了,并且无时无刻都要承受着痛苦。” 浪天涯赶忙将铠甲放到桌上,问道:“祝师……呃!你……那你还要我穿?” 祝清秋不答反问道:“你莫非就想在这天仙宗劈上一辈子的柴?你莫非不想知道你的身世了?” 浪天涯沉默了一会,问道:“穿上我就能知道我的身世吗?就能去见我的爹娘吗?” 祝清秋端起水杯,看着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浪天涯将手放在铠甲上,淡淡道:“那就穿吧!” 祝清秋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暗淡,旋即又恢复平常,将手中水杯一饮而尽,道:“神机甲,内有聚气钉九枚,分别在人体的华盖、紫宫、中庭、天枢、神阙、至阳、中极、神堂、灵墟九个穴位上。” 说罢扭开聚气钉上一个小小的螺帽,内有一块半根小拇指大小泛着淡蓝色的石头,又道:“这石头名为神机石,分别布置在九枚聚气钉内,是整件铠甲能量的核心,也是让你体内生出力量的根源。” 浪天涯听的有些不明所以,整了整思绪,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九块叫神机石的东西能通透这件衣服让我产生内力?” 祝清秋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还不算笨嘛,一点就通,打造这件衣服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天下仅此一号,别无二家。”说完看着他继续道:“若你不是外甥,这件好东西怎么会给你了,神工坊你听过没?”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那不是名满江湖的武器世家吗?” 祝清秋道:“还算你了解一些,这件神机甲就是他们帮我打造的,不过其中的科学原理,我想他们在想上八辈子也不会明白的!”说罢拿起神机甲道:“穿上吧,穿上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当有些冰凉的铠甲贴近肌肤时,浪天涯眉头皱了皱,在旁的祝清秋问道:“怎么?害怕了?” 他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在想穿上之后,我也许就不在是我自己了!” 祝清秋明显一愣,感到他有些阴沉的目光,手中替他锁好神机甲的卡扣后,道:“谁又能一直做真正的自己了?芸芸众人,也许都只是牵线的木偶罢了!” 浪天涯微微一叹,问道:“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清秋拉开扣在在神机甲上的第一颗聚气钉,道:“她温柔善良,性子随和,跟我一般漂亮。”说完手中用力一按。 浪天涯脸色一变,一股锥心的疼痛传来,口中闷哼一声,闭上双眼又问道:“她是不是长头发,眼睛很美?” 祝清秋点了点头,拉起第二颗聚气钉道:“你娘喜欢穿红色的衣服,喜欢吃春饼,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发呆。” …… 当九枚聚气钉全部按下去之后,浪天涯此刻已是泪流满面,他分不清心中的痛楚与身体的痛苦哪个来的更凶猛一些,嘴中喃喃道:“我在……在梦中见过,见过娘。” 祝清秋一把拥住已有些迷糊的他,眼眶微红,安抚道:“不怕,小暮,我带你去见你娘。” 第七章幻影之道 房角蛐蛐‘吱吱’的叫声清脆而又响亮,浪天涯悠悠醒来,梦中那种畅快淋漓的痛哭让他不觉有几分舒畅,刚一转动身子,疼痛随之而来。 艰难的起身后,见到桌上有个纸条,拿起一看,上写着‘休息三日,我替你请了假。’走出屋外,见到东方的云彩正冲天天际,深深的呼吸了两口,只觉神清气爽。 突脚步声传来,浪天涯回头一看,却是见到一身蓝色白襟劲装的泪无痕站在身后。急忙拱手道:“徒儿拜见师傅。”心中也有些好奇,不知师傅这个时间段来此的目的。莫非祝清秋帮我的事她知道了? 泪无痕来到他身前,看着前方的竹林,背对着他慢慢道:“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是收徒大会上引起了你的病根?” 浪天涯稍稍松了口气,道:“没了,这……这几日好像有些染上了风寒。” 泪无痕转过身子,冰冷的眸子看了他半晌,叹了一口气,道:“转眼你也长这么大了,有些事我也该让你知道了。你可知道为师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浪天涯心中咯噔一声,也不发话,静静地站在那等着她娓娓道来。 泪无痕将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仔细讲来,没有错个一个细节,说到最后,她的眼眸里竟是罕有的挂上一丝泪花道:“今天将这一切说给你听,是希望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个定夺。起这个名字也是寓意你长大后无拘无束,做个自由自在的人。”说罢又幽幽问道:“你恨不恨为师?” 浪天涯双腿一跪,拜了几拜,道:“徒儿承蒙师傅悉心照顾十五年,哪会有恨意。” 泪无痕单手放在他肩上,道:“起来吧!为师今日想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若想留在这宗门内,我会将我毕生所学传授给你。若你想走,为师也不拦你。只是下山后,不要踏足江湖。” 浪天涯愣了片刻,站起身子,问道:“师傅是要赶徒儿走吗?徒儿是不会下山的。” 泪无痕摇了摇头,道:“当初将你收入门下,为师也是有一份愧疚在内,本想着好好补偿你,怎知反而更是你将你推入了孤独的边缘。这些年,为师醉心武学,冷落了你,你莫要责怪师傅。”说罢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我将幻影刺传授给你,虽你不能聚集真气,但这套功法,只要你心领神会,依旧威力不浅。” 浪天涯点了点头,拱手道:“谢过师傅。” 泪无痕身影往后一退,人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在现时,已是掠至半空,手中匕首在空中虚影丛生,口中说道:“幻影刺,意在先发制人,招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招式并不局限,重要的是你对敌手的决心。” 只见泪无痕的身影如一道蓝色的流光,神出鬼没,招式更是变幻莫测。手中匕首一甩,却是出奇的在空中如蛇灵动一般,道:“幻影之法,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意到手随,才可言法,再从有法入无法之境,方才是幻影之道。” 浪天涯露出思索的神色,问道:“神和意是什么意思?” 泪无痕手中寸许长的匕首在空中旋转,就见她神情淡然,解释道:“神是心神,意是身意,每出一招,全身随之,神意合一,就像这一刺。”就见她身子一跃,手中两把匕首朝前刺去,仿如携带了一股天地间舍我其谁的气势,直逼浪天涯而来。 “铛!”匕首在他身前寸许开外交击,清脆的轰鸣声悠悠地回荡开来。 泪无痕又道:“身意需要刻苦的锻炼与实战才能学来,当你到达神意交融,幻影刺才会随心所欲。” 浪天涯眉头一皱,低估了几声神意交融后,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说心中所想与手中招式完全一致,是这个意思吗?” 泪无痕点了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但又不能落入有意之中。” 浪天涯又道:“那有法入无法,这个法我想不明白?” 泪无痕慢慢道:“法便是招,无法为天,有法为地,只有把有法与无法相融交会,才是天地人合的最高层次,将天地贯通相连,臻至无法而有法,有法而无法。” 浪天涯摇头道:“师傅,我有些糊涂了。即使随机应变,也是从有法之中而变化,怎会无法了?” 泪无痕将匕首插入腰间的腰带内,道:“天有天理,物有物性,当一件事情达到极致时,你便会忘记原有的法,就像你劈柴一样,起初你会找斧头的落点,已不至于落空。当你熟练后,便是已入无法之境,那你还会盯着木柴去找那个点吗?一理通,万理通,得法后而忘法,便是如此。但若有意,只会落于痕迹,若是无意,则为散失。故最重要的是在有意无意间,这境界你能明白就会懂,不明白,永远难踏上幻影刺与武学的最高境界。” 泪无痕心知这个徒弟虽无法聚集真气,可悟性却是十分了得,不然也不会与他说上这一番常人难懂的道理。 浪天涯此刻正想的出神,却是见到泪无痕疾步而冲,双手贴身,一跃而下,朝悬崖下掠去,惊的浪天涯大喊一声:“师傅!” 泪无痕的声音传来“天涯,为师下山有事要办,你好生照顾自己。” 天仙宗的内功心法与轻功本就是最为出众的,而泪无痕的轻功更是其中佼佼者,这膳堂为于主峰之下的一个小山峰,可却也有四千尺多高,就见她蓝色的身影如一只俯冲而下的雄鹰一般,朝着一片翠绿的山下快速落去。 朝阳鲜红的光芒洒满谷底,浪天涯见到一点蓝光在茂胜的树林内左晃右闪,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眼中满是骇然,嘴中喃喃道:“师傅的轻功真是了得,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了。” 突眼中瞟到了对面的小竹林,一种直入心底的寒冷散遍全身,想起了刚才泪无痕与她说过十五年前发生的一切,神色慌张的道:“红衣女子的尸体,祝清秋说娘爱穿红衣,这……不,不会的。” 第八章无名孤坟 小竹林,孤坟旁。 浪天涯坐在已长满青草的坟边,看着立着的木牌已腐烂不堪,眼神出奇的呆滞。 小屋已经荒废,四周层层覆盖的竹叶不知已有多厚,破旧的窗台布满了蜘蛛网,谁又知道当初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天地悠悠,时光流转,往事都已经快被人淡忘,但终会有人揭开岁月的尘埃,寻找当初发生的一切。 浪天涯坐到日上三竿才离去,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种莫名的悲哀与伤痛。想到清明时节快到,又拿了工具修缮了孤坟,换了块新的墓碑,刻上‘红衣女之墓’才黯然离去。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浪天涯身子虽没有前几日那般疼痛,但神机甲的九枚聚气钉仍是无时无刻在体内传来隐隐的阵痛。 不过他却是很快就习惯了,在穿上神机甲第三天后便拿着斧头在院子里劈着木材。也许,疼痛能习惯,也许,时间久了什么都会习惯。也正如他习惯了夏花开那甜美的笑容与那一句温馨的大师兄一样,这一久的未见,他像是过了半载的时间一样。 在四月初,一个晴朗的早上,浪天涯帮着张老汉煮好饭菜后,来到院子默默的劈着木柴,心中一直想着小师妹,手中的斧头也不停歇的挥舞。 放好木柴,劈,又放好木柴……一直这般循环,每次都是准确无误的劈中木柴中心。突他神情一愣,暗道:“这就是师傅所说的有意无意间吗?” 当他再把木柴放到石板上时,盯着木柴顶端一圈圈的年轮看了几眼后,扬起手中斧头劈下,却是落了个空。斧头落在石板上,发出‘叮’磨耳腻人的声音。 浪天涯咦了一声,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满是思索的神色。 “大师兄!”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浪天涯转身看去,见到那甜美亲切的脸庞在阳光之下如此灿烂迷人。他心中一阵甜蜜,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回来了?” 夏花开身着天蓝色袍子慢慢走了过来,不施粉黛,长发扎成马尾在身后一摇一晃,甚是可爱。阳光落在她精致的脸庞上,透出几抹少女的气息。就见她微微一笑,脸上带着几抹俏皮的问道:“大师兄,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念小师妹了?” 浪天涯不停的点头,旋即又问道:“你下山去了吗?” 夏花开点头道:“十年未有回家,就跟师傅告了假。大师兄,你不怪我没跟你说就走了吧?” 浪天涯摇摇头,心底却是涌起异样的温馨,道:“哪会。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夏花开俏脸一红,附在他耳边低语道:“我跟我爹娘提及了你,他们同意我跟你的事。” 浪天涯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什么事?” 夏花开却是身子一转,背对着他有些恼怒的嗔道:“你说还能有什么事了?” 浪天涯拿着斧头百思不得其解,却是听到远方悠悠地传来一句“我说大师兄你是不是蠢了?人家夏师姐都表明心意了,你竟然还……活该单身狗。” 不知何时,膳堂里已来了人在用膳。 祝清秋从内走了出来,看着浪天涯老气横秋的道:“老娘怎么会有你这个外……大师兄了。”说罢,一手搭着夏花开的肩膀上继续道:“夏师姐,你放心,这傻小子我会帮你开导他的,保证让她明白你的意思。” 夏花开双脸发烫,耳根都红了起来,扭扭捏捏地挣脱祝清秋的手,回头幽怨地瞪了一眼浪天涯,小碎步地跑回了膳堂。 祝清秋双手抱胸,透过柔软的衣着,更显她异常挺拔的胸间,就见她戏谑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般手段。”说着一拍他的胳膊,又道:“人家小姑娘可是已经跟你表白了,你总得拿出个态度来,你可是男生要主动些了。来来,说给小姨妈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浪天涯支吾道:“想法?什么想法?”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比如带她逛逛街,看看电影,一天就过去了,到晚上就开间房,不是水到渠成了吗?” 浪天涯惊讶的手中斧头都掉在地上,扫了一眼身前的祝清秋道:“电影?开房?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了?” 祝清秋纠正道:“就是带她去山脚下的龙川城溜达溜达,看看皮影戏,牵着小手一起逛街,然后……你懂的了!” 浪天涯脸色涨红,讶然道:“你以为那么好下山了,平常弟子一年才有三天假期了。” 祝清秋用手一拍额头,惨道:“姐啊,你看你生了个什么儿子,脑袋跟木头似的。”旋即又目光死死的看着他,道:“可别怪小姨妈没提醒你啊,这妹子活泼可爱,你不早点下手,被别人抢了先,到时候哭爹喊娘都没用了。走吧!别劈了,吃饭去。” 两人来到膳堂,夏花开正坐在人群中低头不语,手上拿着筷子,双眼有些发呆的看着碗里,脸上却是一会傻笑,又一会有些担忧。 祝清秋敲了敲桌上的碗筷,调戏道:“各位,我们这夏师姐是怎么了?不会是有意中人了吧?” 浪天涯听到,只管拼命的低着头往嘴里扒饭。反到是夏花开抬起头,笑盈盈地看了众人一眼,哼道:“不告诉你。” 孙不为摇了摇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夏师妹不是一直与大师兄感情很好吗?” 浪天涯口中闷哼一声,差点呛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含糊不清的道:“哪有,我与小师妹只是……只是……” 徐文静清秀的眉目一皱,有些奇怪,问道:“大师兄你与我怎么了?” 浪天涯听罢,只觉有些尴尬,原本夏花开是入门最晚的一个,小师妹,小师妹的叫着习惯,一时改不过来。赶紧摇头道:“我是说我与夏师妹……” 陆瑶放下手中筷子,赶紧问道:“你与夏师姐怎么了?快说,你们是不是……” 众人都是哦的一声,不知他们是商量好了的还是怎么,竟异口同声的道:“我们知道了,你们两个……哈哈哈!” 夏花开娇羞的啊了一声站了起来,双脸通红的道:“你们欺负人。”说罢就跑了出去。 田园园目光落在大师兄有些窘迫的脸上,不自觉的笑了起来。看到他与师弟师妹们欢乐其融的在一起,心底也是替他感到一份欢喜。 幻影峰的师弟师妹们自从那一日后,对他的态度彻底发生了改变。祝清秋当属‘罪魁祸首’,但不知她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了? 幻影峰,无念堂。 绝天正在闭目打坐,听到屋外的吵闹声,不觉眉头为之一紧,近几日他本就在练功上有些心浮气躁。刚入座有了一些灵感,却是全被打断,不由的站了起来走出屋外,想要呵斥一番。 却是见到浪天涯与师弟师妹们谈笑的正欢,顿时想起师傅临走时与他说过的一番话,只好压下怒火,问道:“大师兄怎么来了?” 田园园走上前笑道:“二师兄,说出来你不信,大师兄好像有点开窍了,刚才与祝师妹切磋时,发现他竟然生出一些真气了,不过只是很微弱的。” 绝天不可思议的道:“当真?” 夏花开美目充满了喜悦,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二师兄。” 绝天急忙道:“走,去幻影洞。” 说起幻影洞还要从整个世界的格局说起,江湖武学多从‘地中’而来。在一次灾难中,人们发现从地底拱出一块近有高三十丈,宽十丈的石碑,上刻画着稀奇古怪的文字与图案。有人摘录了一些文字下来细心研究,发现能够延年益寿,超越常人的寿命。有人依照图案上的动作,悟出了各种武学招式,成为了强者。人们便把这种巨大的石碑称为天碑,示意上天的恩赐。 大约在很久很久以前,具体时间也无从去考证,一大能者将二者合一,苦学半生,竟呼风唤雨,占卜后事,无所不能。更有传说,此人已羽化成仙,登九天之界。 后来又有人从地底挖掘出各种尺度的石碑,小的巴掌大都有,大的也有几丈之高,却都不及从天碑上描绘的精细与高深,但也是各方势力争抢的宝物。 幻影洞内有石碑大大小小几十坐,都是从世界各地里寻来的,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与挑选,逐渐形成了如今幻影峰的武学风格。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后山的幻影洞,绝天指着墙壁上刻画的文字说道:“大师兄,这是幻影决,你记下来,然后依照上面的调息打坐,看不能不能感应到天地真气的入体。” “宇宙有至理,难以耳目契。凡可参悟者,即属于法气。气无法不运,法无气莫著,交并为一致,分之莫可离。流行无间滞,万物依为命。穿金与造石,水火可与并。并行不相害。法与气即是。生处伏杀机,杀中有生意。法以气为用,气以法为体。即体以显用,就用以求体。非体亦非用,体用两不立。非法亦非气,一言透天机。百尺竿头步,原始更无始。悟得其中意,方可言天地……”(选自易筋经)浪天涯口中默念一遍,双眉微微一皱,只觉这文字晦涩难懂。 绝天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道:“大师兄,勿要急躁,我第一次看时,也是难以明白,多多参悟便可。” 第九章祸起 夏花开见他双眼仍盯着石碑上的文字出神,轻声道:“大家都去各自修炼吧!不要打扰大师兄了。” 祝清秋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见到众人都是各自找了块地静气修行,她便靠着浪天涯不远处盘膝而坐,以真气束音传到浪天涯的耳中道:“我说小外甥,这些你暂时不用去参透,你当下只需要打通聚气钉连着的九大血脉便可以了。千万不要低估了神机甲给你带来的力量。” 浪天涯脸色一惊,四处看了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过又觉这声音甚是耳熟,突好像明白过来,朝着祝清秋望去。就见她红唇微微一动,做个了极其妖娆的表情。 他好像已习惯祝清秋这些‘出格’的动作,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回头看了看师弟妹们,见已无人在意自己,便慢慢靠着祝清秋走过去,也学她盘膝而坐,小声问道:“此话何解?” 祝清秋回道:“神机甲内的神机石会有你想象不到的力量,你每冲开一道穴位,便能吸取神机石内的一份力量,明白了吗?” 浪天涯点头道:“那我如何打通了?我又不能吸取外界的真气为我所用。” 祝清秋诧异道:“我没跟你说过吗?” 浪天涯疑惑地看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 祝清秋长长的睫毛不停的眨动,半晌才慢慢以束音之法念道:“下者守形,上者守神,神乎神,机乎动。机之动,不离其空,此空非常空,乃不空之空。兆清静而微,其来不可缝,其往不可追。迎之随之,以无意之意和之,玄法初成。这是阴阳道的天玄心法第一层。”顿了顿继续道:“不要小瞧了这第重境界,我苦学几年,也不能参入其中,我想你应该是没多大问题的。” 浪天涯听到之后,沉默不语,心中若有所思。随即闭上双眼,摒弃一切杂念,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胸口一热,一股精纯的力量慢慢散开,正有些窃喜时,却是发现那感觉消失了。黯然的睁开双眼,心里反复念叨着:“其来不可缝,其往不可追……。” 又侧目朝边上看去,见到祝清秋已入了定。低头望向自己的胸口伸手摸了摸,便放空一切,决定再尝试一下。有了先前的经验,也没那么急躁了,当感觉到胸口有一丝微热时,忙收拢心神,好似那股力量在体内四处游动,一种说不出的舒坦传遍全身。 ※※※ 四月转眼已逝,自从他能够从神机石上吸取力量为已所用时,天玄心法给他带来的益处是短时间的突飞猛进。 而他的进步也受到了掌门的关注,好在祝清秋提前替他将神机石拿掉了,宁天宗才没发现其中端倪,只是告诉他要继续努力,说了一番鼓舞的话便离去了。当然这也让浪天涯激动不已,而夏花开当属最为开心的人了,是人都能见到她眼中的甜蜜与情意。 满天星斗,月华斜照。暗淡的月色洒进窗台,晚风吹进竹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浪天涯正要入睡,却是听到前院一声轻微的闷哼,朝窗外看去,借着月色,就见一人倒在地上,身影有几分熟悉。 疑惑的来到屋外,走到那人跟前一看,骇然的大叫一声:“师傅,您怎么了?” 就见泪无痕倒在槐树之下,全身血迹斑斑,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被兵器划开的口子,有几处已深可见骨,她微弱的伸出手,迷糊道:“天……天涯,不要……说出去,有危险。”言罢,便昏死了过去。 浪天涯将她抱入房中,仔细检查了伤口,又赶忙跑到膳堂内烧了些开水为师傅擦拭身上血迹污渍。 刚准备为她清理时,不禁眉头一皱,有些难为起来。 男女有别,他心里还是有些顾及的。便准备去唤夏花开来,可又想到师傅刚才说过的话,嘀咕道:“我这时去幻影峰,定会惊动其他人,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泪无痕伤口上不停溢出的鲜血,只好念叨:“师傅莫怪,师傅莫怪。” 替师傅清理完之后,他已是眼眶通红。此人对泪无痕完全是下了杀心,她身上的伤口多达几十处之多,若不是她内功深厚,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在伤口敷上金创药,处理好带血迹的衣服后,看着呼吸已回复平稳的她,浪天涯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加重。 靠着凳子坐下,双眸的阴沉浓的如窗外的夜色一般。整了整思绪,心道:“师傅说下山办事,是办什么事了?怎么会被人打伤成这样了?又交代我不要说出去,莫非师傅知道敌人是谁?难道这个人还在天仙宗之内?” 彻夜无眠,浪天涯走出屋外,见到天边泛着鱼肚白,四周一切静悄悄,虫鸣声此起彼伏。舒展了几下筋骨,才觉舒坦了一些。突眼角瞥到槐树底下还残留着一滩血迹,急忙走过去用脚把它擦拭掉。 “小外甥,在干嘛了?”祝清秋不知这时来到膳堂是为何?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浪天涯一身冷汗,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干嘛。” 祝清秋披散着头发,睡眼朦胧的走过来,看到他有些心虚的样子,故作戏谑道:“你大清早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不会是在……咦!怎么不去茅房了?” 浪天涯已习惯了她的取笑,反问道:“你来这干嘛?早膳还没开始了?” 祝清秋伸了伸懒腰,挺拔的胸部呼之欲出,嬉笑道:“小外甥,去烧点热水给小姨妈洗澡哩!这偌大的天仙宗,连个澡堂子都没有,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不洗会发臭的。” 浪天涯为之无语,点了点头,道:“好吧,刚好膳堂里有个大的澡桶,我去替你清洗干净了。” 祝清秋一拍他的肩膀,欣慰道:“果然小姨妈没白疼你了。你去烧好水,我去你房间眯会,弄好了就叫我。”说罢就朝着他房间走去。 浪天涯无奈的叹了口气,正转身走向膳堂。突想到师傅还在房内,急忙追了过去,就见到祝清秋已经将房门开了一半,心中一急,竟然脚下生风,身子一晃,拦在了祝清秋的身前,忙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睡我的床了,不行,不行。” 祝清秋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道:“你小子可真行了,夏师妹什么时候来这的,你们两个不会缠绵了一夜吧?难怪你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了。” 浪天涯连忙罢手,慌张道:“小姨妈,你可别瞎说,这样会坏了夏师妹的清誉。”他一急,终是喊出了小姨妈。 祝清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问道:“那你床上躺着的女人是谁?”说着,脸色一变,抡起手朝他头上拍去,喝道:“夏花开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你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你不是……气死老娘我了。”说完,又是一个手掌拍了过去,打的他头啪啪直响。 浪天涯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生气,求饶道:“小姨妈,别打了,别打了。” 祝清秋双手叉腰,胸间剧烈起伏。突见到小外甥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胸部看,疑惑的低下头瞧去,就见到胸前突兀的两点格外引人注目,才想起自己未穿内衣,大嗔道:“你小子还看?快说,屋里头的人是谁?” 浪天涯歪着头,脸色有几分尴尬,朝周围看了看,小声道:“是师傅。” 祝清秋双目圆睁,性感的红唇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下去,良久才道:“你们古代人可真会玩!小外甥,这……你莫非是想学杨过?” 浪天涯疑惑道:“杨过?杨过是谁?” 祝清秋摇了摇头,好像还未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啊,师傅她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竟然会跟你……嘶!她怎么会喜欢你这个毛头小子了?” 浪天涯这时才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解释道:“不是的,师傅……师傅她受伤了。” 祝清秋惊讶道:“怎么回事哩?” 浪天涯犹豫了一下,也不再作解释,推开房门让她自己去看个清楚。 祝清秋进的屋内一看,脸上满是骇然,问道:“这到底怎么了?” 浪天涯隧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讲了出来。祝清秋沉默了一会,却是问道:“你相信我?” 浪天涯让她猝不及防的如此一问,有些语塞,半天才支吾道:“感觉。” 祝清秋用手拱了拱散乱的头发,道:“你要如何处理这事?” 浪天涯见她脸上没有了先前的那般大大咧咧,便说道:“只有等师傅清醒过来,看她自己要如何处理了。” 祝清秋摇头道:“这样不妥,这敌人若真如你所说是在这宗门之内,那肯定是会有所行动的。连师傅都不能阻挡他,到时候你能干嘛?不白白搭掉你自己的小命吗?” 浪天涯这时才意识到师傅的处境与自己当下的危险,急忙问道:“那该如何是好?不如上报掌门吧?” 祝清秋摆了摆手,道:“不行,师傅来你这,说明她除了你之外,不相信任何人。” 浪天涯听祝清秋如此说到,不禁目光落在泪无痕那毫无血色的脸上,叹道:“那该如何是好了?” 祝清秋美目灵光闪动,思索道:“除非除非……我知道怎么办了,你待会配合我就行了。” 浪天涯不解道:“怎么配合?” 祝清秋推了推他,吆喝道:“去去去,赶快去烧洗澡水,你待会见到我自就明了。” 一阵忙碌后,已是天放大亮。不过先前本还霞光万道的天空,此时却是已经乌云密布,雷云滚滚。 烧好热水后,哪知祝清秋却是要嚷嚷着在他的房间里洗澡,说什么其他房间脏,怕有蜘蛛老鼠蟑螂……。这下可为难了他,虽他这里没什么人来,可要是出现个意外,让别人看见有个姑娘在他房里沐浴,那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好说歹说,见祝清秋脸上仍是那般坚定,他只好摇头叹气替她搬了过来,自己去膳堂忙活了。 大半个时辰后,心里估摸着祝清秋已是走了,便准备回去看看师傅的情况如何。 谁想到他刚一推开门,就见到祝清秋白璧无瑕的身体站在床边正准备穿衣服。两人都是一僵,半晌祝清秋才啊的一声惊叫,胸前的白兔上下颤抖,好不可爱。一只手急忙拿衣服盖住下体,一只手横在胸前挡住迷人的春色,嘴中嗔怪道:“还不出去。” 第十章被袭 浪天涯赶忙关上房门,嘴中不停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走了。” 门被打开,祝清秋满脸怨恨的走了出来,脸上升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不知是泡了热水澡的缘故还是其它什么。就见她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搁在胸前,清澈的眸子有一丝幽怨。见到小外甥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正仰着头看着下雨的天空发呆,便扬起巴掌重重地朝他脸颊上拍了过去,然后一溜烟的朝着雨中跑去了。 浪天涯错愕的坐在石阶上,过了良久才恢复过来,摸着仍旧发烫的脸,不停地摇头。 清理完祝清秋留下的混乱现场,房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幽香。又查探了下师傅的气息,发现已有好转,不过却仍是先前那般昏迷不醒,便去了膳堂。 今日膳堂里用早膳的人比平常少了些许,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吧! 浪天涯朝门口张望,心里嘀咕着要不要给夏师妹送些早饭过去。却是从窗户里见到一个人正举着油纸伞慢步而来,背对着众人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天涯,跟为师过来。”这声音却有几分泪无痕的音色。 浪天涯心中一惊,望着窗口的身影有些震惊,暗道:“师傅醒了?” 其他弟子也都是循着声音朝门口看去,一神行峰的弟子提醒道:“浪师兄,泪师叔喊你了。” 浪天涯这才醒悟过来,放下手中的筷子,急忙跑了出去。 这泪无痕不是别人,正是祝清秋装扮的,两人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消失在膳堂的门口。 来到浪天涯的房内,祝清秋急忙退下那一身蓝色长袍,又把头发扎了起来,拍着胸口笑道:“怎么样,老娘的声音是不是唬到你了?” 浪天涯连连点头,道:“刚开始我还吓了一跳,以为师傅醒来了,后面一想,发现不对,就猜到是你了。” 祝清秋放下手中的袍子,道:“刚好在师傅房内找到她穿过的衣服。”说罢立马又道:“如果那个打伤师傅的人在天仙宗内,他肯定会留意师傅的情况,这样就能引蛇出洞,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 浪天涯突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道:“不对,那人既然已经动了杀心,今天你又假扮师傅露了面,他会不会去幻影峰找你了?” 祝清秋靠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点了点头,道:“现在假设两种情况,那人知道师傅知晓他的身份,那人不知道师傅晓得他的身份。如果是第一者他肯定会越快解决师傅才好,如果是第二者,他肯定会静观其变,看看接下来师傅会做什么,来个随机应变。” 浪天涯思索道:“可就算那人被我们发现了是谁,照他将师傅打伤成这样,我们也不是对手啊!” 祝清秋白了他一眼,道:“偌大个天仙宗都是吃干饭的?还有,别小瞧了你小姨妈我!” 浪天涯尴尬道:“那我们接下来就等着那人出现吗?” 祝清秋谨慎道:“嗯!不过你要小心点,那人若寻着今日的线索追查下去,肯定会找上你的,你晚上一个人小心一些。还有,我们要将师傅转移。” 浪天涯沉思了片刻,想到小竹林,连忙道:“我倒是有个好地方,师傅在那肯定不会被人找到。” 祝清秋回道:“那样就好,待会天入黑之后,你就开始准备,我去幻影峰那边盯着,看那人会不会去师傅的住址查看。”说罢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小外甥,小姨妈还有一件东西送你给,你等着,我去给你取来。”说完,一阵风似的就走了。 窗外一片黑暗,雨依旧淅淅沥沥。 浪天涯靠在床上,目光正盯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入神。看了看祝清秋先前给的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有半截手臂大小,颇为重手,说什么名字叫做‘神枪’。只要对准敌人,出其不意的扣动扳机,便会造成致命的伤害。浪天涯拿着‘神枪’端摩了一会,摇了摇头,心道:“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要说起这‘神枪’,其实就是枪而已,祝清秋画下图纸让神工坊人打造的。不过却不是用火药发射的,而是神机石。祝清秋也尝试过用火药作为推动的原料,却是发现对一些高手根本不能造成伤害。但神机石就不同了,它比火药强烈几百倍,出膛的速度与杀伤力有天壤之别, 一直到他瞌睡来袭,仍是没有什么动静,正以为那人今夜不会来时,却是突然听到屋顶及其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这若是放在一个月前,他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到,看来天玄心法对他的感官有了质的提升。 浪天涯急忙拿出手中的‘神枪’,想起祝清秋教过他的步骤,枪口对着那移动的声音来回摆动。只要这人破瓦而入,便是‘神枪’伺候。 “砰!”纸窗化为碎片,激溅散开,同一时间,一把黑色古朴的长刀直抵浪天涯的胸口而来。 浪天涯想不到此人速度如此之快,刚还在屋顶的脚步声转瞬间就已破窗而入,心中不免大骇。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左胸前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就朝墙上飞去,撞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那对手在一击得逞后,却是没有再出手,手中长刀横在腰间,其站立的姿势仿如松柏一般,坚挺而又笔直,配合他高于常人的身形,给人一种威严勇猛的感觉。 浪天涯嘴角已流出一丝鲜血,若不是有神机甲替他抵挡,恐怕是早就剩下半条命了。心中正在好奇这人是要干嘛?却是听到一股极为低沉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道:“泪无痕在哪?” 浪天涯听的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心中一凛,暗道:“果然现身了,看来师傅是知道此人真实身份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要慌,不要慌……”想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平静了下来,擦掉嘴角的鲜血,哼了一声道:“你……你以为你蒙着脸我就不知道你是谁?” 那黑衣人却是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道:“小娃娃,我怜你修行不易,已经是老天开眼了。你只要将泪无痕的下落说出来,我不杀你,还传你一套功法如何?” 浪天涯露出思考的神色,手底下却是摸到了屁股下面正被自己坐着的神枪,慢慢抽了出来,虚弱道:“好啊!你能躲过我这一击再说。”说着的同时,‘神枪’对准面前的黑衣人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硼!”一声巨响,强大的后座力让他有些意外。也就在这一瞬间,他不敢去多想,急忙朝窗户跳了出去,也不敢回头看这一枪打中了没有,连续几个翻滚来到院子里,朝着膳堂跑去。 心中噗通噗通的乱跳,这还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全身都在紧绷之中,后背一片冰凉,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锵!”长刀入地,火光闪耀,直插青石地板上,若在偏个分毫,可能他脚趾头就要断几根了。 浪天涯长舒一口气,知道跑是没什么用了,只得苦笑一声,心道:“今天小命算是丢了。” “你刚才用的武器是什么东西?”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雨夜中一片黑暗,什么也见不清。浪天涯心中刚才的恐惧不知为何突然消散,便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泪无痕的下落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黑衣人的脚步声慢慢走了过来,不过却是有轻有重。 这细小的差别落在浪天涯的耳朵里,暗道:“莫非打中了?” 良久,见身后没有了动静,浪天涯在习惯了黑夜之后,能模模糊糊见到一些东西。转头看到那黑衣人正在身后把玩着‘神枪’,显是对这东西很是好奇。 浪天涯正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看到从膳堂那边传来风灯的光亮与对话声,心中一喜,知道是巡逻队伍听到刚才的声音过来了。 那黑衣人走过去拔出长刀,单手扣在浪天涯的脖子上,冷笑道:“既然对你师傅如此忠心,那你就为先行一步,到地府为她探探路!” 浪天涯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一紧,慢慢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夏花开笑靥如花的模样。 突一声巨响从对面传来,一股劲风从浪天涯脸边擦过,随之脖子上的力道一松,他失去支撑,双腿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第十一章失踪 无命站在膳堂的门口望着一片漆黑的雨夜满脸疑云。 浪天涯脸上涂抹了金创药,正被夏花开叮咛着,语气十分幽怨。绝天与田园园二人也来了此地,都是眉头紧锁。祝清秋背着一把约三尺有余的‘枪’靠着墙壁思索着。偌大的膳堂因夏花开细微的耳语声显得更为的宁静。 风灯的光亮从远而进,三个碎星峰的弟子走了进来,领头的赫然是大师兄萧然。就见他拱手道:“师傅,没有什么发现。不过找到一铁块。” 无命浓眉一张,有些意外的道:“铁块?什么铁块?” 萧然将手中铁块递了过去,道:“这铁块有些不同寻常,师傅,您看看。” 无命拿着端倪了一会,见铁块呈银色,十分重手,嘀咕道:“这是从什么东西上撕裂下来的吗?” 萧然脱掉头上的斗笠,道:“这铁块十分坚硬,上面的划痕都是新的,我怀疑这东西是那刺杀浪师弟的人留下的。” 无命点了点头,转身朝浪天涯走了过去,问道:“浪师侄,行刺你的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浪天涯道:“秉师伯,是一把通体黑色的刀。” 无命嘀咕道:“黑色的刀?那这……” 浪天涯似又想起什么道:“还有,那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听的人不舒服。” 祝清秋靠着墙壁道:“我看是很难找到线索了哦!这大雨将一切踪迹都洗刷掉了。” 无命沉思了几息,挥了挥手,道:“今夜你去幻影峰歇息吧,等明日天亮我在派人将这膳堂周围搜索一遍。”说罢,就带领着弟子走了。 屋内就剩下幻影峰的几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田园园有些抱怨的道:“要是师傅在就好了,她定会追查到底,给你出口气的。” 绝天眉头一皱,道:“田师妹,无命师伯不会就这般不理的,你这种气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夏花开轻声问道:“大师兄,还疼吗?” 浪天涯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他并没有将师傅受伤的事说出来,告诉无命与几个师弟妹的只是说这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将自己打伤而已。 祝清秋打了个哈欠,道:“都去睡吧,别在这里耗着了,在聊也聊不出个名堂来。我在这陪着大师兄就可以了。” 绝天有些疑惑道:“你陪着他?那……那夏师妹肯同意?”他此话一出,田园园璞呵一声笑了出来。 夏花开俏脸一下红了起来,蚊纳般的声音嗔怪道:“你说什么了,二师兄。” 祝清秋打了几个哈哈,颇有些老气横秋的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大师兄刚刚受过伤,幼小的心灵需要安慰,如果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且不是你侬我侬。我看搞不好,今晚这里就要变成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了。” 几人同时瞠目的看着她,显然是无法接受她如此‘肆无忌惮’的言语。夏花开还没不好意思,田园园倒是满脸通红,羞的大叫一声朝屋外跑去了。 绝天拱了拱手,一脸无奈的表情。临走时看了一眼夏花开,仿佛在说‘你还不走,真要在这里洞房花烛夜?’ 浪天涯倒是坦然,她知道这个小姨妈嘴里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心里也是希望跟祝清秋在一起商讨一下后面的策略,正呆呆坐着准备等夏师妹走时,却是感觉脸颊一热,一股温热湿润的触感在脸上一闪即逝,随即就见到夏花开站起身子挑衅似的朝着祝清秋哼了一声,消失在黑夜中。 祝清秋颇有些好笑的说道:“小外甥,我看啊,这小姑娘把我当做情敌了呀!” 浪天涯却是责怪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差点就死了。” 祝清秋好整以闲的坐在他边上,道:“不是没死嘛!老娘在暗中保护你了,怕个什么!” 浪天涯指着脸上的伤问道:“这是你那手中的武……‘神枪’在打伤那黑衣人时祸及到我的是吗?” 祝清秋眸子一亮,一拍他的肩膀道:“行啊,你小子会记仇了。”说罢,将长枪搁在桌子上,继续道:“我在师傅的门前一直蹲着,没有发现什么。听到你这边的枪响,便知道你出事了。” 浪天涯连忙罢手道:“等等,你是说你在幻影峰用的你手中的武器救的我?并且在这乌漆墨黑的晚上?”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怎么?不相信?” 浪天涯目光落到那把比他原来要长上许多的‘神枪’上,啧啧称奇道:“幻影峰距膳堂快半个时辰的脚路,这也太厉害了吧……” 祝清秋纠正道:“没那么夸张,直线距离也就不过是三里多长而已。况且这距离刚好是这把枪的极限了,也算你小子运道好。”突神情一变,又道:“快跟我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浪天涯将经过说完,两人又回房间查看了一番,又是寻得一块银色的铁片,祝清秋不禁眉头一挑,神秘兮兮的道:“我看打伤师傅和你的不是人。” 浪天涯惊道:“什么?不是人,怎么可能?他可是活生生的站在我跟前了。” 祝清秋坐在他床上看了看四处散乱的木屑,道:“我现在十分肯定这人就在天仙宗,并且对你对师傅都十分了解,不然他不会说出这句‘我怜你修行不易,已经是老天开眼了’这句话。”说完嘴角轻轻一扬,道:“至于我说他不是人,我是有根据的。起初我开的一枪在那附近并没有找到一丝血迹,我以为是大雨冲掉了,可你的房间是不会下雨的。” 浪天涯同意的点了点头,在地上四处看了看,道:“可能是我那枪没打中了?” 祝清秋双手抱胸,摇头道:“从你听到他脚步声异常与两枪之地都有这银色铁块来判断,十有八九,是打中了的。” 浪天涯不解道:“那……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祝清秋双眼望向他,神秘兮兮的道:“活尸傀儡。” 浪天涯骇然道:“真有这种东西?我只是从其他同门中听说过。” 祝清秋点头道:“江湖中确有其事。如果真是傀儡,背后会是什么人在操控了?”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看来只有师傅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说罢,走出房间继续道:“我去看看师傅怎么样了?” 祝清秋急忙跟上,问道:“你把师傅藏在哪了?” 两人从树林内一条不起眼的小路饶到对面的小竹林,祝清秋疑惑道:“你将师傅藏在这里?”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这小竹林上有个破落的茅草屋,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来。” 到达小屋时,两人身上的衣服已是被雨水淋了个透彻。推门而入,浪天涯拿出火折子吹了吹,借着暗黄的火光朝内一看,脸上瞬间惨白,低声道:“师傅不见了!” 祝清秋急忙四处看了看,问道:“你把师傅放在哪了?” 浪天涯举着火折子来到墙边铺满稻草的角落,指着地上道:“就是这里了,我将师傅背到这里放下后就走了,怎么会这样了?” 祝清秋见他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安慰道:“别慌,我们找找看有什么线索没?” 浪天涯一下瘫坐在地上,不停地捶着头,道:“都怪我,都怪我。” 微弱的火光将屋子里染上一抹惊悚的氛围,祝清秋的双眸在地上四处寻找着什么。悠地!轻咦一声,招呼道:“别捶了,快过来看看。” 浪天涯闻言立马起身走过去一看,问道:“看什么?” 祝清秋指着屋中的脚印问道:“你看,这地上的脚印。” 浪天涯皱着眉头看了一会道:“脚印有什么奇……”他还未说完,脸上突然变的疑惑起来,抬头看了一眼祝清秋,缓缓道:“这脚印怎么会有三种不同大小的?” 祝清秋拿过浪天涯手中的火折子,蹲下身子道:“这屋子久未人住,地上积满了灰尘。你看从门口进来的脚印,有三行,一道是你之前留下的,这带着泥水的是我们现在的。你仔细看屋内,这个大上许多的脚印,只有出,没有进的。” 浪天涯循着祝清秋的手指一直望向了铺满稻草的墙角,失声道:“不会是师傅醒了自己走了吧?”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师傅的身形与我差不多,她的脚印不可能有这么大?”说着又是一脸迷茫的盯着地上怔怔出神。 浪天涯问道:“那师傅是被人掳走了?”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如果是先前那个打伤师傅的人来了这里,他应该会直接下杀手,又或者说不会去找你了,何必多此一举将师傅带走了?并且看这一双脚印在地上呈现的力道,应是没有受过伤的。难道说有第三方插入了进来?” 浪天涯诧异道:“莫非这天仙宗已是虎穴狼巢了?”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这其中定有什么事情。走吧,这里已经暴露了,说不定正有人监视我们了。”说罢,朝着漆黑的窗外撇了一眼,满脸凝重。 第十二章十年 东风肆虐,乌云厚重,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青草气息味。 浪天涯趴在膳堂的桌子上睡了几个时辰,醒来之时祝清秋已是不见身影。刚走出膳堂,张老汉他们几人就已经过来忙活了。 来到自己的院子,却是见到李易天正站在屋前,像是已等候多时了。 “浪师弟,昨夜可是受惊了,没什么大碍吧?”李易天身着天蓝色长袍,头戴黑色布帽,脸上挂着一丝笑意问道。 浪天涯拱手道:“多谢李师兄惦记,一切都好。” 李易天点了点头,道:“我是奉无命师叔的差令来保护你的,会在你隔壁的房间住上几日,多有打搅了。”说罢指着窗户又道:“你这窗户要不我帮你修修?” 浪天涯摇头笑道:“不敢劳烦师兄了,这些粗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说完假装糊涂的问道:“李师兄,昨夜那人为什么要杀我?” 李易天眸子闪过一抹神色,道:“我也不太清楚。照你说那人是用的刀,就不会是十五年前……”说到这却是停顿了一下,笑道:“浪师弟不要多心,也许只是某个不长眼的毛贼,胡乱跑到这山上来了呢!” 浪天涯心知他要说什么,将他请到屋内,淡然道:“李师兄,我师傅已经将当年的一切告诉我了。” 李易天显然有些意外,慢慢点了点头,道:“既然泪师叔已将这往事说给你听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今日无命师叔找上我的时候,我心中就猜测莫不又是十五年前那个贼子来了,可听说他是用刀的,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浪天涯用袖子抚掉椅子上的木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忍了半晌才问道:“李师兄,照你个人的推测,当年的我是什么人带上山的?” 李易天哀叹一声,坐到椅子上,道:“浪师弟,当年的我与你如今岁数一般大小,见到那种情况早就心神全部乱了。但那黑衣人绝非是你至亲,不然你如今也不会是这……”说到这无奈的摇了摇头。 浪天涯还想问些什么,却是屋外传来夏花开“大师兄”的叫唤声! 李易天知趣的站起身说道:“我去收拾下我房间,不打扰你们。”就起身出去了。 夏花开有些意外的看到李易天现身在这里,与他行了个见面礼。见他走向隔壁的房间,便朝着屋内的大师兄小声问道:“李师兄来这干嘛?” 浪天涯回道:“保护我。” 夏花开点了点头,有些羞涩的道:“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浪天涯啊了一声,连忙罢手道:“不行,不行,很危险的,那人武功高强你打不过。” 夏花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道:“如果我有危险,你会不会来保护我?” 浪天涯哪受得了她如此炙热的眼神,眼睛看着别处点头道:“当然会啊!拼了命也会保护你。” 夏花开甜甜一笑,拉着他的袖子来到院子里那颗大槐树底下,闭上眼睛虔诚道:“愿菩萨保佑我大师兄无灾无难,平平安安一辈子!” 浪天涯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有些好笑道:“这哪来的菩萨?” 夏花开睁开眼睛,责怪道:“不许无理。我娘说过,一般大树底下都有生灵住着。你看这颗大槐树没有百年,也有八十年了,肯定有菩萨歇息在上面。” 浪天涯不禁好奇的打量起来这颗树,要说他平日里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庞然大物,双眼就在不经意间看到树杈上有一张尚未烧完的符纸。 夏花开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也是有些奇怪。便双脚一踩树干,身子轻盈的如飞鸟般。落地时,手中已是拿着那张剩下小半截的符纸。 浪天涯急忙拿到手中端详,却是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一股轻微的波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看着上面残留着几个稀奇古怪的字符,根本无法识别,有些疑惑的问道:“师妹,你认的上面的字吗?” 夏花开摇了摇头道:“不认识,有点像求神拜佛时烧的符咒。会不会是膳堂张伯他们烧的?” 浪天涯随手将它折叠起来放入腰间,道:“可能是吧!” 夏花开突望着一截伸出的树枝笑道:“大师兄,还记得你为我系的秋千吗?” 浪天涯也是抬头望去,道:“记得,这树枝上那两个瘤不就是当年留下的嘛!” 夏花开念念有词道:“都快十年了。” 浪天涯不知为何她突然感慨,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夏花开突眼圈一红,有些伤感道:“大师兄,下一个十年我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浪天涯点头道:“当然会,这里是我家,我哪也不会去,况且这里有你在,我能去哪?” 夏花开笑着流出一滴眼泪,正要靠近他怀中时,却是听到后方嬉笑的声音传来。 只见祝清秋明眸善睐,一脸坏笑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就经过而已,你们继续啊!” 夏花开脸上带着笑意道:“我走了。”说罢朝着浪天涯微微一笑,就要离去。 浪天涯扯住她的胳膊赶忙道:“师妹,我跟小……祝师妹只是……”他话未说完,夏花开却是退回几步,踮起脚在他耳边小声道:“大师兄,不要紧,我能从你眼神中感受到。” 浪天涯一把拉过她的手朝屋内走去,在经过祝清秋身边时说道:“小姨妈,你也过来。” 三人进的屋内,祝清秋一屁股坐到床上无趣道:“干嘛?要我给你们两个当证婚人我可不干的啊!” 浪天涯严肃道:“我想这件事该让她知道了。” 夏花开一脸好奇的看着大师兄问道:“什么事了?” 祝清秋摊了摊手,道:“你想清楚了?” 浪天涯正要说道,祝清秋却是伸出手,朝着隔壁做了个有人的手势。 浪天涯突想起李师兄还在隔壁,朝着祝清秋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夏花开。 祝清秋明白他的意思,便以真气束音看着夏花开道:“师傅出事了,她被人打伤,现在不知道在哪了……”她事无隐瞒,将其中细节全部道出,听的夏花开眉头紧皱,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夏花开想要问什么,祝清秋做了摇头的动作,朝着屋外走去,嘴中大声说道:“走,我们去幻影峰练功咯!” 第十三阴阳道 三人踏上前往幻影峰崎岖蜿蜒的山路。 狭长陡峭的台阶宽约丈许,栏杆护手上是绿藤缠绕,边有随意生长的松柏正郁郁葱葱。极目望去,一片云雾缭绕,更有鹰雁鸣叫隐隐传来,风景当是一绝。而这里也是天仙宗美景之一的‘天阶路’! 浪天涯靠着栏杆,慢慢道:“如今师傅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被谁掳走了!我们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人是在天仙宗内,并且对我们都很熟悉。” 夏花开轻轻摇着头道:“怎会如此了?师傅这些年很少出门,都是在闭关修行,不会有仇家了,她……”说罢双手蒙着脸,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 祝清秋折下一朵蔓藤上的花朵,嗅了嗅,慢慢道:“要想知道师傅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要知道这次师傅下山是为了什么?” 夏花开急忙说道:“师傅下山前找过我,说要去弄清十五年前的一件事情,可并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事!” 浪天涯心中一噔,悠悠道:“我……我可能知道。” 祝清秋与夏花开两人同时朝他望来,见他脸上有些怪异,祝清秋急忙问道:“你小子说啊,愣着干什么?” 浪天涯骇然道:“莫非师傅是去查我的身世了?” 夏花开红着眼眶,眉簇成黛,尽显她柔弱纯真的美,一脸好奇的看着大师兄问道:“你的身世?你不是师傅在路边捡来的吗?” 浪天涯摇头道:“不是。”说罢,又将泪无痕与他讲述的事情说了出来。 祝清秋却是一把拉过他的衣领,急切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浪天涯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就见祝清秋疾退两步,明亮的眸子瞬间眼泪汪汪,站在那浑身颤抖起来。 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如此? 浪天涯走了过去,微微仰起头问道:“小姨妈,你怎么了?” 祝清秋抹掉眼泪后,双眼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浪天涯,突一把将他拥在怀里。 浪天涯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弄的有些尴尬,就感觉脸部贴在她胸前,幽香直入鼻孔,只得挣脱开来,红着脸庞望着她。 夏花开这才注意到大师兄对她的称呼,闪动着双眼,问道:“你叫她小姨妈?”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是她说是我的小姨妈,并且我对她有一种亲切……异样的感觉,很相信她说的话。” 夏花开连眨了几下眼,道:“那她知道你的身世了?” 浪天涯咦了一声,好像突然醒悟,问道:“小姨妈,你……” 祝清秋擦掉泪痕,道:“你爹叫顾如松,你娘叫祝清月,你是阴阳道唯一的传人。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至于师傅到底被搅进了什么阴谋里面,我也不知道。” 浪天涯问道:“那你知道我为何会在这天仙宗吗?” 祝清秋回忆道:“天仙宗一直与阴阳道是世交,当年你们顾家被天魔门偷袭围剿,你爹逃了出来,跑到这天仙宗庇佑。刚好你娘带着满月的你回了娘家,在知道顾家发生的事情后,就前往天仙宗寻你爹,之后的事情便无人知道了。” 说到这,声音有些梗咽,继续道:“你娘一走便是十几年,渺无音讯。当年你外公本是反对这门亲事的,无奈你娘已经怀了你,也不得不答应。你外公唯一的条件便是让你爹不准把你娘的身份公布于众,也许是顾及到你娘的安危吧!他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些年也一直想知道你的情况,我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你寻找你的下落。” 浪天涯半晌才慢慢道:“我姓顾?我还有个外公?我是阴阳道的传人?我娘……” 夏花开见大师兄脸上有些难看,拉着他衣角关怀的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浪天涯暗道:“我娘来过天仙宗?”突双目一睁,惊恐道:“小姨妈?那小竹林旁的坟墓会不会真的是埋着我娘?” 祝清秋刚才听到浪天涯的讲述,心中隐隐就猜测到红衣女尸很有可能便是姐姐,心中已是有些难过,此时眼眶一下又红了起来,摇了摇头有些伤感道:“我不知道。” 浪天涯过了几息,慢慢道:“天魔门的人为什么围剿我……阴阳道?” 祝清秋解释道:“阴阳道道法高深莫测,神秘诡异,江湖中人人想得而居之。也许是怀璧其罪吧!加上到了你爷爷这一辈,不知为何突然家道中落,道法更是不可与先辈想比,才落的个如此后果。” 浪天涯面无表情低声道:“就因为没有能力才失去这一切的吗?” 夏花开拉着浪天涯的衣袖,关怀道:“大师兄,别难过了。” 祝清秋深吸了几口气,慢慢道:“眼下我们还是要考虑怎么应付如今的难关,其它的一切先都抛开。” 夏花开不解问道:“什么难关?” 祝清秋点头道:“那神秘人一击不成,定会再有其它举动,今晚我们都要十分小心哩!。” 夏花开旋即道:“李易天师兄不是来保护大师兄了吗?” 浪天涯面露惧色,摇头道:“那人的武功不是李师兄能对付的。” 三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幻影峰。 田园园正迎面而来,就见她急忙道:“你们都在一起啊!我正要去找你了,信鸽送来一封信是给大师兄的,好像是师傅的手笔。” 浪天涯虎躯一震,心中暗道:“什么?师傅的信?”连忙走了过去,将信拆开,赫然写着几个字“天涯,我若遇难,离开天仙宗。” 几人见他脸色很是难看,祝清秋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将信递了给她,满脸思索的坐在路边的石头墩子上。 田园园不解的看了看几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祝清秋将信放入怀中,附在田园园的耳中嘀咕了几句,哪知她一下捂着脸就离开了。 夏花开问道:“祝师妹,你跟田师姐说了什么?” 祝清秋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就是说师傅信中要撮合她跟大师兄。” 浪天涯唰的一下从石头墩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口中不停的道:“你……你。” 夏花开倒是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田师姐总是那般容易被人戏耍!” 浪天涯突好像想起什么,从腰中拿出那剩下的半截符纸问道:“小姨妈,这个东西你认识吗?” 祝清秋接过一看,脸色大变道:“控尸符!你在哪找到的?” 浪天涯赶忙回道:“在我院子里大槐树上发现的。” 祝清秋摇着头呢喃道:“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夏花开问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祝清秋将符咒收入怀中,半晌才道:“这属于阴阳道法阴篇中的道术,书中是这样记载的,‘天地玄宗,万气本根,符咒为媒,夺人心魄,控其神魂,故称控尸符’。” 浪天涯惊讶道:“你是说这里还会有人用阴阳道法?” 祝清秋慢慢摇头道:“这不可能啊,你娘对我说过,阴阳道所有的道法只有你们顾家的血脉才能操控,旁人就算再怎么学习也是不能出其一二的,这控尸符可是很难练的一种了。”说完想起昨夜的事情,眼中闪过几抹骇然。 浪天涯感觉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操控,又想起师傅交给他的信,问道:“小姨妈,师傅这封信是不是提前就写好了?还有,她知道这次下山肯定会遇到危险?” 祝清秋一拍额头,叹气道:“走,去吃早饭,肚子饿了。” 三人又是返回膳堂。用过早饭,祝清秋以回房思索今晚的对策匆匆离去了。 夏花开帮着浪天涯修理破碎的窗户,忙碌个把时辰后。两人坐在槐树底下的石头上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浪天涯轻声问道:“假如这一切都如祝师妹所说,我该如何是好?” 夏花开双手托腮,望着阴沉的天空安静道:“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去做什么,反正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 浪天涯哈哈大笑几声,在心中自嘲道:“浪天涯啊浪天涯,想那么多干嘛了。身边有她陪着,还有一群喜欢你的师弟师妹们,你还不满足吗?” 夏花开转过头,问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浪天涯叹气道:“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奇怪了?我原先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修炼出真气,哪怕只有一丝丝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达成了,师弟师妹们对我也改观了,我却还不知道满足。或许真如师傅所说,无知是福!” 夏花开沉默半晌,将身子挪到他身边,深情的看着他道:“大师兄,不如等我们行了成人礼,就跟掌门师伯请愿下山,去我故乡好吗?” 浪天涯看着她点了点头,道:“好啊!” ※※※ 傍晚时分,天刮起了大风,好似在峡谷内有成百上千的恶灵齐声嚎叫,空灵而又怨恨! 浪天涯将夏花开劝回了幻影峰就回房休息了! 祝清秋踏着暮色悠悠而来,在他屋前屋后忙活了好一阵,才去敲门。 浪天涯掩着房门尴尬的道:“李师兄在隔壁了,你还来干什么?” 祝清秋一脚猛地踹向门框,恶狠狠的道:“老娘来保护你,你还嫌弃了?”说罢,径直走向屋里,朝着床上一趟,继续道:“我们几个师兄妹抓阄,就我时运不济,哎!要来保护你这个大师兄。”她这话自然是说给隔壁李易天听的。 浪天涯也明白过来,只得坐在椅子上小声问道:“小姨妈,那人今晚一定还会来吗?” 祝清秋双手枕在脑后,道:“不知道,若是他今晚现身,我就要他原形毕露,老娘还不信这个邪了。”说罢,眼睛一闭,不在理会他。 这可苦了浪天涯,坐在凳子上一直到半夜,苦等又等就是没有听到外面有丝毫动静。 就在他快要迷迷糊糊入睡时,屋外传来一声爆竹的声响,吓的他从凳子上跌落了下来。 祝清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急忙冲出屋外。 浪天涯也赶忙出来,见到幻影峰上方慢慢消失的色彩,心中不免一震,失声道:“是冲天炮,幻影峰出事了。” 李易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这院子里,叫道:“不好。”说罢,身影一阵模糊,朝着幻影峰疾速而去。 祝清秋跟上脚步,道:“快走。” 浪天涯在心中祈求道:“你可千万别出事……” 深夜一片漆黑,他越是心急,脚下越是荒乱,本就山路来走,已被跌倒几次。但他哪还顾得了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到幻影峰去,快点到她身边去。 他之前受的伤还未恢复,此刻胸口已是疼痛难忍,只得拼命咬牙坚持,而祝清秋与李易天的身影已是完全看不见了。就在他觉的力竭之时,体内突一股新生的力量如决堤的江河般涌入全身的经脉内,让他为之一震,全速朝着幻影峰奔去。 第十四章袖里配剑 前方隐约传来打斗的声响,浪天涯双眼此刻闪烁着一股淡淡的光芒,黑夜中也不像先前那般模糊一片,双目望去,就见到李易天被那人一刀镇退开来,跌倒在旁边的草丛内。 刚要过去相助,却是见到田园园在屋前一身的鲜血大声喊道:“大师兄,快来。” 浪天涯眉头一皱,急忙来到她身边,问道:“田师妹,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田园园双眼通红的摇了摇头,哭着道:“夏师妹她……她……” 田园园的话仿如一道惊雷般在浪天涯脑海里炸开,此刻他的心头好像被人紧紧的捏着一样,呼吸都变的困难,慢慢的吐出几个字道:“带我去!” 浪天涯刚进院子,就见到几个师弟妹们都被打伤了。 孙不为坐在地上,脸上还有几道血痕,抓着头不停的叫唤“鬼啊!鬼啊!”像是已经失去了神智。 祝清秋坐在地上,正抱着夏花开喃喃低语着。 而躺在祝清秋怀内的夏花开,口中不停的流出鲜血,伸出手指着浪天涯虚弱的道:“大……师兄。” 浪天涯一把走过去跪在她身旁,拉了拉她的手,喊道:“小师妹,小师妹……” 祝清秋用满是鲜血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轻声道:“夏师姐,你伤的很重,不要说话了。”又对着浪天涯道:“快,用你体内神机石的力量护住她的心脉。” 浪天涯哪还敢疑迟,手指搭在夏花开的手腕上,神机石仿如能懂他的心思一样,九枚聚气钉突排山倒海般把神机石内的力量传送出去。而浪天涯只觉体内要爆炸开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只的强忍这蚀骨钻心的痛楚,意识也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耳边小姨妈的声音传来道:“够了,快停下。” 浪天涯猛地睁开眼睛,一下瘫坐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问道:“她……怎么样了?”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应该是无大碍,不过要赶快医治。” 此时院子外传来一声激烈的气劲爆炸声,然后便宁静下来了,无命朝里走来。 浪天涯艰难地撑着身子,眼睛似有千斤般沉重,口中想说什么,可终是没有坚持住,晕倒过去了。 ※※※ 阳光有些刺眼,浪天涯本能的想去用手遮挡,却发现无法挪动手臂,好像被一个十分柔软异常,富有弹性的东西压着,便用手捏了几下,心中有些奇怪,慢慢睁开双眼一看,却是发现祝清秋正趴在床边睡着了,而自己的手正被她压在胸间。 浪天涯想起之前那一巴掌仍觉脸上有些疼痛,心中直呼“我命休也!”立马闭上眼睛装睡。 祝清秋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迷糊的用手去抓胸间的异物,好像发现什么不妥,旋即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几个哈欠,又探了下他的脉象,笑着道:“你小子醒了还装睡?” 浪天涯睁开无辜的双眼,有些尴尬的正准备道歉,却是见到祝清秋的双眼此刻布满血丝,哪还有之前那般透亮、清澈。心中不免一暖,道:“小姨妈,你几天没睡了?” 祝清秋撇了撇嘴道:“既然知道小姨妈关心你,你现在好了还不起床孝敬我?” 浪天涯悠地坐起,发现体内的疼痛已消失大半,好奇的问道:“咦!我睡了几日了?” 祝清秋倒了杯凉水,举着茶杯道:“两天两夜了。”说罢将茶水一饮而尽,又问道:“你小子也是命好,我查探了你体内的经脉,发现被神机石冲刷的更为强大了。” 浪天涯下床走了几步,调动体内的真气确实觉得比原先来的更为畅快与猛烈,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祝清秋笑着解释道:“这么说吧,经脉好比河流,而真气就像是河流里的水。若河水泛滥,河道不能装载便会溢出,那么人便会受到损伤,轻则落个瘫痪,重则暴毙。不过你体内的神机石会自动感应到你承受的极限。你为了救夏花开拼了命的将神机石内的力量调出,不仅没害了你自己,反而把你自身的经脉洗涤了一遍。” 浪天涯点了点头,突问道:“夏师妹她怎么样了?” 祝清秋道:“掌门亲自救她哩,现在只是还未醒过来,没什么大碍,你放心。” 浪天涯心中一喜,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舒了口气,笑道:“小姨妈,你要我怎么孝敬你?” 祝清秋指了指屋内的木桶道:“烧水去,老娘两天没洗澡了。” 浪天涯啊了一声,不情愿的走向屋外,身后传来祝清秋的声音道:“这次你再敢闯进来,小心老娘挖掉你双眼。” 等祝清秋洗完出来,已是大半个时辰后。 浪天涯正在槐树下打坐运气,听到身后的脚步传来,转头看去,就见小姨妈先前的疲倦一扫而净,又恢复到她那性感迷人的样子。 浪天涯站起身子,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道:“小姨妈,你说我现在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祝清秋勾了勾手指,笑道:“过来,老娘跟你过两招,顺便露几手给你看看。” 浪天涯正跃跃欲试,突道:“你有剑,我没有武器,不公平。” 祝清秋挽起衣袖,漏出手臂上戴着的黑色臂护,道:“早就料到你小子会这么说,给你准备好了的,一直没拿出来。”说罢脱了下来,递给浪天涯继续道:“幻影峰的路子刚好适合这东西。” 浪天涯接过手发现此物十分轻巧,戴在手臂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不免好奇的问道:“这东西有何用?” 祝清秋指着上一个小小的卡扣道:“你按一下就明白了。” “锵!”浪天涯刚一触手,冒着寒光的匕首从臂护内伸出,大约五寸多长,贴着掌心一直伸出手掌。 祝清秋见到他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慢慢道:“这一对匕首是用寒铁打造而成,削铁如泥,坚硬无比。”说罢,背上的阴阳剑出鞘,朝着正盯着匕首出奇的浪天涯刺了过去,嘴中还说道:“小心了!” 眼看祝清秋的剑就要刺到,浪天涯手中臂护快速格挡。 “叮!”清脆的交击声回响开来,一阵火星溅射,浪天涯笑了几声,开心道:“当真是好宝贝。” 祝清秋人影一飘,在半空之中人旋剑飞,如一朵绽放的蓝色妖姬。 浪天涯双眼闪过一抹异彩,显得极为兴奋,举起臂护防御着她不断旋转攻来的剑。突大喝一声,身子一退,触动卡扣,另一把匕首也闪耀而出,旋即双腿一蹬地面,朝着祝清秋疾步冲了过去,使出幻影九式的‘已守代攻’。 两人来来回回打了十多招,浪天涯不知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每一招都被小姨妈猜测出来,不待他使出,就已经被打的不得不变幻招式,有些疲于应付,这让他很是窝囊,大喝道:“不打了,打不过。” 第十五章谍影重重 祝清秋长剑回鞘,笑道:“就你小子的这点功夫还不够我看的了,以后要勤家练习,不然这样你很难入得了天碑堂。” 浪天涯皱着眉头问道:“小姨妈,你是不是知道我幻影九式的招式啊?” 祝清秋正色道:“你太注重招式,并且每出招之前,姿势变化的太过明显,是人都能猜测得到。你要记住,高手交战时,不止比的是武功,更是心智、耐性与眼力,任何一样输给对手,便是你落败之时。” 浪天涯想起师傅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点了点头,乖乖道:“我知道了,小姨妈。” 祝清秋继续说教道:“不要一套招式耍下来都是固定顺序的,穷则变,变则通。幻影峰的功夫还是很出彩的,你尚未领悟到而已。但也不要太过急于求成,一步步来。” 浪天涯席地而坐,过了半晌问道:“小姨妈,我们去看看夏师妹好吗?”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等她醒了再去看吧!你就不奇怪那神秘人为什么要跑到幻影峰去,还打伤这么多弟子,他是为了什么?警告你?还是恐吓你?” 浪天涯双目一沉,道:“我一定要将这个家伙揪出来给师妹报仇。” 祝清秋坐在草地上,修长的双腿伸的笔直,身子微微向后仰,仿佛在晒着日光浴,淡然道:“我们连这个人的下一步都猜测不出,怎么找得到?” 浪天涯气馁道:“这怎么猜测的到了?我们又不熟悉他。” 祝清秋收回双腿,盘膝而坐,看着他道:“假如你是那个神秘人,一次失利之后未得到泪无痕的下落,你下一步会怎么做?” 浪天涯思考道:“他既然隐藏在这天仙宗内,我觉得跟踪‘我’是最好的了。”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那个神秘人十分了解你,知道你武功的底子,他为什么放弃简单的路不走,要去幻影峰打伤这么多人了?这点很是让我费解。” 浪天涯也有些疑惑,道:“对啊,他要杀我很简单。他既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要把事情闹的这么大了?” 祝清秋双眼咪着望向天空,肃然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咳咳!浪师弟你在这了?”一声音传来。 浪天涯回头发现萧然正朝这边走来,急忙起身拱手道:“萧师兄找我有事吗?” 祝清秋余光撇了一眼他,依旧懒洋洋地晒着日光,完全不在乎他的到来。 萧然微微一皱眉头,旋即又恢复过来,道:“浪师弟,泪师叔来信说还要一阵子才能回宗门。” 祝清秋‘嗦’一下站了起来,问道:“师傅什么时候传回的口信?” 萧然摇头道:“我不太清楚,是我师傅让我过来转告你们一声的。”说罢又道:“浪师弟,你身为大师兄,此刻泪师叔不在,你要安抚一下其它师弟师妹们的情绪,我们也会调派弟子在你们幻影峰加强巡逻的。”说罢拱了拱手,就离去了。 浪天涯看着萧然远去的背影,惊悚道:“无命师伯不会是那个神秘人吧?” 祝清秋沉思道:“不太可能,他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浪天涯点点头,道:“也对啊,他明知道师傅出了事,如果还这么捏造师傅的消息,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祝清秋摸着下颚道:“他会不会是故弄玄虚了?” 浪天涯摊手道:“那他故弄玄虚是为了什么?” 祝清秋双手背负,慢慢道:“莫非他知道是何人救走了师傅?”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除非那人就在我们身边。” 祝清秋双目一亮,眼睛撇向院子里,喃喃道:“不会是李易天吧?” 浪天涯道:“不如我们去问问他?” 祝清秋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道:“他在屋里睡觉吧,走!” 两人来到李易天的房门前敲了敲,李易天有些睡意的声音传来道:“谁呢?” 门刚被打开,突几道气劲随即而来,浪天涯只觉眼前一黑,快倒之时,见到小姨妈也是中了招。 于迷糊之际,浪天涯感觉到体内一股热流冲破封锁的穴道,人一下清醒了过来,声音也传入到耳朵中。 “泪师叔已经被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但能不能够醒来过还是未知的。而那个神秘人的身份我们仍是不知道。”这声音有几分耳熟,浪天涯闭着眼睛心里琢磨着是谁时,突一个人影在脑海闪过,这不是唐枫师兄的声音吗? 另一个声音说道:“如果仍由那人继续下去,不知道他会干些什么?对了,你查到些什么线索?” 这声音浪天涯一听便知是李易天的。不觉心中好奇,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在一起了? 唐枫的声音继续传来道:“照目前来看,此人懂的阴阳道法的傀儡术。李师弟,你说会不会是顾如松干的?” 李易天声音有些疑惑道:“当年顾如松消失在小竹林,生死不知,也不是没可能。但他为什么要打伤泪师叔和浪师弟了,这点说不通啊?” 唐枫问道:“当年那个神秘剑客会不会是我们天仙宗的人了?他现在是回来复仇的了。” 李易天道:“此话何解?” 唐枫道:“我说这些也不是没有凭据的。我前段日子下山,打听到顾如松当年已经取了神功坊祝卿的女儿为妻,并且已有了子嗣。李师弟你想了,当年你亲手埋掉的那个女人会不会是祝卿的女儿了?” 李易天明显一惊,声音有些颤抖的道:“这……这已经很难证实了。我依稀记得当年那个红衣女子是胸口中了一剑而死的,莫不是那个神秘剑客下的狠手?” 唐枫道:“如果真如我们猜想的一样,当年那个神秘剑客的身份顾如松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他回来复仇了。并且我怀疑这个神秘剑客与我师傅的失踪有关联。” 李易天叹了口气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唐师兄,你心中仍是对下天火师伯失踪的事情耿耿于怀。你就这么确定师伯他是被我们宗门内的人所陷害的?” 唐枫冷哼道:“错不了,师傅当年飞鸽传信回来的血书写了个天字,我到现在仍可感受到那个字里间的不甘与愤怒。” “啪”的一声闷响,桌子被捶打的声音。 李易天悠悠道:“你是不是一直怀疑掌门师伯?” 过了良久,唐枫才道:“我不知道。” 李易天道:“当年那神秘剑客用了几种门派的功夫,这是我亲眼所见,至于他的身份我也猜测不透。” 唐枫道:“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替我师傅师娘报仇。” 李易天道:“我刚才听到萧然萧师弟转告无名师叔的话给浪师弟,原话是这样的‘泪师叔来信说还要一阵子才能回宗门’。你怎么看?” 唐枫吸了口冷气,道:“难道我们一开始的思路就想错了?莫非泪师叔被打伤不是我们猜想的那样?” 李易天分析道:“顾如松到底存在不存在,我们还无法确定,只是凭借着活尸傀儡也不敢断然下决定。泪师叔被打成重伤,浪师弟都没有上报掌门,而是私自将她藏了起来,这其中肯定有隐情。”说到这突音色一变道:“不会是当年那个神秘剑客把泪师叔打伤的吧?” 唐枫摇头道:“可出现在幻影峰与膳堂的活尸傀儡又怎么解释了?这可是阴阳道法才能控制的。泪师叔下山之后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李易天叹道:“唐师兄,以泪师叔的性格你觉的她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让浪师弟保守秘密?你说能将泪师叔打成重伤的在这天仙宗能又有几人?” 唐枫半晌才道:“难道活尸傀儡只是转移大家的视线?而那个神秘剑客已经领悟了阴阳道法?”说罢又伸出三根手指头。 李易天像是极力克制着情绪,声音有些悲愤道:“活尸傀儡我们是难以对付的了,现在查探一下在这之前有谁下过山,应该能找出是谁将泪师叔打伤的。”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浪天涯只听得到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脚步声响起,唐枫道:“他们两个你待会怎么解释?这些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为好,他们还年轻,别卷进到这种仇恨里去。” 李易天笑道:“我就说试试他们的功夫。唐师兄,你自己小心些了,神秘剑客、活尸傀儡与那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顾如松对我们都是威胁,幻影峰已经遭殃了,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唐枫笑道:“我功夫可是比你好,你担心你自己吧!哈哈!” ‘吱呀’房门被打开,过了许久只听到李易天一声哀叹! 第十六章穿肠毒药 浪天涯不知躺在椅子上多久,直到身边的小姨妈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才慢慢睁开眼睛。 祝清秋双手在身上四处摸索,又伸手在胸口摸了摸,紧绷的身子一下放松下来,像是松了口气。察觉到边上小外甥疑惑的目光看来,恶狠狠地说道:“李易天太过分了,竟敢偷袭我们。” 浪天涯知道其中缘由,不过见到她刚才的举动暗自有些好笑,便道:“小姨妈,你是怀疑李师兄对你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吗?” 祝清秋脸色一下阴沉下来,瞪着他道:“你还笑的出来,我说你小子到底跟谁亲了?我要是被人XXOO了,你就开心了?” 浪天涯站起身,尴尬道:“你放心,他是好人。” “谁是好人?”门被推开,李易天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见到二人已醒,拱着手笑着继续道:“刚才只是想试试二位师弟师妹的警觉性和功夫,不要见怪了。”说罢举着酒壶继续道:“我私人珍藏的,就当我对两位的赔罪了。” 祝清秋刚才还一副臭脸,立马就乐开了花,清澈的眸子光彩熠熠,笑道:“上这宗门就没喝过酒了。快!小外甥,听说你下厨的手艺不错,赶快去给老娘与李师兄弄两个下酒菜来。” 浪天涯低声道:“刚才还说怕别人把你怎么样,现在就喝人家的酒,你……” 祝清秋伸出手作势要敲他脑袋,气鼓鼓道:“哪那么多废话,赶快去。” 浪天涯急忙推开门,快速溜走了。 李易天有些错愕的看着祝清秋道:“想不到你来天仙宗不到几个月就和浪师弟这般亲近了,看来他很喜欢你了。” 祝清秋假装惊讶道:“什么?不会吧!我只是把他当作师兄了,况且人家已有心上人了。他……他不是和夏花开师姐很要好吗?” 李易天摇摇头道:“我说的这个喜欢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吧!我认识的浪师弟是一个不爱说话,有些孤僻的人,现如今看他这样也挺好的。有时候我也真想如浪师弟一样,简简单单一辈子。” 祝清秋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李师兄这么感慨,是卷入到什么麻烦事情里去了吗?还是喜欢某个师姐不敢表白了?” 李易天哈哈笑道:“我李某一介武夫又能被谁‘惦记’了。倒是祝师妹你,我听说宗门内对你仰慕的人可不少了。” 祝清秋长眉一挑,得意道:“那当然,对老娘没反应的一般都是gay!” 李易天不解道:“给?什么意思?” 祝清秋淡然道:“家乡话,就是……就是断袖之癖!” 李易天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我算是明白浪师弟为什么能与你这般要好了。”说罢伸手示意她入座,又用茶杯斟满了酒递过去,道:“这五果酒可是我偷偷酿造的,掌门师伯不允许弟子在宗门内饮酒。” 祝清秋闻了闻,一股清香摄人心脾,笑道:“那你还触犯门规?你不会是钓鱼执法坑老娘吧?” 李易天摇了摇头,问道:“钓鱼执法?哈,祝师妹说话与别人不一样了。有什么触犯不触犯的,若照着条条框框活着,那人生多没乐趣。” 祝清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舔了舔嘴道:“不错,就是没啥酒味!” 李易天瞪着眼睛看了她半晌才悠悠道:“想不到祝师妹酒量这么好!那我以后可经常找你来陪我喝酒啦。这偌大的天仙宗能找个对手也是挺难的。” 祝清秋哦了一声,微笑道:“听李师兄的话,你应是一个逍遥自在的江湖客,为何不下山一直待在宗门了?” 李易天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有些暗淡道:“我自幼上山,对这里的一切已有了感情,怎那般说走就走得了。” 祝清秋默然道:“我看李师兄是对某个人舍不得吧?” 李易天一愣,哈哈大笑几声,道:“来来,今天我们只喝酒,不谈风月。” 浪天涯推门而入,将手中端着的红烧豆腐和茴香豆放到桌上,道:“就这两样了。” 祝清秋不满道:“你倒是给我们切两斤牛肉啊!” 李易天笑道:“祝师妹你来这么久何时见到我们吃过肉?”说罢又替浪天涯满杯,继续道:“浪师弟莫非也喜爱这杯中之物,竟弄了我喝酒时最爱吃的茴香豆。” 浪天涯罢了罢手道:“这还是我第一次。” 说话间,三人推杯换盏,甚是快活! 酒入愁肠,浪天涯将心中的悲愤全部转变成一杯杯的黄酒。他如何能不忧伤,刚才李易天与唐枫的对话他可是听的个明明白白啊! 喝着喝着,他不禁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但他又不能过分的表现出来,只得叹道:“这酒好辣,呛人了。” 祝清秋已察觉到他的不妥,疑惑道:“那你还不停的猛灌?” 李易天又替他满杯,潇洒道:“浪师弟,来,一醉方休,醒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哈哈!” 当酒过三巡,祝清秋已感觉到微醉时,李浪二人却是趴到桌子上满嘴胡言乱语。 她不禁皱了皱眉,红扑扑的脸蛋与娇艳欲滴的嘴唇更加让她迷人,站起身正要把小外甥背回房间时,却是李易天突然坐了起来,道:“你们……赶快……!”说完就又趴到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 浪天涯酒醒之时,只觉口干舌燥,摸着黑找到茶壶喝了几大口才觉舒服一些,又退回到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整个身子压到了什么,上下摸索了几下,却是听到小姨妈的声音在黑暗中呢喃道:“别……乱摸,睡觉了。” 这声音让他一下清醒了过来,正准备去点蜡烛,却是感觉到一只脚盘到自己的身上,又一只手把自己拽回了床上。瞬间,幽香袭来,柔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一荡,挣扎了几下,口中轻呼道:“小姨妈,小姨妈。” 祝清秋含糊的回应了几下,又是沉沉睡去。 浪天涯不得不掰开她的手和脚,慢慢下了床,点亮蜡烛,又替她盖好被子,自己走出屋外。 远处的幻影峰还有零星的几盏灯火闪烁,新月挂在天际,淡淡的星光侵洒在寂静的院子里,一切的一切都那般恬静与安宁。 他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不远处的小竹林,忧伤一下又如潮水般涌向心头。 一阵晚风拂过,槐树轻轻摇摆,像是在低低私语着什么。 我到底是谁?天仙宗一个膳堂的杂役,还是阴阳道的传人? 我到底是谁?一个得过且过的平凡人,还是背负深仇的人? 浪天涯不知该如何抉择,贮立了许久,轻轻一叹,才返回房间。 第十七章唐月初 回到房间却是见到祝清秋靠着床头正揉着脑袋,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小外甥,给我倒杯水。” 浪天涯递过水杯,道:“你怎么睡在我这了?” 祝清秋靠着墙壁听了听,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半晌才道:“我们有危险。” 浪天涯心中咯噔一下,道:“什么意思?” 祝清秋摇着头道:“我也说不上来,但这种感觉很强烈。” 浪天涯这才想起自己听到唐李二人的对话,全部对小姨妈说了出来,又有些担忧的问道:“唐师兄和李师兄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了?” 祝清秋像是没听到他最后的忧虑,沉默了片刻,道:“他们怀疑那个神秘刀客是你爹操控的?而他现在回来是为了找天仙宗报仇?” 浪天涯眼神突变得黯淡,这本不是他愿意相信的,无奈的点了点头道:“这是他们所说的,但他们也不敢肯定。” 祝清秋眸子里闪动着烛火的光耀,低声道:“你爹莫非是失心疯了?连你都不认识?” 浪天涯却是抓着她的手臂问道:“小姨妈,那红衣女子真是我娘吗?” 祝清秋闭上双眼,良久终是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小外甥会哭出来或者表现的悲伤一些,睁开眼却是见到他阴沉的脸庞变的十分镇定,便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你不要……” 浪天涯不等她话说完,有些失魂落魄的道:“我始终是没拥有过,不知道失去的感觉。可……可那终究是我的至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说罢,望着祝清秋继续道:“小姨妈,成长便是一步步揭开过往的伤疤吗?” 祝清秋叹了一声,道:“发生了的已经无法改变,你只能欣然去接受。你若想继续追查下去,就得学会怎么去面对这一切。”说罢,起身开门走了。 ※※※ 阴天,微风。天空暗沉的像是哭过。 浪天涯正在院子里劈柴,脑海里一直思索着昨晚的事情,好像在梦中一样,一切都变的不真实起来。突听到膳堂内传来一阵叫喝声,目光望去,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像是随时要动手打起来。 徐文静满脸焦急的跑过来道:“大师兄,你快来,他们要对四师姐……” “唐月初师妹她出来了?”浪天涯连忙放下手中的斧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快速朝膳堂走去。 “唐月初,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故意绊倒我师弟是为何意?你莫不是刚从禁闭出来又想进去不成?”一碎星峰弟子怒目喝道。 唐月初面有重纱,看不清长相,她身形偏瘦,整个人看去十分单薄。就见她坐那一动不动,仿若没听见一样。 边上的孙不为陪笑道:“段坤师兄勿要生气,我师姐是这性子,有什么事好商量啊。” 段坤双手抱胸,大声道:“真不知道你们幻影峰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一个个都是怪胎。那劈柴的小子就是个废物,还有脸做人家大师兄。这个四师姐又是一天到晚蒙着面纱,有什么见不得人了。听说你上次被罚禁闭是因为打伤了天仙峰的几个弟子是吧,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本领了,不会是偷袭的吧?”说罢,带着讽刺的笑意冷哼了几声。 徐文静站在外边脸色涨红,气鼓鼓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幻影峰且容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 众人闻声都是朝这边望过来,有人见到浪天涯后脸色明显一呆,默默退开了;有人露出几分笑意,看其模样像是唯恐天下不乱。 浪天涯挤进人群,走到唐月初的桌子边问道:“四师妹,是怎么回事?” 唐月初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他说我是丑八怪。” 浪天涯身子一震,瞟了一眼段坤身后的人,怒道:“你出来,给她道歉。” 段坤冷笑道:“哟!大师兄是要帮她出头了?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孙不为在旁摇了摇头,显得有几分无奈。 突一人喊道:“执法堂的人来了。” 段坤喝道:“来了正好,我倒是要他们评评理,这幻影峰的人就这么随便打人的。” 人群中分开一条道路,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年约看去都在二十五六之间,男子道:“怎么回事?” 段坤拱手道:“易师兄,幻影峰的唐月初随意出手伤人,将我师弟绊倒,鼻子都出血了。”说着一把将身后的人拉了出来,指着他脸上的伤又道:“这唐月初刚从禁闭放出来就又犯事,看来原先的惩罚还不够。这次要关她个一年半载的,看她长不长记性。” 同来的那女子附在易师兄的耳边低语了一下,旋即走到唐月初的身边坐下,轻声问道:“唐师妹,你怎又犯下门规了?” 易师兄像是有些不耐烦,道:“带走,让无命师叔定夺吧。”说着,移步过去,正欲探手抓唐月初时,浪天涯却是伸手挡在了他身前。 孙不为朝着他打了打眼色,像是在说“大师兄,不要冲动。” 浪天涯颇有些好笑道:“我师妹就因为经常被关禁闭,你们在心底就已经给她烙上了坏弟子的称号吧?也不问事实如何,也不问谁对谁错?” 那女子有些惊讶道:“传闻幻影峰大师兄沉默寡言,今日一看倒非是如此。照你所说,是我们判断错误,是我们太过主观咯?” 易师兄哼道:“何必跟他废话,执法堂的威严且是他能左右的!”说罢,手指朝着浪天涯的肩膀拍去,欲要将他震开。 浪天涯见他说动手就动手,心中也不免有几分不爽。又因唐月初与他关系不同寻常,心底一直当她是亲妹妹看待。体内真气暴涨,使出一招‘致命偷袭’,右手朝着他小腹击去。 两人都是闷哼一声,浪天涯侧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易师兄则是微微一晃身子,脸色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心中暗道这人不是才刚刚能聚集真气吗?怎会如此?边思忖边大喝一声:“我看你们幻影峰都是反了。” 话音一落,就见他手指指决一变,一道暗红的光芒在手中越来越烈,直接朝着浪天涯拍了过去,看似好像是条直线,可落在浪天涯的眼里,就觉这手掌好似能随时变换方向,让他捉摸不透该如何躲闪。 众人也是感觉到一股热浪袭来,都是向后连退数步。 易师兄脸带嘲讽,他不相信这之前是个废物,现在才刚入武道的小子会能抵挡他这一击。 掌未至,浪天涯只觉炙热难挡,举起手臂横在胸前。 “砰!砰!”易师兄连续两掌拍在他举起的手臂上,见他只是退了几步,眉头一紧,瞟到边上的几人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浪天涯,面带恼怒,双目射出恨意,跃至半空大喝一声,朝着他的头顶拍去。 那女子微微错愕,有些狐疑的看着满头大汗的浪天涯,似不敢相信他有如此能耐! “锵!”寒芒一闪,袖里剑出窍,两把带着寒光的匕首从浪天涯掌心伸出。 众人只见曾师兄的手掌血花四溅,都是啊了一声,显得十分意外。 易师兄疾退几步,握着手掌怒道:“你小子竟敢暗算我,今日不将你擒下,我颜面何在!”说罢,双手红芒大盛,就要再次出手。 “住手!”李易天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着众人道:“这里是你们起哄的地方,别围在这里。”一些弟子见平常一贯性格极好的李易天师兄也发怒了,急忙退了出去。 膳堂里一下空旷了下来,只有零星的坐着几人。李易天看了看浪天涯,目光又转到执法堂两人的身上,拱手笑道:“易不争师弟,黄裳师妹,不是我插手干预你们执法堂办事,只是我奉了无命师叔保护浪师弟,若他有个什么差错,我很难交代了?” 黄裳笑道:“李师兄见笑了,一些小事而已,我们走吧,师兄。”说罢拉着满脸猪肝色的易不争离去。这执法堂的两人来的奇怪,走的也是莫名。 浪天涯收回匕首,坐了下来,调息了下体内的气息,悠悠道:“差点就跪下来了。” 徐文静啊了一声,道:“大师兄你刚才可是威武的很了。” 李易天罢手道:“易不争的天火决已是快到第五层,他刚才只是没出全力,不然你在他手下过不了几招。”说罢看了一眼唐月初继续道:“以后小心些,此人有些记仇,你没事吧?” 唐月初不作理会,只是摇了摇头。 祝清秋跨进门口,见到众人脸色有异,眨了眨眼,问道:“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了吗?快跟我说说。” 李易天无奈的笑了笑,道:“你刚才要是在这里,估计得闹的不可开交了。” 祝清秋撅起嘴道:“怎么我在李师兄眼里是个爱挑事的人吗?”说罢,双眼水灵灵看着众人可伶兮兮的道:“奴家难道不是一个温婉文静的女子吗?” 徐文静捂着嘴笑出了声。 孙不为站起身,边朝门口走边说道:“幸亏我早膳已经消化了,不然就是白吃了。” 祝清秋小声道:“孙师兄,你是白痴啊!” 孙不为回过头苦笑一声,举着手像是十分害怕她一样,恭敬地作了两个揖匆忙离去了。真不知他在幻影峰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浪天涯担忧的看着唐月初道:“唐师妹,如今师傅出……出门办事了,你就待在幻影峰不要出来,我会给你送饭菜过去的。” 唐月初站起身子点了点头就欲离去。 孙文静连忙跟上道:“唐师姐,我也回去了,咋们一起!” 祝清秋好奇的看着她两人的背影,问道:“唐师妹是何人?” 浪天涯解释道:“师傅当年游历江湖,据说是在一天之内捡到我和她的。不过,唐师妹被师傅发现时脸上已被野狼抓花了。” 第十八章暗度陈仓 祝清秋轻轻哦了一声,旋即推着浪天涯道:“快去厨房给我下碗云吞面,老娘昨天喝酒就没吃过东西,饿的正慌了。” 李易天急忙朝做了个嘘声的表情。浪天涯心虚的快速朝着厨房跑去了。 祝清秋朝着周围看了看,贼眉鼠眼道:“没听到……他们没听到。”又问道:“你给我说说这个唐师妹,不不,唐师姐了!” 李易天回忆道:“这唐师妹也是挺可怜的,若不是浪师弟与她一起长大,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一个朋友。想起当初浪师弟与她还小时,我下山回来会经常带些吃食给他们二人。如今浪师弟有你照顾,而她……”说到这摇了摇头。 祝清秋嫌弃道:“别啊,这小子我可照顾不了,别有*奶就是娘啊!我看还是夏花开给了他生活的希望与光明。” 李易天道:“希望与光明,哈哈,说的好!” 祝清秋思索了下,问道:“我发现天仙宗一些弟子性格十分之怪,你们就没设个心理科什么的关注关注这些孤僻少年们?” 李易天叹气道:“你的意思我懂。天仙宗这些年问题不断,掌门师伯与各首座又是为了保住天仙宗在江湖上的地位极力修行,对弟子们是有一些缺乏关怀。可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祝清秋皱眉道:“什么原因?” 李易天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这事虽不是什么秘密,但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我也是听我师傅说的。当年落神谷一役,天仙宗损失重大,差点出现青黄不接的局面,掌门师伯已三十不到的年纪上位,挑起大梁,不得不以刑罚为重,竖立自己的威严!” 祝清秋点头道:“难怪了!对了,我来天仙宗时,一路听说如今天仙宗已不比当年,第一大宗门的头衔已落到苍云剑派头上,李师兄不知有何看法?” 李易天摇摇头笑道:“虚名而已,何必在意了!” 祝清秋却是意味深长的道:“可不是嘛,但我就怕有人在意这个虚名,反而把天仙宗弄的更是乌烟瘴气,破坏先祖们在江湖上留下的声望名誉。” 李易天神色一变,看了几眼祝清秋,悠悠道:“祝师妹何处此言?” 祝清秋笑而不语,过了几息从怀内摸出那半张控尸符道:“上次出现的神秘刀客,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傀儡。并且打伤我师傅的人就在天仙宗!” 李易天眉头一沉,盯着符咒惊讶道:“祝师妹,你可有真凭实据?”他这句话可算是漏洞百出,已经默认他知道泪无痕受伤的事。祝清秋何等心智,她故意装作糊涂把这一切说出来,就是为了试探他。 祝清秋扫了一眼膳堂,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师傅晕倒之前,跟大师兄说过一些事情,要他自己斟酌是否说出去。” 李易天脸上血色全无,仿若如坠冰窟,楞了许久才道:“浪师弟他如何定夺?” 祝清秋慢慢道:“他很难决断,咨询过我的意见。我不如你们对天仙宗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但此事事关重大,也不好替他拿主意!”说罢,眼神带着询问的神情向他望了过去。 李易天神色稍稍放松了一些,又问道:“那泪师叔对浪师弟说了些什么?”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他没跟我说具体事宜,但说这关乎到天仙宗的存亡与在江湖上的地位。” 李易天想再问,祝清秋却是站起身,去接浪天涯端过来的云吞面,嚷嚷道:“饿死了,饿死了。” 李易天看了看浪天涯,欲言又止,眼神露出几抹精光,旋即道:“我回神行峰一趟。” 浪天涯拱了拱手,看着李易天离去的背影问道:“李师兄怎么好像有心事?” 祝清秋吃了一口云吞,慢道:“我将师傅的事说给他听了。” 浪天涯急忙压低声音道:“我也想告诉他呢,有他和唐师兄的帮助,我想应该会查清到底是什么人在里面弄鬼!” 祝清秋却是笑着道:“我看不一定,你等着瞧吧!” 浪天涯眉头一皱,疑惑道:“你不相信他们?我可亲耳听到了他们……” 祝清秋嘴里嚼着东西含糊道:“我……不相信任何人。” 浪天涯一呆,问道:“连我也不相信?” 祝清秋摇头道:“小外甥,这种时期你要有怀疑精神,懂吗?”说罢,狼吞虎咽的几口就吃完了,又将碗里的汤喝个精光,哪有半分女子该有的模样。放下筷子夸奖道:“好手艺!还有,傍晚时候在院子等我,记得啊!” 不等浪天涯问为何要等她,祝清秋已是匆匆出门走了。 午时,天依旧阴阴沉沉,阳光在不经意间透过云层将光芒洒下,仿若有万道金光直射大地,十分绚丽。 浪天涯提着食盒来到幻影峰,在经过师傅的房间时,沉默了一会。想起泪无痕往日里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眼眶一下红了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正要离去时,却是见到唐月初从里面出来。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担忧与牵挂。 浪天涯脸上挤出一抹微笑道:“用午饭了,师妹!” 唐月初接过食盒,走在前面,快到她房间时,突停住身子,背对着浪天涯冷冷道:“大师兄,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浪天涯停住脚步,意外道:“什么事?” 唐月初转过身子,揭下脸上的重纱,眼角与嘴边几道泛红的肉瘤在她冷峻的脸庞上格外醒目,看去不觉有些渗人。就见她慢慢道:“师傅她是不是出事了?” 浪天涯过了几息,脸上几抹严峻,看到她焦急的神色盯着自己,又不敢告诉她太多,只得重重的点了点头。 唐月初双眼一闭,单薄的身子微微一抖,拳头捏的咯咯直响,道:“我就知道,他们故意加长我禁闭的时间,就是不让我出来。” 浪天涯失声道:“什么?你说清楚些。” 唐月初的声音带着一丝悲愤慢慢道:“我是在禁闭室无意间听到的,说师傅接到密信准备下山查探当年的事情,他们要在途中半路截杀她。”说到最后,又加了一句道:“他们称呼师傅为师妹!” 浪天涯急忙问道:“是何人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唐月初摇摇头,道:“他们故意改变了声音,我听不出来。但原本我只需关半个月的禁闭,却是加长到了三个月。你说,谁能有这个权利?” 浪天涯吸了口冷气,悠悠道:“真是无命师伯?另一个会是谁了?不对啊,他们既然知道你已经听到此事,为什么要让你活着出来?” 唐月初也是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浪天涯眉头皱在一起,阴沉的眼神显得有几分迷惑,道:“你自己小心些,有师傅的消息会通知你的。”说罢就转身离去。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很大胆的猜测,无命师伯与某个人在联手隐瞒着一些什么事情,就算不惜将师傅灭口也要保住这个秘密。 第十九章解密 浪天涯步伐越走越快,心中思索着要将唐月初知道的事情告知小姨妈,看看她有何看法。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那现如的处境可就是很危险了。 来到祝清秋的屋前,推开房门之时,却是见到一个人影从窗户跳出,消失在竹林之内。那人背着的一把长刀落在他眼里格外的眼熟。 祝清秋一愣,没想到他这时会来这里,连忙尴尬的笑道:“你怎么来了?” 浪天涯突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看了祝清秋半晌,对她的疑惑也是越发的凝重,开口道:“那人是谁?你到底是谁?” 祝清秋好整以闲的道:“小外甥,我是你小姨妈可是千真万确,你只需相信我就是了。” 浪天涯冷笑几声,道:“小姨妈?我看师傅失踪的事就与你有关系吧!”说罢,手中袖里剑出窍,沉声又道:“说出你的真实身份与到天仙宗的目的,不然……我……!” 祝清秋长眉挑了挑,双手抱胸戏谑道:“不然你想怎么样?” 浪天涯不知为何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神,也许是太过相信,太过信任之后而产生的落败感。摇了摇头,只觉意兴阑珊,苦笑了几声自嘲道:“我怎会这般傻,这世间的爱有这般便宜的吗?”说着正要退出房间。 祝清秋却是大喝一声:“站住,坐下。你敢走老娘把你屁股打开花。” 浪天涯背对着她哼道:“你我以后再无瓜葛。”他话音一落,却是感觉到屁股一痛,回头就瞧见祝清秋拿着剑鞘恶狠狠的瞪着自己。正要反抗时,却是被祝清秋提起衣领,老鹰抓小鸡般给丢到床上去了。 祝清秋呵斥道:“功夫没学的怎么样,脾气倒是见长了。” 浪天涯知道不是她的对手,怒道:“要杀就杀,我且是容你这般侮辱的!” 祝清秋罢罢手道:“好好好,我不跟你贫嘴,你想要问什么就问吧,我能告诉你的肯定告诉你。” 浪天涯有些错愕的看了看他,收回了袖里剑,问道:“那黑衣人是谁?” 祝清秋轻叹一声,慢慢道:“顾如松,你爹!” 浪天涯身子一震,双目圆睁,嘴张的老大,半天没说出话来。 祝清秋倒了杯茶,叹气道:“本不想这么快就让你知道,既然你已经撞见了,我就告诉你吧,我来天仙宗是接到你父亲的信才来的,神机甲也是你父亲在信中交代你的情况后我特意准备的。” 浪天涯神色有些激动,双眼像是找不到焦点,四处游动,又问道:“那……那他为什么不与我见面?” 祝清秋放下茶杯,平静道:“为了复仇,给你娘复仇!” 浪天涯呆了一下,喃喃道:“我娘的死真与天仙宗有关?” 祝清秋摇头道:“不止,连你们整个阴阳道的陨灭都与天仙宗有直接的关系。” 浪天涯突道:“那打伤我和夏师妹是他所为吗?” 祝清秋双目有些闪烁,过了片刻才道:“打伤你是别人所为,至于夏花开她……她是被你父亲控制的傀儡所伤。” 浪天涯‘嚯’地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为什么,他这么做为了什么?” 祝清秋悠悠道:“我阻止过他,但他说你身负血海深仇,不可儿女情长!” 浪天涯听罢,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走到窗户处大声喊道:“你听好了,我姓浪,名天涯,我与你无半点关系,我做什么也不需要你来管,如若你再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我定要你好看!” 竹林内一片寂静,似乎被浪天涯的怒吼所惊吓到了! 祝清秋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轻声道:“有些事你无法改变也改变不了。你父亲是过激了一些,我会替你劝劝他的。” 浪天涯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眶闪烁着泪花愤怒道:“你既然知道他要去伤害夏师妹,你为什么不阻止他?” 祝清秋却是没有回答他,一把将他拥在怀里,说道:“小外甥,有人生来就肩负着各种各样的职责,从而不得不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你想清楚了,若执意不按老天安排给你的路走,就要付出千辛万苦的努力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不一定你努力了就会得到,也有可能失去的更多,你自己决定!” 感受到小姨妈的关怀与对命运的无奈,浪天涯刚还坚定的心一下柔软了下来,伏在她胸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他终究不过十五岁而已! ※※※ 天将暮未暮,风吹散了厚厚的云层,暗红的夕阳已落下去一半,一切显得那般安宁与谧静 浪天涯坐在大槐树下望着远处的群山,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个黑色身影。 为何爹要这般对我?阴阳道与天仙宗不是世交吗?这仇恨到底因何而起?十五年前将我打伤的神秘剑客又是何人?突袭我的活尸傀儡是被谁操控着?我娘是被那个神秘剑客杀死的吗? 许多疑问让他只觉头痛欲裂,正要起身离开时,却是见到祝清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的身后了。 两人对望一眼,祝清秋的眸子在这暗沉的黄昏更显明亮,见到小外甥腼腆的脸庞,笑道:“哟!还不好意思了。小姨妈心胸广阔,不会计较你先前的态度的!” 浪天涯摸着头微微一笑,盯着她的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祝清秋一把挽起他的胳膊,朝他房间走去,问道:“李易天回来了吗?” 浪天涯摇头道:“不清楚,你找他有事?” 祝清秋点了点头神秘兮兮的道:“跟他摊牌!” 两人正欲敲门时,想起上次的遭遇,急忙退到一边。却不想李易天竟是从外边院子慢慢走来,隔着老远笑道:“又来找我喝酒吗?”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就想问问你们把我师傅藏在哪里了?” 李易天神情一愣,走到二人的跟前,疑惑道:“什么意思?我干嘛要藏……再说泪师叔是我能藏得了的吗?” 浪天涯替他推开房门,做了请的手势。 三人入的李易天的房内,却都是沉默了起来,气氛变得有几分严肃。 浪天涯率先打破僵局,笑道:“李师兄,上次你与唐枫师兄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李易天神情一惊,默然笑了笑,朝着外面说了一句:“出来吧!唐师兄。” 一阵破空声在外面响起,唐枫一身蓝色劲装推门而入,朝着浪祝二人拱了拱手道:“想不到我的天火指竟不能封闭浪师弟的穴道,惭愧,惭愧啊!” 李易天道:“这些事本不想让你们知道,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既然你们已听的个一清二楚,我们也没什么好对你们隐瞒的了。”说罢,对着唐枫又道:“唐师兄,由你来说吧!” 第二十章天火现身 祝清秋举手抢问道:“我师傅左肋的致命伤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你们可千万要小心照顾了。”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如此说到,心中却是咯噔一下,他替泪无痕清理的伤口怎会不知道!师傅所有的致命伤都是在背后,左肋只有一道及其轻微的划痕,暗道:“小姨妈还是不相信他们?” 唐枫笑着摇了摇头,道:“那日事出紧急,我将泪师叔送下山时,并没有仔细查看,不过我将她安置在我一个朋友家中,你们不要忧心。” 他这回答临摹两可,让祝清秋不知如何接话。 浪天涯却是问道:“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们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将师傅藏在那的?” 唐枫道:“这个说来也巧,那天下着大雨,我从山下回来刚好在小竹林避雨,见到你背着一个人在夜色中鬼鬼祟祟,以为你做什么坏事,便跟在你身后一直观察着你。等你将人放在小屋里离去后,我潜进去才发现是泪师叔,并且她伤的很重,我正想着上报掌门时,却是想到浪师弟你为何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便猜测到其中定有隐情。” 说到这顿了顿,喝了杯水继续道:“我本来是想找你问个清楚的,可一到膳堂的时候,我便发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知道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我便急忙将泪师叔转移。又与巡逻队说了下多注意膳堂这边就下山了。等我安置好泪师叔从山下回来就已经听说浪师弟你被袭击的事了。”说罢带着歉意拱了拱手又道:“事出紧急了,我当时怕通知你自己反而会被那人盯上,连累到泪师叔,浪师弟不要责怪我才好。” 浪天涯连忙罢手,刚要说道,祝清秋又抢着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那个神秘刀客是傀儡的?” 唐枫神色一呆,露出回忆的模样道:“是我师娘在我小时候跟说提及过阴阳道的一些道法,我不听话时,师娘还经常吓唬我说要把我练成傀儡,那样就不能调皮捣蛋了。后来在幻影峰无命师叔把与神秘刀客交手的情况说给我听后,我心中便猜测应是傀儡错不了。” 浪天涯失声道:“师伯母是阴阳道的人?” 李易天有些好奇的道:“你不知道天火师伯的妻子便是顾如松的姑母吗?” 浪天涯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不过听到师傅被安置妥当,心中还是十分高兴的。 祝清秋又问道:“那你们现在确定是何人打伤的我师傅吗?” 唐枫脸色一下严峻起来,道:“有两种可能,一是顾如松回来复仇,二是……是我们天仙宗自己人所为!” 浪天涯不自觉想起在祝清秋房间看到的那个背影来,刚还有些欢喜的内心一下又沉了下去。 祝清秋看了一眼浪天涯,喃喃道:“师傅昏倒之前说过是接到天火师伯送来的信,莫不是……天火师伯与师伯母失踪的事与宗门有关吧?” 李易天虎躯一震,看着唐枫的脸色变的十分难看,又对浪天涯赶忙道:“泪师叔下山确定是接到天火师伯的信吗?” 浪天涯心中一虚,暗道小姨妈你到底要搞什么鬼了!看着李易天焦急的眼神与唐枫满脸的不可置信只得点了点头道:“师傅……师傅的确说过。” ‘呯!’唐枫手中的茶杯碎成粉末,悲愤道:“宗门为何要这样对我师傅与师娘?” 祝清秋看着二人道:“我有一人可以解你们的疑惑!” 李易天望向她,满脸不解的问道:“是何人?” 祝清秋微微一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你们骑虎难下,若你们敢再深一步挖掘这其中的秘密,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是何后果!” 浪天涯心神一颤,心中大概猜测到是何人了。 唐枫恢复了本色,脸上挂着狐疑看着祝清秋慢慢道:“祝师妹你为何要帮我们?” 祝清秋靠着凳子的座椅不急不缓道:“我这人就喜欢看热闹,再说我也是那种不知道结局不会死心的人,心痒痒。” 李易天哈哈一笑道:“祝师妹真性情。” 浪天涯叹气道:“其实我们也想查清到底是何人要谋害师傅,我与幻影峰师弟妹们的遭遇各位也都知道,此人一天不除,天仙宗都是危机四伏。” 祝清秋站起身看了看窗外,已是一片大黑,见到众人投向自己不解的目光,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突吹了一个口哨,像极了鸟鸣声,慢慢回荡在夜色中。 悠地!众人就听到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全身裹在黑色袍子的人走了进来,背上还有一把长刀,没有刀鞘,只是用黑布缠绕着,刀尖还露出一截! 浪天涯一见此人,便知是在小姨妈房间看到的那位,瞬间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慢慢抖动。 祝清秋走回座位,看了他一眼,旋即将手搭在他手上轻轻拍了两下,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唐李二人道:“二位有什么问的尽管问吧!” 唐枫见此人身型高大,十分勇猛,脑海中搜寻着自己对顾如松的记忆,却是有几分神似,拱了拱手道:“我师傅与师娘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黑衣人冷哼了两声,低沉沙哑的声音道:“天仙宗道貌岸然,宁天宗更是个伪君子,他为了得到阴阳道的秘术,派你师傅亲近顾秀秀,这其中根本就没有真爱,完全就是利用,卑鄙!”说罢冷笑一声又道:“你可知你师傅真正的爱人是谁?” 唐枫脸色突平静下来,道:“泪无痕师叔!” 黑衣人点头道:“那你可又知道在你泪师叔的徒弟中有你师傅与她所生的孩儿了!” 众人都是一惊,显然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等秘密。 李易天不可置信的问道:“是谁?” 黑衣人默然道:“天火也是够狠,将自己孩儿脸面全部弄花,你们说这手段天下有谁能及?” 浪天涯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抖道:“唐月初师妹?你说的可是她?” 黑衣人点了点头。 李易天有些愕然,剑眉挑的老高,问道:“那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黑衣人冷漠道:“为了什么?为了天仙宗在这江湖的地位,为了天仙宗不丢掉天下第一宗门的头衔,他们肆意虐杀,任意为之,勾结天魔门,更是置恩情于不故,畜生都不如!” 唐枫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我师傅与师娘这般相亲相爱,他怎么会对师娘下狠手了……!” 黑衣人却是突然大声道:“天火,你就不要躲了,在天仙宗做了这么多年厨子着实委屈你了。” 忽地,院子外传来一人苍凉的笑声,众人都是急忙走出一看。 浪天涯看着院子外站着的一人,失声道:“张老伯!” 就见膳堂掌厨的张老汉一声粗布麻衣,头花胡子花白,双眼冒出一股精光的站在那。与之常日里浪天涯看到的有天壤之别,拘偻的身形巍然屹立在夜色中,就见他慢慢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庞。 他略带沧桑的嗓音悠悠道:“快二十年了,二十年啊!”说罢,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竟是老泪纵横! 唐枫再也掩藏不了自己的情绪,走过去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双腿哭喊道:“师傅!” “锵!”黑衣人将背上的长刀握在了手上,道:“天火,当年我父亲向你求救,你却是勾结天魔门将我阴阳道上下二十五口人命屠杀的一个不留,亏我阴阳道如此信任你,想不到却是引狼入室。” 冷冷的月光落在天火的脸上,他眉头上的皱纹似写满了故事,就见他拍了拍唐枫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旋即又看着黑衣人道:“不错!阴阳道的确是我害的,秀秀也被我所连累。我没能救得了他们,这些年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的安稳,你若想复仇,就动手吧,替那些冤死的人讨一个公道。” 黑衣人低沉的嗓音悲凉的笑了几声,恶狠狠道:“救他们?我看你是巴不得他们全部死光才好。”说罢又沉声道:“这天仙宗谁是你的同谋?” 天火摇了摇头,道:“阴阳道当年已是日暮西山,毁灭只是迟早的事,而江湖中人对你们的道法更是垂涎三尺,你为何不明白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你仍是念念不忘,活在这仇恨里了?” 黑衣人长刀一横,喝道:“忘,我能忘得了吗?照你这么说,我顾某且不是得要感谢你的‘恩赐’,给了阴阳道一个痛快。” 天火一指浪天涯,道:“那你说说,若不是天仙宗收留他,你觉的顾家的香火还会延续吗?” 唐枫与李易天一愣,朝着浪天涯看去,都是满脸骇然! 浪天涯慢慢走到天火跟前,却是问道:“师伯,当年杀我娘的到底是何人?” “那就的问你爹了!”突从屋顶上传来一道极为缥缈的声音。 众人望去,宁天宗负手而立,不知他来了已有多久,竟是无一人察觉。 他神态悠闲的从屋脊上凌空踏步而来,发须已是一片银白,脸庞却透着一股红润,想必已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宁天宗看了一眼黑衣人,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仇恨仍是没有放下,若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不当到这天仙宗来,要不然你一辈子都是个糊涂鬼。”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做了如此缺德败行之事竟说的出口让我放下仇恨?” 天火长叹一声,道:“说出来吧!师兄,事已到如此地步,没必要隐瞒了!” 第二十一章当年情 宁天宗望着黑衣人,指着那颗大槐树道:“当年你爹就是在这里找到我跟我密谈的。” 说罢,露出满脸回忆之色,又道:“你爹顾振兴知道阴阳道已无法再重回巅峰,更知道江湖多方势力虎视眈眈,为免遭遇灭门之祸,他与我做了一个交易,以阴阳道法换你们顾家不被斩草除根。” 说到这却是自嘲的笑了笑,又道:“要说私心,我宁天宗不会说没有半分,阴阳道法被世人传说的神乎其神,我当想一睹上面的内容,加上当时我的境界一直得不到突破,便想从上面得到一些帮助,就答应了下来。” 天火接过宁天宗的话,慢慢道:“可不曾想到顾振兴刚一下山就被天魔门的人一路追杀,我收到他传来的消息后,就带着秀秀急忙赶去,却是在路上遇到了天魔门的四大护法,秀秀为掩护我力竭战死。” 他说完长叹一声,似回想起往事,老泪又是流了下来,痛苦着喃喃道:“当时我以为是被自己人出卖了,可在我找到顾振兴后,他临死之前说出了其中真相,哎!秀秀就这般冤的死了,我没能保护好她。” 宁天宗拍了拍他后背,道:“这也不是你过错。我当时也是怀疑是我们宗门内出了内奸,走漏了顾振兴的消息,后来我查探才得知是顾振兴自己故意放出消息的。” 天火干枯的手抹了一把眼泪,道:“顾振兴他好狠,竟然放出消息说将阴阳道法全部赠与了我们天仙宗!” 李易天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天火道:“他是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天仙宗身上,他再来个全身而退!可不想他低估了天魔门的实力与残忍,落的个家破人亡,如若他不做这个举动,或许天魔门不会这……” 宁天宗罢了罢手,道:“天魔门出手是迟早的事,当年要是他对我信任的话,阴阳道或许不会有这么个凄惨的下场。”说罢看着黑衣人道:“当年你来到天仙宗寻求庇佑时,我没有拒绝,而是将你保护起来,一是答应了你父亲的交易,二是想起家师临终时的遗言。可终是想不到……我宁天宗没能保护好你。” 黑衣人坚挺的身影在夜色中看去,有几分萧索,将长刀插入地面,声音突落寞下来,半晌才道:“那个神秘剑客是何人?” 宁天宗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是苍云剑派的人物,或许是天魔门的人。”突又目光一沉,带起一股夺人心魄的精光望着他道:“但你与你爹一般固执,为了阴阳道什么都做的出,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事就没人知道了?那红衣女子是你自己所杀是不是?” 浪天涯听罢,身子连退几步,看着黑衣人拼命的摇着头。 祝清秋长眉一皱,也是不可相信的看着宁天宗。 宁天宗看着黑衣人又道:“那红衣女子的伤口我仔细检查过,是被你们阴阳道的太虚剑所杀,你莫不成忘记自己所干的事情了?”说罢看着他不带丝毫情绪的又道:“你如今在天仙宗做出这么多事情无非是想复仇,但你可曾想过这些过错都是因你爹而起!” 浪天涯拉扯了一下黑衣人的衣袖,哭着问道:“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捣鬼了?夏师妹与师傅,还有幻影峰的几个弟子都是被你所伤吗?” 黑衣人沉默不语,浪天涯推扯着他的身子哭喊道:“你说话啊,你说话啊,我娘,我娘是不是被你杀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祝清秋眸子闪动着一层晶莹,月光之下显得那般凄美,嘴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唐枫知道这其中缘由后,不禁摇着头看着掌门道:“弟子原来一直错怪了掌门,请掌门原谅!”说罢又道:“可弟子还有一些事情不明白!” 宁天宗笑着摇头道:“问吧!” 唐枫道:“您怎么知道顾如松与祝师妹是一起的?” 宁天宗双眼望向浪天涯,道:“这都还要从他说起,夏花开受伤被你们送来的时候,我发现她体内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与我先前查探浪天涯体内经脉时感应到的是同一种,当时我就怀疑上祝清秋的身份了。便派人下山打听了一下,发现她便是神工坊祝卿的小女儿!”说罢看着祝清秋道:“你到这天仙宗来是顾如松让你来的吧?” “叮,叮!”金属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众人朝竹林望去,就见一个人举着铁制拐杖慢慢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色武士劲装,头发花白,满脸的沟壑看去十分苍老。 宁天宗有些意外的眼神看着他道:“你怎会变成这样?” 顾如松真实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但此刻看去,他却像是一个老头模样,不知他到底经历些什么。 他看了一眼浪天涯,眼神带着几分恍惚不敢与他的目光直视,旋即又望向宁天宗道:“顾某被仇恨蒙蔽了理智,做出对天仙宗不可饶恕的罪过,还望掌门惩罚!” 天火移步到他身边,看着他道:“小顾,你怎会……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如松双手扶着铁拐,神情黯然道:“我与祝清月成婚只宴请了一些家人与十分要好的朋友,并未有公布出来,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阴阳道遭遇灭门之时,她抱着满月的暮儿去了神工坊躲过一劫,可终是没有逃得过去。之后我来到天仙宗就给她写了封信,交代了顾家的遭遇和我如今的处境,她便赶了过来。” 祝清秋摇头道:“当年我依稀记得我爹是不准许她来的,要是她不来也不会……”说罢,她清澈的眸子一下就红了起来。 顾如松身子一颤,好像站立不稳,双手紧紧地抓的铁拐继续道:“她是半夜悄悄上山的,可哪知她刚到小竹林,那个神秘剑客就现身了,以清月与暮儿的性命逼问我阴阳道法的秘密,我没有犹豫,全部交给了他,可他仍是下了狠手,废掉了我一只手,挑断我的脚筋,还将我打下山崖。” 李易天道:“当年我是第一个到小竹林的,那黑衣剑客正要将浪师弟带走,我放出了冲天炮,是无名师叔与泪师叔赶到之后才阻止了他。” 顾如松笑了几声,有些悲凉的道:“我大难不死,但也只剩下半条命。也不敢回天仙宗,我害怕这个神秘人就是天仙宗的人,之后我就一直在山脚下隐姓埋名起来,苦练道法。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回来复仇,却想不到这其中尽是这番缘由。” 宁天宗负手道:“既然这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若想留这天仙宗与你儿子团聚,我也不会为难你。”说罢看着唐枫与李易天又道:“你们两个对这次的危机处理的非常好,你们泪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唐枫拱手道:“已无大碍,我明天下山去一趟我朋友问问情况。” 李易天却是皱眉问道:“那当年天火师伯传回来的血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火哈哈一笑道:“不过是天魔门在得知顾振兴的计策后想分化天仙宗的阴谋罢了,让我们自身相互怀疑,好让他们渔翁得利,不足一提,掌门早就看破了,就是这小子还一直蒙在鼓里。”说罢看着唐枫满意的点了点头。 唐枫有些自责的摇头道:“掌门为什么不早告诉这其中的缘由?” 天火道:“这不能怪掌门,是我不让说的,是为了磨练你。秀秀死后我就没有任何心思担任这首座之位了,这些年过的也算清静,我还是会做个厨子,你们也不要说出去,明白吗?” 李易天却是突然问道:“唐月初真是师伯与泪师叔的女儿吗?” 天火却是罢了罢手道:“糊涂事,糊涂事,羞于启齿!”说着拉着宁天宗的手道:“师兄,我们好久没畅谈了,今晚可要找你好好唠叨唠叨了!”两人刚走几步,身影却已是消失不见。末了,黑夜里突然传来宁天宗的话语声“顾如松的事已解释清楚,但你们不可松懈,那神秘剑客的身份还没查清,要多加小心!” 唐枫却是惊讶道:“疾纵神行有这般神奇?” 李易天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就别羡慕了,到你跟他们一样老,也会有这风范的。” 唐枫笑着点了点头,却是见到浪天涯与祝清秋两人脸上都是挂着一抹忧伤,便朝着李易天打了个眼色。 李易天哈哈一笑道:“顾叔,不如到我房间歇息一会吧,浪师弟与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顾如松点了点头,铁拐叮叮几下就入了房间。 浪天涯与祝清秋两人却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李易天上前道:“走吧,我开一坛十年女儿红给你们喝怎么样?今天不用菜下酒,我们用故事。” 第二十二章离别 浪天涯不知怎么笑了出来,道:“好,今天就用我爹的故事来给我们下酒。” 一行五人坐在桌边纷纷举杯起来,那个黑衣傀儡如同一个护卫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李易天率先问道:“顾叔,泪师叔下山是你‘安排’的吗?” 顾如松一杯黄酒下肚,苍老的脸颊有些微红,点点头道:“泪无痕的确是我写信给她,她才下山的,我与她见面之后告诉了她我自己对天仙宗的看法,让她帮我找出是谁害的阴阳道,她也相信并且同意了。可不想她回来之时遭到人暗算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难怪师傅让我不说出去,她怕是怀疑自己是被天仙宗的人暗算的。”说罢又问道:“那打伤我的黑衣人是爹你控制的傀儡吗?” 顾如松摇了摇头,道:“不是,我现在怀疑是那个神秘剑客,他当年可是从我手中得到了阴阳道法的半卷秘术。” 唐枫思索道:“怕是这个神秘剑客知道顾叔你要复仇的计划,所以暗中挑拨这其中的矛盾,真是狠辣之及。” 众人点了点头,都像是同意他的说法。 顾如松看着浪天涯似有万般愧疚,说道:“之前许多事我的确做错了,暮儿能原谅爹吗?” 浪天涯怔了半晌,未有答话,见到顾如松有些祈求的目光看着自己,叹了声悠悠道:“爹自己也有苦衷,孩儿心中明白。”说着看了一眼祝清秋假装恶狠狠道:“小姨妈,你与我爹一起合起来骗了我们多少事,你老实交代!” 祝清秋拿起装满酒的茶杯一饮而尽,滋了几声,笑道:“要你离开的信是我伪造师傅的笔迹写的,是为了让你心中对天仙宗产生怨恨与不信任,没有其它了。哦,对了,还有控尸符,也是我故意放上去的。” 浪天涯却是疑惑道:“那萧然萧师兄传的话又是怎么回事?” 李易天道:“这个是掌门师伯吩咐的,是为了让浪师弟故意听到我们的对话,好让你们相信我们。不然,怎么会有顾叔出来直到真相大白的一刻了!” 祝清秋不可思议道:“就因为一个传话,掌门师伯竟然能猜测到我们后面这么多的心思,真是厉害厉害啊!” 顾如松面露佩服之色道:“不然你以为宁掌门靠什么才把天仙宗当年动荡的局面稳定下来的!”说罢又是一杯酒下喉,继续道:“对那个小女娃的事,爹当时……” 浪天涯急忙道:“过去了就算了。夏师妹现在也没什么事了!”他突好像又想到什么,看着几人问道:“唐月初师妹说过在禁闭室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要对师傅半路截杀,并且称呼师傅为师妹,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李易天道:“照我看可能是那个神秘剑客故意借唐师妹之口说给你听的,此人真是亡我天仙宗之心很坚定嘛!” 顾如松饮下最后一杯酒,站起身道:“你本名叫顾朝暮,是你娘给你起的。不过如果你不想改我也不会强迫你。你想做个自由自在的人就去做吧,这顾家的仇恨我来担着,为父这些年愧对你,你不要恨我!”说罢对着唐李二人道:“两位,后会有期了!”就见他举着铁拐消失在夜色中,那黑衣傀儡也是一同跟去了。 ※※※ 连着几日浪天涯都在迷糊之中,他很奇怪为什么日思夜想的父亲出现在自己身前时,自己反而没先前那般的迫切了!他问过小姨妈这种感觉,而小姨妈的回答是也许与自己期望的不同。但不管么说,终究他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在抽空的时候他刻了一块墓牌,来到小竹林替娘亲换上。墓牌上写着‘娘亲祝氏之墓’。在雕刻姓名时,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刻上了不孝子浪天涯。 泪无痕与夏花开几乎是在同一天醒来的,浪天涯那天在院子里劈着柴,在转身时见到夏花开已站在自己的身后。两人就这般没有言语,彼此注视着对方。 夏花开清瘦了不少,脸庞还是有些苍白,她哭着走到他身边,浪天涯一把抱住了她,也许这个拥抱来的太迟了! 五月就这般平平静静的消逝了,蔷薇花也凋谢了。天气变得炙热起来,山林间的风景从五颜六色转变到一片墨绿,偶有午后飘荡在天际的云朵,显得那般悠闲与安静。 一个闷沉的黄昏,浪天涯在院子里练着幻影刺,见到师傅慢慢走来,急忙过去行礼。 泪无痕冰冷的眸子注视了他良久才慢慢说道:“天涯,为师有一件事想请求你。” 浪天涯连忙拱手道:“师傅请说。” 泪无痕思绪了再三才慢慢道:“唐月初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她,可以吗?就算她问你,你也不要告诉她实情。” 浪天涯点了点头,心中猜测不知师傅到底与天火师伯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师傅如此掩盖这件事,应是有苦衷,谁又能忍受着与自己的孩儿不相认了。就在这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自己的父亲一样。 一晃一个月又是过去了,这期间仍是那般平淡无常,神秘剑客没有再出现过,这也让他们无从查起。浪天涯的功夫也好像到了一个无法在向前的地步,祝清秋每次与他比试过之后,都是摇头叹息,嚷嚷道:“这三年之后如何入得了天碑堂!不行,我得想法子了!” 这天下了很大的雨,雷声响彻整个山间,风变得十分柔和凉爽,浪天涯正在膳堂的屋檐下看着下雨的天空百般无奈,脚步声响起,侧头望去,却是见到祝清秋穿着一身红色劲装,举着油纸伞背着包袱走了过来。 他不禁好奇问道:“小姨妈,你这是去要去哪?” 祝清秋笑道:“我跟掌门师伯说过了,要带你去江湖历练,不然你到时候进不了天碑堂,老娘的脸可往哪搁啊!” 浪天涯惊讶道:“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祝清秋拉起他的胳膊就走,道:“知会你干嘛?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浪天涯挣脱开来,有些兴奋道:“那我去收拾下衣服!” 祝清秋鄙弃道:“你那两身破衣服还要收拾什么,小姨妈下山给你定制新衣。快走,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龙川城了!” 浪天涯就这般被祝清秋‘拐带’下山,却是到了山脚之时,听到后方一个熟悉的声音焦急的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两人回头一看,见到夏花开在大雨中朝着他们快速跑来,一身全部被雨水淋了个通透,长长的睫毛十分显眼! 浪天涯急忙跑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说罢又用手替她拨开额头散乱的发丝。 夏花开双眼通红,已经分辨不清雨水和泪水,只见她带着哭腔道:“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浪天涯伸出手举着袖子替她遮着头顶的雨水,笑着道:“久的话一两年吧!快的话半年时间吧!”说罢又从怀里拿出一枝发簪,只见发簪上还有几道铁箍,这不正是祝清秋借给他比划被他打碎的发簪吗?他将发簪放在夏花开的手里又道:“这个是我娘的遗物,我现在送给你了!” 第二十三龙川城 夏花开擦着脸上的泪水道:“大师兄,你一定要回来,我等你。” 祝清秋举着雨水,神态悠闲看着二人道:“你们就这样私定终身了?” 夏花开像是想到什么,拉着他的手来到祝清秋的跟前道:“祝师……小姨妈,你要照顾好大师兄了!”说着脸却是通红了起来! 祝清秋装作没听见样,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夏花开扭捏着低声道:“小……小姨妈!”说罢,在浪天涯脸上快速亲了一下,转身一步步踩着台阶回去了。 浪天涯望着她的背影注视了许久,才默然回头。 祝清秋哈哈大笑了几声,有些勉为其难的道:“哎!我这,这……怎么都喜欢叫我小姨妈了?” 浪天涯一把抢过她的雨伞,体内真气涌动,快速朝着山下奔去,边跑还边大声道:“再臭美,看不把你淋得成个落汤鸡!” 祝清秋转瞬间就被大雨打湿了衣裳,薄薄的红色武士劲装下露出蓝色的bra,就见她赶忙捂着胸前大声喊道:“看老娘追到你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 两人在黄昏之时终于见到了西南第一大城——龙川。前方隐约能见城墙高耸的轮廓,路上行人渐渐增多,有三五成群的游客,有结伴而行的商旅,有负剑独行的侠客。看来这大雨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官道上的热闹! 城外每隔半里便设有三丈之高的哨台,内有兵甲驻守。浪天涯眺望远处的城墙,有些惊讶的说道:“一直只是听师弟妹们说龙川如何热闹繁华,竟想不到从这外边看去就已经这般气势威严了。”说话时,一行十二人的士兵列队从边走过,盔甲鲜明,步伐健稳有力,各自手中的长枪都泛着寒光,腰间别着的长刀发出哐哐声响。 祝清秋举着伞笑着说道:“龙川乃边陲重地,守卫着整个中州大地的西南方,在防御上当是十分严格,又因是通往中原的唯一通道,所以才这么繁华。”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前行,城外宽阔的马路能让十辆马车并行,此时城门在黄昏的大雨中已清楚可见。高达二丈些许的门楼上写有‘永宁门’三字,门分三重,深达三十许步,左右连阙,被宽约二十步的城墙相连,城关高达二十丈许,气相庄严,令人望而生畏。 守卫的士兵在一一检查过往商旅的文牒,两侧的门供给行人通用,一出一进,自然有序,中间的正门却是紧闭着,想必是在紧急情况下方才使用。 祝清秋拿出随身的文牒,士兵看了一眼就放行通过了。 入城后,雨停了下来,晚风缓缓徐来。 龙川城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街道旁酒馆、书馆、铁匠铺、茶楼、杂货店游人进进出出,更有小贩在繁华地段撑着油布伞售卖着一些时令的水果与特产小吃,掺杂着吆喝声与路人的交谈声,热闹非凡。 浪天涯闻到淡淡的花香,抬头望去,看到路旁栽种着一种树木,开着鲜红的花朵垂落枝头,被雨水冲刷的一尘不染很是好看,好奇的问道:“小姨妈,这是什么花?” 祝清秋撇了一眼道:“英雄花,人们种植是用来祭奠那些保卫龙川的勇士,传闻说,每到花开之时,那些英灵就会附在这些花朵之上,好再睹故乡的风景。” 浪天涯似是被这红色妖艳的花朵吸引,又或是被小姨妈的故事引起深思,呆呆地仰着头,望着漫天的红花发起呆来。 两人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聚福楼,刚一上前,门前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伸手拦住,其中一个道:“今天铁骑会举办宴席,不接待闲杂人等。”语气态度是十分傲慢,看人都是斜着眼,让人不惊好奇这铁骑会到底是什么来头? 祝清秋就欲发火,却是见到一辆三匹骏马并列,十分奢华的马车停在边上,一个衣着华贵的胖子走了出来,神态臃肿,年在五十左右,留着两撇胡须,眼中冒着商人才有的精明劲。 不过此人看似平常,走起路来却是破有一股风范,当是刻意隐藏着。 祝清秋笑着咳了两声,那胖商贾望过来一眼,目光在祝清秋性感迷人的身段上留念了几眼后,旋即朝她相貌看去,却是见他突然脸色一变,急忙恭敬地走过去行了一礼,道:“安福见过小姐。” 祝清秋点了点头,问道:“安掌柜近来可好啊?” 安福弯着腰不停的点头,模样十分让人不敢恭维,笑道:“拖祝爷与小姐的福,在下一切都好!”说罢微微抬起头问道:“小姐到了这龙川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好让我们接待了!” 祝清秋道:“事出突然,安叔就不要客气了。” 安福看了一眼浪天涯,也不发问,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姐请吧,今日铁骑会会主‘霸刀’绝杀宴请江湖中人,有些热闹了。” 祝清秋看着守门的两个巨汉,气道:“我哪里是什么江湖人,没资格进去。” 安福神情一愣,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而聚福楼内此时走出来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此人正是聚福楼的老板上官隆。见到安福后,笑着道:“安老板到了这门口怎么还不进去,是不是怪贤弟没有亲自迎接啊!”他语毕之时,却是感觉到不妥,这平日里一向高傲的安福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心中想着,目光便向祝清秋与浪天涯看去,一时猜不透两人的身份。不过他脸上却是没有表露出来,一直挂着笑意,又看着安福道:“安老板,这两位是?” 安福一甩衣袖,满脸横肉一抖,道:“你们这聚福楼我哪高攀的起啊,这宴会少了我也没有什么不同。”说罢,对着祝清秋笑道:“小姐,不如回寒舍替你接风洗尘,请吧!” “哈哈!谁得罪了安老板,这龙川还有人这么不长眼?”一满脸胡须的男子从楼内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随从。见那随从高高鼓起的太阳穴,想必外家功夫十分了得。 浪天涯偷偷看去,见此人身形高瘦,手足欣长,一双眼神深邃莫测,予人狠冷无情的印象,但亦令有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特别是那如针刺的胡须与头发,像是一头雄狮一般,威武至极。 第二十四章彗星北来 安福像是对此人有些忌惮,脸色缓和了一些,道:“绝会主,我安福哪有这般大的脸面。只是我家小姐初到龙川,就被聚福楼的人拒之门外。上官兄,若是让祝老爷子知道这件事,你猜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上官隆刚才听到安福称呼这女子为小姐,心里就琢磨是谁来着,此下听到祝老爷子的称号,一下脸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弓着腰走过来就不停的赔罪,道:“请恕在下有眼无珠,对下属管教无方,祝小姐不要见怪才好。”说着又朝安福打了个眼色,显然是要他帮着说几句话。 浪天涯却是笑着道:“老板言重了,我们只是赶了一天的路,想吃些东西。” 祝清秋眉头一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绝杀双手背负,看了一眼祝清秋,目光又落到浪天涯的衣着上,旋即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天仙宗哪位名师的高徒了?” 浪天涯回道:“家师泪无痕!” 绝杀哦了一声,哈哈笑道:“犬子绝天也正在天仙宗修行,恰巧也是在拜在泪无痕门下。” 浪天涯颇有些惊讶道:“你是二师弟的父亲……这,真巧,在下浪天涯,见过绝叔!” 绝杀像是十分开心,走过去牵着他的手道:“浪贤侄,你可要与我好好所说绝天的情况了,我与他快四年未有相见了。”他这一举动,哪还有先前的那股霸气,又看着祝清秋道:“祝小姐,请,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我会处理的,替祝小姐出出恶气。”说罢,朝着两个随从打了个眼色。 一行人登上台阶走了进去,浪天涯听到后方传来哎呀的叫唤与求饶声,眉头不觉微微一皱,看了身旁的小姨妈一眼,心中有些不解。 进的聚福楼,浪天涯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心中当是惊讶不已。进的二楼的包厢,上官隆马上招呼准备酒菜,对着几人行了一礼就退去了。 绝杀询问了一些儿子的情况后,门外敲门声想起,一个女婢隔着门道:“会主,有贵客到了。” 绝杀起身赔笑道:“今日绝某宴请江湖好友有些事情商量,不能陪二位了,改日定会发帖邀请到府上一聚!”说罢,开门离去了。 安福笑问道:“小姐这次来龙川准备停留多长时间?” 祝清秋摇摇头道:“不知道,我是出来游玩的,说不定明天就走了。” 安福又说了些无关亲重的话,等酒菜上来之时,敬了一杯酒,道:“今日来的人都是龙川一些有脸面的人,我要出去与他们应酬一下,小姐您请慢用!”又朝着浪天涯笑着点了点头,匆忙去了。 等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人时,祝清秋像是转世投胎的饿鬼,一顿狼吞虎咽。 浪天涯好像对这山珍海味有些吃不习惯,挑了几筷子看着祝清秋问道:“小姨妈,你们神工坊在江湖上很了不起吗?” 祝清秋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笑道:“神工坊乃中原最大的武器制造商,是人都会来巴结我,倒是这个绝杀有点奇怪,丝毫不在意我的样子,只与你讨论他儿子的情况!” 浪天涯哼了一声道:“绝叔平易近人,身为门主没有丝毫架子,与那些世俗之人怎可相比?” 祝清秋讽刺的笑道:“哟,哟!你是在说我俗气了?刚认识就一口一个叔叫的这么亲热,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浪天涯听她这般说,突觉的小姨妈又要做什么坏事,赶忙问道:“你要干什么了?” 祝清秋放下筷子,正色道:“我这次来龙川并不只是经过而已,有些事情要了解清楚。还有绝杀并不是你看见的那样,他可是这龙川黑道第一人,小心把你吃了不吐骨头。” ※※※ 与此同时,二楼的另一个包厢内,安福满脸愁容看着绝杀道:“这祝家小姐怎么突然来龙川了,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绝杀眼观鼻,鼻观心,道:“安老板不要焦急,一个小女娃能干什么?” 安福摇头道:“会主,可不要小瞧了她啊,听说祝家的生意有她之后可是越做越好,好些武器都是她带头才研发出来的,就比如你们用的连弩火枪与天雷。” 绝杀一愣,微微有些诧异,半晌道:“还看不出她有几分本领了。”说罢,摸着手中的玉板指喃喃道:“莫非刚才她那一副二世祖的模样是故意装给我们看的?” 安福点了点头道:“传闻祝家三小姐天赋异禀,聪明伶俐,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你们铁骑会最近还是不要搞大动静了。” 绝杀哼道:“安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安福一脸愁容,道:“不是我怕事,是祝家的手段你没见识过。”突又小声问道:“是不是祝卿察觉到是我们私吞了他的火器?会主,你们不会用了那几箱东西吧,让他们发现了蛛丝马迹?” 绝杀盯着他看了几眼,摇头道:“不可能,那东西还放在仓库里了。”他脸上平淡无奇,心中却是一抹杀意闪过。 安福连忙道:“那就好,那就好!” ※※※ 祝清秋舒服的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哼哼道:“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浪天涯见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叹气摇了摇头,道:“小姨妈,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怎么还这般没有女儿家的模样?你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祝清秋娇羞羞的低下头,轻声道:“让浪公子见笑了!”说罢,双眉一蹙,可伶兮兮的又道:“奴家以后终身不嫁,一直侍奉公子左右如何?” 浪天涯急忙举手投降,有些惊恐的看着她。 祝清秋突明亮的眸子挤出一丝泪水,道:“公子莫非嫌弃奴家?” 浪天涯站起身,退到墙角,大呼一声:“饶了我吧,小姨妈!” 祝清秋璞呵一声笑了出来,正欲说道,却是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桌椅板凳的摔裂声。 两人都是一愣,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见到一楼大厅一个白衣剑客正被人包围起来。 此时,走廊过道上站满了人,一行女婢也是端着酒菜停下了脚步朝楼下看去。 白衣剑客长剑在手,满脸的自信,似乎毫不畏惧,就听见他呵斥道:“安胖子,你给我出来,你躲在这里算什么好汉。” 一时间,酒楼里低语声四起,都是在讨论这白衣剑客是何人,竟直呼安福为安胖子,莫非不害怕他背后的神工坊? 浪天涯用身子推了一下小姨妈,道:“有人要欺负你们神工坊的人了,你不管管?” 不等浪天涯话说完,祝清秋大喝一声,道:“哪来的毛贼,安掌门且是你叫的安胖子?” 白衣剑客抬起头,看到祝清秋后却是微微一笑,道:“姑娘生的如花似玉,安胖子长的这般难看,你定不是他的子女,我来猜猜,姑娘莫不是他小妾?” 上官隆正在好奇是何人为安福出头时,抬头就见到祝清秋美貌的脸庞,背后又是一阵冷汗,连忙喝道:“将这个无赖轰出去!” 祝清秋道:“且慢!我到是要他说说找安掌柜有何事?” 白衣剑客剑眉一皱,有些好奇的盯着祝清秋道:“姑娘若是与安胖子非亲非故就不要插手此事,我徐长歌言语上得罪姑娘了你,改日自会赔罪!” 此时,安福的声音在人群里响起,道:“徐长歌,你不要仗着你是苍云剑派的弟子就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徐长歌笑道:“你有本事倒是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莫非你是以为‘霸刀’绝杀能保护你?” 一阵豪爽的笑声从二楼的某个厢房传出道:“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知少侠师从何人了?”话音一落,绝杀闲庭信步来到走廊的过道上,一双眼睛带着浓浓的杀意望向徐长歌。 徐长歌模样潇洒,手中长剑放在背后,从容道:“我师傅的姓名就不用告诉你们了,免得你们知道了他老人家的名号,待会动起手来有所顾及。” 祝清秋有些兴趣的打量此人,低声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说罢,喊道:“安掌柜,会会他!” 一众宾客朝她看来,显然不知她是何身份。 衣诀破空声传来,安福从二楼一跃而下,眼睛如毒蛇般看着站在前方的徐长歌,哼道:“不知找安某所为何事?” 徐长歌晃了晃手中长剑,道:“你们神工坊如今还有没有生意人的道德,游龙帮上次购买你们的武器,你们竟然派人黑吃黑,半途又抢了去,当真是卑鄙!” 安福神情一变,眼睛瞟了瞟上方祝清秋的脸色,连忙哈哈大笑几声,道:“神工坊的交易规矩天下人尽皆知,出手概不负责,你若有证据便去官府告我,休要在这里说大话。” 徐长歌手指一弹长剑,冷笑道:“好,那就让你看看证据。”说罢,前跨五步,与安福间的距离缩短至三丈。 他步伐间的气势加上他坚挺如山的身躯、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令人不可抗御的气度。 就见他右手突然提剑一斩,立即生出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连气温都忽若降低了许多。 浪天涯微微错愕,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就已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安福发福的身体一挺,整个人似忽然变的高大起来,微侧身子,躲开徐长歌斩来的剑。就在这一刹那,徐长歌手中的剑尚未完全劈下,竟在空中急停下来,然后以一个巧妙的角度朝着安福的胸口刺去。 安福亦于同一时间,亮出手中的两把短刀朝他长剑硬劈过去。两股无形无声的的刀剑气芒在空中相接触,绞击在一起,接着传来硬拼的激响。 第二十五章激战 徐长歌忽地后退开来,横剑而立。他仍是那般闲逸如常,脸带微笑,像是毫不孙色于这成名已久的前辈高手,叫人不觉得他是被对方逼退。 安福站立不动,只是臃肿的上身微微往后一晃,脸上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在场宾客,无不动容。谁曾想到这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徐长歌竟能硬拼安福的全力一刀。 徐长歌在全场的注目下,仰天长笑道:“好刀法,想不到我徐长歌还低估你安福的修为了,哈哈!痛快。”话音一落,他竟再次出剑而来。 上官隆朝着楼上的绝杀看去,两人相互对望一眼,都是看出对方眼里的震骇,而绝杀眼里杀机又是一闪,此子不除,定会害我好事。 祝清秋双手抱胸道:“好好看看,看别人高手是怎么过招的!” 浪天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两人即将触发的大战,好像充满期待。 安福不惊有些诧异,此子武功与心态都是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先是以叫骂上阵,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不得不接下这庄事,突心中想到一个念头,这人不该会是小姐故意派来试探我的吧? 看着挥来的一剑,安福意随心到,冷哼一声,一刀迎着对方由右侧划来的一剑劈去,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他毕生功力所聚,达到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即使霸刀绝杀亲来,亦不敢作闲视之。 安福的‘沉日刀法’专讲气势,置之死地于后生,胜败都在几招之间,他这刻已是动了杀机。 徐长歌双目精光闪闪,脚下步伐奇特,只在丈许的距离游走,使人捉摸不透他的身法,而不得不断改变角度与方向,但偏又好像直来直去。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让旁人已感到一些神奇,与他正面交锋的安福感受是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浪天涯看的心领神会,不停的摇头点头,暗道原来过招之时,要这么讲究身法,并还有如此的妙用。 安福一声暴喝,那庞大的身躯有如闪电般往边上横移,竟在徐长歌手中长剑直抵胸前不迎反攻,来到对手左侧丈许处,这让熟悉他的人有些不解一向以防御见长的他为何采取这种战略。 只有绝杀与祝清秋等才明白他是看不透对方的步伐,而徐长歌的剑法更是激进。若是在这般见招拆招只会落得下风。不过他这一刀深合后发制人,恰到好处的拿捏到徐长歌的破绽之处。 徐长歌叫了声好,竟猛地后退,气机牵引下,安福手中双短刀化作惊涛骇浪的刀影,有如凶猛的江河之水倾泻追击而出。而徐长歌像是早已料到如此后果,冷静得像一个大理石雕像般,满脸带着笑意的容貌静若止水,疾退数丈,突身子一停,横剑于身前,他的这一退一停,如散步般自然,本身已具有浑然天成的味道,此时更是叫人生出难以言喻的感觉。 绝杀脸上再也不能掩饰惊骇的神情,自徐长歌进门开始,他便已察觉到此子的不凡,但却是想不到他厉害至此。 “叮!”在电石火光间,两人又交换了几招,刀光四射,剑气纵横。方圆四五丈之地都被笼罩起来,所有围观者都急忙退开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 安福忽地刀影丛生,鬼魅般的身影四处闪动,看其样子是要以他深厚的内力以快打快将对手击败。 徐长歌紧守着一个狭窄的空间,凭借其奇异的步伐,在安福大开大磕的刀影中奋力抵挡。 这一看去好似他落了下风。 浪天涯道:“这徐长歌怕是要败了?” 祝清秋饶有兴致的道:“老娘跟你打个赌如何?若是这白衣剑客败了,我给你做三天丫鬟,你若是败了,服侍我一个礼拜?” 浪天涯点头道:“好啊。”旋即又问道:“一个礼拜是多久?” 祝清秋伸出手做了个‘七天’的数字。 也只有如绝天这等高手知道徐长歌的高明,凡是硬攻为主的招数,最是损耗真气,假若徐长歌能将目前的情况延长下去,到安福力竭之时,将是徐长歌反守为攻的一刻。当然了,安福积攒下来五十多年的内力,气息悠长,可能徐长歌熬不到那一刻就亡在他的双刀之下。但看他脸上的表情与防守间的镇定自如,谁都不敢说胜败在何人身上。 就在这突然间,徐长歌爆发出凛冽的气息,抬剑朝着无数刀影中一劈,‘铛!’刚还弥漫全场的刀影化为实质,安福脸色一阵潮红,像是受了不小的内伤。 徐长歌嘴角咧出一抹冷笑,道:“还不使出你的真功夫?”语毕之时,长剑之上突出现一些幽暗色的光芒,人影瞬间模糊起来,所有宾客都是惊呼一声。 到他人影在现时,却是多达七八个,从不同角度朝着安福袭去。 “唰!唰!唰!”安福疾退数丈,撞倒身后的桌子,溅起酒菜洒了一地,胜负已分,全场默然。 徐长歌人影合一,脸上露出一片苍白,显然刚才的一招,以消耗他不小的功力。就在众人以为徐长歌会住手时,他手中的长剑却是一挥,眼看着安福就要血溅当场。 “砰!砰!”两声。祝清秋手中不知何时已拿着一把短枪, 就见徐长歌剑身之上多出两个窟窿,他举着剑的手停在空中,盯着自己的长剑看了半天,双目满是不可置信,又望向祝清秋道:“姑娘原来是暗器高手,佩服!只是不知你为何要救这安胖子,若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请恕在下要无理了。” 祝清秋吹了吹枪口,道:“老娘看你不爽,这个理由够吗?” 徐长歌耸了耸肩,配上他成熟、俊俏的脸庞很是潇洒的道:“似乎这个理由我很难反驳,不过姑娘一味的替安胖子说话,你可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吗?” 祝清秋有些气恼的道:“你只需记住,若以后再敢对我神工坊的人动手,后果要先想清楚了,不然这两个窟窿就是在你身上。” 一干宾客这时才知晓此女是何身份,都有些羡慕的看着她,有些年轻公子更是投去满是爱慕的眼神,不说她的家世,就以她这容貌,当是已迷倒一片。 徐长歌见她说话傲慢,也不气恼,似乎有些顾忌她手中的玩意,边退边道:“这神工坊何时成了天魔门的避难所了?”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声惊呼。 祝清秋神色微微一变,想再问什么,徐长歌的身影已是消失在聚福楼的大门处,她双眼有些闪烁的看了看安福,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第二十六章雨中相会 浪天涯悠悠醒来,脑子仍在想着昨天在聚福楼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白衣剑客徐长歌毫不畏惧的气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气势到底该如何来的了?那绝不是发狠作恶就能营造的。 他思索了一会,躺在床上眼睛瞪着房顶,聚起全身的功力,像是宿仇正在自己的眼前,旋即哼了一声。 突地,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自我表演与练习,一女婢端着洗漱用品走了进来,轻声道:“浪公子,祝小姐已在等着你用早膳了。” 浪天涯从床上立马坐了起来,他自是没那么金贵,也不习惯有人服侍。整理完之后,婢女带着他穿过庭院,来到厅堂,就见安福与祝清秋坐在那像是等候已久了。 安福脸色有些发白,应是昨日伤及了气血。就见他站起笑道:“浪兄弟昨夜在这府上睡的可还舒坦?” 浪天涯拱了拱手道:“安掌柜客气了,比我原来睡的床可舒适多了。” 祝清秋喝着清粥道:“过来吃东西吧,待会还要出城游玩了。”说罢话锋一转,又问道:“昨日那徐长歌为何说那句话?” 安福一愣,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问道:“那贼子说了什么?” 浪天涯咬了一口包子,道:“那剑客说你是天魔门的人。”说罢朝着小姨妈眨了一下眼睛,像是在邀功般! 安福听罢勃然大怒,口中的清粥喷得到处都是,道:“那小儿满嘴喷粪,天魔门是什么东西,那可是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门歪道。”说着,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失态,擦了擦嘴又道:“小姐,我跟着老爷子也有十五年了,鞍前马后,从小小的跑腿升到如今分局的掌柜,我怎会是那天魔门的人了?” 祝清秋替他倒了一盅茶,赔罪道:“安掌柜,安叔,我就问问而已,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了,再说你是我爹的得力助手,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定是那徐……徐什么来着?” 浪天涯提醒道:“徐长歌。” 祝清秋一拍桌子,愤然道:“对,徐长歌,定是那贼子污蔑你,也污蔑我们神工坊在江湖上的声誉,我定要他好看。” 安福拱手道:“那安某的清誉就全靠小姐的定夺了。” 祝清秋噻了一个包子到嘴里,鼓着腮帮子道:“没问题,你是我们祝家的老功臣,定不会让你这龙川丢这个脸面的,走,小外甥,我们去把那个贼子抓来给安掌柜道歉。” 浪天涯啊了一声,捉摸不透她的想法,不知她要干什么? 祝清秋急忙走了过来一把抓着他的胳膊朝外走去,还喊道:“安掌柜就等我们的好消息了。” 两人来到主街上,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变得乌云密布,像是随时要下起雨来,街道上一些小贩也都是忙活着撑起油布伞,行人的脚步也明显加快了许多。 祝清秋找到一间看去十分气派的成衣铺走了进去。 因时间尚早,铺内此时未有客人,一个伙计正在擦拭柜子,见到有人进来,急忙放下手中的活,笑迎道:“小姐,公子,需要些什么,我这店铺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的卖。” 祝清秋指了指浪天涯,道:“给我这仆人裁缝一套最好的衣裳。” 浪天涯这才想起昨日与小姨妈的打赌,垂头丧气的道:“还要穿仆人的衣服啊?小姨妈,我服侍你就可以了嘛!” 祝清秋一脸坏笑道:“男仆养成记,哈哈,想起来就兴奋。” 那店小二听他们的称呼,心里明白两人的关系,对着浪天涯露出十分同情的眼神。又引着他去了后面的房间。一老板娘模样的女人端来香茗,笑道:“姑娘稍等片刻,我们这衣裳都是成品,有时不合身的稍稍修改一下,很快的。” 祝清秋接过香茗浅尝一口就放下了,眼睛却是盯着店铺里挂着的一套衣服问道:“老板娘,那套衣服是何人定制的?” 老板娘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道:“许多来我店里的人都问起这个事,要说起这套衣服,还是一个异域人在四年前托我们做的,当时这服装与我们中原的款式不太一样,我那老头子找了好些师傅才裁缝出来,花了不少银子,谁知道定制的那异域人却是没有出现过了。” 祝清秋像是有些兴趣,忙道:“取下来我看看。” 老板娘一听,脸上乐开了花,急忙将衣服取下。 祝清秋拿在手上打量了几眼,衣服镶着红边,整体已黑色为主,却是在衣角的下摆开着类似燕尾服的样子,盯着看了好半晌才道:“这怎么那么像邵云<1>的衣服了?” 老板娘见她有些犹豫了起来,道:“姑娘若是有意,我可打个折扣卖了。”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好,不过你再帮我裁缝一套相同模样的男装,需要多久时间?” 老板娘有些为难道:“这……这可不便宜了!” 祝清秋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柜台上,道:“这是定金,多退少补。” 老板娘这时才知是个有钱的主,心里满是后悔和肉痛的看着她手上拿着的衣服。 当浪天涯穿着一身灰白的文士服和头上戴着一个书生帽出来时,祝清秋捂着肚子笑了出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哈哈,有几分样子。记住了,这七天把我当主子服侍,不可叫我小姨妈,要称呼我为……为主人。” 浪天涯努了努嘴,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祝清秋又交代老板娘加快时间做好后,与刚才的那一件一起送到神工坊。 两人刚一出门,却是见到街对面的铁匠铺里徐长歌正在挑选武器。 浪天涯问道:“怎么办?小……主人,我们真要跟他打吗?” 祝清秋哼道:“你怕了?亏你还是天仙宗的弟子了,若是让人知道了不是丢你师傅的脸吗?”说罢见到徐长歌挑好一把剑后就欲离去。 祝清秋招呼道:“走,看他要去哪里。” 徐长歌一身白衣在街道中快速穿插,看似脚步缓慢,却是人影几下便消失不见了。 祝浪二人一路上远远尾随,这徐长歌好似故意一般,不停地绕着圈子。 祝清秋看着眼前错综复杂的巷子,有些不悦的道:“这人不好对付,看来是个经常挑事的主。” 浪天涯看着就欲下雨的天空,道:“不会已经被他发现了吧?” 他语毕之时,天际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祝清秋赶忙拉着他躲到旁边的屋檐下,突地,巷子内传来惊天的爆炸声。 浪天涯眉没一沉,双脚一踩墙壁,登上屋顶,抬手遮着雨水,咪着眼睛看到百丈开外处的一所住房冒着浓烟,急忙道:“主人,好像那里有人用火器。” 祝清秋忍俊不禁,道:“走,过去看看。” 浪天涯回道:“好勒,主人。” 屋檐之上,大雨漂泊,两道身影快速在屋顶上左跳右闪。又是一声闷沉的巨响,脚底下的房屋都是轻轻的一颤。 突地,前方不远处一道白色身影猛地从一颗大桑树下窜出,激起飞叶与桑枣四处飞溅,定眼看去,不是那徐长歌还有何人?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徐长歌白衣上已有几道血痕,又加上全身被雨水打湿与桑枣的汁水糊了一身,这般看去哪里还有昨日的从容与潇洒,不免显得有几分狼狈。 祝清秋长剑抱在胸前,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平静道:“真是冤家路窄啊!” 徐长歌长剑之上,鲜血正顺着剑身混合着雨水一滴一滴的落下,看了身前的二人一眼,脸上没有分毫敌意,笑道:“若想知道安福的真实身份,就随我来。”说罢,展开身法,一路在屋顶之上狂奔而去。 “轰隆!”惊雷炸响,浪祝二人对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急忙跟上。 不知飞奔了多久,浪天涯感觉体内的真气不会枯竭一般,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用轻功飞檐走壁。也就在这时刻,让他明白了神机甲真正的妙用之处。 城郊,破庙处。 漫天的雨水打在屋顶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庙门前地上的积水顺着地势朝低处流走,形成一道道浅浅的沟壑,黄土地里掩藏的石头与一些细小的白色壳类生物被洗刷了出来,配合这残檐断壁的破庙,一切显得那么寂静与萧条。 徐长歌用衣袖擦拭剑身上的雨水,眼神却是出奇的看着浪天涯发呆,过了几息才问道:“这位小兄弟是刻意隐瞒了气息吗?” 浪天涯此时如一个称职的下属,恭敬的站在祝清秋身后,也不回答他的问话。 徐长歌尴尬的笑了两声,运起全身真气,不消片刻,他身上刚还湿漉漉的就已是没有了一丝水渍,只是那白衣上残留着许多的污点。 祝清秋问道:“说吧!” 徐长歌默然道:“神工坊的祝大小姐就这么与人做交易的吗?” 祝清秋晒道:“开价,不要婆婆妈妈,老娘没功夫跟你瞎扯。” 徐长歌喝道:“痛快。我不收取祝小姐分文,你只需跟我走一趟便可,到时候你就全部明白了。” 祝清秋皱眉道:“跟你走?我怎会知道你是不是在坑我?” 徐长歌看着屋外的大雨,大声笑道:“我徐长歌要杀一个人,从不用计。” 浪天涯笑了几声,道:“刚才徐兄是被什么人偷袭了?” 徐长歌呸了一声,道:“还能有谁,铁骑会的走狗呗!竟埋好火器等我上钩,不过好在他们的人没有掩藏住气息,被我提前发现了,全部给一剑宰了。”说罢脸上有些疑惑的继续道:“这铁骑会的火器是越来越防不胜防了,这些可是祝小姐卖给他们的?” 祝清秋急忙伸出手道:“呃,你要有银子也可去买,我们神工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不要把我们与铁骑会拉上干系。” 徐长歌哑然失笑道:“我可不像你们这些家财业大的金主,承受不起,还是我手中的剑来的痛快。”旋即看向浪天涯又问道:“小兄弟可是天仙宗的人?” 浪天涯点了点头,奇怪道:“你怎么知道?”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觉自己提了个很蠢的问题,江湖中稍有些眼力的人还不能从身法中看出对方来自什么派系吗? 祝清秋美目一蹬,怒道:“做好你本分职责,谁让你答话了。” 徐长歌见她的语气虽重,可神情却带着一些笑意,一时猜不透二人到底是何关系。罢罢手道:“莫非兄台是第一次行走江湖?” 浪天涯假装咳嗽了两声,双手负背走到破庙的门口,眼睛故装深沉地望向外面,压低嗓音道:“我主人不让我多说话,你就不要再问了。” 祝清秋看着他的背影,捂着嘴一下笑了出来,朝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道:“这么严肃的场面你给老娘捣乱,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徐长歌愕然地看着这两人,满脸呆滞与莫名其妙。 第二十七章嗜血龙王 城东,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铺,连招牌都没挂一个,掌柜的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半小老头。屋内装饰简朴,但却是擦的一尘不染,非常干净。里面摆了二十来张桌子,不过此时尚未到用餐的正点时候,只是零星的坐了三四桌人。 徐长歌刚一入门口,老头就招呼道:“徐少侠来了,快快,请进!”又朝着里屋的厨房大喊一声:“老婆子,徐少侠来了,照旧!” 徐长歌急忙道:“李伯,在加两个菜,上一壶最好的美酒,我要招待我朋友。” 李老汉看了看随他进来的二人,女的生的貌美如花,男的像是一个读书之人,不禁有些好奇的道:“你来我这三个月了,从未带过朋友来吃,今日可有些奇怪了,莫非上次送你半壶酒,你特意照顾我老汉的生意了?”说话间带着三人来到靠窗的一个桌子,就忙活去了。 浪天涯看着李老汉在旁边几桌与客人笑谈的身影,道:“这老板人还真是随和,你看他好像记得每一个来这里的客人。” 徐长歌道:“这龙川让我留恋的也只有这里的美食与美酒了。”说罢,像是很期待接下的菜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闭上眼睛慢慢等待着。 不多时,张老汉从厨房端来四个小菜,一碟红烧豆腐,一道清蒸草鱼,一盘酱香麻辣牛肉、最后一道则是回锅肉。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 红烧豆腐色彩鲜艳,层层叠叠,一股清香弥漫全场。而那到清蒸草鱼看似只有一点姜葱点缀其上,但其溢出的香味,让人吃不定是如何烹饪的。 当浪天涯夹上一块豆腐送入嘴时,不惊要拍手叫绝。他自天仙宗长大,可从未吃过如此特殊的做法,豆腐入口嫩滑,夹带着一丝酒香味,令人回味悠长。 徐长歌见他表情有些欣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祝清秋也像是发现了一片新天地,完全不理会二人,只顾自吃自的。 香、醇。 酒的气息。 令人沉醉。 琼浆玉露自徐长歌手中的酒壶慢慢倒出,浪祝二人都是停下了筷子。 轻缀一口,仿佛能品尝到岁月悠悠走过的痕迹,有什么比这还能让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整杯入喉,徐长歌大叫一声“好酒”。旁桌进食的宾客都被这酒的香味与他的称赞吸引过来,目光满是好奇。 忽地,外面有人大声喝道:“徐长歌你给我滚出来受死。” 整个酒楼一下安静了下来,李老汉却是摇了摇头,嘴里嘀咕道:“又来了哦,怎么每次他来吃顿饭都有人叫阵了!” 浪天涯朝着窗户外看去,刚好可以见到外面的情形,讶然瞧去,街上站着两个人,一胖一瘦,浑身湿漉漉的,两人都是目露凶光,兵器在手,嘴里还在叫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污词秽语。 徐长歌好整以暇地拿着酒杯,看也不看外面,微笑道:“你们两个凭什么资格要我出去,你们的大哥不用三招就让我给收拾了,若是你们能接上我一招我肯定会感到很意外。” 说罢,又是一杯酒下肚,挑起一块不肥不瘦的回锅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一脸陶醉的模样像是十分享受这时刻。 祝清秋完全不理会这不该来的‘意外’,她本是嗜酒之人,上辈子还是个吃货,眼睛瞧都不瞧外面一眼。 屋外的雨声滴滴答答,越发地让酒楼内觉得安静。突一声暴喝,有如平地想起了惊雷,那个瘦瘦的提着长刀就要冲进来。 徐长歌冷哼一声,手中的筷子迅速的转动起来,有如闪电般的朝着欲冲进来的敌人疾射而去。那人脚步刚离地,喝声尚未停止时,筷子如利器般准确无误地刺入他口内。那人全身剧震,眼口鼻全喷出鲜血,张着大嘴往后抛跌,当场毙命。 酒楼内其他的人都是啊了一声,显得异常惊讶。在场不乏江湖人士,看出徐长歌这一手的诡异功法,朝着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浪天涯也是满眼稀奇的望着他。只是他仍是那般继续喝酒,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另一个已被吓得浑身哆嗦,刚才的凶狠气焰全都消失了,抬起他兄弟的尸身,立即抱头鼠窜,分外狼狈,惹的酒楼内的食客发出嘲弄的哄笑声。 三人举杯正要痛饮时,门口却是进来一年在四十间许的中年人,生的虎背熊腰,高额深目,满脸的络腮胡更添他的气度,双目的寒光一扫而过,在场的人竟是无人敢与他对视,目光最终落到徐长歌的身上,又在浪天涯与祝清秋的脸上瞟了几眼,径直走了过来。 徐长歌早已见到此人,放下手中酒杯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天魔门的护法‘嗜血龙王’边让,久仰大名。” 浪天涯眉头一皱,从此人进来之时,就感觉一股无形的杀气笼罩着自己,突生出不妙的感觉。 边让拿起桌上的酒壶灌了几口,道:“想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跟我走。” 徐长歌一拍手中的佩剑,道:“那就要问问我的剑了。” 边让摇了摇头,道:“我问的是他,不是你。”说完扬起粗壮的手臂指着浪天涯。 浪天涯心中一凛,放下手中的酒杯讥讽道:“哦?莫非边护法是怕了徐兄的剑,故意来找我的茬?” 徐长歌剑眉微微一翘,神态洒脱,将长剑放到桌上,好似在说“多谢夸奖。” 祝清秋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耍嘴皮子了。 边让狂笑几声,道:“嘿嘿!少年郎好气魄,希望你手脚上的功夫能有你嘴上的功夫厉害。”他话音一落,粗壮的手臂朝着三人挥舞过来,带起的气劲声,呼呼作响。 三人早有防备,祝清秋一蹬桌脚,连着凳子朝着边上退去,发出沉长‘兹’的一声。 “砰!”一声巨响,浪天涯却是被轰出窗外,整个人顺势在街道上几个翻滚,化解了边让掌法带来的内劲。不惊心中凛然,与之在自己心中刚才的掂量,发现他还要强上许多,双眼之中不觉有几分凝重。 徐长歌与他有过一次交锋,心里自是清楚他的分量。不过他修为比之浪天涯强上不少,但也被边让的内劲镇退一丈之远,惊的边上的食客纷纷退让。他似是不想牵连无辜,提起身法穿过窗户跃到大街上, 祝清秋有些可惜的看着洒落了一地的美食,立马冲出屋外查看小外甥的情况。 徐长歌走到二人身边笑道:“若是觉的吃不消就退到一边去,我来对付。” 祝清秋好奇的问道:“他又不是找你,你干嘛做出头鸟?” 徐长歌长剑出鞘,笑道:“这么说祝小姐懂吧,追求武道极限,是我的梦想,只有不断的挑战才能更清楚的认识自己。” “哼!我看你是不知死字怎写的。”边让不急不慌的从酒楼内走出,嘴上挂着一抹笑意说道。 “嗡!”徐长歌一弹手中长剑,哈哈一笑,道:“边让,你只不过是我挑战绝杀的一块垫脚石而已。” 第二十八章初尝败绩 边让闻言,脸色一变。双眼之中似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口中怒吼道:“我要将你这小畜生撕碎。” 浪天涯与祝清秋自是不晓为何边让会因徐长歌的一句话突然如此发狂,但如徐长歌、祝清秋等人心中明白,高手相争,斗的是修为、功法和实战经验,最重要的还是智计。他凭借着一句话便打乱了边让的思路与心神,看样子他早已在边让身上下过功夫了。 边让脸上此时青筋暴露,在细雨中看去有几分狰狞。身上的黑色护甲无风自鼓,他快速的拳法和身法看上去诡异莫测,左晃右虚,给人不知道他的攻击点到底是何处。 徐长歌双眼绽放出精光,见他拳法十分玄奥,伸缩不定,令人难以捉摸,又是封得严密无比。手中长剑一抖,幻化出无数剑影,朝着他刺去。 “铛!”一声巨响。边让竟是徒手将他剑尖抓住,嘴角咧出一抹嘲笑。还不待徐长歌做出反应,一拳击在他腹部。只见徐长歌如断线的风筝拋飞出去几丈之远,摔在长街上一处积水坑里,溅起一丝水花。 浪天涯心中骇然,想不到边让修为竟如此恐怖,正有些担忧地望着远处的徐长歌,边小声问道:“小姨妈,我们去帮他吧。” 祝清秋伸出手制止,带着笑意的道:“看吧,这徐长歌身上有你许多是需要偷师的地方了。” 就见徐长歌他慢慢站了起来,擦掉嘴边的血迹,笑道:“我看你老了就回去歇息着吧!如今的一拳就这么点力气吗?”徐长歌其实早在他拳头入体时,已真气护体,他要的就是打击边让的自信心。 边让双目怒睁,道:“既然你求死,那我便送送你这小子。哼!只是那小娘子的味道,我至今记忆犹新,可惜了啊!”他话音一落,双脚猛的一跺地面,青石板竟是碎成粉末,人斜飞出去,十指如爪直取徐长歌的脑袋。 徐长歌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悲壮,身躯微微抖动了几下。 浪天涯心叫糟糕,正欲上去相助,就见徐长歌闭上双眼,手中的长剑按在腰间,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不知他要做什么? 就在边让的十指与他的厉喝声快要抵达时。徐长歌猛地睁眼,一股无形的杀意笼罩全场,手中长剑一点地面,剑上隐隐泛着一股幽暗的光芒,在长剑弯曲到极限时,只见徐长歌的身子突地被抛飞上去,在空中快速旋转,与边让的掌法交击声不绝于耳,两人在瞬间已交换了十多招。 闷哼声中,徐长歌落回地面,一个踉跄后倒几步站稳身子,右腿、右手处衣服破裂,显出几条血痕,鲜血涌流。 边让则笔直站立在那,脸色铁青,双目凶光闪现。 刚才他痛下杀手,岂知徐长歌剑法绝妙,奇招迭出,屡次化解了他的必杀之招,怎叫他不惊奇。更难得的是,徐长歌的剑法长进与日俱增,让他生出担忧。想到这里,心中一抹杀意更浓,冷声喝道:“就这点本事吗?那明年今日便是你的祭日。” 只见边让脱掉手腕上重达五十斤的铁质护甲,大喝一声!双拳之中泛着一丝红光,带着淡淡血腥味飘散在雨中的街道上。连着他的瞳孔之内也有一抹血光。 边上围观的武林人士看到边让已使出嗜血之怒,心中无不凛然,都是向徐长歌投去异样的眼光。 此一战,他若能活下来,必定扬名天下。 浪天涯从边让的功法感受到一股压迫感,那是一种让人无法说出的难受,仿佛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神,内心变得十分的狂躁与无法思考。正在为之诧异时,感受到体内流一股真气攒动,好似山间清泉,慢慢流入身体的各个血脉,精神为之一震,刚才不安的感觉全部消散。 祝清秋似有些痛苦的扶着他的身子,看到小外甥脸上轻松的表情道:“没事就去帮他,估计他受的影响比我还要严重。” 徐长歌首当其中,他体内的燥热比之祝清秋更为强烈,心神无法聚拢,好似整个人都无法生出抵抗。正暗叫糟糕时,边让那带着一丝血红的手爪已经袭来。心道:“我命休也!” 刹那间,浪天涯凌空而起,看准时机,袖里剑出鞘,朝着边让的后背刺去。 要说这心中的骇然,边让当是波澜起伏,这‘嗜血之怒’可是他成名已久的绝技,尚未失过手,但听到后面的破空声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连着已经两次让他颜面扫地,全力击杀徐长歌被他精妙的招式化解了。被迫使出这压低箱的功夫,却又是被浪天涯视若无睹,心中那个憋屈,让他气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无比自信自己的成名绝技,看到前面已经有些恍恍惚惚的徐长歌,本着先收拾他,在去擒拿后方的浪天涯。哪知那小子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他功法的影响,竟是快一步朝自己袭来,这是他在无数战斗从未有过的事情。 口中大喝一声,边让身子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腾,竟像飞鸟一样急速折回,五指朝着浪天涯的匕首拍去,他像已是愤怒。若他知晓这匕首为何种材质打造而成,或者说他心中对浪天涯稍微有一点重视,当不会出现下面这种结果,再一次失利。 浪天涯被一掌击中,斜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长街上。 边让双目不怒而危,手上的鲜血滴在青石地板上化为一抹猩红,围观的人群去都是诧异的朝着浪天涯看去,满眼不可思议。 他竟伤了嗜血龙王。 边让何等气魄,早在江湖上成名几十载,自不会应这等事而产生气馁,而杀了自己的锐气。看着浪天涯淡然道:“十招之内,必取你性命。”他话音一落,磅礴无比的气势铺天盖地朝着浪天涯而去,双掌好似生出千百幻影,看的人眼花缭乱。 浪天涯有苦叫不出,刚才的一掌已让他气血翻涌,难受的五脏六腑都在搅动。尚未喘息过来,边让的攻击就已经再次袭来。 就在这一瞬间,体内的聚气钉爆发出无可匹敌的气息,浪天涯感觉到精气神和手中的匕首似有灵性般,好像要融为一体,体内的真气似乎澎湃起来,慢慢的游遍全身。眼睛比之以往洞察的更为清晰,迎面而来的无数拳影,好像速度一下慢了许多,拳头的每一次更换角度,他都能感应到下一步的落点,并且隐隐察觉到所取的角度和时间,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可是他并没有好好去掌握这一些,心中所想的与实际去做的完全不同,所谓失之厘豪,差之千里便是如此。 明明知道那拳头朝着自己的胸口而来,心中也想着去如何躲避,可就是感觉慢了一拍。那种窝囊的感觉让他很是老火。 浪天涯又是被震出老远,口中溢出鲜血,不过此刻却是脸带微笑,豪迈的大笑一声:“再来!” 远处有人低声道:“这小子莫非是个傻子?” 有人回道:“我看不然,他是越挫越勇,你不觉的奇怪吗,我感应到他修为平平,可抵挡嗜血龙王的攻击好像并未消耗他体内的一丝真气?” “咦!是啊,挺奇怪,莫非他故意隐藏了气息?” “不知道。看,又站起来了。” 十招已过,浪天涯衣襟处已是血迹斑斑。他仍是那般坚挺的站在那准备迎接下一次的攻击。 边让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来,到他这个地位自是不会失言,已免落的江湖中人耻笑,只是此刻有点后悔刚才的豪言壮语。但此刻却是心惊不已,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体内的气息不强,可好像不会枯竭一般,并且身体恢复的速度十分之快。 难怪‘魔帝’要擒住这小子,并且特别嘱咐要活的,看来他身上的秘密不少。 边让目光一扫边上越聚越多的人,知道不宜久留,哈哈一笑道:“有趣,我天魔门要的人,一个也不跑不了。”话音一落,就闪退到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浪天涯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见到徐长歌还捂着头好似十分痛苦的样子,又看了看小姨妈,却是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正在好奇她去哪了,李老汉走过来扶着他到铺子里面,还关怀的问道:“小兄弟没事吧?” 浪天涯苦笑道:“下次遇见他还是跑来的实在一些。” 刚一踏入店铺,就见祝清秋正坐在那满脸陶醉的吃的东西,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倒起一杯凉茶漱了漱口中的血腥味。 徐长歌也是被李老汉搀扶进来的,坐了快半个时辰才恢复过来,眼睛带着血丝道:“这嗜血之怒当是难以抵挡,该如何破解才好了?”一桌的美食像是对他失去了诱惑力,满脸思索的想着自己提出的问题。 祝清秋已半壶酒下肚,有些醉醺醺的道:“这有什么好难的,用你的真气封住你耳朵就可以了。” 徐长歌双眼一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出来,旋即又变得满脸疑云,道:“不会那么简单吧?不然不早就被人破了吗?” 祝清秋粉红的脸庞透出几抹妖艳,将身子靠了过来,道:“要是不行,就封死自己的听穴。” 徐长歌讶然道:“听不见怎么和人打?”又点了点头道:“有点道理,哈哈!真想瞧瞧祝小姐的功夫到了何种地步,三言两语就能找出这边让成名绝技的破解之法。” 第二十九章积水坑悟道 祝清秋看着小外甥衣襟上的血渍道:“怎么样,是不是感觉不错?” 浪天涯感觉到受伤的身体被神机甲奇异的力量已修复大半,疼痛没先前那般厉害了,摇头叹道:“不过瘾!” 看来神机甲的妙用确如祝清秋所说,只是不知这神机石的力量会有枯竭的时候吗? 徐长歌吸了口冷气,惊讶道:“原来浪兄弟比我还好斗,佩服,佩服!” 祝清秋当是不会道出其中的缘由,看着他突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就是看你跟别人打架的吗?” 徐长歌潇洒的模样又回到脸上,倒了一杯酒,举杯道:“这不是让一些人给搅合了嘛,我这就道来,还望祝小姐原谅则个。”旋即又替二人斟满酒杯,望着祝清秋道:“游龙帮两位可曾听说过?” 浪天涯摇了摇头,一面茫然。 祝清秋举着筷子道:“游龙帮是南方武林三大帮之一,与铁骑会、寒江盟在江湖上齐名。其帮主离雨堂一生罕有败绩。” 徐长歌点头道:“但自从‘霸刀’绝杀继位铁骑会会主后,以暗杀诱利等手段吸收其他二帮的精英人士,现在造成铁骑会一家独大的局面。但此人生性残暴,是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若由他统治南方武林黑道,不知会出现多少腥风血雨。” 说罢,仰头痛饮一杯,擦了擦嘴角的酒水,又道:“上次你们神工坊卖一批火器给游龙帮,却不想半路遭到一群人埋伏,几十号兄弟全部送命,火器也是被抢走了。游龙帮帮主悬赏江湖人士找出真凶,我见到赏金丰厚,便接了这茬棘手的事。” 祝清秋有些奇怪道:“莫非你查到我们神工坊的人勾结了铁骑会,以这种黑吃黑的手段谋利?” 徐长歌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点,我跟踪细查之下,发现安福与天魔门的人暗中有联系,但他是不是天魔门的人我没有查清。昨日一战我便是想试试他的身手,但被你救了下来,不然我那一剑下去,肯定逼得他原形毕露。”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徐兄与天魔门的人有什么过节吗?” 徐长歌一愣,双眼的光芒带出一丝忧伤,立马又哈哈一笑,道:“我要杀人,不找理由,管他天王老子。” 祝清秋疑惑道:“你现在告诉我一个跟随我父亲多年的‘功臣’与天魔门的人勾结,有什么证据吗?” 徐长歌微微一笑,道:“话尽于此,若祝小姐相信在下便小心些,说不定此人会对你们不利。刚才边让来找浪兄弟并非无缘无故的。”说罢,就拿剑离身。 浪天涯急忙问道:“徐兄为何帮我们?” 徐长歌走出几步的身子停了下来,背对着二人道:“我说过,我徐长歌要杀一个人不会用计,要帮一个人,也不会找理由。” 祝清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喃喃道:“小外甥,这个人你怎么看?” 浪天涯思索了几下,道:“捉摸不透,猜不到他靠近我们真正的目的。” 祝清秋道:“此人武功高强,内心更是坚毅,若是……某些人派来故意靠近我们的,当是一招好棋。” 浪天涯突想到什么,道:“刚才边让说什么小娘子的滋味,莫不是他的心爱之人被边让给……” 祝清秋俏脸之上的晕红更是艳丽,悠悠道:“莫非他醉心武道,是要来忘却心中的痛苦?或者说他与天魔门有不死不休的仇恨?”旋即摇摇头又道:“安福这个老狐狸被着我们祝家到底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勾当?” 浪天涯将脸靠在小姨妈边上,坏笑道:“我们不如再跟踪他看看?” 祝清秋见到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心道:“这小子最近变化挺大的。”突觉得二人的距离靠的有点近,伸手将他脸推开,咬着嘴唇道:“没大没小,跟主人说话要有点礼貌。” 浪天涯愕然,嘴里嘀咕道:“上次在天仙宗洗澡都在我房里不知道避嫌,怎么今天这么反常?莫非才知道自己是个女儿家!” 声音虽小,可祝清秋却是听的明白,不禁想起在天仙宗被他看了个精光的事情,脸颊如烧。 “啪!”巴掌清脆的声响回荡在酒楼内,祝清秋毫不在意已经满座宾客的眼神与小外甥无辜可伶的目光,丢下一锭银子扬长而去。 ※※※ 雨已停,可天空依旧阴沉,乌蓝的云彩仿如深海的颜色,压抑的让人有点透不过气。 浪天涯远远地跟在小姨妈身后,正好奇的四处张望空旷的长街。 道路上因先前大雨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水坑,他低头慢步走过,见到那方寸之地的积水坑里仿佛有另一个世界般,只要一脚踩下去,便会堕入那无比深邃的倒影世界里。 他停住了脚步,看着一片积水里的倒影,乌云、自己模糊的影子、屋檐,一闪而过的飞鸟,都在里面留住了身影,突地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好像隐隐把握到了什么。 前方的祝清秋似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身见到小外甥站在一汪积水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负手走了过去,正欲说道,却是听他开口问道:“小姨妈,你说这小小的积水坑为什么能倒映出这么多东西,连天空都装得下。” 祝清秋一愣,心道这小子莫不是被自己一巴掌给打糊涂了吧,怎么问起了这么深奥的问题,但看他双眼露出的精光知道他是有了某种心得,笑道:“因为它‘身心’通明,毫无私念,仿若一面镜子般,你才能通过它看到了这天地。” 浪天涯喃喃道:“毫无杂念便能看透一切事情与倒映天地万物吗?” “阿弥陀佛,佛家有语,象由心生,象随心灭。可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怎能做到万法皆空,如此便是明镜蒙尘,见不到所有的事物的真谛。但一切诸法又全都是空象,都会飘然而过毫不留痕迹,可世人偏偏执着于此。这位施主能从这积水坑感悟到天地,明白一切都是浮影,看来与我佛有缘了。”一个身穿灰布衣的和尚在旁双手合十慢慢说道。 浪天涯侧过目光见到一个年约在双十左右的俊俏和尚,生的唇红齿白,眼睛如天上的星辰一样明亮,旋即行了一礼,问道:“若如小师傅所说,那天下武学与所有一切事物且不是只有孩童与最蠢的人才能领悟了?” 祝清秋闻言哈哈一笑,一双美目盯着身前的小和尚有些期待的看他如何回答。 浪天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急忙又道:“在下并无嘲讽的意思。” 小和尚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小僧倒是从未将这佛法禅理与武学联系在一起过,但听施主一言,又有些心得。我家师曾说过,只有心纯之人,才能见到自己,洞悉自身的一切不足之处,这样才能感悟天地,包罗万象,弥补一切缺点。” 第三十章责任与力量 祝清秋笑道:“哦,小师傅如此年级能明白何为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吗?” 小和尚一愣,今日遇见的这两人当真是他生平从未见过的,见他们模样应不是什么修道修佛之人,可说的每句话都是只有从师傅与师叔们讨论佛理才听过,心中暗道看来这龙川当真是卧虎藏龙,随便遇见两人都是这般有悟性。想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小僧尚未到如此境界,如今下山也便是为了寻找这个答案。” 浪天涯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语道:“那如何才能做到在危急关头心若止水,不被局势和情绪影响了?”口中念叨着,心中想到先前与边让的对决,明明自己察觉到他攻击的落点,却偏是被他的气势所影响,无法让自己心神合一,做出相应的防守与还击。 小和尚带着笑意看着他,道:“那就需要施主多修佛法,洗去被世俗玷污的心灵了。我看施主你……” 不待这小和尚话说完,祝清秋走过去一把挽起浪天涯的胳膊,道:“唉,小师傅,不带你这么拐卖良家少男的,他还要继续香火了。”说罢,赶忙拉着他离去。 小和尚连道几声罪过,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笑着自言自语道:“若是有缘,定会再见的。” ※※※ 龙川城东郊,神工坊分局。 风吹散了云层,夕阳舍不得离去,挂在天际想再多瞧瞧这繁华的世界。 两座石雕貔貅立于大门左右,朱红漆的大门像是刚刚翻修过,色彩格外鲜艳。挂在正门上方‘神工坊’的金字招牌在夕阳下格外刺眼,笔锋苍劲,刚劲有力,像是在显示祝家如日中天的权贵一般。 安福带着浪祝二人行过前方的客厅,来到屋后制作的工坊。浪天涯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不知这到底有多大面积。感觉到里面气温比外面温度高上许多,额头上的汗珠一下就冒了出来。 前方带有节凑的敲击声回荡开来,火炉‘嗤嗤’的声音与风箱‘呼呼’的声音交集在一起,不觉有几分乐律的味道,映入眼前的是一字排开的铁匠赤裸着上身正用力敲击着手中的物件,浪天涯默数了一下,就这铁匠都快达到两百多人,心中不惊诧异这神工坊的生意到底有多大? 安福介绍道:“小姐,自从您推广这个火器之后就卖的十分畅销,不过就是制造之时颇有些危险,工价比平常人要高出两倍有余才能请到工人。”说罢带着二人又拐过几道弯,穿过长廊来到一处露天的开阔场地,继续道:“我们严格按照小姐您的指示,所有制造流程都分格开来,以免一处事故带起周边所有的人员。” 浪天涯放眼望去,见到有上百个亭子,每个工人都在一个木制的小亭子里,并且每个亭子都相隔二十丈左右,走到一处亭子边拿起一个类似箭羽的东西打量了一下,但又比平常粗上许多,长上许多,看着小姨妈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安福赶忙走过来解释道:“浪公子,这是飞天火箭,射程达到五十到八十丈,里面装着一些铁珠,在与敌方交战时,只要射往聚集的地方,会造成大面积的爆炸伤害。” 浪天涯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惊呼道:“这么危险。”说着又看到一个比拳头大上许多的圆形东西,探手去拿时,比自己感觉的要重手些。 不等他再次询问,安福道:“这个叫天雷,只要拔掉边上的这个卡扣,放在隐秘之处,对方从上面走过,便会爆炸。” 浪天涯看的瞠目结舌,有些惊讶的问道:“这些东西都是谁想到的?这么歹毒。” 安福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并未回答。 祝清秋双手抱胸,哼道:“你小姨妈我,怎么?你不爽?” 浪天涯轻轻将东西放下,也不吱声,自顾自的朝前方走去,像是没听见一样。 祝清秋与几个工人交流了一下,像是挺满意安福的工作能力,来到一处凉亭,问道:“我要你们收集的矿石找到了多少?” 安福回道:“秉小姐,这东西不多,我们照着您说的方法,找到了几处矿脉,挖了接近大半年,收货不过才一斤不到。” 祝清秋点头道:“带我去。” 一行三人又是穿过长长的过道,这次却是来到一个地下室,门口还站着两个守卫。浪天涯见到一道严密的石门,上有许多铁质的转盘,心想这门应是用什么机关控制着的。 安福转动一个齿轮,低沉的声音传来,石门慢慢开启,里面一股阴凉的冷风扑面而来,不觉有几分凉爽。 祝清秋道:“不麻烦安掌柜了,你去忙吧,我们自己进去。” 安福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我在外面候着小姐。” 祝清秋带着浪天涯走进地洞里,过道两边摆放着类似夜明珠一样的东西供以照明,浪天涯有些酸溜溜的问道:“小姨妈,你们神工坊真有钱,用这么珍贵的夜明珠当蜡烛。” 祝清秋白了他一眼,道:“这个叫萤石,这地洞里不能见火,不然会很危险。” 走过一道狭长的走廊,前面一下开阔起来,浪天涯估摸着这地洞怕是有他们天仙宗主峰的广场那么大,容纳个千把人完全没什么问题。许许多多的木架子靠着墙壁摆放着,架子与架子之中留着约有五步之宽的距离。 两人在里面转悠了半天,里面的东西当真是让浪天涯大开眼界,感觉像是进了一个神仙宝库,还看到了之前小姨妈送给他的‘神枪’,只是模样有点不太一样。 突地,前方一处靠着墙壁的箱子里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祝清秋指了指道:“就在那。” 浪天涯揭开箱子,咦了一声,道:“这个不是神机甲里面的神机石吗?” 祝清秋拿起一个外形不规则,约半个拳头大小的神机石在手上看了几眼,淡蓝色的光芒照的她精致的五官格外靓丽,道:“起初这东西是我无意中看到一个孩童拿在手上玩,用十个铜板换过来之后仔细研究,发现里面蕴藏了十分惊人的能量,我想你们这个世界应是还没有发现它的用处。”说罢,又放了回去,接着道:“但我还没详细弄清它到底能给你提供多少力量,这个还需要你自己去掌握。若是以后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消失,再换上便可以了。” 浪天涯摇头道:“这还不是一劳永逸的?” 祝清秋不屑的道:“那不可能,照我个人的估计以你现在损耗速度,应是不超过三年。” 浪天涯不解道:“那我是不是不用修习任何内功?只要学习武功技巧与对战经验就可以了?” 祝清秋道:“扩充经脉是首要,那样你能提取的力量更多,你也会变的更强大,但消耗也会随之提升。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发现的这些你一辈子都用不完。”说罢带着他又朝里面走去,在一处架子边停了下来,拿起一颗颗只有她认识的子弹放入怀中。但这子弹的尾部却是用天机石填充的。 浪天涯问道:“这有什么用?” 祝清秋道:“还记得上次打在徐长歌剑上的窟窿吗?就是这个东西。” 浪天涯明白了点点头,道:“你又准备去在他剑上打两个窟窿吗?” 祝清秋从腰间拿出双发的短管手枪,装了两颗子弹进去,晒道:“你这点功夫又保护不了老娘,我不带点厉害的家伙在身上被坏人抓去了怎么办?”说罢又道:“再说天魔门已经盯上你了,估计那个‘嗜血龙王’还会来找你的。” 两人从地洞出来已是过了些许时间,见到安福还在门口等着,祝清秋道:“安掌柜,天色也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晚饭不用准备了,我带着他到街上四处逛逛。” 安福知道这个小姐的性格,点了点头道:“那在下就告退了。” 此时,夕阳已落下去大半,工人们也是去吃晚饭了,偌大的庭院显得空荡荡的。 祝清秋与浪天涯在里面若无其事的慢步而行。残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祝清秋突然问道:“小外甥,我有件事想问你。” 浪天涯难得见到小姨妈脸上露出正经之色,问道:“什么事?” 祝清秋背靠在木亭子边上,双眼望着远处,微风吹动她鬓角的发梢,显得有几分落寞,她伸出手将头发夹在耳朵后,嘴中低声道:“我现在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什么,我的出现势必会打破某些事情的平衡,我所知道的科学与技术是你们这个世界不能接受的。神工坊原本只卖卖盔甲与刀剑之内的武器,而现在你也看到了,火器已经代替了这些冷兵器,虽火器对武功高强之人杀伤力甚微,但在战争之时,这些必定会给普通士兵造成大量的伤亡。若一方诸侯知道了这其中的妙用,这天下且不是……因我而硝烟四起!” 浪天涯脸色微微一变,重叹了几声,坐到一块石头上,慢慢道:“记得在我小时候师傅曾经对我说过,没有所谓正派的武功与邪门歪道的武功,只要所用之人心怀天下,便是好武功。” 祝清秋明亮的眸子变的有几分暗沉,道:“我本只想做一个逍遥自在的人……” 浪天涯站起身打断了她的话语,双眼定定的看着她,伸出双手按在她肩膀上,道:“小姨妈,你拯救了一个困在谷底的少年,给了他无限可能的机会,因为你的出现,他的世界不再只有阴沉。你有这种能力,何不去拯救更多更多的人了。这江湖不会因你而灭亡,却能因你超于常人的知识与能力变的更美好。” 祝清秋收回远眺的目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外甥,暗红的夕阳刚好照亮他一半的脸庞,另一边隐藏在幽暗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我若欠这个世界的,便由你去替我偿还。”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凭什么我去偿还?” 祝清秋挣脱开他的双手,大笑一声道:“走,跟老娘去溜达溜达。”说罢,大步朝前走去,又停住身子道:“拿几个天雷,可能派的上用场。” 第三十一章夜 两道身影先后从树上掠至屋顶,伏在瓦片上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窗户。 “我看啊,下次要是晚上跟踪人得看看天气,你看这月亮亮的跟白昼一样,是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了?”浪天涯一身夜行衣趴在屋顶有些抱怨的说道。 祝清秋秋水般的眸子风采依依,没有了先前的暗淡与落寞,就见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点头道:“又没有天气预报,你叫我怎么办,改明儿要是伸手不见五指,你会不会又说太黑了,少他娘的给我废话,盯着就是了。” 此处不是别地,正是安福的府上。窗户里时不时晃动一下的人影正是他本人,只是不知他在做些什么。 ‘噗!噗!’一只怪异的鸟儿从窗户里飞出,身上的羽毛夹杂黑色与暗红色,双眼更是带有一丝诡异的血红,在这夜晚看去,不禁有几分可怖。 祝清秋心中一惊,低沉道:“这是什么鸟儿?” 浪天涯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他喜欢这半夜三更溜鸟吗?” 祝清秋听他这话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急忙拍了拍他,道:“快,跟着哪只鸟,看它飞去什么地方?” 浪天涯啊了一声,眉头挑的老高,虽难度很大,但心中却是想试一试。 身影急速飞过,此刻他不禁兴致大起,体内的气息施展到极致,飞檐越壁,如履平地,忽然间他进入了只能在梦中才感受到的那种遨游天地间的畅快,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双眼紧紧地盯着远处的那只展翅飞翔的怪鸟。 眼看那只鸟儿就要消失在视线之内,浪天涯暗道糟糕。突地就见鸟儿将翅膀伸的笔直,在那上空盘旋了几圈,一声长鸣之后俯冲下去,消失不见了。 浪天涯记下大概地点,左晃右闪的落在那院子边一颗茂胜的英雄树上。 刚站稳身子,却是见到小姨妈已早早地趴在树干之上盯着了,奇怪道:“你怎么这么快?我都没看到你人影。” 祝清秋不耐烦道:“就你那三脚猫的轻功还能跟我比?”说罢指着院子道:“怎么这怪鸟带我么来这儿了?” 浪天涯小声道:“这是哪儿?是不是边让的老窝?” 祝清秋道:“那有招牌,你不认识字?” 浪天涯尴尬地朝着前方望去,赫然见到‘游龙帮’的招牌在灯笼的照耀下,显得忽明忽暗。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会来这里了?有些不对劲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不知是什么巨大的东西朝着那院子里的大门撞去。 ‘轰!’木屑四溅,府内传来‘有刺客’的惊呼声。 待那东西将房门撞的粉碎,毁倒一根房柱后才停了下来。两人这才瞧清楚是一具黑色的棺材。屋里有人大喝一声:“何方宵小,当真是好胆!” 黑衣人一步一步踏入院子,森寒的杀意弥漫开来,明明这三伏天的夜晚酷热难挡,浪祝二人却是察觉气温骤降,两人都是打了一个抖擞,对望一眼,都知道遇见了生平从未有过的高手。 一股低沉的嗓音自那黑衣人口中发出道:“离雨堂你若不想整个游龙帮为你陪葬,就自己提着头出来见我。” 一个年在四十五六的男子走了出来,生的十分俊朗,脸庞带着一丝贵族的气息,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身着暗色的绸缎,腰挂白脂玉佩,无不都在彰显他身份的不凡。他好似感受到危险的来临,双眼之中的凝重比这夜色还浓,看着前方的黑衣人道:“不知阁下是为何事要这半夜送这么一具棺材到府上来?”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若想活命,明天天亮之前退出江湖,不然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离雨堂似知道对手的可怕之处,拱了拱手道:“不知离某哪里得罪了阁下,还望道明。” 突从黑衣人体内爆发出夺人心魄的气势,躲在树上的浪祝二人都是心神一凛,呼吸都仿佛变得困难起来,真不知离雨堂是何感受。 “爹爹,这人……是谁?”一年约十七左右的女子缓缓走到离雨堂身边。有些惊恐的看着屋外的黑衣人。 离雨堂喝到:“退下,小愁。” 黑衣人淡然道:“小女娃不要怕,我只是你爹的一个朋友。” 离雨堂眉头皱的快要成‘一’字,抱拳道:“退出江湖可以,只是……” 他话未道完,黑衣人的身影一晃,浪天涯只见到一阵模糊的幻影,下一息却是见到黑衣人站在原地手中拿着离雨堂的配剑架在那个名唤小愁女子的脖子上。 短短一息时间,擒人,夺剑,又回到原地,这需要何等恐怖的修为才能办到,想想都觉得让人胆寒。并且离雨堂不是江湖上的泛泛之辈,他也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院子里的黑衣人。 小愁吓的花容失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望着一向在自己心中觉得无所不能的爹爹突然变得那么无能为力,她心底的震撼才是最为强烈。 离雨堂向前踏了两步,急忙道:“一切按阁下的意思办,能放了我女儿吗?她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小娃娃,不要将她卷进去,她是无辜的。” 黑衣人轻轻的哦了一声,道:“这鼎鼎大名的离雨堂竟说出如此幼稚的话,何为无辜?何为该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说罢,看着怀里的小愁已经眼泪婆娑,又道:“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自刎在你女儿面前,我便放了她。” 离雨堂脸色一变,指着他气结道:“你……你根本就是来杀我的。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 黑衣人手中的剑加重力道,一条浅浅的血印出现在小愁嫩白的脖子上,喝道:“还在犹豫什么,莫非你闲一个人下去太孤独,那我便将你这游龙帮屠个干干净净,你看如何?” 离雨堂举起手掌,带着伶爱的眼神朝着自己的女儿望去。 却是后面传来一声道:“不可啊,帮主。你走了,我们这些兄弟怎么办?还不是坐着等死,大不了跟他来个鱼死网破。” 黑衣人大笑几声,道:“有气魄。”说着摇了摇头,继续道:“离雨堂你很令我失望,以为像你这等高手会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只不过是被亲情所牵绊住的一个普通人而已,莫非这安逸的日子让你忘记了你还处在这江湖之中。”他话音一落,手中的长剑就欲朝着小愁的脖子用力抹去。 离雨堂大叫一声:“不要!” 第三十二章摄魂咒 躲在树上的浪天涯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朝小姨妈手臂抓去,希望她能阻止这悲剧的发生。 “砰!”在祝清秋枪响的一瞬间,黑衣人好像早就知道会有人偷袭,身子微微一晃,躲过本来要射向他头部的子弹,旋即左手在空中做了一个拿捏的姿势,看其样子是要准备徒手抓住这‘暗器’。可不想他左手被子弹贯穿而过,鲜血直流。 他轻咦了一声,双眼显得分外的疑惑,旋即又摇头道:“哈哈,想不到来找这离雨堂让我有些败兴,但两位却是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 浪祝二人从树上飞掠而下。祝清秋看了几眼脸上已经毫无血色的小愁,见她平安无事,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埋怨道:“你既然知道我们在上面为什么不早说,害的老娘被蚊子咬了几口。”说着摸着眼角上一个红色的小点抠了几下。 黑衣人一把推开小愁,手中拿着的剑晃了晃,笑道:“不让你们在各处留下一点痕迹,到时候祝老爷子追查下来,我们怎么嫁祸给游龙帮了?你说祝小姐是吗?”旋即就见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掌朝着远处一抓,那颗子弹竟被回到了他手中,喃喃又道:“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伤了我吗?”话音一落,朝着离雨堂身后一甩。 就见刚才那个叫道着要拼个鱼死网破的帮众当场倒毙而亡。就这等内力当是惊世骇俗,看得几人都是连连吸了几口冷气。 浪天涯脸色一变,暗道中计,可又是没有任何办法。 祝清秋扯掉脸上的蒙面,有些严峻的道:“看来你是冲我们两人来的了?你是天魔门的人?还是我……” 黑衣人手中长剑一晃,道:“将死之人,何必问那么多。”话音一落,朝前跨上一步,明明与祝清秋相隔三丈之远,但却是给人好像这一步已经走到了祝清秋的身前。手中长剑一挥,简简单单的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圆。 浪天涯就见那到那半圆之内与外面丈许之地好像出现了火堆上方才有的那种飘忽的景象。 离雨堂低喝一声道:“剑气场……苍云剑派,这……” 祝清秋到这时方才明白这人的可怕之处,无形的威压与不可匹敌的力量,让她体内血液好像被瞬间冻结了一般,整个人无法生出任何反应。眼看就要命丧这剑下之时,她急中生智,咬了一口舌尖,疼痛一下让她恢复了些许反应。 ‘铛!’火星四溅,祝清秋阴阳剑横在胸前,整个人被镇退开五丈有余,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忍着喉咙的血腥味没有吐出来。 不等这黑衣人第二次攻击,浪天涯的怒喝声与手中的袖里剑已朝他攻击。 ‘砰!’那黑衣人头都不回,一掌将凌空而起的浪天涯打出老远,冷笑一声道:“想不到当年泪无痕那一刺竟然没能要了你的性命。” 浪天涯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双目一蹬,惊声道:“是你……当年就是你杀害我娘的吗?” 黑衣人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咦!你修为平平竟能受我一掌还能站起来,我倒是有些小瞧你了。”言罢,手中掏出两张黄符,又道:“那就让你开开眼界,死在这阴阳道法之上,也算是老天对你们顾家的报应了。” 霎时,黄符之上出现一道道泛着诡异的血芒,两道绿色的火焰从符咒之上升起,当符咒燃烧殆尽,化为一股暗红的光芒朝着浪天涯疾速飞去。 浪天涯上一息的意识还在思考着怎么躲避飞到眼前的红芒,下一息却是脑袋里一空,好像失去了知觉与意识。 祝清秋见到小外甥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好像晕了过去,提剑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黑衣人低笑两声道:“不要急,祝小姐,你好好看看。” 离雨堂此刻明白唯有与这个黑衣人放手一搏方才有逃生的可能,疾步走到浪天涯边上,探了探他的气息,对着祝清秋道:“晕过……” 突地,离雨堂身子一歪,整个人朝边上跄踉几步,捂着鲜血涌流的腰部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浪天涯。 祝清秋眉头一沉,道:“小外甥,你怎么了?” 黑衣人慢步走到浪天涯身边道:“将他们全部杀了。” 他话音一落,浪天涯像是一只野兽般朝着祝清秋狂奔而去,嗓子里还发出低沉的吼叫声。 “铛!铛!铛!”祝清秋连续几下格挡,看着眼神的小外甥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并且身法与招式也是完全没有了规章,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人在胡乱的战斗,但又招招狠毒,每次攻击都是以命博命。她自然剑下留情,可身上却是多了三道浅浅的血印。 祝清秋一剑震开他,心神猛地一颤,眼中满是骇然,突就想起这是阴阳道法阴篇中一种夺人心魄的咒法,口中惊呼道:“摄魂咒。” 黑衣人大声道:“看来你知道的蛮多嘛。” 浪天涯袖里剑寒芒一闪,又是斜飞而来。突地,一把长剑从空中快速飞来,猛地插在浪天涯的身前,晃动的剑身发出‘嗡嗡’的剑鸣之响。 一身白衣的徐长歌从屋顶踏空而来,大笑几声道:“邪魔外道,恬不知耻。” 黑衣人的眸子绽放出精光,笑道:“想必你就是从边让手中逃出生天的徐长歌吧,有几下功夫。但不要忘了,今日的边让以非同往昔,不要太高估了自己。” 徐长歌刚站稳身子,却是见到浪天涯的袖里剑朝着自己面门刺杀而来,他剑眉一沉,伸出右手,五指成爪朝他胸口掏去。 祝清秋却是在后方急道:“留手,不要伤他。” 旋即他五指聚拢,一拳打在浪天涯的肩膀之上,本以为会被自己震开,哪知浪天涯只是上身微微一晃,袖里剑在徐长歌的右手上划出一道口子,白衣之上,渗出鲜红的血液,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 徐长歌凌空一个翻滚,双脚快速朝着他连踢六七下,这才将已至疯狂状态的浪天涯逼到墙角,又伸出两根手指,点在他玉枕穴上,欲将他击晕过去。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浪天涯整个人身子一颤,稍稍迟缓了一下,却是又恢复正常。徐长歌轻咦一声,手中掌法细雨般密集的落在他肩膀两侧,又是双腿秋风扫落叶,这才将浪天涯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衣人眸子里也是有些奇怪,摄魂咒能让人失去理智,却也不会改变体内的奇经八脉,点穴是不可能没有效果的。 躺在地上的浪天涯此刻突然清醒过来,有些后怕的沉思了几下,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明明心里想着停下,却是心神不受自己的控制,悄悄看了一眼那黑衣人,突计上心头。 徐长歌刚返回身子拔出地上的长剑,身后衣诀破空声又是响起,他眉头一皱,手中长剑快速挽出几朵剑花,朝身后的浪天涯攻去。 却是见到浪天涯朝着他跟祝清秋眨了眨眼,两人心中大喜,立即心领神会。 徐长歌露出不忍伤他的神情,被迫收回长剑,朝他胸口一脚踢去,就看着浪天涯倒飞出去,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跌去。 黑衣人看着飞来的浪天涯笑道:“到此结束吧!痕迹已经够多了。”说罢,手中长剑一挥,无数剑影在明亮的月光下分外显的幻影重重,就在他挥剑而来时,正在跌落的浪天涯从他身边而过,猛的他身子在空中一个翻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腰间狠狠地插去。 ‘噗!’黑衣人口中喷出大口鲜血,眼中满是诧异,同时心中也是杀机一闪,长剑朝着浪天涯的胸口刺去,然后看也不看祝徐二人急速而来的身影,展开身法消失在夜色之中。 浪天涯闭眼之前,见到小姨妈慌张的脸色将他抱了起来,而后便昏死过去了。 ※※※ 夜色明亮,晚风吹起水潭,荡出一道道波光嶙峋的苍白色光芒。 浪天涯四处望了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只见前方一条笔直的大道,正好奇这是何处时,却是见到路中央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那哭泣。 哭声在这寂静夜色里显得十分悲伤与凄凉。 那……那不是夏师妹吗?快速跑到她身后,拍了拍她肩膀,夏花开哭的双眼都红肿了起来,娇美的容颜在冰冷的月光下格外惹人伶爱。 浪天涯心底一痛,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问道:“你哭什么?” 夏花开紧紧抱着他却是没有答话,浪天涯感觉到不妥,身子要被她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挣扎几下,推开怀中她,却是心中一震,不知为何刚才明明怀中之人还是那夏花开,怎就突变成了祝清秋? 就见她明亮的眸子噙着泪花,带着恨意看着自己。 浪天涯惊呼一声,睁开双眼见到低矮的房梁柱上有只蜘蛛正在结网,一切都静悄悄的。 “原来是个梦。”浪天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哪知胸口传来一阵疼痛,轻轻的‘吱呀’了几声,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就见小姨妈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正好奇的看着自己,心中无由来的一阵心虚。 祝清秋刚才就听见小外甥在睡梦中喊着不要,不要。此刻见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几分怪异,笑着问道:“怎么,你梦到我了?” 浪天涯惊讶的啊了一声,慢慢坐了起来,急忙道:“没……哪会梦到你,要梦见也只会梦到夏……”说到这里发现觉的有几分不妥,急忙闭嘴,看着小姨妈道:“口渴。” 祝清秋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他,脸上升起几抹俏红,撇着嘴道:“你小子不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吧?” 浪天涯眼珠四处转动,脸上有几分尴尬,伸手去接过水杯之时,却是发现小姨妈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偷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正咪着眼睛盯着自己。 祝清秋大喝一声,一把夺过水杯,抬起脚朝他轻轻一踹,提起佩剑,朝着他屁股狠狠地打去,边打边气愤道:“老娘可是你小姨妈,你竟然……你……不知道脑子里整天想着什么!” 浪天涯用被子捂着头,只觉心中有几分痛恨自己,可小姨妈下手也着实太重了,真的是很痛了。于是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了整个屋子。 徐长歌提着两包药石推门进来见到这奇异的一目,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却是见到祝清秋一只脚踩在浪天涯背上恶狠狠地瞪了过来,心中一惊,急忙退出屋子,带上房门后,轻轻摇头叹气了几声,道:“这女人家可真是记仇啊!” 第三十三章福祸难知 用过晚饭,祝清秋与浪天涯闲坐在小小的庭院里乘凉,并与他交代了那天事情的经过。 那神秘人一剑刺在他神机甲上,剑身被折断了,而他之所以晕倒,是被黑衣人强大的内径震晕过去的,除了经脉有些受损,其它倒是没什么大碍。 浪天涯起身站在院子里,看着夕阳懒散的挂在天空,问道:“这里是何处?” 祝清秋躺在竹椅上,望着暗红的天空道:“这个是你外公赚取第一桶金后购买的一所房产,很隐秘,没几个人知道这里。” 浪天涯有些奇怪道:“先前我见到徐长歌,你相信他?” 祝清秋摇头道:“谈不上相信,只不过是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都在相互利用吧!” 浪天涯走到一株银杏树下,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零碎的洒在他脸上,看去有几分安详,他慢慢道:“那安福现在有什么动静没?” 祝清秋道:“他弄巧成拙,被我们知道这其中的事情,这两日他都在府内没有出门,应是在考虑怎么面对我们的质疑,毕竟我们没有真凭实据。况且这龙川分局生意的利润占了我们神工坊总额的三层,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已经写信给我爹了,在等他的回信。” 浪天涯哦了一声,问道:“你爹……外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清秋翘起二郎腿,拿起纸折扇轻摇了几下,道:“他,他是一个商人。”说罢又觉得不妥,纠正道:“他在庙宇和江湖之中都有极高的威望,行事作风十分老道,最大的缺点就是在利益面前什么都可以不顾。” 浪天涯眉头一皱,像是听出她的担忧,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放在眼前端详,过了几息才道:“你是怕他对安福的态度会令我们接下来很被动?” 祝清秋收起折扇,慢慢点了点头,叹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就只能陷入十分不利的局面了。” 浪天涯一甩夹在手指上的一片树叶,树叶如一把飞刀在空中旋转开来,在力道消退之后,轻飘飘的落下,直到消失在视野之内,他才道:“也许不然,如果我们能找到安福他损害神工坊利益的证据,外……外公也许会改观了。” ‘唰!’折纸扇被她打开,祝清秋如一个风流的公子哥般摇晃着脑袋,道:“游龙帮经过这一次事件怕是已经胆怯了,我们去找……” 浪天涯转过身子,抢着说道:“离雨堂这么重亲情的人,当是不会就这么任人宰割的。只要我们给他一些保障,他应该会与我们合作。” ‘吱呀!’院子的木门被人推开,徐长歌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正悠闲的很,摇头笑道:“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不知你们要先听哪个了?” 浪天涯笑道:“那就先说坏消息吧!” 徐长歌走到竹椅边坐下,道:“嘿!看来浪兄弟是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了。”说着打开酒壶喝了一口,继续道:“天魔门与铁骑会暗中联盟,具体是为了什么,打听不到,但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祝清秋从椅子上急忙坐了起来,脸色一变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莫不是朝着我们神工坊来的吧?” 浪天涯道:“那好消息了?” 徐长歌举着酒壶道:“就是寻到了这坛美酒。” 祝清秋听罢哑然失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喝了几口,一拍大腿道:“确实好酒。” 徐长歌笑道:“好消息其实是安福放出风声说前两天晚上有刺客暗杀他,并且发布重榜,只要有人告诉他这其中有关刺客的任何消息,赏五十两黄金,看得我真想接下来。” 祝清秋疑惑的哦了一声道:“莫非他还不想与我们决裂?” 徐长歌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意思?” 浪天涯道:“那天晚上的经过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我们是跟着安福放出的怪鸟才到游龙帮的,而后那个黑衣人表面上是去找离雨堂的麻烦,其实不然,他是想杀了我跟我小姨妈,嫁祸给游龙帮,这其中不用想就知道安福与他串通好了的,只是有点天不如愿。” 徐长歌疑惑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们,不说祝老爷子的威望,怎么说祝小姐也是他东家,犯不着冒这种险吧?” 祝清秋笑道:“那黑衣人武功高强,不过就是太自负了。估计他们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结局。” 浪天涯悠悠道:“至于他为什么犯这个险,也许在他眼里看来这根本不是冒险,他自信黑衣人能将我们全部杀掉。又或者说游龙帮被黑吃黑的事情是确有其事,可能还不止这一比勾当,要不然,他也不会急于出此下策。” 徐长歌摇头道:“那安福现在做的这一个举动,意在撇清与黑衣人的关系,但这样掩耳盗铃有用吗?” 浪天涯点头笑道:“也许他盗的那户人家屋子里没人了!” 徐长歌露出一个坏笑,道:“浪兄弟想干什么?” 浪天涯道:“我们先去找离雨堂了解了解情况,然后就来个真正的刺杀,做上次你未做完的事情。”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上次若是在那大庭广众之下逼得他使用天魔门的武功,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浪天涯看着两人不停地把酒壶递来递去,道:“走吧!天已经快黑了,我们去找离雨堂。” ※※※ 三人从巷子里左弯右拐,走了不下小半个时辰才来到街上。 浪天涯回头看着这一片不知有多大面积的小户院子,问道:“这里当真是藏身的好地方。” 祝清秋道:“这青衣巷里面可都住着一些达官贵人了,没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的。” 此时,长街之上已是到处灯火闪耀,属于夜间的赌档、青楼开始人流不断,想必之下其它的一些铺子有些显得冷清,有的已经收摊关门了。 来到游龙帮的府上,却是见到大门紧闭,连门口的灯笼都没有点着,看其样子已经是人去楼空。 徐长歌不爽道:“这离雨堂想不到这么胆小,亏他还在江湖之上盛名已久了。” 祝清秋纵身一跳,站在墙院之上,摇头道:“看来是真的走了,里面没有一点灯火。” 突地,从黑暗处走来四个精壮的汉子,都是手提刀剑。其中一个喝道:“何方好汉,为何夜探我游龙帮?” 第三十四章合谋 徐长歌拱了拱手道:“在下徐长歌,先前接了贵帮发出的悬赏,已查到一些眉目,想当面告知离帮主。” 那汉子道:“不用了,我们帮主说过不追查了,你们走吧!” 祝清秋笑道:“若是离雨堂还为自己的兄弟与家人着想,就该跟我们合作,不然下次黑衣人再来之时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一个看去年纪不过二十一二的男子喝道:“敢直呼我帮主其名,我看你是讨打。”说着,就要提刀冲过来,却是被先前那汉子拦了下来,就见他拱了拱手道:“看来三位是先前救我们帮主的贵人了,请跟我来。”说罢,对着边上的三人又道:“你们继续监视这里。” 旋即见他却是推开大门,朝着漆黑一片的院子走去,三人随他进了这院子之后,都是有些奇怪,莫非离雨堂还未离去? 走过空旷的庭院,来到一处不起眼的侧屋内,那汉子挪动了一下桌上的灯台。一股沉闷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靠着墙壁的书架慢慢转动,露出一人进出的入口,浪天涯就见里面有一丝微弱的灯火洒了出来。 那汉子拱了拱手道:“三位请!” 徐长歌看了看浪祝二人,见他们脸上都是有些质疑,随即哈哈一笑,率先朝里面走去。两人也不作多想,跟着进去了。 这隐秘的暗室不算大,也就一间普通屋子的大小,里面是一目了然。 离雨堂脸色苍白地盘坐在床上打坐,听到动静睁开眼一看,毫无意外的道:“三位总算来了。” 祝清秋笑道:“看来离帮主会未卜先知啊。” 离雨堂有些艰难的下了床,看其浪天涯的那一击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坐了个入座的手势,道:“上次多亏三位出手相助,才没遭这灭门之祸,离某十分感激。” 浪天涯尴尬笑道:“上次我伤了……” 离雨堂急忙罢手笑道:“那是小兄弟中了妖术,不能控制自己,千万不要自责。再说我也只是受了些轻伤,无妨,无妨!” 徐长歌坐在椅子上问道:“离帮主怎会知道我们要来?” 离雨堂微微一笑,道:“那晚黑衣人虽说是为了祝小姐与这位小兄弟故意来找我游龙帮的事情,其实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了他们一个秘密。” 徐长歌眼中精光一闪,道:“什么秘密?” 离雨堂看着三人,目光最终落在祝清秋的脸上,有些凝重的道:“是我一个在铁骑会的眼线告诉我的,铁骑会与天魔门暗中勾结,想吞掉神工坊。上次截杀我游龙帮的火器只不过是一个开头,目的是为引出祝卿来这龙川城,把他给杀了。” 祝清秋神色一变,半晌才道:“这也太巧合了吧?他们怎么知道我会从天仙宗下山?” 浪天涯正色道:“恐怕是从你有下山之意这个计划就开始实施了,这样看来,那个神秘人一直在天仙宗之内。”后面一句话却是只有他自己与祝清秋才听的明白。 徐长歌摇头问道:“祝卿可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高手,手中财富与权利更是不可估量,他们这么做不怕自取灭亡吗?” 离雨堂摇头道:“那你就太小看天魔门了,天魔门‘魔帝’传闻已是将天魔九卷修炼到最高境界,能够长生不老,起死回生。其四大护法每一个都有能力搅动这中原武林。更有传言诸侯王朱鉨已经有意收拢他们,想必是要靠这天魔门的力量来争夺皇位。” 祝清秋点头道:“那他们对我们神工坊出手就有几分理由了,我父亲是支持皇子朱天佑的。” 离雨堂道:“当今大王已是重病卧床不起,虽皇孙朱天佑被册立为太子,但朱鉨的战绩与拥戴却是当朝呼声最高,特别是常年跟随他征战的武将。哎!想必这天下不久便会大乱了。”说罢觉的有些扯的远了,又道:“眼下这如今的局面,我们只有将这天魔门与铁骑会牵引之人斩杀,方才能扼住他们结盟的意图。” 徐长歌听罢,眼中冒出更为激励的神色,期待道:“离帮主之意是将安福与绝杀这两人除掉吗?” 离雨堂点了点头,叹气道:“哪怕只要有商量的余地,我离某也不想也不会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可既然不给我退路,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斗下去。”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想必离帮主已有了计划,不如道出来听听。” 离雨堂道:“安福倒不放在眼里,听闻上次徐少侠差点让他做了你剑下亡魂,是祝小姐出手才救了他。”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的确,安福此人在表面看来不醉心武学,当年我记得他虽是在江湖上已经成名,但我爹看中他的是在生意上的精明与他圆滑的性格才将这龙川分局交给他打理的。” 徐长歌一拍佩剑,笑道:“要不我今晚遛到他府里去?” 浪天涯却是摇头道:“不可,要杀安福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逼迫他使出天魔门的功夫。” 离雨堂看着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小兄弟的意见与离某一致,现如今安福与绝杀走的很近,只要把安福真实的身份让江湖中人知道,在散播一些谣言出去,铁骑会想必会有所忌惮的。” 这江湖上虽门派林立,但若论声名之恶,必无过于天魔门。这不但因为派中之人手段凶残邪恶,更因其练功方式专走邪门,与正宗内功心法大相迳庭,故为江湖中人所鄙弃。如若逼迫安福暴露身份,铁骑会怎么也要权衡一下利弊。 祝清秋想起那个黑衣人似仍心有余悸,道:“那黑衣人可不是我们任何中一个人能对付的。再说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与行踪了。”说罢看着徐长歌与浪天涯有些愁容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离雨堂道:“照我个人估计他应不是天魔门的人。那晚从他从使用的剑招来看与苍云剑派应是有些渊源。至于他的行踪,三日后等我消息,到时只需要祝小姐携带你上次使用的暗器就可以了。以此人的自负,我们精密配合应是成功几率会很高的。” 几人又是商量与交换了一些事情,谈了接近一个时辰才离去。 从游龙帮出来,已是月上柳梢,长街之上与他们来时的情景此刻不禁显得有几分清冷。经过青楼之时,里面走出一群东倒西歪的醉汉,嘴里仍在嚷嚷着再来一杯。 快到巷口时与徐长歌道了别,相约明日在李老汉的铺子里见面。 浪祝二人又在边上故意转了几个圈,以免有人跟踪。 回到庭院时,浪天涯问道:“小姨妈,你有多大把握能杀掉那黑衣人?” 祝清秋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你我加上徐长歌对付他都是九死一生,离雨堂虽然在那晚表现的有几分窝囊,但盛名之下无虚士。我想只要我那枪用的恰到好处,应是有点希望吧!” 两人进入房间,点上蜡烛,浪天涯却是发现只有一张床,有些尴尬的望着她道:“这怎么分?” 祝清秋二话不说,从床上扯出一套毛毯抱在手上笑盈盈地望了过来,浪天涯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就不客气睡床了。” 祝清秋却是惊讶道:“你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吗?我这毛毯是给你用的哩。”说罢又道:“就在屋里睡吧,外面有蚊子。” 浪天涯摇了摇头,无奈地搬来院子的竹床放到房间的门口,又端坐在上,闭眼口中默念法诀,这是他穿上神机甲之后的一种习惯,反正神机石里面的力量无穷无尽,只要吸取就能滋养他的血脉。正感觉到一屡屡真气在体内游动时,轻微的破风声响起,微微睁开眼,一片黑暗,想必是小姨妈吹灭了蜡烛。 在漆黑的房间听到衣服的窸窣声,浪天涯突地在黑暗里看到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晃动,心中立刻明白了过来,急忙闭上眼睛不停地摇头。 祝清秋打了几个哈欠,道:“晚安。” ※※※ 屋外的雨声滴滴答答,浪天涯慢慢睁开眼睛,打坐了一夜,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正准备下‘床’之时,却是见到小姨妈粉嫩的背光秃秃的对着自己。心中不禁暗道:“下次还是睡外面比较好了。” 祝清秋也是悠悠醒来,喃喃道:“怎么下雨了?”言罢坐起伸了一个懒腰。却是见到小外甥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突察觉到不妥,惊叫的啊了一身,赶紧抓起毛毯掩盖在胸前,嘴中喝道:“你看到了什么?” 浪天涯意外的啊了一声道:“真要说?” 祝清秋伸出手指着他道:“不是不是,我……你……快出去。” 浪天涯红着脸来到下雨的屋外,只得躲在那颗银杏树下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发起了呆。 屋内不知怎么又是传来小姨妈的大叫声,带着几分惊恐,接着又喊道:“小外甥,快来,有蟑螂,你快给我死进来。” 浪天涯搓了搓脸不耐烦道:“你衣服穿好了没?” 祝清秋吼道:“穿好了,你快进来给我拍死这个蟑螂。” 浪天涯走进屋子却是见到小姨妈浑身包裹着毛毯正站在床上,心中叹道一个蟑螂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奇了怪了,嘴中问道:“蟑螂在哪?” 祝清秋可伶兮兮的指着床尾道:“那,在那。” 浪天涯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有两个指甲大小的蟑螂正在交/配,伸手运气发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真气朝着蟑螂飞去。 ‘啪!’一只被打的‘碎尸万段’,另一只落荒而逃,却不想跑到了祝清秋的脚下,吓得她在床上到处乱跳。嘴中还骂道:“你个死小子是故意吧,炫耀个什么破功夫,不知道拿东西都一下拍死吗?”说着那只蟑螂竟然不怀好意的朝着她脚上爬去,钻到毛毯里去了。 祝清秋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整个脸都绿了,鸡皮疙瘩在一瞬间也全部起来,就见她带着哭腔大叫一声,丢掉毛毯从床上一下跳到浪天涯的身上。她身段修长,双脚夹在他腰间,双手拼命地抱着他的脖子,这模样说不出的滑稽和怪异。 浪天涯感受到胸间的柔润异常,暗道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赶忙举起双手,闭上眼睛,道:“小姨妈,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你要相信我!” 第三十五章苍云剑派 祝清秋这才发觉自己只穿了一件亲手缝制的内/裤,脸一下红的如三月桃花,连着耳根都冒着粉红的光芒,急忙松开盘在他腰间的双脚,站在地上,双手捂着小外甥的眼睛,道:“不许睁开啊。” 浪天涯嘿嘿笑道:“你不用手可以穿衣服的吗?” 祝清秋将他身子转了过来,推着他走到门外,一脚朝着他屁股狠狠踹去,道:“老娘怎么穿衣服要你管!呸,你个臭流氓。” ‘哐当’门被她狠狠的关上了。 浪天涯差点被她踢得摔了个四脚朝天,好在身手敏捷才没趴到地上,摇着头叹了几声,不惊想起刚才的满屋春色,脸色也跟着红了起来。 ※※※ 两人举着油纸伞,慢步在大雨的街头,枝头上的红花被一夜的风雨吹得满地都是,空气中还弥漫着花香味与雨水特有的清香。英雄树上结出一个个细小的果实,被雨水洗刷之后,显得更为的嫩绿。 刚转进百花巷,却是见到前方驷马桥上带着斗笠的安福有些焦急的在那东张西望。 浪天涯疑惑道:“他在这里干什么?” 祝清秋转了转搁在肩上的雨伞,脸上带着几分俏皮,朝着前方叫道:“安掌柜,你怎么在这了?听说你被人行刺了,没什么大碍吧?” 安福听声急忙跑了过来,鼓起的肚子上下甩动,看着颇有几分好笑,就见他喘着气道:“小姐这两日去哪了呀,找的我好辛苦啊。近日有点不太平了,二位若是出点什么意外,那我就无颜面对祝老爷子了。”说着看了一眼他们的神色,细长的眼睛满是惭愧之色的道:“前几日被一个蒙面刺客潜入到我府上,逼着我放一只什么怪鸟,我拼死不从,最后他以小姐的安危要挟我,迫不得已我才……不过好在此人只抢了些钱财就溜走了。” 祝清秋长长的哦了一声,道:“人没事就好。我这两日带着小外甥出城四处游玩了,你的消息我也是入城之后才听到的。” 安福连连点头,道:“我特意托江湖朋友请了四个好手来保护小姐与浪公子的安全,你们……” 祝清秋连忙罢手道:“不用了,安掌柜,心意我们领了。我约了朋友,你去忙你的吧。” 安福犹豫了几下,脸上露出十分关怀的神色道:“既然小姐不需要,那在下也不勉强了。哦,对了,小姐可是在城中老王的成衣铺里定制了两套衣服?”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嗯,你回去之后派人给送到城东李老汉的酒楼里去。”说罢,就带着浪天涯朝着前面走去了。 安福站在大雨的街道上,侧身看着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拱桥的另一方,眼神之中冒出一种诡异的暗红。 来到李老汉的铺子,却是没有见到徐长歌。 两人只好点了些早点,要了一壶好茶,边吃边等他。 浪天涯咬了一口春卷,喃喃道:“安福此举是为何意?” 祝清秋道:“不知道,这天魔门的人行事作风也太奇怪了吧?都已经露馅了还装什么孙子?” 浪天涯突地惊道:“他不会是在试探我们吧?” 祝清秋刚要送入嘴里的小笼包被他的话语声吸引住了,停下筷子问道:“怎么个试探法?” 浪天涯喝了口茶水,咽下嘴里的食物道:“假如我们完全没有与离雨堂合作,你见到安福会怎么样?” 祝清秋沉思了几下,道:“我肯定会质疑他,说不好……还会打他一顿,抓起来交给我爹处置。” 浪天涯低声道:“那就对了,安福很了解你的脾气,像你这种急性子能把这事当作完全不知道,你猜他心里会怎么想?” 祝清秋道:“他……他知道了我们与游龙帮合作的事情?” 浪天涯点头道:“也许他们早就有对策,根本不怕我们。或者说离雨堂在骗我们。” 突地,徐长歌满身血痕地冲了进来,雨水将他身上的血迹染开,这一看去确有几分骇然,惊的屋内的食客都是一阵骚动。就见他在跌跌撞撞来到二人的桌子边坐了下来,笑着道:“不好了,我怕是有麻烦了。”说罢,抓起几个包子一口吞了下去。 浪天涯刚要问道是何事情,却是听到屋外一个女子的叫声道:“徐长歌你个叛徒给我滚出来,你跑不了的,今日不带你回剑派我就跟你姓了。” 徐长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浪天涯道:“我可能要消失一段时间,再会了。”说罢哈哈一笑朝着屋外走去,道:“月如心师妹,何必动这么大肝火了,我徐长歌已经有心上人了,你要想挂上我的姓氏就只有下辈子了。” 此言一出,却是惹的一众路人与屋内的食客纷纷笑了起来。 浪祝二人也急忙跟了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长街之上站着八个衣着一样的人,都是头戴斗笠,手持长剑,围在铺子门口,那名唤作月如心的女子年约双十左右,生的有几分英气,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恨意看了看徐长歌,气的跺了跺脚道:“你……你个登徒浪子。”正要提剑冲过来时,却是见到他身后的浪天涯与祝清秋,冷哼一声,道:“原来找了帮手,怪不得有恃无恐。”说着手中长剑一挥,又道:“两位若识趣的话就请让开,他是我们苍云剑派的弃徒。待会打起来,刀剑无眼,伤了两位可就不好说了。” 祝清秋拉着浪天涯朝着边上退了两步,表示不会插手。 月如心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旋即大喝一声,道:“布剑阵。” 霎时,她身后的七名男子纷纷提剑,摆出一个奇异的阵法,咋看没有什么奇怪,可徐长歌的脸上却是有些凝重。他摇了摇头道:“这八荒剑阵都使出来了,看来今日我徐某不出剑是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说罢,手中长剑‘嗡’的一声,带起丝丝剑气从剑鞘中拔出,双目杀意一闪,朝着剑阵中冲了过去。 到这时,浪天涯放才明白为何徐长歌要说这般话。从外边看去,竟是见到那剑阵之内徐长歌的身影都模糊了起来,上次这情形还是在黑衣人身上看到过。 八柄长剑在那不足方圆二十步的范围四处飞舞,带起呼呼的风声,徐长歌四处躲闪,毫不还手之力,而他活动的范围也是被不停的压缩变小,如果再这样下去,当他活动的步伐被限制在几步之内,定是他命丧剑阵之时。 第三十六章险象环生 月如心一边操控着剑阵一边喝道:“若是现在乖乖束手投降,可饶你一条性命。” 徐长歌一剑劈开飞来的长剑,笑道:“我徐长歌且是会求饶之人。”说罢,手中之剑带起无数残影在周身一顿乱扫,大笑道:“八荒剑阵到你们手上也就这么点威力了吗?来,在猛烈些,哈哈!”见他双眼之中的兴奋,像是毫不在乎此刻自身的安危。 月如心听罢,脸色又是更加难看,可却是那双眼之间露出了几分不忍。 ‘唰,唰!’徐长歌背部和胸前又被划了两道口子,鲜血瞬间便染红了衣襟。 祝清秋在旁小声道:“看来这个徐长歌与苍云剑派有些难以说清的纠葛。” 浪天涯皱眉点头道:“双方都没出全力,可不过这样打下去,徐长歌迟早会精疲力尽,内力消耗而败的。我们帮不帮?” 祝清秋有些为难道:“这是苍云剑派的内务事,我们不好插手。” 突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四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出现在街道两边的屋顶。 所有人都是一愣,不知这几人所为何来? 徐长歌与月如心的战斗也是停了下来,仰着头看着这四个有些可疑的家伙。 一道铁质长锁至屋顶急速射来,目标正是徐长歌。人群中却是有人惊呼道:“锁魂链。” 说起这锁魂链当今江湖无人不知,五十年前落神谷一役,天魔门年轻之中的一代翘楚‘邪将’凭借着这锁魂链不知道杀了多少正义之士,这‘邪将’的称号也是后来武林人士给他起上的,至于他本名倒是无人得知。 如今这武器又重出江湖,莫不是他又出来祸害人间了? 当徐长歌以长剑横劈开来锁魂链前端的五爪鬼手时,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从这份力道上看来应不是当年那人。 月如心俏眉微皱,大声道:“何方鼠辈,竟敢坏我苍云剑派的好事,报上名来。” 那站在飞檐之上的黑衣人嘿嘿一笑,众人这才从她的体型与声音发现是一个女人,就听见她厉声喝道:“徐长歌屡次坏我魔门好事,今日倒是要多谢你们的头阵了。”说罢,凹凸有致的身子在空中几个翻滚,手中的锁魂链也挥舞的看不清轨迹,到她落地之时,苍云剑派的八人之中,就已倒下两个。 徐长歌低声道:“月师妹,带着他们走,你们不是她的对手,魔门之人你们惹不起。” 月如心想顶嘴过来,却是见到徐长歌一脸的凝重,她刚才有些尖锐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咬了咬牙招呼道:“走。”说罢,退了几步,竟是在徐长歌边上停了停,以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继续道:“你小心些,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其他几人急忙背起受伤的同门与月如心一起消失在街角的巷尾。 那黑衣女子道:“来吧,徐长歌,听说你手底下颇有几分功夫,可别让我失望。” 她话音一落,另外三人也是从屋顶掠空而下,竟朝着浪祝二人杀了过去。 祝清秋大骂一声:“去你/娘的,不是说找他吗?喂!我跟那徐长歌不熟的。”说着,拔出阴阳剑抵挡黑衣人的攻势。 那女子哈哈一笑道:“这祝大小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天真可爱了。” 浪天涯几人这才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徐长歌也不与她多说,手中长剑一抖,朝着那黑衣女子胸口刺去,与其刚才的剑法有云泥之别,已是回复到他狠辣无情的招式。 黑衣女子手中的锁魂链朝着前方一掷,这锁链如长了眼睛般顺着徐长歌刺来的剑缠绕而去,眼看就要顺着剑身‘爬’到徐长歌的手臂之上,就见他大喝一声,手中力道施展到极致,用力一拉,众人就见眼前火光四射。那黑衣女子也因惯性朝着徐长歌身前快速被牵扯过来。 ‘嗤!’金属摩擦的声响,徐长歌拔出被锁魂链缠绕的剑身,举起左手两人连拼三掌,都是各退二步。不得不说徐长歌实战经验确实丰富,如换了一般江湖好手见到这等情形,定会弃剑而行,那样便是了下风。但这女子也是内息深厚,完全不惧他的掌法,两人这番算是打了个平手。 徐长歌正要提剑要再站时,却是发现手中的剑身之上已是出现无数道痕迹,想必是在与锁魂链‘纠缠’之时所留下的。哑然失笑一声,盯着她手中的锁魂链有些好奇不知是何材质打造而成。竟连这城中最好的精钢剑都无法与它硬拼一下。 徐长歌大喝一声有趣,也不管手中武器如何破烂,直接长剑一挥又朝着那黑衣女子而去,端得是豪气万丈,看的一众路人都是点头称赞。 反而观看祝清秋与浪天涯二人不惊有点差强人意了,两人几乎是没与他们怎么正面交锋,因为根本打不过。这三人的武功不在那黑衣女子之下,战斗刚一触发,祝清秋身上就被挂了彩,气的她大叫几声道:“老娘身上的伤疤若是好不了,信不信老子派人灭了你们天魔门。”这口中恶狠之语,哪像一个姑娘家说的出口,旁人都是皱着眉头,不过好在她生的性感迷人,倒是另有一番风味了。 就见她灵活的身影在场地中四处乱穿,她轻功过人,那两人追了几圈发现跟不上,转头朝着浪天涯去了。 什么叫作坑外甥,估计浪天涯此时方才明白,心中那是有苦说不出。含泪看了一眼正在歇气的小姨妈,只得埋头苦战,手中袖里剑拼命抵挡着两人联手的攻击,若不是神机甲的保护,估计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背后传来剧痛,却是那第三人一刀劈在他背脊骨中间,浪天涯被气劲震的在地上打了几个翻滚,喷出一口鲜血,阴郁的眼神满是无奈。 那人咦了一声,边上黑衣人道:“这小心穿了铁甲,功他下盘。”说罢,三人提着刀剑又是冲了过来。 浪天涯双掌一拍地面,脸露痛苦之色,一个翻腾快速朝着后方撤退。突就感觉到腰间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这才想起昨日的天雷还带在身上,急忙从腰带之上解下,全部拿在手上拔掉卡扣,一股脑的仍在身后,管它有没有作用。 ‘轰!轰!’两声巨响,吓退了不少围观的人群。但凡敢在这里观看的都是些武功不凡之辈,刚才锁魂链一出之时,就有不少听到天魔门的名号已经溜之大吉了。如今在走一批,已是只有寥寥不到数十人了。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正拿了把椅子座在李老汉的门口,手持酒壶边看边喝的痛快,就见他摇头笑道:“想不到这近日名声大噪的徐长歌手底下的功夫竟只有这么几分?倒是那小子让我有点意外,虽毫无招架之力,跑跑闹闹不成体统,但是从他身法来看,好似没有消耗一丝真气,还如先前那样生龙活虎。” 老者旁边有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生的模样俊俏,身穿一件淡黄色的百褶裙,脸庞还有些稚气,她抓着那老者的胳膊问道:“爷爷,刚才那爆炸之声是什么东西了?” 那老者笑道:“霜儿啊,那应是神工坊的火器。” 细看下去,这霜儿一双眼眸却是淡灰色,应是某种伤病才导致的眼盲。不过她那可爱的模样倒是丝毫没有因为眼睛的缘故而失色,反而更让人容易对她生出怜爱与关怀。 且说这浪天涯丢掉手中的天雷后,三个响了两,但也只是阻止了黑衣人暂时的追击。他跃至到边上一家店铺的挂在门口的招牌之上,看到小姨妈还在检查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求救道:“小姨妈,你不管我了?” 祝清秋也不抬头,回道:“这正是磨练你的好机会,别老想着跑,看看人家老徐,多生猛,在看看你,丢老娘的脸。” 徐长歌凌空一脚踢飞那女子的射来的鬼爪,斜飞出来哈哈笑道:“祝小姐这么看得起在下,真是荣幸啊。”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脚上力道一重,低头一看,却是那锁魂链已经缠之他左脚之上,心道不妙。 就见那黑衣女子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一拉锁链,徐长歌被摔的个结结实实,左脚处鲜血直流。 祝清秋若无其事道:“得了,刚戴高帽子就被给打掉了,你们两个能不能争口气啊。真是气死老娘了。” 此话一出,那霜儿却是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嘴角之下的两个酒窝显得分外可爱。 徐长歌趴在地上,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忍着疼痛从地上的水坑里站起来,正要说道之时,那拿着酒壶的老者笑道:“苍云剑派的疾风剑法我看你是领悟不到一成,你使出来全部重在力道与狠劲之上,失去了其它原有的风采。记住,疾剑如风,影可伤人,意在破穴,招招无痕。手中力道不可太重,太重则失去了疾剑的精髓,若太过于行,则容易漏出破绽。” 徐长歌听的虎躯一震,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看了一眼那老者,正要拱手道,那霜儿却是嬉笑道:“不用谢,去吧!天魔门的人都是坏蛋,替我狠狠的打他们一顿。” 那黑衣女子猜不透也看不透这老者,不敢贸然上前,却毫不惧哉,手中锁魂链发出一丝血红的光彩,喝道:“装神弄鬼。”话音一落,鬼爪带起呼呼的风声朝着徐长歌的伤脚处飞去。 徐长歌好似还在那沉思之中,手中的长剑已是断了一截,就在鬼爪刚到他脚下之时,却是见他微微一提脚,硬生生的将那锁链给踩在脚下了。手中挥舞的断剑看似十分缓慢,却在他凌空而起之时,突地加快速度,生出无数幻影。 黑衣人女子将锁链拉开横在胸前格挡,却不想这看似只有一剑,却是感觉到接二连三的力道从锁链之上传入体内。 ‘铛,铛,铛’三剑毫无间隔的斩下,力道一剑比一剑重,那黑衣女子在接下最后一剑时,口中喷出鲜血,倒飞出去丈许之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徐长歌。 祝清秋也是张着嘴巴,惊讶的朝那老者看去。 霜儿点了点头,空洞的眼神不知看着何方,她拍了拍手,笑道:“这位徐大哥想不到这么快就能领悟爷爷的提点,怪不得爷爷您要点拨他一下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是个好苗子,老夫没有看错,这三剑有几分味道了。” 另几个黑衣人见首领受伤,急忙掠至她身旁,手中甩出几个圆球,在空中爆炸开来,冒出一阵浓烟。而后就听见破空之声响起,想必是已经逃走了。 徐长歌回过头来,双手抱拳正欲要谢那老者之时,那门口的座椅上哪还有半个人影。 第三十七章极于情,极于剑 浪天涯从招牌之上跳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他双腿之上已是猩红一片,刚到祝清秋身边,却是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祝清秋讶然道:“小外甥,何必行如此大礼?” 浪天涯惨笑几声道:“我是不是你亲外甥了?” 徐长歌此刻心情大好,想必是因为被那老者指点了一下,临场悟出了这一剑三斩的功夫。看着浪天涯道:“浪兄弟,在多经过几次战斗你就会跟我一般了,来来,我们进去喝几杯。”说着走过去扶起有些乏力的他。 祝清秋翻了个白眼道:“你们还真不怕死啊?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喝,这天魔门与铁骑会轮番上阵你们撑得了几个回合?况且还有苍云剑派的人在你后面盯着了。” 徐长歌点头道:“那就依祝小姐的意思,我们暂避锋芒。” ※※※ 青衣巷,小院内。 雨过之后的黄昏,云朵未有散去,天空乌蓝乌蓝的。被夕阳掠过,像是从水底仰望蓝天,很是深邃。 徐长歌换了一身白衣黑襟的长袍,看去更显风度与潇洒,只是身上冒着一股强烈的金创药味。就见他拿着那把断剑正看得出神。 浪天涯从房内出来,换上了在老王成衣铺送来的衣服,这般看去,有几分隐秘侠士的气度。徐长歌转过头在他身上盯了许多才悠悠道:“浪兄弟,你这衣服很……很好看了。” 他憋了半天实在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有些疑惑的又道:“这颇有点异域风格,但这衣襟之上的红边与祥云又都是中原服饰上才有的特色,这是在城西那家波什人开的店子买的吗?” 浪天涯正抬手打量着自己这身服装,摇头道:“不是,城东的老王家。” “快,快,看看,老娘穿这一身美不美?”祝清秋推开房门,从里走了出来,焦急看着二人问道。 两人回过头,都是呆住了。 这件衣服如果单独放在那,也许只会有人说样式奇特,有些好看。但穿在祝清秋身上,就有如锦上添花、画龙点睛、红粉赠佳人。那是一种刚刚好,不多一份不少一份的美丽与英气,三分中性,三分飒爽,三分柔美,剩下的一份便是风华绝代。 祝清秋看着二人的表情轻声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笑道:“祝女侠,你可是要去斩妖除魔?捍卫人间正道?” 祝清秋双眼一白,有些娇羞的走了过来,拉扯着他身子转了一个圈道:“小姨妈的眼光不错吧,帅气多了。穿这件衣服给人感觉武功都高了许多。” 徐长歌见到浪天涯哪像受过伤,完全跟一个没事人样,好奇的问道:“浪兄比我伤的还重,你现在没问题了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露出手臂上的剑伤道:“好了,就这么点疤痕了。” 徐长歌吸了口冷气道:“这……你学的什么内功了?”说着在他胳膊上那到浅浅的印记上搓了几下,显得更为的惊奇。 祝清秋淡然道:“这是天仙宗的独门心法,你就不要妄想了。我倒是想问问你怎么会是苍云剑派的弃徒了?” 徐长歌眸子一下黯淡了下去,道:“此事说来话长。” 祝清秋道:“那就长话短说。” 徐长歌:“……” 徐长歌擦了擦椅子上的雨水坐了下去,望着天边一抹暗沉的云彩道:“我自幼在边荒沙漠长大,随着马贼四处打家劫舍。从我十岁起便是不杀人就无法生存下去,直到有一日我跟随的那伙马贼被一个剑客剿灭了,那人见我年少,心有不忍,把我带回了他的门派。” 浪天涯靠着树干道:“那人便是苍云剑派的吗?” 徐长歌点了点头道:“是苍云剑派大长老剑圣,也是我的恩师。” 祝清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壶酒,灌了两口递给徐长歌,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叛离师门了?” 徐长歌双眼之中满是仇恨之色,右手抓着酒壶像是要将它捏碎般,叹了口气道:“直到我在师门行成人礼的那晚,我师傅剑圣被人暗杀了,而他背上插的剑是我常用的佩剑,并且房间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掌门与一众长老认定是我所做,要将我就地正法。”说着,眸子里竟是闪动着一丝泪光,喝了几口酒又道:“是小馨通知我,更陪我一起离开了落雪峰,浪迹江湖。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她被那……”说到这里他竟是不能控制自己,浑身颤抖起来,哭的像个泪人。 这哪还是那个拔剑之后冷酷无情的徐长歌,这哪还是那个战场上谈笑风声的徐长歌。也许这才是他真实的一面,也许他一直在伪装,也许他从未忘记。 徐长歌猛灌酒壶,道:“边让那个畜生,将她玷污之后,更是废了她的武功。等我赶到之时,小馨已经……已经自尽身亡。”说着,抹掉眼泪,眼神之中满是怒火道:“从那以后,我便醉心武道,我相信总有一日我能手刃这仇人,以寄慰小馨她在天之灵。” 祝清秋与浪天涯相继对望一眼,有些唏嘘的摇了摇头。想不到徐长歌竟有这么一段凄惨的往事。 祝清秋有些歉意的道:“都是我太八卦了,勾起了老徐的伤心事,你不要……” 徐长歌一把将酒壶递给她,站起身哈哈笑道:“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我不会欺骗自己,也不会以酒度日悲天悯人,怨恨世道不公。从她死的那一刻的起,我便明白,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所以,我寄情于剑,与她相忘于江湖。正如我师傅所说,因能极于情,顾能极于剑。” 浪天涯大叫一声好,抢过祝清秋手中的酒壶,喝了两口,道:“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想必令师也是一个重情之人。徐兄能在失去这两位至亲至爱的人之后还没能被感情打垮,日后且会是平凡之辈,他日若徐兄踏上那武学巅峰,我定会带着美酒前去找你不醉不归。” 祝清秋却是扫兴道:“可眼下这情况我们都没法应付了,那离雨堂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徐长歌突道:“不如我们去踩踩点,我知道一个天魔门的窝,你们两个有胆量跟我来吗?” 浪天涯笑着微微一弓身子,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看来天魔门遇见我们实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祝清秋带上衣服上的帽子,一拍二人的肩膀道:“你们待会可千万要保护好我这个弱女子啊!” 浪徐二人相识对望一笑,掠空而起,都是回头同时说道:“好勒!祝弱女。” 就见在夕阳之下,三道身影快速在屋顶上疾速穿插飞行,还不时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龙川城终究因为他们的搅动而变得更‘多姿多彩’。 第三十八章螳螂捕蝉 龙川城郊,黄龙码头。 此地河面宽阔,水势平坦,一直是龙川对外交流的一条黄金水道,更是公认的茶马古道水路、南丝绸之路重镇,水路运输第一站。由此发展出繁荣的商贸文化,更有文人写成“日有千人拱手,夜来万盏明灯”的诗句来赞赏此地的热闹繁华。 月朗星稀,江面上的灯火在这黑夜中看去,不免显得有几分宁静。百艘各异的船只停靠在港口之内,从码头堆积如山的货物来看,由此可想象这白日里的喧哗场景。 浪天涯三人躲在黑暗里的小巷内远远的看着此处。 徐长歌道:“看到那艘战舰没?上次我在无意中看到一个天魔门跑腿的人在那船上出现。后来查探得知,这战舰停泊在这里三月有余了。” 浪天涯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道:“徐兄怀疑这战舰是他们临时的一个窝?” 徐长歌道:“不是怀疑,我很肯定这里就是他们在龙川的老巢。”说着又看着浪祝二人继续道:“你们谁水性好?” 祝清秋与浪天涯都是茫然的摇摇头道:“不会。” 徐长歌沉思了几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只好从隔壁的船上溜过去了,希望这些船上没有什么高人吧!” 祝清秋却是道:“我在这里给你们把风,去吧!” 徐长歌点头道:“也好,有什么情况不对,你就学猫叫明白吗?” 祝清秋为难的道:“猫叫?这……好吧,好吧,你们快去。” 浪徐二人从黑暗中走出,绕道避开巡逻的队伍,从一艘渔船上慢慢靠近那战舰。不想刚越过第四艘,就听到岸边传来一阵猫叫声。 徐长歌赶忙一把拉过正要轻跳起来的浪天涯,朝着岸上看去,就见十骑快马朝着这边的码头过来,那领头之人赫然是‘霸刀’绝杀。 浪天涯急忙趴在船舱之内,露出小半个头,道:“他来这里做什么?” 徐长歌压低声音道:“绝杀能以这么短的时间成为这南方黑道霸主,其中天魔门在背后出了不少力。今晚看来我们来对了,他们肯定又在谋划什么‘好’事了”说着一拍他的肩膀又道:“下水游过去,不能走船上了,不然很容易被发现的。” 浪天涯正要起身,却脸上有些意外的突然道:“等等,你看他去的方向?” 徐长歌极目看去,就见绝杀登上了那艘战舰隔壁的货船,不惊心中暗道好危,这天魔门行事竟是如此隐秘。想必之前在那战舰之上现身的人,是故意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若是稀里糊涂的上了那战舰,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灾难。 猛地,绝杀朝着他们藏身的渔船上看了过来,吓得二人赶忙缩进在船舱里一动不动。过了几息,听到远处登船的声音后才敢露出头。 又等到绝杀进了那货船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两人这才慢慢下到水里。 浪天涯道:“这绝杀还真是警惕。” 徐长歌水性只算一般,扶着船身慢慢前进,尽量不溅起水花声。轻声道:“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只要被人注视超过几息就能感应到,小心些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也是有样学样,小心翼翼的游动。 徐长歌指了指前方以真气束音道:“里面都是高手,收拢全身毛孔,不要露出一丝真气。” 浪天涯急忙凝神闭气,听到那货船内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声音传来道:“不知会主查出了他们几人躲藏在何处了吗?”浪天涯一听便知道是那边让的声音。 绝杀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道:“青衣巷。不过那里我们不敢乱来,边兄应是知道那地方的规矩。” 边让道:“既然不能暗袭,为何不明抢了?虽‘魔帝’交代过要活的,可没说活蹦乱跳。” 绝杀笑道:“派了,没成功,还负伤而归。” 边让问道:“所派何人?” 绝杀道:“妖姬与我随身的几个亲信。” 边让有些疑惑的声音道:“妖姬都被打败了?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他们了。” 绝杀道:“妖姬回来禀报说有一个白发老者临场指点了那徐长歌几句,她才败的。” 边让饶有兴趣的道:“白发老者?这江湖之中什么时候出现这等高人了?” 绝杀沉吟道:“在如何高明的师傅也要徒弟悟性好才能明白,这徐长歌确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天才。至于那白发老者,边兄还记得江湖中传闻的‘天启者’吗?” 边让音色带着颤抖的问道:“那个能预知天下事,晓前后百年的神人?” 绝杀微微笑道:“当是他错不了。不然没有人会清楚各个门派武学的要领与精髓。” 边让急忙问道:“那‘天启者’如今有他的下落吗?” 绝杀哈哈一笑道:“你觉得我们能追踪到他的踪迹吗?边兄就不要奢望从他口中得知那宝物的下落了。” 边让的语气突变的有些失落,道:“让会主见笑了。咋们谈正事吧!祝卿那老儿已经启程来龙川了,我们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 绝杀道:“祝卿虽已有几年间未在江湖上表露过武功,但此人还是需要十分小心,若是让他逃走了,那报复将会是我们的一场噩梦。” 边让笑道:“会主大可放心,‘魔帝’很重视他,四大护法不日就会全部来这龙川,目的就是让祝卿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绝杀道:“那祝清秋可还没在我们的手上了,到时怎么骗祝卿现身?” 边让道:“已经通过离雨堂让他们上钩了,明日我便让离雨堂放出消息,到时只需……” 突地声音变的模糊起来,只听到一阵模糊的杂音。在然后是脚步在船内响起,想必绝杀已经是离开了。 徐长歌在他背后写了个‘撤’字。 两人游到码头边,走进摆放货物的区域。看到绝杀上马离开后才快速穿过大街,来到巷子里。 祝清秋正拍着脸上的蚊子,见到二人回来,急忙问道:“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徐长歌一脸沉默看了看浪天涯,道:“还是你告诉她吧!” 浪天涯将船上听到一切都说了出来,末了问道:“外公真要来这龙川吗?” 祝清秋隐没在帽子里的脸庞看不清是何表情,道:“看来这不只是简单的江湖之争,我父亲来龙川的理由只能有一个,就是帮助太子消灭诸侯王朱鉨的江湖势力。” 徐长歌道:“那事不宜迟,你立刻家书一封,让你爹小心一些,并且道明这里的情况。从中州到龙川快马加鞭也需要至少要二十天,应该是来得及的。” 祝清秋点点头,恶狠狠的道:“在这之前,我要将离雨堂给宰了,我们这么帮他,还救了他家人的性命,这孙子也太不仗义了。” 浪天涯也是附声喝道:“走,小姨妈。我给你打头阵。” 徐长歌笑道:“这等好事怎么能少了我的份了。哈!” ※※※ 三人在游龙帮门口转悠了一会,却是没有从暗处走出人来。 徐长歌疑惑道:“莫非这离雨堂换地方了?” 祝清秋急不可耐的正要一脚踹开大门。突地,从街道尽头处走来一个像是乞丐模样的人,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又四处张望了下,显得特别谨慎,在他确认没有异样之后才慢慢走过来问道:“请问三位可是祝小姐、徐少侠与浪少侠吗?” 祝清秋好奇的点了点头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乞丐低声道:“离帮主让我在这里等待几位,请跟我来。”说罢,转身朝着街道走去。 祝清秋看了一眼浪徐二人,以真气束音给两人道:“这离雨堂看来真的是与他们勾结在一起了,不然怎么知道我们会来?” 徐长歌打了个小心有诈的手势,笑道:“走吧!” 一行四人在一所不起眼的民宅处停了下来,屋内仍有灯火闪耀。 徐长歌双眼在房屋的周边扫视了一眼,低声道:“这边上有埋伏,恐怕不下十人。” 祝清秋有些气愤道:“怕他作啥,我一枪嘣了这个王八蛋。” 此时,屋门被推开,离雨堂走了出来,笑道:“快快请进。上次我见到有魔门之人出没在我府上周围,为了小心起见,不得已换到这偏僻的住宅区来。又怕三位找我有事商量,特意派了人在那里乔装等待几位了。” 祝清秋冷喝一声道:“离雨堂,亏我们上次还从黑衣人手中救了你,你竟与天魔门、铁骑会勾结来害我们,想不到江湖上素有‘仁义剑’之称的离雨堂竟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离雨堂脸色一变,道:“我何时与……”说到这却是停了下来。他终是老江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说他们被人利用了。 就见他朝着边上大叫一声道:“各位兄弟速速随我离去,这里恐怕已经暴露了。” 浪天涯三人一惊,见他不反驳,都是有些莫名其妙。正要再询问时,却是听到四周的破空响起。 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沉。 就见边让身穿黑甲,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哈哈笑道:“无知小儿,以为躲在水里偷听就不会被人发现吗?我们正愁找不到离雨堂的下落了,多谢三位的带路了。” 徐长歌听到心中一惊,脸色满是气愤,双眼带有一丝愧疚的望了望站在屋前的离雨堂。 离雨堂脸色凝重,慢步走下屋前的台阶,借着屋内的灯光看着对面街道边让有些若隐若现的身影道:“游龙帮迟早要与天魔门一战,今日既然来了,那就让离某来见识见识‘嗜血龙王’的风采。” 第三十九章落难逃亡 边让大笑几声道:“离雨堂,你年少成名,不过是仗着你祖上的光环而已,还真以为你那花里胡哨的‘仁义剑’有什么名堂吗?” 离玉堂冷哼一声道:“名堂与否,边护法领教两招便知。”说着连跨几步,却是在经过他们三人边上时低声道:“城郊五里乡,带我走女儿走。” 徐长歌看了二人一眼,朝着巷子口打了眼神,正欲退走,却是听到周边黑暗处连连响起惨叫与哀嚎声。 离雨堂脸色一变,望着边让的眼色格外狠毒。 不到几息功夫,声音噶然而止,从边上掠十多个蒙面杀手,将四人包围了起来。 边让若无其事道:“为免离帮主下去寂寞,你的兄弟们我先行一步替你送过去了。”说罢,双拳一挥,大吼一声,红芒包裹在拳头之上,凌空而起,朝着离玉堂的胸口击去。 与此同时,那十多个杀手也是纷纷提着武器朝着他们三人杀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拳掌交击声在这昏暗的小巷子里回荡开来。 离雨堂的剑法诡奇严密,似攻似守,每一招一式都颇为赏心悦目,配合他高贵正气的脸庞,当是十分有特色。 边让徒手震开他延绵无比的剑法,喝道:“华而不实,想不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上许多。”说罢,伸出的拳头瞬间搓掌为刀,带起凛冽的气劲朝着他左肩砍去。同时,右脚向他小腹踢去。不管哪一招命中,离雨堂可能都会身负重伤。 离雨堂也是了得,知道边让他故意让那掌法看去威势极大,其真正的杀招而是在那脚上。手中长剑在身前挽出无数剑花,欲要抵挡他的攻势,旋即又暴喝一声,双腿一点地面,朝着后方退去,准备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哪知边让刚还严谨的脸色突挤出一丝冷笑,像是早已猜到他的动机般,口中又是大啸一声,竟是使出了他那成名绝技‘嗜血之怒’。 凌空而退的离雨堂脸色骤变,身躯在空中一震,竟是失去了重心,像是要跌倒在地。 此时,边让那夹带着怒潮巨浪的拳法已现身在他身旁,双拳朝着他后背猛地击去。 ‘噗!’离雨堂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跌飞出去几丈之远,待站稳身子,口中又是吐出几口猩红的血沫,看其模样伤的不轻。 边让连连摇头,道:“这游龙帮却是没有必要的存在了,若你早早低头投降,当是没有今日的局面。”说罢,身影一晃,那神秘莫测带着红芒的双拳又是暴雨般密集的朝着离玉堂而去。 徐长歌与浪祝三人组成一个三角形的队伍,当是以剑法最为霸道的他为首,浪天涯与祝清秋在他侧面。此阵法是他们临时所悟出来的,初次使用,却是配合的亲密无间,让那十多个杀手竟是无法靠近。 不过三人身上也是都挂了彩,尤其是浪天涯的脸部被划了一剑,鲜血糊满了半个脸,看去有几分渗人。 祝清秋拿着火枪,正在一颗颗上着子弹,看着小外甥关心的问道:“还撑得住吗?” 浪天涯将手中的袖里剑猛地相互摩擦,火星四溅,看去颇有几分狠力劲,笑道:“再来十个都没问题。” 突地,就在远处的屋脊之上,几道身影朝着这边掠飞而来,凌空踩出的气劲破空声呼呼作响。 徐长歌双目一沉,脸色变的十分难看,道:“好的不灵坏的灵,越来越棘手了。不能恋战了,他们后援太多。”说罢,提剑怒喝一声,朝着边上攻来的三人凌空划出一剑,这一剑霸道十足,竟是震的那三人之中两人丢了兵器。 祝清秋看准时机,在后连开两枪,一人倒地身亡,一人负伤退往一旁。不过她神色却有些不忍,像是不习惯这非生即死的局势。眉头微微一皱,不慌不忙的又拿出子弹装膛。 离雨堂在身前的剑法幻影丛生,爆发出无可匹敌的气劲,将边让的一轮攻击防守下来,退出战斗圈,来到他们三人边上喝道:“你们快走。我来缠住他们。记住刚才的话,我离雨堂来世再报答你们的恩情。”说罢,他体突生出一股磅礴无比的气势,朝着重新聚拢过来的黑衣人群冲了过去。 徐长歌心中咯噔一下,低声道:“游龙诀。”说罢又道:“我们撤。” 这游龙诀是离雨堂无意之中得到的秘法,虽能暴涨人的内功,但带来的后果十分的严重,需要半年时间的调息才能痊愈。可如今这局势,离雨堂怕是有去无回了! 边让目光寒芒一闪,双拳在空中一挥,肉眼可见的气劲朝着离雨堂飞去,一道震天的炸响爆炸开来。 离雨堂衣着都被撕碎,胸口几道血痕已经在诉说他无可挽回的伤势。但他此刻如赴死的战神一般,神色刚毅,冲进人群之中,手中长剑在空中搅动出一个奇异的姿势,众人就听到一阵低沉的龙吟之声想起。 众人见情势不妙,纷纷急忙后退,可终是迟了一步。一瞬间,就有四人被击倒在地,全身多处血肉模糊,深处可见白骨森森,由此可见这游龙诀的威力。 ‘铛!’边让双臂上的护手夹住离雨堂手中的长剑,用力一折,就见长剑断去一截。 离雨堂急速抽出断剑,有如神魔一般怒吼着朝边让的胸口刺去。大声道:“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浪天涯三人哪还敢久留,急忙闪进小巷内。一行黑衣人刚一追进去,就听见两声‘啪,啪!’一人应声倒地。这一下竟是唬住了他们,纷纷站在巷口不敢前往。 三人展开身法,拼了命的朝着城外跑去,没跑出多远,就听到后方传来一声悲凉的惨叫声。浪天涯心头一惊,朝着二人看去,见他们脸色都是十分难看。此刻心中生出无比的悔恨,若不是自己的连累,离雨堂或许不会这般冤屈的死去。 徐长歌边跑边道:“我们赶快去五里乡救离帮主的女儿,若是被天魔门与铁骑会的人抢先一步的话,她定是性命难保。” 他话音刚落,猛地一把长刀破空而来直射刚刚掠起的浪天涯而去,这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是他体内真气循环的一个交换点,完全无法做出反应,眼看着大刀就要穿透胸膛,自己却是毫无办法,浪天涯暗道我命休也! 霎时,三人之中轻功最好的祝清秋反应过来,借助旁边屋檐的落脚点,斜飞而去,一掌推开小外甥,可却是自己无法逃脱。 ‘嗤!’刀尖末入她腹部,鲜血四溅,强大的气劲带着她又飞了四丈之远,就见她身子不受控制的跌跌撞撞落到远处的屋子里,人也昏死过去。 浪天涯站在屋顶大喊一声:“小姨妈。”眼泪夺眶而出,正要过去看看她怎么样,却是身子被徐长歌一抱,带着他疾速朝着城外奔去。 第四十章意外收获 两道身影,先后从高达四丈的石头上跳了下来,无一幸免地滚倒在长可及膝的青草堆里,喘着粗气再也爬不起来。各自身上的伤口已多达几十道,模样完全与血人无异。 此时东边已泛着白色,经过身后敌人一夜的追击,徐长歌凭借着丰富的逃跑经验终是带着浪天涯逃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浪天涯像是惊魂未定一般,稍有风吹草动便是四处张望。 徐长歌将手按在他肩膀之上,道:“浪兄弟,已经没事了。” 浪天涯这才将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可又是长长地哀叹一声,道:“小姨妈她……。” 徐长歌有气无力道:“祝小姐在他爹未到之前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况且她这么机灵,你就不要担心她了。”说罢端坐在石头边运动打坐,笑道:“若浪兄想成就非凡上层的内功心法,越是要在这种殚精毕力的时候运功修行,越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浪天涯微微一愣,知道此刻牵挂已经无用,也学着他在边打起坐来。同时心中想起小姨妈与他说过,只要扩充体内经脉的宽度便可以了,于是开口问道:“徐兄,体内的经脉怎么才能变的更为的强大?” 徐长歌闭着眼道:“这个需要日积月累的修行,修为越高经脉自然会越强。不过有些天地异宝也能拓展人的经脉,但那是可遇不可求,需要大运道的人才能遇见。” 浪天涯点了点头,见到天地模糊一片,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将恼人的情绪都抛之于空,慢慢入定了。 到他睁开眼时,突就感觉到眼前所看到与之前全部一样。那天空挂着的太阳怎会是一个火球?鸟儿展翅的模样竟是如此清晰,翅膀扑腾的声音仿佛就像在耳边一样,还有那远处的树叶上的纹理都看得个一清二楚。难道自己又更进一步了?看来徐长歌这个办法的确很有用。 朝边上看去,却是没有见到徐长歌,急忙四处张望了下,满眼的绿意之外,别无其他。正准备大喊几声,却是见到他一身破破烂烂,提着一只野鸡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浪天涯摇了摇头,笑道:“还以为你被野人抓走了呢!” 徐长歌提着野鸡来到他身边道:“哪来的野了?我醒来之时,刚好这只野鸡在那灌木丛里在觅食,算它倒霉,先填饱肚子吧!”说罢走到不远处的一个水潭边喃喃道:“鸡兄,就委屈你了。”只见他处理速度之快,定是一个熟手了,不到一会功夫就清理的一干二净。 两人又到处捡了些木柴架在石头边升起了火堆。不多时,那只野鸡已是冒出诱人的香气,金黄的油水滴在火堆里发出‘噗嗤’的声音,火苗也随之一下蹿起。 徐长歌摸了摸怀里,脸上微微一笑,拿出一个荷包来,道:“想不到这香料包还没掉。”说着,将荷包打开,倒出一些粉末在手掌之上,后又均匀的洒在那只烤的金黄的野鸡身上。瞬间一股让人食欲大开的香味弥漫开来。又轻轻转动藤架,边洒边道:“我观浪兄一夜之间像是修为涨进了不少,可是有所突破?” 浪天涯正盯着烤鸡吞咽着口水,道:“好像是的吧。还不说你这法子真管用。” 徐长歌又从腰间解下匕首,在野鸡身上划开几道口子,让香料粉渗入进去,笑道:“这办法可是我在这几年逃亡江湖中自己所悟出来的。” 浪天涯却是问道:“怎么徐兄还对烹饪这么在行?” 徐长歌脸色露出一抹回忆道:“是小馨教我的。哎!我学了好几年才学会这么点,惭愧啊。只是……只是她却不能吃到我亲手的东西了。” 浪天涯微微一怔,心底也是想起了夏花开师妹,喃喃道:“不知她在宗门过的怎么样了?可有人亲手为她做可口的饭菜?” 徐长歌割了只鸡腿递了过来,见他模样的变化,笑道:“浪兄也可是有牵挂的人?” 浪天涯连叹几声,接过鸡腿,轻声叹道:“我与她一同在师门长大,彼此都很喜欢。这次下山是小姨妈带我出来历练的。这段时间过的很是充足,想不到这片刻的放松下来,思念却是来的如此猛烈。”说罢咬了几口鸡肉,连忙称赞又道:“想不到徐兄手艺这般了得。” 徐长歌嘿嘿笑道:“我们就不要在徐兄,浪兄的称呼了。不如你学你小姨妈叫我老徐好了,反正我长了你大好几岁。” 浪天涯道:“好吧,老徐。你就唤我天涯吧!” 两人风卷残云,一只鸡就被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徐长歌跳上石头,举手遮着耀眼的阳光,远眺了片刻,在上方喊道:“五里乡在城南,估计要得午时才能到,我们赶快上路吧!” 此处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满山遍野其膝深的野草随着风儿轻轻摆动,远处一颗茂胜的桂花树孤独地盛开在山坡的中央,显得格外的惹眼。在经过它时,浪天涯抬头看了一眼,这棵树怕是至少也有百年光景,不然不会如此庞大。 斑驳的树皮见证了时光悠悠的走过,树杈之上一个鸟窝里三只嗷嗷待脯的小鸟,正张着嘴呼唤着鸟妈妈的到来。 浪天涯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格外的心情,这世间原来如此美丽动人,生机勃勃,只要去学会细心观察,所有的一切都变的分外迷人。 走了接近快两个时辰,烈日当空,晒的两人大汗淋漓。前方已经隐约可见村庄的影子,浪天涯见到右手边一条溪流汇集的水池,在身后道:“老徐,我们还是洗洗身上的血污吧,就这么进去恐怕不好吧!” 徐长歌听罢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转身笑道:“你不提醒我,我还真没注意到。”旋即看了看前方不到二十丈远的水池笑道:“谁后到就帮谁衣服。” 浪天涯点头道:“好啊!” 两人此时童心大发,也不使出轻功,拼命的奔跑。还哦哈的乱叫,想必也是太热了,对戏水充满了期待。 徐长歌当是先快一步跳入了水中,浪天涯也紧随其后。水池不深,不过及腰。就见二人将身子泡在水里任其水流游动。 浪天涯看着头顶飘过的白云,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耳边想起水流哗哗的声音,正好奇自己怎么不会沉下去,刚一准备开口询问却是连呛几口水,急忙站起来问道:“咦!刚才我怎么不会沉下去?一说话就‘露馅’了呢?” 徐长歌钻进水里,过了几息才冒出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个跟临场对敌差不多,心中不能乱,一乱就看不清敌人的招式与下一次攻击的点。” 浪天涯明白似的点了点头,道:“难怪我每次我跟别人过招,首先还能看清对方的招式和变化,打了几招就给忘记了,一股脑的乱打一通,只晓得见招拆招,根本生不出有效的还击,原来我是疏忽了心境的重要。” 忽地,远处传来破空之声。两人对望一眼,急忙游到溪水边一块大石头下,将身子沉到潭底,好在边上水草茂胜与石头的遮掩,不然这清澈的溪水就给看的一清二白了。 两道身影同时落地,脚步声踩在碎石上咯咯作响。 边让的声音响起道:“这两个小子还真滑溜,这都给让他们跑了。” 一女子的声音悠悠道:“徐长歌不除不行了,他功力与日俱增,怕到时会坏了我们的好事。” 浪天涯一听觉得十分熟悉,随即就想到了那拿着锁魂链的黑衣女子。 接着那女子娇哼一声,埋怨道:“边大哥,不要嘛!这大白天的……啊!” 边让带着一丝兴奋的声音道:“妖姬,只要你从了老夫,以后就不用看那绝杀的脸色做人,说不定以后这铁骑会就在你的掌控之下。” 接着又是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微微响起,妖姬的哼喘声更为的强烈。 浪天涯只觉两个肺要被挤压的快要炸裂开来,心道这对狗男女竟好不知廉耻,在这里亲热。正当他感觉已经是极限时,突体内的真气慢慢涌动,带动了内循环。 古语有道,外吸不止,内息难循。但这一境界要到极高的修为才能到达,或许泪无痕都没有这般神通。当是神机甲改变了这一切。 浪天涯感觉到体内不在气闷,比原本呼吸还要畅快许多,正有些开心之时,朝着老徐看过去,就见他脸色涨红,双眼已经快要泛白,急忙一掌靠在他气海穴上,过了几息,徐长歌才慢慢回复正常,好奇的看着浪天涯。 上面男女的喘息声越来越大,而就在此时,一声隐约的箭啸声在天际响起,边让停下手中的动作,眸子精光一闪,笑道:“找到了,是翎羽箭的信号。”紧接着,两人衣诀的破空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的什么都听不到。 浪天涯与徐长歌又怕他使诈,沉在水底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确信已经走了,两人才慢慢从水底冒出头。 徐长歌站在岸边,道:“原来那使锁魂链的女子是妖姬,她可是绝杀的人,怎么跟边让鬼混在一起?” 浪天涯想起刚才的声音不惊有些尴尬,道:“谁知道了,这天魔门的人没有一点道德伦理常钢。” 徐长歌笑道:“那是天涯你没见过合欢补天道这一派,他们更是恶劣,当年我就差点就被抓去当了童男。” 浪天涯问道:“这属于什么门派的?” 徐长歌运起内力,已眼睛可见的速度,衣服上的水渍变成水蒸气,慢慢道:“看来你不了解这天魔门。其实这么讲吧,天魔门只是魔教中的一个分支,他们由好几个小分支组建而成。”说罢,问道:“天涯,你能内循环呼吸吗?在你这个境界这可真是奇闻了!” 浪天涯有些意外的道:“就在刚才我以为要淹死了,体内突然就生出一口气,源源不绝,然后体内的闷气感随之消失了。我回过头见你这快不行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哪想到对你也有效果。” 徐长歌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的村庄又是响起了刚才在水底听到箭啸声,忙道:“走吧,趁他们都去那了,我们快到五里铺去!” 第四十一章离莫愁 五里铺依山而建,整条村庄掩映树林之内,村口两旁雕有两座石像,应是村民信奉的神明,上还挂着红色布带随风飘扬。一座神祠建在山脚下,规模不算大,内有檀香散出淡淡的清香。只是那神祠边上,一颗橡树足有百米之高,粗壮的树干怕是十人都难以环抱。此刻,微风徐来,树叶一阵骚动,像是在欢迎这两人的到来。 浪天涯抬头看了一眼这颗大树,不惊又想起夏花开来,看来这大树之下还真有神明守护。随即在心中双手合十,祈求它保佑小姨妈平安无事。 顺着山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却是没有见到一个人,徐长歌在前方道:“这怎么知道离帮主的女儿在哪?这村子人都去哪了?” 浪天涯四处张望,正要说道,却是见到前方一女子提着香烛,正慢慢的走过来。心中大喜,指着那女子道:“就是她,离帮主的女儿。”旋即又朝着那女子大声喊道:“小……小愁姑娘。” 那女子听到呼声,走了过来,笑道:“原来是你们啊,上次还没感谢二位大哥的帮助了。”说罢,见到二人衣着上都是破洞,好奇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徐长歌沉默了片刻,道:“你爹死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小愁楞了下,脸上的凝固了起来,提在手上的竹篮掉在地上,里面的香烛滚落的四处都是。泪花在她眼眸里四处打转,像是随时都能洒出来。哇的一声,悠悠传来,她大哭了起来,拥在徐长歌的怀里好半晌才止住哭声。 徐长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我们赶快走吧!可能随时有人来这里。” 小愁擦了擦眼泪,道:“有些东西我要收拾一下。山上有一条隐秘道路,我带你们从那里走。” 说罢,带着二人来到山腰上一座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她进屋不到一会就背着一个小包袱出来。刚走出门口没几步,又是回头看了看屋子,眼里像是十分不舍。眼泪一下又流了出来,转过头道:“我们走吧!” 三人慢慢沿着山路来到山顶,走过一座歇息的凉亭,却是在那茂密的树林里有一条不起眼的小山路,就见她道:“这条路是村民去田间劳作时走出来的,外人一般不知道。” 徐长歌四处看了看,率先走入了那密集树林内的小路,坡度有些陡峭。他们两人倒是没什么问题,正要扶着小愁时,却是见她拿出两根红绳将自己宽大的衣袖都绑了起来,而后又是一把扎起披在肩膀上的秀发。 这不到几息的功夫,她就从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变成了一个十分干练的假小子。看得两人目瞪口呆。 小愁又替两人在肩膀上绑上一根红绳道:“这是五里铺的风俗,在遇到危险之时,这绳子能让人逢凶化吉。”说罢,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喃喃道:“希望菩萨保佑两位哥哥。” 就见她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小而直挺的鼻头微微翕动,说不出的虔诚模样。烈日透过茂密的林子将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个一清二楚。她慢慢张开眼睛,道:“两位大哥叫我莫愁吧。” 徐长歌愣了愣,急忙转身带头朝着山下走下,道:“我叫徐长歌,他是浪天涯。” 走了片刻,小愁问道:“我爹是被天魔门还是铁骑会的人害死的?”她语气之平坦,根本听不出一丝悲伤,让两人不惊对她的看法又是改观了不少。 浪天涯支吾了几下,最终还是道出实情。 小愁听罢,道:“二位不必介怀,他们早就觊觎我爹爹的游龙诀了。” 徐长歌边走边道:“小愁你可有去处?” 小愁道:“没有,但中州有一个我爹爹为我小时定下的娃娃亲,我准备这里事了之后去把他推掉,如今我家道中落,估计别人也不愿意了。” 浪天涯在后方道:“你娘了?” 小愁叹气道:“在生我的时候难产死掉了。我爹就给我起了离莫愁的名字,也许他是害怕我会因为没有娘亲而忧愁吧!现在这世上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 徐长歌在前方悠悠道:“既然这样,我刚好认识一个跑船的老板,我让他把你送往中州。你跟着我们会很危险。” 小愁道:“我不怕危险。你们莫不是嫌弃我是一个弱女子会给你们添麻烦?” 浪天涯连忙解释道:“我们现在被天魔门与铁骑会追杀,自身难保,你跟着我们会受到牵连的。” 小愁停住身子,声音有些倔强道:“不怕,若是我跟着你们不幸遇难了,我没有半分怨言。如若可能,你们将我尸身埋在你们进村时见到的那颗大树下就可以了。” 浪天涯为之愕然,有些奇怪的看了她几眼,猜不透她心里想着什么。 徐长歌倒是哈哈一笑,道:“那就随着我们四处漂泊吧,管它了,人生不就这样吗!想太多,反而失去了乐趣。哈哈!” 三人刚来到山脚,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急忙躲在其人高的草堆里偷偷望去。 一行二十人的快骑正奔驰在这乡间小道上,因道路不宽阔,都是一骑接着一骑的快速掠过,看其他们的装扮,不像是一伙的。 等到他们全部过去之后,三人才从草堆里现身。 徐长歌望着远处因马蹄扬起的灰尘喃喃道:“他们去西边做什么?” 小愁看了几眼那边,也是疑惑道:“那边就是十万大山了,一片荒芜。听村子的老人说,一到夜里,那山里就有妖魔鬼怪出没。这周边的村子都不会进那山里采药与打猎,他们这些人那去干嘛?” 浪天涯看朝左边看了看,又朝着右边看了看,道:“我们现在去哪了?” 徐长歌道:“走吧,我们回龙川。” 浪天涯惊讶道:“还回龙川?” 徐长歌笑道:“放心吧,只要在青衣巷里,他们拿我们没办法的。再说他们估计也猜测不到我们会杀个回马枪。何况你不想打听你小姨妈的下落了?” ※※※ 入夜,三人在城外一处隐秘的地方呆了接近个把时辰才准备入城。一是防备着铁骑会的人在这里埋伏,二是趁着夜色偷偷溜到青衣巷去。后又分开混进大批的商人队伍里。按照徐长歌的话来说,这龙川城官方力量有不少铁骑会的眼线,需要十分小心。 浪天涯最先相安无事的入城,带上头上的帽子,隐在黑暗里一直盯着混在人群的离莫愁。突地,就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喂!叫你了。”一个男子在身后喊道。 浪天涯回过头,见到两个地痞模样的男子真看着自己。目中寒光一闪,瞪了两人一眼。 其中一人好像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看了看身边的伙伴,哼了两声,假装挺直身子叫道:“这是我大哥花爷的地盘,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干什么?” 另外一人抽出腰间的阔刀道:“大哥,那多废话干嘛!这小子怕是闲命长。”说着又哼道:“将身上的银子交出来,算是消灾解难。以后在这一带我们照着你。” 浪天涯知道遇见了无赖,正要准备将这两人狠揍一顿,却是见到离莫愁被城门处的士兵拉住询问,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后边两人见他不理会,脸色一下涨红了起来,正要伸手抓住他衣服。 浪天涯心知此刻闹起来势必会暴露,自己又没有把握一招制敌,只得笑着急忙从怀里掏出小姨妈给他的银子递了过去。 那两地痞一见此人如此懂规矩,不免哈哈大笑,也为自己的‘威风’洋洋得意。口中一直不停的说着只要交了这买路钱,以后有任何麻烦只要报上花爷的称号保管他一切无事。 浪天涯自是懒得去理会这二人,目光紧紧盯着城门处的离莫愁。那官兵打量了他几眼,问了些问题后就放行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却是等离莫愁刚一入城,在路边出现两个人,像是已等候多时,将她拦住了。看离莫愁的模样像是认识他们。 只见那两人也不废话,就抓着她要离去。离莫愁挣扎了几下,像是无能为力,目光朝前看了看,又回过头看了看,像是期待着什么。 浪天涯见情况不妙,已经蓄势待发,手中的袖里剑寒芒一闪,双脚一踩地面,只觉这体内的真气来的那般轻松自如,人纵身一跃,朝着那两人攻去。 其中一个稍胖的人率先反应过来,看到两点寒芒已然到达胸前,腰间的大刀急速拔出,横在身前抵挡。 ‘铛!’袖里剑已穿透他的长刀,没入他身体之内。那胖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前的浪天涯,见到他帽子里隐约的轮廓,双眼满是骇然,他怎也会想不到这般窝囊的丢掉性命。 另一个高瘦的男子这时才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浪天涯刺过来。 浪天涯此刻心如明镜,反应这周遭的一切事物,抽出袖里剑,一脚踢开胖子,身子微微一偏,躲过朝着胸口刺来的一剑,脚上力道一起,对准那男子的手臂踢去。人也顺势在空中一个翻腾。待站定时,就见那人的剑竟被他踢掉了。自己心中也是一惊,怎么一下这么有效了,心中想着怎样,就能做出怎样的动作。 那胖子倒在地上,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大声喊道:“啊,快救我,我……我不想……”话未说完,就已经断气了。 此刻那持剑的汉子见到同伴已经遭殃,手中武器又被打落,一下也是慌了起来,有些畏惧的看着浪天涯不敢再上前一步。 路人见到如此情形,纷纷避让开来。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浪天涯心道糟糕,急忙拉起离莫愁的手,正欲转身逃跑时。却是听到后方的破空声响起,一个身穿盔甲的将领已经站在他的前面,同时,后边的十多个官兵也是将他围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游龙诀 那将领留着一撇胡子,身穿锁子甲,露出里面暗红色军袍,手握在刀柄之上,喝道:“何方贼人,敢在这里闹事,脱下帽子让本官瞧瞧。” 离莫愁急忙道:“官爷,刚才那两人是游龙帮的人要挟持我。我大哥才出手打伤他们的。” 边上的持剑男子此刻醒悟过来,急忙走过来道:“王首领,我是奉绝爷的命令才……她是会主的要的人。” 将领口中一哼,像是极不满此人的话语,道:“废话少说,只要在这龙川作了恶,我便会抓,你也逃脱不了。”说着朝着那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又一挥手,道:“抓起来。” 后方几个士兵的拔刀声已然响起。 刹那间,浪天涯的精神和肉体进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他感受到身心似是浑融为一体,化作某种超乎寻常的澎湃力量。 身后气机的声响传入耳朵,好似一副画面映入脑海之中,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长刀抵达的方向与角度。而迎面砍来的几刀也是落入在他眼里。突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在他脑海里产生,好像这是一种自然反应,又像是有如神助。 他能明确的判断出这十多把刀准确的攻击点,对手的空隙与破绽也都纷纷呈现出来,并且自己闪躲的姿势也是那般自然而然的刻画在心中。 霎时,他一掌拍开离莫愁,身子如蛇一般在刀影之中游动。 ‘哐当!’所有长刀都是交击在一起,浪天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左闪右晃避开所有攻击。而后,袖里剑快速出击,每一下都无误的击中自己心中想要的点。 一时,惨叫声一片,士兵全部退散开来。 从士兵提刀攻击,浪天涯躲闪并还击,都在电石火花之间。路人只见到这群士兵他们一合拢,再都纷纷跌倒开来,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然分出胜败。不免都是好奇地朝着浪天涯看去。见他衣着奇特,容貌隐藏在帽子中看不清,而从衣袖中伸出的匕首虽都沾满了血迹,但仍然掩盖不了它本身的寒光熠熠。 那王姓首领此刻双目一沉,心中有些惊讶,明明感受到他体内气息不强,怎么会有如此之快的动作。大喝道:“好胆,连官兵都敢伤,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罢,拔出长刀,一股杀意弥漫开来,那是只有长期经历生死边缘的人才能发出的气息,就见他双手握刀,带着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势朝着浪天涯横劈而来。 浪天涯从他的气息上感觉到此人高出自己不少,心知如果再打下去肯定是跑不掉了,况且城门那边越来越多的士兵正汇集过来。眼看着大刀就要朝着腰间而来,他朝着后面一拱身子,已厘毫之差躲了过去。正欲要大退之时,却是见到那将领猛地一敲刀柄,长刀在横劈的力量与方向尚未完成时,突变成一把飞刀直接朝着他腹部插了过去。 此人转变的速度之快与招式之奇特,当是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士。 浪天涯只觉腹部一阵疼痛,人随之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倒在长街之上。 那将领手指一抓,已内力将长刀又吸回手中,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浪天涯,心中很是好奇这一击竟没能将他重伤。朝他腹部看去,就见到他破烂的衣服之下露出银白的铠甲,心中才知道此人原来穿了防护服。 浪天涯刚一倒地,就有几把长矛对准了他的胸口。只要他敢动一下,估计这些士兵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长矛捅下去,定会让他饮恨当场。 那将领哐当哐当的铠甲声慢慢传来,浪天涯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赶忙朝着边上的离莫愁看了一眼,就见她已有些花容失色,不知该如何是好,迷茫的正看着自己。 突边上几个士兵斜飞出去,惨叫声不断,更有几个撞倒在边上的水果摊,惊的路人快速逃离现场。 浪天涯急忙向后看去,就见徐长歌举着那把破剑已经飞至他上方,朝着那将领而去。 ‘铛!铛!’两人连拼几招。徐长歌被力道镇退开来,那将领握刀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双目凝重的看着徐长歌。 浪天涯站起身子,急忙拉着离莫愁隐没在巷子里。 徐长歌握着手中断剑一步步退开,那些官兵显然知道他的厉害,不敢贸然上前。等他身子消失在巷子内,那将领提着刀就欲冲进去。 ‘咻!’一道白光一闪而过,好在他躲闪及时,不过脸颊之上被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众人瞧去,在后边的木头柱子上那把断剑已经没入剑柄,如若射到人的身上,估计怕是小命不保了。 王将领像是气急败坏的大骂了几声,然后朝着下属喝道:“牵马来,这城中竟出了这些个不要命的家伙,得告知大人下令捉拿。” 此时,在对面巷子里,两个无赖拿着银子走了出来。相识对望了一眼,都瞧出对方眼里的后怕,一溜烟的快速跑了。 ※※※ 三人一路穿插着小道来到了青衣巷。 浪天涯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不禁愁上心头。看着房间的床有些发呆起来,小姨妈她怎么样了?她最怕吃苦了,她是不是住在又黑又脏的牢房里,她可很怕那些个小东西的。哎!想到这里,连拍几下头,心中呸呸几声,小姨妈这么聪明定是不会过这种日子的。 徐长歌走到边上的厨房一看,没发现半颗米和其它能吃的食物,他与浪天涯两人可是一整天一人就吃了半只野鸡,又奔波了一天,此刻他肚子可是已经饿的咕咕直叫。 来到院子里见到浪天涯靠在那颗银杏树上神色有些落寞,知道他睹物思人,心中惦记着祝清秋。又看着离莫愁安静地躺在竹椅上一声不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两位肚子饿吗?” 两人像是没听到般,都不理睬他。 徐长歌走到院子门口,闻到一种麻辣的香味,此刻不禁更是饥饿难挡。突心中一动,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看着二人道:“我去去就来。” 等到徐长歌回来之后已是过了大半个时辰。浪天涯与离莫愁两人竟是靠在竹椅上睡着了。见如此情形,他不惊直摇头,这两人心还真是大。虽说这青衣巷在江湖中规定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闹事生非,可也不能这么放松了。 徐长歌独自走向厨房,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布袋子,里面竟还有鸡叫声,不知他这是要干嘛? 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件一件的东西,有火锅盆、木炭、作料、时蔬、酒壶、……一只快两斤的芦花大公鸡,就见他一人在那捣鼓了起来。 浪天涯从睡梦中惊醒,口中大喊一声小姨妈,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竹椅上已经无人了,叹了几声朝着屋内看去,就见离莫愁屋内屋外的忙活着,同时也闻到一股醇厚辛辣的香味,让他食指大动。 起身走进屋子一看,一桌子菜已经烧好了,火锅里正冒着热气,鸡肉被切成小块正上下翻腾着,各种配料散出的香味不禁让他食欲大开,这时才觉得肚子空空如也。 徐长歌端着一盘凉拌青瓜从厨房走了出来,道:“吃吧,喝吧!将不开心的事情先忘掉。” 离莫愁拿着一些洗干净的蔬菜从外面走了进来,笑道:“都洗好了。” 三人围成一桌,豪饮了五六杯,才慢慢开动筷子。 席间,浪天涯像是恢复了许多,从牵挂之中走了出来,问道:“老徐,你在哪搞的这些东西?” 徐长歌剑眉一挑,道:“这青衣巷都是些安详晚年的权贵之势,哪个不是吃喝玩乐过的悠哉乐哉。我就挨家挨户的敲门去借,反正我脸皮厚。” 离莫愁微微一笑,半张着嘴被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问道:“徐大哥怎么这么爱吃辣,味道还做得这么好?” 徐长歌举着酒杯微微笑道:“生命中总会遇见那么一个人,会为了她去学一些稀奇古代的技艺,而我就是学会了烹饪。自己也十分享受在厨房的感受。古语有云,治大国而如烹小鲜。我徐长歌却觉得修炼武学,也真如这炒菜一般,备菜之时如初练功法,需要长久的时间才能达到目的,这个需要扎实的基本功了,菜要切的宽度长度大小均匀。到后面的入锅加入各种作料,都各自有区别,有些墨守成规,没什么新意,有些奇招迭出,在一次次失败后勇敢创新。武学也是如此,在实战中一步一步成长,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说罢,饮尽杯中之物,又道:“人生没有从来,就让我们活的潇潇洒洒。” 浪天涯听得虎躯一震,知道徐长歌做这一顿饭都是为了他们二人,不惊心中满是感激,举起酒杯道:“老徐一番话发人深省啊。” 离莫愁也是脸带笑意,道:“徐大哥以后定是一个盖世英雄,小妹敬你一杯。” 不知不觉,酒已喝了大半坛。 此刻,离莫愁白皙的脸上挂着一抹红晕,微醉道:“小女子有一个请求请两位同意。” 徐长歌一举酒杯,豪气道:“说,今日有什么都讲出来。明日之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今日如此颓废的模样。” 离莫愁起身拿来包袱,将一本书放在桌子上道:“这游龙诀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况且我根本不懂武功。我知道日后两位定是被人敬仰的大英雄,这本武学秘籍就送给两位大哥了。” 浪天涯道:“这是你爹的遗物,也是你们游龙帮的镇帮之宝,你就……” 离莫愁摇头道:“要不是被这名誉所累,我爹爹他可能早就退出江湖了,不然也不会落的这么个下场。留着这东西又有何用,徒增伤悲。”说罢,将游龙诀推到桌子另一边,又道:“不如赠与二位大哥,也不算辱没了这本家传了百年的武功秘籍。” 第四十三章天启者 徐长歌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再推脱就有点虚伪了。” 离莫愁笑着饮了一杯,像是松了口气,道:“刚才一直听到浪大哥在梦中叫什么小姨妈,她怎么了?” 浪天涯停下手中筷子,回道:“她被天魔门的人抓走了。”说罢又道:“这房子就是她的了。” 离莫愁眉头一皱,道:“啊!是不是上次那位在府上救了我的那位祝姑娘?” 两人都是点了点头。 离莫愁有些好奇的问道:“她是你小姨妈?看她年纪不过双十了!你们应该差不多大小吧?”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嗯!她长我五岁。” 离莫愁神情有些古怪的道:“原来你比我小啊,我还叫你……” 徐长歌哈哈笑道:“我也看不出天涯才十五,这看去怎么着也有十八九岁吧!” 浪天涯耸了耸肩道:“可能我显老吧!” 离莫愁连忙道:“怎么会显老了?只是你双眼之中看去有份沉稳在那,加上你轮廓又比较分明,所以看去比同龄人大个几岁。以后记住要叫我莫愁姐啊!” 在美味、美酒与谈笑间拉进了三人彼此间的距离,等到桌上被那一坛美酒被喝个底朝天时,已是夜半三更。离莫愁跌跌撞撞地爬到床上歇息了。 浪徐二人则是靠着竹椅在里屋沉沉地睡着了。 ※※※ 浪天涯是被冻醒的,醒来之时身上已被细雨淋湿,模糊的睁开眼睛,见到暗沉的天空与快速涌动的乌云不禁摇了摇头。朝边上看去,却是见到徐长歌竟然端坐在那,感受到他周身散开的真气,心里一阵惊讶。 他不是与我一样都喝醉了吗?什么时候练功的?看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与衣服,心底无比佩服他的毅力与韧性。 一阵风吹过来,浪天涯不觉这七月的天气竟然罕见的有几分冷意。 徐长歌也是从入定中缓缓醒来,抬头看着天空咦了一声,道:“怎么今天这么凉快,好奇怪了!” 离莫愁此时正从院子外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几件衣服。见到二人已经醒来,笑道:“本来想出去替你们买衣服的,可又怕遇见坏人。我便厚着脸皮准备去隔壁借几件,谁知那个老爷爷听说我是这家屋子的,对我好热情,使唤他的仆人出去帮我们买的新衣。” 浪天涯好奇道:“老爷爷?我们不认识这边上的人啊。”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也许别人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与当下的处境了。”说罢搓了搓手臂又道:“我要去洗个澡,换身新衣服了。” 离莫愁道:“我已经帮你们烧好热水了。赶快去吧,别着凉了,今天气温降了好多。” 等浪天涯洗完出来,换上了一身黑色的文士服,见到离莫愁正在替自己缝补着衣服,有些不好意思道:“莫愁姐,不劳烦你了,这针线活我会一点。”说罢就要去夺她手中的衣服。 离莫愁却是一转身子道:“我从小就喜欢刺绣,这对我来说很简单。你歇息吧!” 浪天涯见到她缝补的地方完全看不出异样,也是有些佩服她的手艺。 徐长歌从外边走了进来,就见他穿着一身暗红的武士劲装,更添他霸道潇洒的风范,看着二人道:“我在巷子口观望了半个时辰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们没派人在这里守着我们?” 浪天涯好奇道:“昨日入城之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徐长歌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思索道:“未必是这青衣巷他们连监视都不敢?这里有这么可怕吗?”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可能是的吧!” 离莫愁拿着细针,看了二人一眼道:“我看你们还是歇息两天吧,徐大哥身上到处都是伤,等身体好了些再去营救祝姑娘。” 浪天涯这才想起徐长歌不比自己有这么快的痊愈速度,急忙道:“那就依莫愁姐之言。老徐你赶紧疗伤。”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我没那么肉不禁风,都是些皮外伤。这样吧,我们先参悟下游龙诀的武功,也算是多一门保命的绝招。” 离莫愁放下衣服,道:“哎呀,我怎么忘记为你们准备早饭了呢!”说着,急忙走向厨房。 两人脸上微微一笑,坐在桌子边,翻开游龙诀,默默看了起来。 等到两人翻阅完毕,都是互相对望了一眼,看出对方脸上的震惊。 此时,离莫愁端着做好的饭菜走出厨房,见到二人的表情问道:“怎么了?这秘籍有什么不妥吗?” 徐长歌吸了口冷气道:“这游龙诀完全是已催动人体精血为根本,达到暂时提升修为的目的,这损耗太得不偿失了。” 浪天涯若有所思的盯着这本秘籍,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神色。 离莫愁啊了一声,急忙道:“若是有问题就不要学了。现在想起来,我年幼之时爷爷当年就好像是被这秘籍反噬受到内伤而过世的。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爹还要把它当宝贝一样?” 徐长歌摇头道:“这游龙决确实有厉害之处,若是能练到最后一层‘火龙应世’,连接相对应的穴位,反噬会消失,只是会带来短暂的虚弱而已。我看这后面的字迹应是你先辈留下的,他们应是有人到了这个境界。”说罢,将书合上又道:“不怕,我们练!若真到了那生死之战时,损耗一点阳寿算什么了。” 用罢早饭,徐长歌在里屋打坐。浪天涯则是在房间翻着那本书满脸的犹豫不决,最终将书放在一旁,闭上双眼,照着书中所写,依次催动体内的经脉。 霎时,一股强劲的内息在身体内四处游动,浪天涯苦苦忍受着那有如万道针刺的痛感。到痛感慢慢适应之后,一咬牙,再次依照书中所写,强行开启体内的华盖穴。也是游龙决的第一层。 说来也巧,这游龙决分九层,每一层对应体内的一道血脉。恰恰这九道血脉正是他体内神机甲聚气钉所在的位置。 他先前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他不知道开启了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他自己明白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是来自神机石,并且一块指甲大小的神机石里面蕴藏的力量是他无法估量的。若是因为承受不了这力量而造成经脉受损或者爆裂,那他就恐怕是轻则瘫痪,重则暴毙! 他现在所能调动神机石的力量不过是大海里的一瓢。旋即心里想到,若这般畏首畏尾,就不如待在天仙宗当个劈柴的不要下山,而且小姨妈还在黑牢里需要自己去营救,她估计天天跟老鼠蟑螂作伴,你怎么忍心了? 浪天涯啊浪天涯,你就这么怕死吗? 思忖于此,集中所有精神依照书中气息的走动,强行开启了华盖穴。 那是一种痛的让人忘记去呼吸的感觉,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这更难熬的。只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周遭满是黑暗的地方,四处没有一点光,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身子飘飘下沉,像是要堕入那无边的地狱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浪天涯才从入定中慢慢醒来,浑身满是汗水与一股腥臭的气味,朝屋外看去,见到窗外有烛火闪动。 听到院子里传来谈笑声,走出去一看。徐长歌、离莫愁正与一个满头花白,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交谈着,老者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女孩。 似是听到脚步声,众人都回过头来。 老者嘿嘿一笑,道:“有趣,有趣,这短短几日不见,功夫见涨不少。”突又满是疑惑的打量了他一下,才笑着摇头心道:“想不到这离家几代未参悟的游龙决竟然在他身上得到了突破。” 徐长歌急忙招呼浪天涯过来,介绍道:“还记得上次指点我的这位老先生吗?还真是巧了,在院子门口竟然遇见了。” 浪天涯心中正思索在哪见到过,有些眼熟。被徐长歌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知道他是世外高人,微笑着行了个见面礼。又见到旁边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小女孩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微微一转头,却是见她双眸之中一片灰暗,心中有些诧异。 那女孩甜美的声音道:“不用好奇,我是个瞎子。也更加不用好奇,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的,因为我不是个真正的瞎子。” 她此话一出,浪天涯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徐长歌倒是哈哈笑起来,道:“妙,妙哉!阿霜姑娘当真是有趣了。恐怕这天地万物都在你心中了。” 阿霜微微一笑,歪着头抓住放在肩膀的小辫子道:“我比明眼人都看的清楚。但不是这斑斓的世界,而是晦暗的人心。” 徐长歌哦了一声,道:“不一定人心都是阴暗的吧?莫不是你一直都是遇见的‘坏’人?” 阿霜道:“你们列外,我在这里罕见的看到了光亮,要不然爷爷也不会走进你们的屋子与你们聊的这般久了。” 浪天涯听罢,眉头挑的老高,这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人? 老者满是沧桑的嗓音笑道:“我这孙女被我宠惯了,几位不要见怪了。”说罢,起身看着几人又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家了。霜儿,走吧!” 浪天涯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突急忙问道:“老人家,我们接下该怎么做?” 老人倒是像没听见般径直走了出去。霜儿却是回过头,喃喃道:“该怎么做你心里已经有定数了,何必要问我们了?记住,你们要赶快行动,那漂亮姐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第四十四章放火烧山 浪天涯听罢心头一颤,正欲再问。他们的身影已是消失在小巷内。 离莫愁见他表情凝重,在旁小声道:“祝小姐定会相安无事的,你不要太过牵挂。” 徐长歌来回在院子里踱步而行,像是思索着什么。 浪天涯微微一叹,紧握的拳头慢慢放了开来,道:“我们如何是好,我小姨妈被关在哪都不知道,怎么营救?” 徐长歌突停住步伐,道:“不如……不如我们大闹一场,打乱他们的阵脚,逼他们露出马脚。” 浪天涯与离莫愁都是向他看去。 徐长歌看着二人道:“现在这局面只有把它搅乱,才对我们有利。只要一乱,总会露出马脚,不然根本很难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说罢负手而立,看着一片漆黑的外面又道:“如果真的等到你外公来这龙川的话,估计他们的圈套就已经做好了,那就是请君入瓮,一切都太迟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计将安出?” 徐长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就拿安福开刀。” ※※※ 黑夜,下着零星小雨,若是换了常人当是伸手不见五指。 离莫愁本想跟着出来,两人劝说了半天才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浪天涯与徐长歌两人潜伏在一处屋顶之上,正望着安福宅邸里一丝微弱的亮光。 徐长歌皱眉道:“不对劲。这里怎么可能这么安静?这个死胖子一向是纸醉金迷,骄奢淫逸惯了。” 浪天涯低声道:“未必他们知道我们会来,埋伏好了等着我们上钩?” 徐长歌闭上双眼,感受着周遭的一切,过了片刻道:“好像没有埋伏。” 两个护卫打着灯笼在院子里走着,浪天涯道:“不如我们抓住他们问问。” 徐长歌点头道:“也好,跟我来。” 两人看准时机,跳到院子一个黑暗角落的树下,等到两个护卫刚好在转角时猛地现身擒住二人的喉咙。徐长歌一掌拍晕一个,另一个已经吓得浑身哆嗦,举着手不敢乱动一下。 徐长歌恶狠狠道:“现在我问你问题,你一五一十的回答我,你当是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待会我把你同伴叫醒之后发现你们两个的答案不一样,我定是捏爆你们的卵/蛋。” 那人急忙支支吾吾的求饶,听不清楚说什么。 徐长歌提醒道:“天涯,你拽的太的紧了,别人说不好话。” 浪天涯急忙松开一点扣在他喉咙上的手指,内心满是尴尬。 徐长歌问道:“安福在府里吗?” 那人摇摇头道:“安老板已经几天没现身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啊!大爷,我说的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徐长歌举起手掌,脸色一变,道:“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要说废话。” 那人被吓得噤若寒蝉,连连点头。 徐长歌道:“近几日你们府上可有抓过什么人?或者说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秘密的地下室?” 那人道:“这两日除了一些下人进出之外,就没有见过其他人到府上来。地下室倒是有,不过都是存放的武器。” 徐长歌点了点头,又问道:“安福去了哪里?” 那人摇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旋即又道:“两位爷可以去铁骑会那问问。” 浪天涯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要你多嘴,要你多嘴!” 徐长歌见这人没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双指朝着他肩上一点,那人便晕死过去了。 浪天涯道:“要不要把他们绑起来,待会醒了若是我们还没走可就不好了。” 徐长歌摇摇头道:“我这点穴功夫没有五六个时辰醒不了,走吧,我们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 浪天涯吐了口气,道:“我倒是知道这里有个地方存着火油。” 两人一路来到屋子后面的仓库,途中遇到几次巡逻的队伍,都是被徐长歌率先发现,躲在黑暗里避了过去。 浪天涯指了指前方一间巨大的屋子,两人从窗户翻了进去。徐长歌刚一落地,就见到这仓库估摸着怎么也有五十亩地之大的面积,四处摆放着一个个油桶与尚未混合的火药,更有许多醒目的牌子上写着‘严禁烟火’、‘患生于所忽,祸其余细微’等一些警示语。 浪天涯瞠目结舌道:“这烧起来会不会出大事啊?” 徐长歌道:“不怕,这安府边上没有人家。就几支巡逻队伍而已。我们待会把他们引开就可以了。”说罢,一脚踹翻一个火油桶,刺鼻的味道一下扩散来开。 浪天涯见他把火油桶一路滚倒仓库的门口,自己也回来神来,把边上的几桶火油全部推翻在地。 徐长歌在门口处轻声喊道:“出去吧!等这火油流到外面,我们在点燃。不然不够时间跑的。” 等到浪天涯翻出窗外,徐长歌顺手从边上的货架上拿了一把匕首和铁剑。 两人躲在长廊上面,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灯笼的火光。 徐长歌道:“看烟火喽!”说罢,将手中匕首朝着前方十多丈的地方扔去,两人赶忙朝着府外一路狂奔。 ‘叮!’匕首在青石地板上刮出一道微弱的火光,瞬间点燃流到边上的火油,一道火光快速沿着痕迹蔓延道仓库里。 浪徐二人刚跳出安府,就感觉地面一颤,一股惊天的爆炸声传了开来。哪还敢疑迟,运气全身功力朝着对面远处的房子飞去。 ‘轰隆!’连着响起四五下爆炸声,远处的居民都被惊扰了起来。两人躲在一屋檐上,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暗自吸了口冷气。 浪天涯道:“想不到这威力这么大,估计这边的民房都会被震裂了。” 徐长歌道:“安胖子有的是钱,用不着替他担心。”说罢,站起身子道:“走,这个地方太远了,我们在那边等安福回来在跟踪他。” 浪天涯此刻才明白徐长歌原来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动静闹的也太大了吧! 不多时,一群骑着快马的官兵迅速到了这来。有些附近的居民想必是在里面作长工的,喊道:“差爷,咋们组织下救火吧,这样烧了我们可就没活计了。” 那带头的官差道:“不想死就进去。亏你还在里面做事,如果继续爆炸怎么办?” 那人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全部被烧掉啊,太可惜了。” 官差笑道:“神工坊还在意这点小钱,去去去,别捣乱。”说着,对着一行几十人的官差喊道:“全部警戒起来,不许放人进去。注意保持安全距离。” 围观的人群此时怕是有百来号人,有人道:“这下着小雨的天气怎么会烧起来来了?” 有了回道:“可不是嘛,前几天那么热都没出事,今天天气这么凉快倒还这样了。” “哎!该不会是什么人在……” “不要胡说,神工坊谁敢惹。” 徐长歌看着大火烧的正猛,幸好无风,不然估计整坐安福都会被烧得个精光。 此时,一辆马车快速奔来。那官差一看好像知道是何人来了,急忙走了过去。 安福皱着眉头走下马车,看着熊熊大火的府内,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徐长歌一拍正望着大火的浪天涯,小声道:“正主出现了。” 浪天涯朝街道上看去,就见安福那张油光满面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一双眼神带着十分的怨毒正盯着府内不知想着什么。旋即开口道:“我们待会怎么跟踪?” 徐长歌朝后打了个眼神。浪天涯明白似的点了点头。两人以免旁人引起注意,慢慢退出人群,来到后方。 徐长歌道:“待会跟踪你就使用内呼吸,明白吗?我跟在你身后,这样保险些。” 浪天涯点了点头,暗道此招甚秒。不管这安福如何通天,以他内循环的呼吸根本很难被人发现,徐长歌在跟着自己的身影,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安福与那官差交谈了几句,朝着人群中望了过来,吓得二人急忙微微一缩身子。再抬头之时,安福已是上了马车。 两人慢慢从街道退往民房的巷子内,一入巷口,展开身法绕道到追去。 浪天涯此刻正急速在屋顶与街道之间追逐着马车而去。闭塞了全身的毛孔,断绝了体外的呼吸,一种轻飘飘的感觉自体内而生。 边追边回头看时,因这细雨的夜晚,更显得黑暗。虽因修为的精进,能让人在黑夜里见到一些东西,但他还没到一眼看去与白天无异的境界。回头了多次,才在一颗英雄树上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心中微微一笑,看来徐长歌还真是够谨慎的。 浪天涯躲在一处人家的木柴堆里,从斑驳的院墙上的缝隙里看着安福下了马车,进了那处不起眼的宅院里。门口只挂着一个灯笼,有些破旧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声响。 少时,徐长歌悄然出现在他身旁,压低声音问道:“这安胖子怎么来了这城南老城区了?有什么发现吗?” 浪天涯道:“进了院子,没其它发现,这是不是天魔门的秘密窝点?” 徐长歌摇头道:“这城南的房子都是有些年头了,至少有三成以上没人居住,打听起来估计也很难得到消息。不如我们等到半夜三更在摸进去看看。” 浪天涯点了点头,目光又朝着那缝隙看去。 突然,那门被打开了。一穿着红色露背装的妖娆女子从里走了出来,长发随意的飘在身后,袍子的开衩处到了大腿根部,借着暗黄的灯光,此女只要看上一眼,就能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浪天涯正要说话,徐长歌却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急忙挪开望向那女子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第四十五章营救 女子一双桃花眼在浪徐二人躲着的院子看了看,一只老鼠急时出现在院墙上替他们解了围。就见她微微一笑,手中一挥,那老鼠爆炸开来,血肉四溅。旋即走上马车,车夫一拉马绳扬长而去。 徐长歌伸出头看者黑暗处,喃喃道:“看来他们真的准备要杀你外公了。”说罢见到浪天涯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又道:“此女是天魔门四大护法之一的‘毒美人’赖明月。此人极不好对付,一身魅惑的妖术让人防不胜防。” 浪天涯默不作声,这天魔门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这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蹲在院子的角落淋着细雨,听着对面屋子有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与谈话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屋子里许多没有传来一丝声响,像是已经入睡。 徐长歌低声道:“走吧!” 浪天涯站起身子,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坎坷不安,深深呼吸了两下,纵身一跃,跟着徐长歌朝着对面的屋子走去。 这老城街在此刻显得无比的安宁,仿如这里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从远处传来的狗吠声,才让浪天涯微微放松了一点。 悄悄翻过墙院,有三间小屋子并列开来。徐长歌感受了一下气息,道:“这间没人,其它两间都有人在睡觉。”说着朝着浪天涯看了过去。 浪天涯皱眉一皱,道:“我们分开找找看,我去后院。” 徐长歌点了点头,屏住呼吸朝着那间空房子走了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又回到原处,都是摇了摇头。 浪天涯看了看徐长歌所说有人的两间房子,知道进去是不可避免的会被人发现。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是,脚底下却是感觉到一个异物。低头一看只是一块小石头。 突地,心中一惊,赫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急忙翻开石头,从泥土里抠了出来,用衣袖擦拭掉上的污泥后,心中微微一笑。 这不正是祝清秋短枪里的子弹吗。 徐长歌打了个询问的眼神,浪天涯将手中的子弹递给了他,又急忙低头在院子里四处寻找。却是在没有发现第二颗。 徐长歌沉思了下,以真气束音道:“这东西怎么用的?” 浪天涯将子弹的前方对准自己,然后做出一个飞行的动作。 徐长歌点了点头,将子弹又放回先前那个泥洞里,就见那颗子弹的前方朝着院子外面。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急忙翻出了院子。 这狭窄的街道之上铺着青石地板,两人在外面找了好半天,才从两块的石板缝隙里发现了第二颗。 徐长歌回头一看,发现已经离那屋子快二十步之远,轻声道:“她莫非不是被关押在这里?” 浪天涯看着手中的子弹道:“这东西只有她有,我很肯定是她放的。” 徐长歌点头笑道:“看来祝小姐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凄惨。”说罢,又顺着子弹的方向继续慢慢搜寻。 当找到第五颗子弹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一座有些破烂的屋子前。 徐长歌正要推开院门,浪天涯急忙伸手一把拦住了他,道:“小心。” 徐长歌摇头道:“没感觉到附近有埋伏。” 浪天涯四处看了看,见到边上有一颗大树,跳了上去,朝着院子里了几眼后,跳下来道:“好险,我看到里面埋了好多天雷,不可能走进去了。” 徐长歌叹气道:“看来他们选这里是有原因的,这院子与屋子的距离,我们根本难以逾越。又没有落脚点,这怎么过得去?” 浪天涯突然想起师傅在树林里穿梭的身影,低声道:“你看这样行不行,待会我站在树上将你手中的长剑飞掷出去,你就借助剑身做一个跳板,可以吗?” 徐长歌点头道:“好像可以!不过你力道要强一点。” 浪天涯拿过他手中的佩剑,跳上边上的大树。徐长歌站在墙院之上,正在心中一遍遍过着该如何借助飞剑的力道一瞬间跳到屋顶上。 当浪天涯正准备仍剑之时,突道:“待会你可千万用真气吸住剑身,不然发出的动静我们就被暴露了。” 徐长歌朝着他点了点头,道:“我数到三你就扔。”说着嘴中轻声道:“一,二,三。”未到三之时,他已是先一步飞跃了起来。 霎时,浪天涯手中的剑被惯入一道强劲的真气直接朝着对面的屋檐下的木柱子射去。 徐长歌在气尽之时,刚好那把飞剑出现在脚底下,借着这力道,轻轻松松越过这脚下的雷池。 ‘咚!’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虽他使用内劲牢牢地吸住了飞剑,但不免仍是发出了一丝声音,但这第一次的配合已经十分完美了。 浪天涯就看着徐长歌双手抓着屋檐的柱子,一个拋甩,荡到屋子里去不见了身影。 好像等待是最让人无奈与焦急的,明明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浪天涯硬是好像过了半天之久。 徐长歌不负众望的抱着已经昏迷的祝清秋从窗户边跳了出来。 可这回来又是一个难题了。徐长歌一个人倒是没有问题,可加上祝清秋的重量,他就没有把握能不能借助飞剑弹跳起来了。若是失败,两人都会被地下布置好的天雷炸的血肉模糊。 浪天涯掰断一个手臂粗细的树枝,看着地面密集的天雷,后又看了看徐长歌,就见他明白似的点了点头,抱着祝清秋退后了几步。 浪天涯闭上眼睛,集中所有注意力,等到熟悉了这种感觉之后,猛地睁开双眼,一甩手上的树枝,朝着地上飞去。 树枝准确无误的插在了天雷与天雷之间的一点缝隙中。他脸上微微一笑,像是很满意这自己的‘神来之作。’ 这有地上的支撑物就不同了,徐长歌能最大化的借助这一个点轻易的将祝清秋带出来。 等这一切完成之后,徐长歌一把将祝清秋交给浪天涯,道:“你赶快带着她回青衣巷,这里太安静了,我要闹点事出来庆祝庆祝。” 浪天涯想要劝阻,但见到徐长歌脸上的笑意,只好点头道:“那你小心点。”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放心吧,我逃命的功夫你还不相信。” 浪天涯心道也是。抱着小姨妈一路朝着青衣巷快速跑去。等他奔出接近半柱香的功夫,就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爆炸声响。 此刻,小姨妈得救,他心中一下畅快了起来。只恨自己不能参加他的战斗了。 回到青衣巷,离莫愁站在院子门口边左顾右盼,显然很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见到浪天涯抱着一个人从巷子里跑来,急忙迎过去一看,脸色微变道:“祝小姐她……她怎么样了?徐大哥了?” 浪天涯边走边道:“老徐在后面,应该还要一会就到了。”说着,走到房间里,将小姨妈放在床上,就见她此刻脸色苍白,原来一直红艳的双唇也是失去了血色,乌黑的头发沾满灰尘乱糟糟的一团。 不禁心头一痛,狠狠地朝着床架捶了一拳。又赶忙查探了一下她身上,发现没有伤口,暗道莫不是受了内伤? 离莫愁在后方道:“我去烧些热水吧!” 浪天涯一把将小姨妈扶起来,见她歪头搭脑的模样,心里难受的想哭。忍住悲伤输入两道真气到她体内,不免全身剧颤。 这……这!好狠啊他们,竟然把她的武功全废了,这帮畜生。体内的真气源源不绝的输入到小姨妈体内,过了半个时辰,感觉到差不多了才停了下来。 这时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虽说他体内的真气现在还是取之不竭,但此次体力与心神消耗的十分之大。 将小姨妈平放了下来后,才见到离莫愁拿了套她自己的干净衣服和端着一盆热水已经站在身后不知多久了,就见她轻声道:“我给她洗洗吧,一身脏兮兮的。” 浪天涯旋即点了点道:“那麻烦莫愁姐了。”说罢就退了出去。刚来到里屋,就见徐长歌推开院门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他一身血迹模糊站在那哈哈一笑,笑声还未传开,却不想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好在浪天涯及时赶到扶住了他,问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说着将他扶到屋内的竹椅上坐了下来。 徐长歌将满是血迹的长剑往桌上一放,笑道:“痛快,痛快,从来没有今日这么痛快过。差不多宰了二十几个人天魔门的人,安福也被我打伤了。” 浪天涯看着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口与腹部一道深深的抓痕道:“老徐你若是在这么激进,我怕你有一天终会死在他们手上。” 徐长歌倒了一杯凉茶喝了一口,神情不知为何突然落寞了下来。看了一眼浪天涯,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后,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开始运功疗伤。 浪天涯微微一摇头,不再说话。盯着关上的房门与里面不时传出的哗哗水声,心中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他们的报复。 离莫愁端着水盆出来,见到浪天涯已经靠着桌子睡着了,看着徐长歌满身血痕的端坐在那,心中不免一惊。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世上好像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铁骑会与天魔门多少江湖人士谈之色变,可他们还是这么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前去。若是换了一般江湖客估计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旋即轻轻一叹道:“若是换了我,徐大哥与天涯也会这般不顾性命的去救我吗?” 浪天涯浑身一惊,像是从噩梦中醒了过来,见到离莫愁正看着自己,问道:“她中途醒过吗?” 离莫愁摇了摇头。 浪天涯道了声谢谢后,起身走往房间。看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小姨妈仍是先前那般,靠着她的床头呆呆的看着她出神。 第四十六章落难 天亮了,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声显得特别的宁静。 祝清秋从昏迷之中醒了过来,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侧目看去,就见到小外甥抓着自己的手正靠着床边睡着了。 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动,却是感觉到嗓子里如火烧一般难受。四处打量了一下,才知道已经在青衣巷了。想起之前的经历,眼泪慢慢流了出来。手微微一动,却是惊醒了刚刚才入眠的小外甥。 浪天涯睁开眼,看到小姨妈失去光彩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心中一喜,问道:“感觉怎么样?” 祝清秋闭了闭眼,破涕为笑。泪水直接流向鬓角,然后到她发丝里。 正准备起身出去倒杯茶给她,却是不想小姨妈抓着他的手不放,然后对着自己又是摇了摇头。喉咙艰难的道出二字“别走。” 浪天涯默默点了点头,道:“好吧!小姨妈,你已经安全了。”突地,这时才想起她为自己挡过的一刀,连忙问道:“你刀伤如何了?” 祝清秋又是闭了闭眼,好像在说无碍。 浪天涯也许是太过着急,竟是忘记了男女之别,拨开她衣服朝她腹部看去,就见一道寸许多长的伤口发红脓肿。心头一震,暗道:“不行,这会要了她命的。”看着小姨妈连忙道:“你伤口已经感染了,我去外面找大夫,一会就回来。” 祝清秋却仍是不肯放开他的手。浪天涯正想再说什么,却是见到小姨妈抽泣的更加厉害,整个身子都在抖动,双眼之中满是不舍的看着自己。 这下可把浪天涯吓着了,坐下身子道:“好好,我不走,陪着你。”说完又朝着外面喊了几声,却是没有人回应他。 咦!他们去哪了? 浪天涯把与徐长歌一起救她的经历说了出来,道:“若不是你丢下子弹,我们还真不知道你被关在那。”说罢,看着祝清秋继续道:“小姨妈,这次没有你的精明,估计我们会是空手而归,那你就还要被他们关上一阵子了。那里有老鼠蟑螂什么的吗?”说完露出笑意看着她。 祝清秋还是那般模样,直直的看着浪天涯,泪水不时被她合上的眼睛挤落出来。 浪天涯被她盯的满是不自在,轻声问道:“小姨妈,你到底怎么了?”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祝清秋动了动苍白的双唇,在他手心画了几下,浪天涯没弄明白,问道:“你想说什么吗?” 此时,屋外的院子传来脚步声。 就见徐长歌与离莫愁提着一些生活用品走了进来,见到祝清秋醒了都是大喜。 徐长歌嘿嘿举着酒坛道:“祝小姐,等你康复了再开,替你留着。” 祝清秋的目光慢慢落在离莫愁的身上打量了几下。 离莫愁急忙道:“是我啊祝姐姐,你们救过我了,还记得我吗?” 浪天涯看着身后的二人道:“你们替我陪着她,我去街上找个大夫来。” 徐长歌道:“要不要我陪着你。” 浪天涯笑道:“不用了。” 祝清秋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像是万般不舍。 离莫愁坐在祝清秋的床边道:“去吧,天涯。你小姨我们会照顾好的。” 等到浪天涯朝着巷子外面快速奔去,身后那老者与霜儿拐过一道弯,刚好看见浪天涯的背影。 老者微微一叹,眼神中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霜儿灰色的眼眸看着前方道:“爷爷,既然那祝姐姐已经得救,看来这浪天涯的劫难已经到来了。” 老者点了点头,道:“命数早已注定,就看他的造化了。” ※※※ 浪天涯在大街上一连找了好几间医馆,大夫都是出门看诊了。正准备往城中走去,却是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急忙穿过人群,躲在墙角,想看看是何人之时。却是见到之前徐长歌口中所说的‘毒美人’赖明月正笑盈盈地站在远处的树下看着自己。 心中微微一震,知道已经逃脱不了,慢慢走了过去,假装问道:“你看着我笑什么?” 赖明月赤足裸背,衣着性感,已是惹的一大片人观望着她。但她毫不在意,就见她掩嘴轻笑道:“有趣的公子哥。你没有看奴家,怎么知道奴家在看你了?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么搭讪的吗?” 浪天涯怒喝道:“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空陪你玩。” 赖明月假装一副受惊的样子,道:“何必这样凶巴巴的呢!奴家可不喜欢这样的人。” 浪天涯一哼,道:“既然无事,就不要再跟着我。”说罢,就径直朝着街头走去。 哪知赖明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手中宽大的衣袖一甩,一股幽幽的暗香飘洒开来。浪天涯闻到之后,只觉头脑一阵迷糊,整个身子都要软了下来。 见到赖明月那妖娆的容颜正带着一股得意的笑容看着自己,好似自己身体里有一种原始的欲望在蠢蠢欲动,正有些控制不住时,突体内流出几道若有若无的真气,仿如烦闷的午后吹来一阵清爽的凉风,让他精神为之一震,旋即恢复了过来。 赖明月轻咦了一声,同时伸出手朝着他胸口摸去。那动作看去缓慢,浪天涯却是无从闪躲,只觉呼吸一下困难起来,正欲反抗之时,却是感觉到胸口像是被人用巨锤猛地敲击了一下。整个人霎时被抛飞出去,嘴中吐出几口鲜血,跌倒在街道旁。 旁人一见此女武功神秘诡异,又是穿着不与正常女子一样,都是吓得四处散开。 浪天涯知道很难逃出生天,自己的武功与她中间相隔了至少两个徐长歌。心中正思索着对策,伸出袖里剑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一步步的紧逼。 赖明月翘臀左右摆动走了过来,在阴沉的天空下,一身鲜红的长袍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存托的更为妖艳与动人。就见她笑道:“不要怕,奴家可是很喜欢你这种公子哥了。”她话音一落,人影一下撞了过来。 浪天涯只觉眼前一阵模糊,还未作出反应,就见到赖明月已经靠在自己怀里,正仰头带着笑意望着自己。见她眼中带起的一丝怨毒,手中袖里剑朝着她后背刺去。 赖明月嗔道:“真是无趣,人家见你气度不凡,你竟拿着匕首要伤害人家。”她边说边一转身子,以巧妙的姿势躲过浪天的袖里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道:“人家好看吗?” “赖护法,就不要玩了,正事要紧。”不知何时边让站在远处的桥头看着二人说道。 赖明月身子一飘,退了开来道:“这小子有趣的紧了,其他男人一见我就跟丢了魂似的,他像是不为所动。”说罢,探手一抓,就欲控制他的穴道。 浪天涯在一旁等的就是时机,体内游龙诀猛的一爆发,从华盖**神机石的力量汹涌的奔入他的经脉之中,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变的缓慢起来。同时,袖里剑朝上一刺,就欲要穿透她的手臂。 赖明月那一诧异的脸庞显然不了解他体内为何会爆发出如此强劲的气息。可终究她不时等闲之辈,微微一动手臂,袖里剑最终只是划破她的衣裳。 不等浪天涯再次攻击,赖明月不知从哪拔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朝着他胸口袭去。 边让在远处轻声道:“不要杀了他。” ‘叮!’浪天涯被震飞出去,口中鲜血直流。胸口的衣服被花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神机甲。 赖明月笑道:“想不到这护甲挺不错的嘛,我破月刀还不能划烂它。”边说边朝着他走了过去。 浪天涯眼中突瞟到边上不到四丈远的川江支流,心中知道唯有水遁一条路可以走了。举起衣袖擦了擦血迹,大喝一声,朝着她奔去。脸上的表情似是不死不归,一副绝不低头的样子。 赖明月冷笑一声,看着凌空而来的浪天涯,举起手掌,朝着他一拍。 浪天涯哈哈一笑道:“中计啦!”他话音一落,借助着她的力道在空中以一个九十度的转变朝着河流跳去。 ‘噗通!’一声。这川江的直流因这地段有些坡度,水流速度还算比较急,浪天涯刚一入水,就觉身子在里面乱转,失去了方向,顺着河流的快速而去。 边让在桥头之上哈哈一笑道:“走吧!”脸上的表情与语气满是幸灾乐祸。 赖明月盯着有些浑浊的河流,自言自语道:“滑溜的小子,你等着看吧!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说罢,人影一飘,朝着桥头掠去。 ※※※ 浪天涯起先还能顺着水流偶尔探出头看一看到了何处,可不想这河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又加上他的伤让感觉到精疲力尽。也不知道这般过了多久,本想着到水流速度弱下来游到边上去,却是突然看到前方一处接近三四丈的直下坡度,拼命划了几下,发现已经不可能了。被边上一个漩涡吸进了水底,感觉到头被撞到一块大石头上,人一下晕了过去,失去了知觉。 中途浪天涯醒过一次,感觉到水流一波一波的拍打着自己的身子。由于游龙决带来的后遗症,让他根本无法动荡。又是沉沉睡了过去。 这般不知过了几日,浪天涯醒来之时,正下着倾盆大雨。缓缓悠悠的爬了起来,举目望去,见到自己在一个小岛之上,四处隐约可见青山,江水滔滔而过。 第四十七章荒岛 他又收回目光,朝着这个小岛看去,见自己前方有一处茂盛的树林,便踩着柔软的沙地,朝里走去。 寻到一处能避雨的的岩石下,端坐起来,刚一运行功法,体内就是传来锥心的疼痛。暗道:“看来这游龙决反噬的后果还真是严重,只能等身体自行慢慢恢复了。”收起内息,一阵疲惫来袭,靠着石头就要沉沉睡去。可突然想起老徐与他说过的话,越是精疲力尽之时,越要强行打坐修炼。便甩一甩头,打起精神,再次催动真气,疼痛让他几次差点晕了过去,仅守着心中的一丝执念。就这般,硬是强撑了下来。 如此过了三天,浪天涯睁开眼时见到一轮明月在江上升起,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树林里的夜莺与虫鸣声在耳畔响起,那般清晰而又动听。 此时方才觉得肚中已是饥肠辘辘,咕咕两声传了开来,吓得树枝头一只盯着他的松树赶忙跑了开去。 趁着这凄美的月色,他一人在林子里四处寻找能果腹的食物。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见到在一颗石缝中的李子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实。也顾不得如何,摘了几颗就往嘴里塞。那酸中带着一丝苦涩让他连连摇头,可奈何这肚中实在太空。若是换了平时估计一口也不会尝。 等到一连吃了八颗李子下去,才觉这饥饿感消失了一点点。于是又盘腿而坐,准备天明了再去找找其它食物。 朝阳的一抹余晖投向林间,浪天涯感觉到一丝的亮光,慢慢睁开眼。这恍惚间,让他感觉回到了天仙宗安静的生活。 经过这几日的修整,他体内的疼痛与内伤已是好了大半。不过游龙诀的反噬好像没有并没有他从秘籍上所看到的需要几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心中边想边走,见到前方一座高山,便想着找个制高点看看自己到了何处。 他也不使用轻功,反正闲得无聊,就这般徒手爬了上去。山不算陡峭,各种凸起的石头与手臂粗壮的树从缝隙里长出,让他不觉得有什么难度。只是这石头上到处长满了青苔,让他好几次脚底打滑差点摔了下去。 等到了山顶已是快个把时辰之后,刚要朝远处眺望之时,却是见这山顶之上出奇的平坦,几颗大树屹立在那中央。浪天涯不觉有几分好奇,便朝着中间走去,四处看了看这石头上的痕迹,发现确有刀斧的印记之后,心中暗道:“莫不是这里有人住居过?” 又是举目四望,估摸着山顶方圆宽度各达五十多步有余,不过却是一片杂草丛生,乱石林立。想必这里先前应是有人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如今已经离去,才荒凉了下来。 浪天涯爬到一块最高的石头上,极目望去,眼里除了山就是水,还有那呼呼的风声,别无其他。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自己已漂了很远。又分辨了一下方位,不禁暗自结舌,这怎么到了这西方?莫不是自己已经在十万大山里了吧? 跳下石头后,正准备下山之时,却是听到边上一阵低沉的哼哼声,回头就见一头百来斤的野猪正朝着自己跃跃欲试。看来他无意间走进了它的领土范围。 浪天涯正愁肚子没有食物充饥,伸出袖里剑朝着那头野猪扑去。这野猪也是好生厉害,硬是废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拿下,摸着大腿上被他獠牙刮伤的一道口子暗自摇了摇头。 这山顶处因前两日因的倾盆大雨汇集了一个不深不浅的水潭,浪天涯将野猪拖到边上,弄了好一会才洗干净。又在边上拾了些干柴,不想却是在那茂密的杂草中发现了一个山洞,便慢慢走了进去。 山洞不算大,一眼便看个明日。四处走了走,发现这里却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浪天涯不禁好奇这荒山野岭的何人跑到这里来过日子?莫不是那江洋大盗或者是有人为了躲避仇家?想了片刻不觉有些无趣,自己不也是好端端的来到了这吗。便跑到外面把野猪背了进来。看着山洞自言自语道:“多谢前辈的开荒,给了在下一个躲避风雨的地方。” 点燃这堆火,浪天涯感觉是这几日最为有成就感的事情了。手足舞蹈的割下野猪肉,放在火上慢慢烤了起来。不消片刻,闻着这被烤的香气四溢的猪肉,连吞口水,不等到全部熟透,就开始吃了起来。 虽没有作料,也没有盐巴,可他仍是吃的狼吞虎咽。等肚子已经胀起来了后,才舒服的往地上一躺,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还没躺个几息功夫竟是呼呼大睡了起来。 等到他再次醒来,也分辨不清是今日还是又过了一天。来到洞外,见到一望无际的江水与几座大山静静的立在那,突生出一种寂寞的感觉。 回到山洞,把猪肉全部切成薄片后拿到外面的石头上晾了起来。思索要不做个木筏顺着江水而去,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出现,目光悄然的看了一眼旁边那颗巨大的橡树。一个纵跃跳了上去,准备砍一些树枝来做一个木筏,正要举起袖里剑时,突然想到什么,连连作了两个揖道:“菩萨爷爷,我浪天涯落难于此,要借这颗树的树枝一用,若是打扰了您,您不要见怪了。” 等他把一根根树枝拖到洞口之时,已是夕阳西下,暮鸟归巢。正要进去生火烤肉之时,却是在不经意间看到远处江面上夕阳无限的凄美,一下让他转不开目光,沉醉了下来。便走到边上的峭壁上,靠着石头欣赏着最常见的景色。 此刻临近黄昏,暗红的云朵在空中漂移,夕阳虐过江面泛起一道一道的金色,毫无特色可言。然而这些平庸无奇的景致却使他心里充满无可名状不可思议的悲哀。他无论如何也不理解这些景致何以蕴含令他如此黯然神伤的要素,一如脑海中一闪而过夏花开的容颜,出现却又不留任何痕迹地杳然远逝! 直到落日西沉,他才慢慢起身,喃喃道:“若是有机会定要带着夏师妹来这里看看日出。”说罢,便走向洞内。 吃着烤肉时,不知为何思念如泉水一般涌上了心头。想起了与夏花开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此刻只想生出两只翅膀,飞到她身边。 从思绪中醒来,洞外已是漆黑一片。正欲靠着墙角睡去之时,却是见到在另一边的墙角处隐隐反射着微弱的火光。看了几眼,确认不是自己的错觉后,拿起一根燃烧的木棒走了过去。 拨开一层层的蔓藤与青草,就见一个与人无异的东西靠着墙角一动不动。刚才那反光的的正是他胸口一块银色的护甲所折射出来的。 起初浪天涯还以为是具人的尸体,可细看之下,这分明只是一个依照人形做出来的东西。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身形比较魁梧。伸出手扯开它身上的衣服,触手既烂,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待将这‘人’身上的衣服全部扯开,在火把的照耀下,浪天涯不禁大骇,嘴张的老大,满眼的不可置信,道:“这……这不可能。” 就见那‘人’身之上刻有一排细小的文字‘阴阳道第一代傀儡’。浪天涯急忙又四处在它身上看了看,却是在没有发现任何文字。 举着火把看了半天,直到火苗一闪一闪才让他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又添了些柴火,把火堆烧旺了些,将那傀儡从蔓藤中拖了出来,细细打量了起来。 浪天涯心道:“我祖上在这里干什么?被仇人追杀吗?还是其他人偷了这个傀儡放在这里的?”想到这,又举着火把,在整个洞里找了一圈,却是没有发现。走到在先前发现傀儡的墙壁边,拨开满是爬山虎的墙壁,赫然发现了几行密密麻麻的文字。 “想不到我顾家一直赖以生存的阴阳道法竟是邪魔外道,我杀死了我妻子,猪狗不如,畜生啊畜生。”这一行话,字迹清晰,雕刻的力道十分均匀。 浪天涯看的不禁心头一颤,难道说这个人是我顾家先祖?他是自己躲到这个山洞里的?又继续拨开蔓藤,接着往下看去。 “我将我孩儿放在木舟之上,希望她能被好心人救起。如若她也死了,也算是上天对我顾振耀的惩罚,可伶她才不过七岁,我的孩儿啊!为父也是迫不得已。” 这一段写的潦草了起来,不过扔是清晰可辨。 “阴阳道法不能再修炼了,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堕入魔障,成为一个嗜血的魔头。可我要报仇我别无它法,只能继续下去,顾家的血仇不能就这么算了。”在后面就是接近一段鬼画符的字迹,根本无从辨认。想必此人已是有些控制不了神智。 当浪天涯在继续往下拨开蔓藤时,却是空空如也。又在山洞四处找找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了。难道这人没死?顾振耀他是什么人?是我的哪一辈? 一边躺在地上一边想着刚才看的文字,很显然这个顾振耀是被被迫无奈带着他妻子和孩儿才躲到这里。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了?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顾振兴,顾振耀。他不会是我爷爷的兄弟吧?难道说当年他被人追杀逃到了这里。苦练道法,失去了理智,杀了自己的妻子,在清醒之时,把自己的孩子放在木舟之上,让她离去。 阴阳道法怎么又成了邪魔外道了?这顾振耀是死是活了?他也是被天魔门追杀的吗?这些个问题让他彻夜难眠,看着边上躺在墙角安静的傀儡,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入睡了。 第四十八章怪人 翌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浪天涯懒散的只想靠着石头欣赏这江天一色的美景。一直这般看了个把时辰,他才四处寻找了些蔓藤,欲要将树枝捆起来连成木筏。可就要动手之时,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件很愚蠢的事情。 这高山之上木筏要如何抬下去?只得拍了两下脑袋苦笑了一声。带了些猪肉干朝着山下飞奔而去,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与脚下畅快的轻点乱飞,让他只觉这天高海阔任遨游的爽快。 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已是到了山脚,顺着林子朝里走去,一边砍伐树枝,一边寻找蔓藤。等他将这些东西全部拖到江边的沙滩时已是快接近黄昏。 看着有些急流的江水不免担心自己的手艺能不能经得住这滔滔江水的考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头看去,才见到自己一身已是被划得破破烂烂,所幸脱了下来,在浅滩边上戏水解暑。 当他从江水里出来走向岸边之时,却是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岸边站着一个人。这可把浪天涯吓了一跳,急忙穿好衣服看了几眼,慢慢走了过去。 那人一身粗布烂衣,已快不能裹体。头发与胡须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只露出一双有些癫狂的眼睛盯着自己。 浪天涯清了清嗓子,道:“前辈……前辈在这里多久了?” 那怪人走了几步,围着他转了一圈,道:“很久了,记不清了。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浪天涯道:“晚辈被人打伤,情急之下借了水遁,不想醒来之时就在这小岛之上了。” 怪人点了点头道:“也好,这里常年无人登岛,你不用担心你仇家会找到这里来。” 浪天涯看着这怪人好似与正常人无异,心想莫不是也是一可怜之人,道:“前辈知道这里是何处吗?” 怪人席地而坐,如孩童般。看着江水道:“不记得咯。这人一辈子要记的东西太多,要记点有用的才行。”说罢,转过头望着浪天涯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浪天涯拱手道:“晚辈浪天涯,天仙宗弟子。” 怪人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皱着眉头好像在苦苦思索着什么,过了好半天突然道:“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浪天涯只得再道:“浪天涯。”不免在心中暗道此人莫不是是个疯子? 怪人哦了一声,道:“浪天涯,好,好名字。你就称呼老头子我……咦,我叫什么来着?”说着,站起身子,来回踱步,口中一直念叨着:“我叫什么来着,我叫什么来着……” 浪天涯皱着眉头道:“要不我就叫您无名前辈,可以吗?” 怪人一拍手掌,走过来抱着浪天涯道:“对,对,我就叫无名。哈哈,你这年轻人好生厉害啊,胡乱一说就能知道我的名字。” 浪天涯为之无语,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个神志不清的人。 无名像是口渴极了,走到江边捧起手舀了几下浑浊的江水直接喝了起来。 浪天涯本想劝阻,可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出来。旋即想到自己还带了些猪肉干,便拿出来递了过去。 无名嘿嘿一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接到手中,道了声多谢,胡乱的往嘴里晒。 浪天涯道:“无名前辈,您睡在哪了?您怎么发现我的?” 无名吞掉口中的食物,抬手指着树林内,道:“就在里面,我困了想睡哪就睡哪。你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当我老头子是眼瞎吗?”说着,又伸出大拇指笑道:“小伙子手艺不错了。你还有没有,能再给我点吗?”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有是有,但没在身上,放在那个山顶上了。” 无名笑道:“没关系,我跟你去,你再给我点,好不好?” 浪天涯见他双眼满是祈求,完全与孩童无异。只得点了点头道:“前辈您就在山下等我,那山有点陡峭,我爬上去拿了给您送下来吧!”说罢,朝着住所走去。 无名连连点头,急忙跟上。 等到了山脚之时,浪天涯刚要说道,却是见无名身子一跃,已他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山顶飞去。 看的浪天涯为之瞠目。等他到了山顶之时,无名已坐在那石头上等了许久,一见浪天涯到来,抱怨道:“小伙子,你怎么走这么慢,连我个老头子都不如。” 浪天涯苦笑几声,心道:“这轻功怕是与我师傅有得一比了。”也不回话,朝着山洞走去。 入了山洞之后,无名嘀咕道:“这可真是个好地方,能不能分我一席之地,这样老头子以后就不用日晒雨淋了。” 此时,已是暮色降临,浪天涯将火堆点燃,又把猪肉放上去烤,笑道:“可以啊,前辈来正好跟我说说话,我也不那么无聊。不过,我不会呆多久,等我走了以后,这里就是您一个人的了。” 无名明显一愣,有些生气道:“外面有什么好,在这里安安静静过日子不舒服,不安逸嘛?” 浪天涯从他语气听出一些端倪,想问又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好笑道:“前辈,我在外面还有亲人朋友,他们都在等着我了。” 无名转过身子,如生了气的小孩不理会他,连这烤猪肉干也好像不准备吃了,靠着墙角就要睡去。突看到那具傀儡,眉宇间露出一丝惊恐的模样,但片刻之后,又被疑惑取代。似是他不愿去想或者他已失去思考的功能,打了几个哈欠,哪还有刚才那纠结的样子,靠着石头睡去了。 浪天涯摇了摇头,吃了些东西,也打坐修行起来。 迷迷糊糊间,浪天涯感觉到身前有人在打量着自家,以为是无名前辈睡醒了与他闹着玩。睁开眼一看,就见无名站在自己身旁,一双眼神带起的厉色让人不寒而栗,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样。 浪天涯试探的问道:“无名前辈,您怎么了?” 无名冷笑道:“无名前辈?你是在与我说话吗?” 浪天涯心道此人不会是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吧?点头道:“前辈您是……在记忆上有……” 无名抬起手指,一股肉眼可见的纯白色光芒散开。 浪天涯就觉全身不能动荡,好似整个身体都暴露在他眼前,那是没有一丝秘密可言的感觉,里外被他看了个通透。 无名喃喃道:“这等妙思奇想,当真是高。想不到这小小的石头里竟蕴藏如此强大的力量。”说罢,手指一挥,白色光芒消失,看着浪天涯又问道:“你是何人,跑这里做什么?” 浪天涯此刻对他已是有些惧怕,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且从他体内发出的内息来看,这是一种他从未感受到过与见到过的可怕力量。只好又把白天与他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无名点了点头,道:“你这身盔甲可是你师傅替你打造的?” 浪天涯回道:“不是,是我一个亲人。” 无名哈哈一笑道:“还真想见一见这高人,能如此巧妙的运用外界的力量为你打通全身的经脉。若是换了我,估计对你都是束手无策。”说罢,却是又悠悠的道:“这傀儡是你弄出来的?” 浪天涯心中一惊,道:“前辈认得这东西?” 无名点了点头道:“当然认得,老伙伴了,陪着我东征西讨,闯荡江湖几十年。” 浪天涯听罢,急忙站起身子问道:“前辈可是顾振耀?” 无名像是一点都不吃惊,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是看了这墙壁上的文字才猜测到的吧!” 浪天涯激动的跪了下来,道:“晚辈浪天涯,原名顾朝暮,顾如松是我爹,顾振兴是我爷爷。” 无名惊的啊了一声,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身前的浪天涯,可旋即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道:“老天开眼啊,想不到顾振兴你也有今天。”说罢,手掌一挥,一到白色光芒朝着他飞去。 就见浪天涯被他的气劲拍到石壁上吐出几口鲜血,一下子感觉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移位了一般,七晕八素的再也爬不起来。双眼满是惊恐的盯着如疯魔状的顾振耀。 第四十九章爱恨难分 顾振耀双眼之中的愤怒与仇恨像是要化为一道道利剑将浪天涯捅的体无完肤。接近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山洞内,如午夜梦醒中噩梦里的修罗一般,几道微弱惨白的月色落在他身子之上,更添这诡异的气氛。 浪天涯不解地问道:“这……这是为何?” 顾振耀大笑几声,道:“为何?我家破人亡,如今更是落的如此一个地步,你不妨猜猜看,我是如何才这样的?” 浪天涯不惊满是骇然,心中思索着难道是兄弟反目。可也不至于闹得如此地步? 顾振耀一甩那修长的胡子,冷冷道:“如今老天开眼,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说罢,扬起手掌就欲拍过来。 浪天涯急忙大声道:“他已经死了。阴阳道也不复存在,消失在这江湖里了。” 顾振耀得身子在空中晃了两下,不知为何脸上的表情变的更为的凄凉,扬起的手狠狠地垂打自己的胸口。片刻之后突然道:“不是你这小子为了活命才如此故意说的吧?” 浪天涯长吸一口气,知道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慢慢道:“我连我原本的名字都不用,而是用这浪天涯我师傅为我起的名字,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说罢,靠着墙壁坐稳又道:“我与阴阳道没有半分感情。它既然已经逝去,当是有逝去的理由,我也不会把它的复兴当成我人生的目标来奋斗。”最后又将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更是把天仙宗发生的一切都一字不漏的慢慢道出。 顾振耀听罢,良久没有动静,到最后不知怎地却是泪流满面,一下坐到地上不停的摇头。好半晌才道:“想不到我阴阳道竟是落的一个如此的下场,天意啊天意。”又看着浪天涯道:“既然他已经死去,这仇恨也就散了吧。说到底,这其中我自己也有些责任。哎!几十年了,想不到会是这个结局收场。” 浪天涯擦掉嘴角的鲜血,慢慢端坐起来,问道:“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振耀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当年阴阳道在你太祖爷爷手上时是风光无限,江湖武林无人不称赞你太祖爷爷的品德与功夫。虽没有开宗立派,遍播桃李,可就是如此,当时贵为龙隐寺的天法高僧都尊称你太祖爷爷一声‘中原武林第一人’。” 浪天涯不想祖上还有如此风光过,问道:“那为何会陨落的如此之快了?” 顾振耀摇头道:“因为阴阳道法练到最后时,必须以吸食活人精华方才能到达巅峰。不然反噬起来,就会功力慢慢消失,更是失去理智成为不能自主的嗜血魔头。你太祖爷爷于心不忍,抹去了这最后的几篇,更是废掉全身的武功,在临终之前让后辈不得在修行这道法。也许是上天的惩罚,你太祖爷爷在世之前还不敢有人怎么样,可等他老人家一过世,江湖上一些邪魔外道就打起了阴阳道的主意,其中不乏一些正派人士。又因我们学艺不精,阴阳道在我们手上是一落千丈,无法与往日想比。”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那您……二爷爷您是怎么与我爷爷的关系决裂成这样的?” 顾振耀一抹老泪,道:“当年你爷爷在整理太祖爷爷的遗物时,发现了这阴阳道的秘密,内心也是受到打击。但他并没有跟我说,只是找到我与我商量当前的局势之后,要我退出这江湖过平淡的日子。我当时也知道除了这一条路别无法它法,心中还挺感激大哥为我做出的牺牲。我带着妻儿来到龙川边上的一个小镇之上隐姓埋名生活下去。” 说到这露出笑容,长叹一声继续道:“这短暂的宁静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幸福的日子。可却是被一个黑衣人破坏了。可他再怎么遮掩,也无法盖去他是顾振兴的痕迹,那可是与我一起长大的亲兄弟,蒙着脸面我就不知道了?他一举一动我都熟知如心。我当时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我一路逃跑他一路追杀,后来就流落到这个小岛之上。” 浪天涯听到这,突心神一颤,问道:“难道二爷爷在这里继续修炼道法,之后入了魔障,才知道我爷爷为何这般了吗?” 顾振耀点了点头道:“当时我以为他是怕我回去争夺他的地位才来杀我。我流落于此后,心中越发的不甘,埋头苦练道法,却不想入了魔障,亲手……亲手杀害了我妻子。后面的事情在我清醒之时我雕刻在石壁上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 浪天涯有些唏嘘的问道:“那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不出去?” 顾振耀苦笑两声道:“出去做什么,找我女儿?以我如今的状态……还是算了吧。”说着,又道:“这些年我将这一切归咎于我的大哥,才能让我心里好受点。可当听到他已经死了得消息不禁还是几分感触。哎!时也命也。他当年追杀我肯定也是入了魔障才会这么做的,估计清醒之后也是悔恨难当。”说罢又是摇了摇头道:“刚才的举动我有些偏激了,你莫要见怪。” 浪天涯摇摇头道:“能在这里遇见二爷爷,我高兴还来不及了。” 顾振耀突然问道:“你不在天仙宗修行,跑来这里干嘛?” 浪天涯苦笑道:“这其中说来话长,不过也与阴阳道有些关系。”接着又是把下山之后的事情讲了出来。 此时,洞外分外妖艳的朝霞照射进来,惹得这方寸之地满是感伤。 顾振耀听完他的讲述,疑惑的道:“‘魔帝’为什么要抓你了?” 浪天涯道:“我也不清楚,一下山就被天魔门的人一直骚扰,要不是我身边的朋友帮我,估计我早就被他们擒去了。” 顾振耀见到已是天光,朝着洞外走去,道:“‘魔帝’唯一能惧怕的就只有阴阳道的灭神咒,可你根本就不会这些,他抓你做什么,难道……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浪天涯随着他来到洞外,见到这江水碧波,浩瀚如烟的美景差点呆住了。听到他好像有所发现,急忙偏过头问道:“什么可能?” 顾振耀道:“‘魔帝’应是在寻找替身,他的天魔九卷每精进一层就需要换一具身体。这也是为何武林人士找不到他本身的原因。”说罢嘀咕道:“你有什么值得他看得上的吗?要说的话连普通都算不上,若不是这件盔甲,恐怕你都难以踏上武道这条路。” 浪天涯有些尴尬道:“‘魔帝’要我的身体?什么意思?” 顾振耀道:“就是借尸还魂,若给他这样做的话,你将不复存在,但你身体还是你的,只是脑子变成‘魔帝’了。” 浪天涯惊讶的啊了一声,道:“这世间还有这么可怕的武功?” 顾振耀笑道:“更可怕的都有,阴阳道咒法里就有傀儡咒,那个虽没天魔九卷厉害,但残忍程度我想天下武功没有与它匹敌的。中咒之人能清晰的知道一切发生的事情,可也仅仅就是知道而已,但无法控制自己,变成一个行尸走肉。那才是最痛苦的折磨,想死都死不了。” 浪天涯有些震惊的道:“难怪您说着道法是邪魔外道了!” 顾振耀摇摇头道:“阴阳道所有咒法也并不都是如此歹毒,也有它可取之处。你随我来,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精神力’。”说罢,纵身一跃,如飞鸟的姿势一般俯冲下去。 第五十章精神源力 等到浪天涯下到山脚跟随着顾振耀朝密林深处走去时,这天已是阴沉了下来,刚才还妖艳的朝阳已是被乌云遮盖,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这密林越往里走植物覆盖越是密集,四处可见一些小动物在树头之上观望着这两人。有些的像是已经熟悉顾振耀,左跳右跳的跟在他边上。有一只小猴子则是一路跟随浪天涯‘吱呀吱呀’的乱叫,不知是在欢迎还是在示威。 这一走竟是接近一个时辰,暴雨此时已是倾盆而下。在这树林之内更显得雨点的‘粗壮’,浪天涯不知还要走多久,雨水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了,随手摘了一片大叶子举在头顶,朝前看去,却是见到此生从未见过的事情。 顾振耀周身出现一道白色柔和的光芒,雨点似乎在他身子不到一寸有余的地方平白无奇的消失了。并且他周身还出现一些扭曲的空间,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纯白色光点。 浪天涯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次细看之下,满是骇然。顾振耀全身哪有半分水渍,反观自己已是一只落汤鸡。 终于,顾振耀的身影在一块五六人之高的巨石边停了下来,转身笑道:“就是这了。我给这块石碑叫‘精神力之源’。” 浪天涯抬头望去,惊讶的连手中树叶都掉在了地上,见到石碑之上客满了类似蚯蚓的文字。走到边上触手摸时,一股让他十分宁静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就想这般一直下去,与世无争的在这个岛上终老。 顾振耀笑道:“想必你也感应到了那种感觉吧!我之所以没有入魔,全靠的这块石头。” 浪天涯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不过这雨实在太大,让他难以仰头多观望两眼。正欲问道之时,却是边上那猴子把先前他丢在地上的树叶捡了起来递给他,又吱呀叫了两声,好像在说‘拿着’。然后自己又跑到边上摘了一芭蕉树的树叶学着之前他的模样,站在巨石边看着那它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猴子滑稽的模样,让浪天涯差点捧腹大笑。 顾振耀见到这一幕,眸子里散出慈祥的光芒,道:“看到了吧,二爷爷我在这有不少朋友了。”说着又道:“这‘精神力之源’你若能全部领悟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如若……如若有机会,阴阳道还需要你……哎!”说到这,深深一叹,沉默了起来。 浪天涯知道他要说什么,道:“就算日后我在武道之上能走向巅峰。可我以天仙宗的武功去重开阴阳道,那样的话还不如……” 他话未说完,顾振耀走了过来,举起手指着石碑道:“以我这么多年的观测,这东西能压制住道法最后带来的反噬。并且我有一种感觉,这块石碑是伴随阴阳道而生的,这上面的文字就是阴阳道里的一种天道文。只是我没有道法最后的口诀,不然我定会一试。” 浪天涯惊讶道:“这文字二爷爷看的懂?” 顾振耀点头道:“我这体内异于常人的力量就是从这里面习来的。它与真气有点不同,不需要累积,完全看个人对天道感悟的深浅而随之强弱。”说着,一挥手,一道白色光芒笼罩那只小猴子慢慢漂浮了起来,然后飞往他肩上。 那猴子站在顾振耀的肩膀上兴高采烈的手足舞蹈,把芭蕉叶举了又拿下,这般重复了几遍,好像发现雨停了下来,又朝着四处看了看,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之中满是不解,伸出手到白色护罩的外面接了点雨水,然后满脸惊讶的吱呀吱呀的朝着顾振耀叫唤, 内力一般出了身体就难以控制,最多就是依靠惯性与力道直来直去。除非是一些宗师级别的人物才能有用内力掌控实体,但也没顾振耀这般轻松自如。 浪天涯只觉这好是神奇,不等他开口问道。顾振耀见他兴奋与期待的表情,已是心知肚明,手掌一挥,一道白色光芒笼罩在浪天涯身上。而后念出口诀,声音在这雨声中也十分清晰的传入了浪天涯的耳朵里。 浪天涯心无旁贷,急忙闭上眼睛打起坐来。脑海中呈现出一种虚无的画面,好似这个世界只有黑与白。雨声敲打树叶的声音、猴子左右观望的身影、远处鸟儿躲在树林里抖动翅膀的样子都一一传入到他脑海里。 只要在动或者发出声响的都无不清晰的呈现出来,不过都是失去了颜色,半黑半白。 也不知这般过了多久,到浪天涯睁开眼时,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一草一木都有了生命般,抬头四处看了看,林子里一片阴沉,偶有射进来的阳光落在树叶上,几分斑驳,几分柔和。 顾振耀失去了身影,浪天涯四处叫唤了几声,却是没人回答。便只好朝着江边走去,一路之上,只觉心神宁静,没有在那么迫切的想要赶快离开这里。不知是不是修行了那‘精神力之源’的缘故。 等他来到江边,也是没有看到顾振耀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他不会又是疯疯癫癫了吧?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高山顶,便朝着它走去。在用轻功攀登之时,浪天涯只觉比原来轻松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精神力的作用,让他只觉体内流动的力量畅快了许多。 山顶之上,凹地里积满了雨水。浪天涯来到洞里,只见到那具傀儡依旧静悄悄的躺在那,再无其他。不免神情有些落寞,嘴中自言自语道:“看来二爷爷又是失去了记忆,四处游荡去了。” 坐在洞外一处石头上,看着天空,整个世界静的那般深沉,侧耳倾听,心跳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风吹散了云彩,现出湛蓝湛蓝的天空,在天与水的交界处,有厚厚孤寂的云彩,与他小时候看到的一般模样。突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不如在多待上一久,这里也不错嘛,安静,风景优美,无忧无虑。 这一段时间内,浪天涯都在打坐修行,一直默念着顾振耀传授给他的口诀,虽不能冲开他的穴道。但是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仿佛整个天地只有他一人,再无其它的纷争与牵挂。心灵的放松让他不去在意了这时间,饿了就采摘野果,渴了就喝石缝中的水,困了就习地而睡。 日子这般悄无声息的走过。 ※※※ 秋风吹来,满山一片红黄。 落叶萧萧,江水滔滔。 夕阳的余晖那般凄凉与深沉,把大地也抹上无限的苍凉。 在枫树之下站着一人,仿佛要与这天地相融。他贮立了许久,一动不动,那身影显得有几分萧条与落寞。 一片枫叶从枝头飘飘而落,滑过他的脸庞,就见举起手伸出双指轻轻一夹。然后睁开双眼,眼神之中却是透出一股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气质。那是一种安静的让人坠入深渊的感觉。不过随着他凝眸远望,那刚才还了无情感的双眼却又是带起无限的思念。 这两种极端的感觉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但却是那般自然而然的出现了,毫不矛盾,毫无违和。 就见手指一挥,那片枫叶轻飘飘的又随风而荡,落在边上的泥土上。 他走到江边,正要低头用手舀水喝,却是吓了一跳,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怎变的这般吓人了。”说着朝着自身打量了一眼。 他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四处都是被撕的稀烂,有些地方更是不能避体。又伸手摸了摸脸,发现自己脸上因长期未有清洗而结了一层层污垢,下巴之上更是长出了一些细小的胡须。 突他猛地回过头,见到一人从树林里走出,微微一笑,道:“无名前辈,好久不见了。” 顾振耀这一消失已快接近三月有余,只见他慢步走了过来问道:“你……你是谁来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像认识你,对吧?” 浪天涯点点头道:“我们当然认识,上次还请您吃了猪肉干。”说着走了过去道:“怎么样,这几个月过的可还好?” 顾振耀显然又是进入到了那精神失常的状态,不过这般也好,让他记起来那些往事反而只会给他带来痛苦。就见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抱胸笑道:“小野人,我好着了。看你那样子估计没吃什么东西吧!”他说着从怀里丢过来两个野果。 浪天涯接过果子,嘀笑皆非的点点头道:“对,对我是小野人,您是老野人。”说罢,把果子直接放在嘴里一咬,不停的点头道:“好甜,还有没有,再给我两个。” 顾振耀嘿嘿一笑,道:“这秋天到了,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你自个摘去。老头子我没力气了。”说完,靠着那沙滩睡了下来,双眼盯着阴沉的天空,像是就欲要沉沉睡去。 浪天涯喃喃道:“在陪您几日吧,也不知道这一走还有机会再见到您没。” 如此这般,浪天涯陪着他四处乱逛了几天,足迹快要遍布了整个小岛。这期间顾振耀不知怎么从未恢复过正常状态。本想着准备问他一些问题,又只好全部吞回肚子里了。 一日的午后,秋风徐徐,两人正在树干之上睡午觉。突地,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隆声。浪天涯惊的急忙坐起,朝着远处的江边极目望去,就见一条载着货物的商船朝着小岛驶来,看其吃水的深度,应是船身破损了。 顾振耀似也有所察觉,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看着远处道:“好像有人要登上这小岛了。” 顾振耀连忙跳下树干,有些惧怕道:“不行,不行,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不能……不能。”一边嘀咕着一边朝林子里走去,满脸的害怕与担忧。 第五十一章拔刀相助 浪天涯看着消失在密林内的顾振耀,双眼之中却是一片安宁。他无法习惯在外面的世界,逃避若真能解决这一切,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最终,收回目光,朝着岸边远远望去,有人从商船上放下了一艇快舟,里面坐着几人朝着岸边划来。浪天涯在树上观望了一会,确定只是跑船的商旅才跳下树干,朝着他们走去。 浪天涯刚走密林,那边一伙人就警觉了起来。其中一个高大威猛,脸色黝黑的汉子手握在随身的板斧上,一双眼神带起一丝警惕盯着正走过来的他。 “你是何人?”那高大威猛黝黑的汉子问道。 浪天涯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在下顾朝暮,落难于此已几月有余,还望几位贵人伸出援手帮助小弟一把,带我离开这个小岛。”说罢,朝着这伙人作了两个揖。 那高大的汉子见他彬彬有礼,虽脏兮兮的,心中琢磨着应不是坏人。这才挪开放在板斧上的手,看了他一会,笑道:“顾兄弟不必如此客气。敢问你是何方人士?为何落难于此?” 浪天涯不想道出实情,也不想撒谎,旋即道:“在下龙川城人士。因路上遇见歹徒,被逼无奈只得跳江求生,不想醒来之时,就在这个小岛了。” 后边一婢女装扮的女子笑道:“那小兄弟还真是命大了。”说罢朝着边上一女子祈求道:“小姐,不如稍上他吧,他怪可怜的啦!一个人呆在这这么久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让他在船上干点杂货,反正我们正缺人手了。” 浪天涯见这婢女如此纯真与善良,心底满是感激。 那小姐看去芳龄不过二十左右,穿着一件水蓝色的袍子,披了一领外黑内白的披风。乌黑漂亮的秀发像两道小瀑布般倾泻在她的香肩处,淡雅的装束更突出了她出众的脸庞和晒得有些古铜色的娇嫩肌肤,整个人散发着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一眨一眨俏皮而又靓丽。 旋即就见她朝着浪天涯望了过来,眉头一皱道:“不行。” 那婢女似明白了过来,一双眼睛溜溜直转,笑道:“小姐放心,我知道你爱干净,保管在他上船之前不是这个模样。” 那小姐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好吧!” 浪天涯急忙拱手弯腰道:“多谢小姐,多谢几位的帮助,在下深感谢意!” 那高大的汉子挥挥手道:“哈,顾兄弟不必如此嘛,出来行走江湖的谁没个小灾小难的。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说着递过自己的水壶给他道:“喝两口。” 浪天涯见他十分热情,不好推脱。便打开盖子,正要浅尝两口之时,却是闻到了一股香醇的酒味,脸上微微一笑,就欲说道。却是见这黝黑的汉子连连朝自己打眼色,然后笑着露出两排亮白的牙齿做了个不要说出来的表情。 也许是太长时间未尝到酒味,浪天涯一口气喝了接近小半壶。那汉子有些心疼的连忙道:“够了,够了,顾兄弟,留点给我啊。” 那婢女笑骂道:“哟!黑哥,别人喝你两口水都舍不得,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吝啬了?” 另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身穿书生袍,戴着一顶书生帽,像是个账房先生。就见他嘿嘿一笑,摇了摇头,道:“是啊,这小黑怎么变的这么小气了呢?”见他眼睛里的光彩与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应是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浪天涯递过水壶,也不作声,拱手道:“多谢!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这黑脸汉子摇了摇水壶,有些心疼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转瞬间又是哈哈一笑道:“我呀,生下来就脸如黑炭,我爹娘就给我取了黑山这个名字。” 那婢女璞呵一笑,道:“你爹娘真有远见,看你现在不就是跟一座黑山一样吗?”说罢,几人都是哈哈一笑。 唯独那小姐脸色中带着一抹担忧看着远处的商船。 黑山笑道:“来,顾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罢指着那婢女和那年长的男子道:“这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楚楚姑娘,这是我们的管家刘先生,是个读书人。”又看了两眼小姐,摸着头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家小姐。” 顾朝暮与楚楚和刘先生相识点头微微一笑,拱手道:“几位叫我小顾就可以了。”正要对那楚小姐行礼,但见她有些不愿搭理自己,便是也没有上前与她攀谈。不过那黑山与楚楚姑娘像是对他充满了兴趣,表现的十分热情,拉着他问了些这个岛的情形与他的一些经历。 等到远方传来号角声已是夕阳西下,楚小姐整个人一下放松了下来,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转身只见刘管家在身旁,问道:“他们人了?” 刘管家朝着后面指了指,笑道:“玩去了。” 楚小姐回过头就见远处林子的树上两个身影正爬在树干上采摘野果。而楚楚正弯腰在地上四处捡着,掀起了自己的衣裙装了满满一包。时不时传来几人的欢笑声。 她脸上也不觉笑了起来,看了片刻对着刘管家道:“船修好了,把他们唤回来,我们走吧!”说罢似又想起什么,赶忙补充道:“别忘记提醒那个顾朝暮要洗干净了才能上船。” 等到他们几人都上快舟之后。顾朝暮一头扎进了江水里洗了半刻钟后,游到快舟边上刚刚冒出头。几人都是吓了一跳。楚楚忍俊不禁的抢着责备道:“这哪来的水鬼,有何冤情要禀报我家小姐?” 楚家大小姐见到浪天涯那副模样也是掩嘴轻笑,小麦色的脸庞飞起两朵晕红,有些微嗔道:“楚楚你是越来越没个规矩了,顾公子怎么成水鬼了?”又摇了摇头看着浪天涯满身湿漉漉的站在船边,道:“上来吧,到船上之后我在让楚楚为你准备沐浴的东西。” 黑山听到小姐允许,急忙伸出手一把拉着浪天涯上了船,突咦了一声道:“顾兄弟还穿着铁甲了?” 这原先银白色的铁甲只是被灰尘覆盖了原本的眼色,此刻被水洗刷之后露出了本来的成色。浪天涯坐在船头看着几人疑惑的目光,笑道:“这是我长辈替我打造的,给我之后我就一直穿着没脱下来过。” 他本是随便一说,哪知楚小姐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有些伤感道:“看来顾公子十分珍惜亲人对你的关爱了。这样也好,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楚楚一双眸子满是疼惜的看着小姐道:“小姐,不要在伤心了。夫人在天有灵也不愿见到你如此样子的。” 楚小姐赶忙笑了笑道:“我没事,就是一下感伤了起来。”说罢,看了一眼夕阳又道:“都怪这夕阳。”那带着一丝娇嗔的模样让人心生想要保护她一辈子的冲动。 黑山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只要小姐吩咐下来,我小黑去射了那太阳。” 楚小姐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又望着浪天涯道:“这些下人没个规矩,让顾公子见笑了。” 浪天涯一抹头上的水渍笑道:“楚小姐哪里话!黑哥为人豪爽,真性情。我顾某结交还来不及了。” 刘管家撑起船桨,喝道:“开船咯!大家坐稳。” 浪天涯回过头,看着夕阳下的小岛越来越远,不免也是有些感伤。突地顾振耀的身影出现那树林下,若隐若现。如此距离,也只有他能看得真切。便举起手朝着他挥了挥,心中道了一句珍重!二爷爷。 楚楚疑惑的问道:“小顾,你这是干嘛了?” 浪天涯看着远处,半晌才悠悠道:“毕竟在这里我生活了几个月,要不是这座小岛给予我食物,我也撑不了那么久。此生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跟它道别是感谢它对我的善待。” 旁人不知其中的缘由,当是听的有些迷糊。 楚楚有些不解的问道:“就算你感谢了它,它也不知道啊。怎么会有人跟坐岛拜别与感谢了?” 刘管家笑了笑道:“顾公子是劫后余生的感叹而已,他口中感谢的是上天对他的帮助。平常教你读书识字你不肯,现在尽给我们丢脸。” 浪天涯目光仍是那般注视着小岛的方向,也未理会他们。过了良久,竟是跪了下来,拜了三拜。 这一下整个船上的人都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楚楚嘀咕道:“小顾,你不会是舍不得离开了吧?” 浪天涯收回目光,道:“让大家见笑了。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在一处地方待久了,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我都会生出感情。总是学不会怎么离别。” 楚小姐却是悠悠道:“顾公子这种人我还只从书上读到过,想不到这江湖中还真有如此一般的人物。” 黑山装起另一条船桨,正慢慢划着,笑道:“小顾你要不就跟着我们跑船吧,这般四海为家,多么逍遥自在。我看你有些功夫,我家小姐定不会亏待你的。” 楚楚连连点头,道:“那样以后就好玩了。黑哥实在是无趣的很。” 浪天涯抱了抱拳道:“多谢黑哥的好意,只是我还有事情不得不去办。” 楚小姐的眸子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一闪而过,问道:“顾公子要去哪?” 浪天涯道:“回龙川找一个朋友。” 刘管家接过话道:“龙川?现在那可是一片混乱。听说是太子殿下与某位诸侯王私底下闹翻脸,正明争暗斗的不可开交。若不是官府封锁了水域,我们也不会绕道到这里来的。” 浪天涯心中一惊,欲要再问些什么,却是快舟已经到了商船边上。 几个船工抛下揽绳,楚楚最先爬了上去,刘管家其后。 黑山朝着浪天涯道:“小顾,上去吧!”说着,又扯来绳子固定在快舟的两头,估计是等人走了之后,好将快舟拉上商船。 浪天涯正要回过头看一眼楚小姐,却是见她身影一晃,双脚在船身上连踩两下,就那般轻飘飘的上了船身,消失在他视野里。 黑山见他脸部的尴尬,笑道:“我家小姐没有看起来那么柔弱,你自个上去吧!” 第五十二章寒江盟 入夜,月朗星稀。 浪天涯凭栏远望。江风已是有一点寒意,他习武之人自是没有什么不妥。 楚楚从船舱里走出来,手中拿着一领黑色披风递了过来,道:“小顾,穿上吧,别着凉了。” 浪天涯收回心神,接过披风披在身上,笑道:“楚楚姐,你对任何人都是这么好吗?” 楚楚嗔道:“才不是了。”说罢,又觉得这么说好像不妥,急忙又道:“不知为何,第一眼见到你总有股亲切感。说不出来的对你信任和熟悉。” 浪天涯哈哈一笑,道:“那我们前世说不定是兄妹了。” 月色倾泻在楚楚干净纯洁的脸庞上,她的笑容仿佛能让人从烦闷中安定下来,就见她看着浪天涯道:“我懂事起就流落街头,到八岁那年被小姐收留后就一直服侍她左右。虽她待我如亲姐妹一般,但我总在幻想有一天我爹娘能回来找我。”说罢,走到护栏处,看着白光粼粼的江水继续道:“所以啊,我善待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也希望老天知道我的这份心意,善待我从未谋面过的父母与兄弟姊妹们。” 浪天涯看着她平静的神色,瞬间明白了她那颗不染尘埃的心灵,不免由衷的在心底默默为她祈祷。笑道:“上天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楚小姐不知何时从后边的货舱里爬了出来,见到二人聊的正欢。正欲走上前去,却是见到换了一身灰色劲装的顾朝暮这般看去,颇有几分侠气凛然的感觉,阴郁的面孔配上刚毅的轮廓这般看去十分的协调,没有半分突兀。突心中把他与自己在书中看到的江湖侠客重叠了起来,那芳心竟是砰砰乱跳。 浪天涯回过头,就见楚小姐站在上面货舱的楼梯处正呆呆的看着自己,笑道:“楚小姐检查完了?” 楚红这才回过神来,小麦色的脸颊只觉一下滚烫开来。幸好在这月色之下看得不是那么贴切,不然她都不好意思走下去了,慢慢挪开目光,道:“是啊!顾公子以后就唤我一声红姐吧。这小姐小姐叫的都把人喊娇气了。” 说罢,来到二人身边。望着风平浪静的江面继续道:“船虽修好了漏洞,但船员不熟悉这里的水域,怕又触礁毁坏船身。恐怕要等到明天天亮才能开船,顾公子定是归心似箭,不要责怪才好。” 浪天涯连忙罢手道:“红姐客气了。若没有你们的相助,我还不知道在那小岛上呆多久了。” 楚楚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假装打了两个哈欠,道:“小顾你就陪陪我们小姐。我有点累了,回房间歇息呢!”说罢,朝着楚红俏皮的眨了眨眼,快速的跑了下去。 楚红像是知道被人瞧破了心思,脸颊又发烫了起来。就见她扶着栏杆,将目光远望,急忙岔开话题问道:“顾公子的武功好生奇怪了,在小岛之上我还能感觉到你体内一丝气息的游动,现在却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浪天涯道:“我气海在小时候受过伤,一直是这样子的。” 楚红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转过头看着他问道:“那顾公子还行走江湖?” 浪天涯感受到她投来炙热与奇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道:“请恕我交浅言深,我也看出红姐似乎不太喜欢这漂泊江湖的日子,你为何要跑这商船了?” 楚红心中一愣,却是问道:“顾公子何出此言了?” 浪天涯怂了怂肩道:“就是一种感觉,你眼里时不时透出一种疲惫感,我就这么猜测了。不知是否准确?” 楚红似是找到了伯乐一般,心中满是欢喜。可脸上仍是那般平静,笑了几声道:“家族使命,不得不扛在肩上。也许我是个女儿家的缘故吧,没有你们男儿那般好勇斗狠与心存荣誉使命感。可这门生意又需要与各种人打交道,有时候的确是感到一些厌恶。但又只得咬牙坚持下来。” 浪天涯却是摇了摇头,道:“我看不然,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何必为了祖上他们不愿意抛弃的东西而把它强压到我们自己身上了?你不做出反抗怎么让别人知道你的心意。去成为你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只要你想,永远都有可能。” 说罢,看着江水里月亮的倒影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也有背负着家族复兴的重担,可我却是将它放在了一边,因为我知道我要怎么活下去,怎么才能让自己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只在活在责任与荣誉下的替代品。” 楚红此刻心头剧震。她为了这个盟主之位深埋了自己儿时的梦想,更是把个人的欲望与情感都抛到一边。被浪天涯这么一说,好似心间久违了得情感开始蠢蠢欲动,突破枷锁。 这些我不喜欢的真的对我那么重要吗?她再也控制不了被压抑的情感。投向浪天涯的双眼之中,不知怎么蒙上了一层晶莹。浓密乌黑的睫毛更是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他说出了她心里所有想说的,只是她从来没有实施过。过了许久就见她哈哈一笑,道:“顾公子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这两年来我从来没这么畅快的与人聊过了。” 浪天涯笑道:“那这么说你已经决定了以后怎么去生活吗?” 楚红点头道:“寒江盟在我楚家带领下走过了百年,是时候卸下这个担子交给别人了。让他们去担忧吧!”说罢,回过头看着浪天涯道:“以后我就学书上那般,做个敢爱敢恨的江湖侠女,浪荡天涯,四海为家。” 浪天涯哑然道:“原来红姐也有一个江湖梦啊?” 楚红好奇道:“难道你放弃家族复兴的使命也是为了这个?” 浪天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小时就一直好奇山的后边是什么,里面到底有没有住着神仙?这个世界的尽头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在我少时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要四处游历,看遍这大好河山。” 楚红此刻好像是变了一个人样,没有了先前的拘谨。就见她爬上栏杆,扶着桅杆大声喊道:“我楚红在此立下誓言,跑完这趟就洗手不干了,管它的寒江盟,管它的盟主之位。我要活出我自己想要的人生。” 她的声音随着江风飘散开去,那般洒脱与不羁。 浪天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心中思索着她到底是有多么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地位。 楚红跳下栏杆,见到浪天涯的目光后。微微一错愕,低下头道:“我是不是太没有女儿家的样子了?” 浪天涯笑道:“女中豪侠,痛快。” 楚红伸出手指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朵后,小声道:“我自幼喜欢看些杂书,十分羡慕书中描写的江湖豪客,羡慕他们爱恨情仇的江湖,羡慕他们快意恩仇的决绝。也总想着有一日能如他们一样。” 浪天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徐长歌,笑道:“那我定要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他符合你所有的条件!” 楚红却是转过身子,神情有些幽怨,过了许久才道:“好啊!”旋即又低声道:“顾公子,夜深了,我带你去你房间歇息吧!”说罢,朝着里舱走去。 浪天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点了点头跟在身后弓腰走了进去。 来到走道的尽头,楚红道:“顾公子就睡这间吧。我就睡在你隔壁,有什么需求就知会我一声。”她把这话一说出口,就觉有些窘迫。脸上升起两片红霞,赶忙滑开自己的房门,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咿呀吱呀’的乱哼哼。 浪天涯走进房间,刚要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她发出轻微的声音,眉头翘的老高。靠着纸糊的墙壁问道:“红姐,你怎么了?是遇到老鼠什么了吗?” 楚红惊讶的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脸道:“没有没有,就是……就是撞到脚趾头了,痛的。你赶快睡吧。”说罢,见到墙壁上浪天涯被烛光投射的身影,眸子里满是异样的神色,一分欣喜,一分羞涩,一分甜蜜。最后都化作一抹浅浅的笑意挂在她青春洋溢的脸上。 浪天涯躺在柔软的被子上,从未这么恰意过。也不想在去打坐修行了,睡意袭来,伸手掐灭蜡烛,闭上双眼,沉沉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地,浪天涯猛地坐起。旋即闭上双眼,几息后又睁开,眸子里一道精光一闪而过。急忙出去滑开楚红的房间。正要去推醒她时,却是楚红伸出手掌带起强烈的气劲朝着他面罩拍了过来。 浪天涯微微一侧身子躲了过去,抓着她的手低声道:“是我。” 楚红内心一惊,嗔道:“你半夜三更到我房……?” 浪天涯突一把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可伶楚红不明所以,又只穿了件亵衣被他抱在怀里,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砰砰乱跳。正要挣脱开来,却是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了耳朵里。 浪天涯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外面有人上了船,人数在十人,武功有三个在我之上。”说罢,等了几息,却是没有见到楚红有任何反应。 低下头一看,借着窗口微弱的月色,就见楚红身穿一件见红色的亵衣,胸前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泛着一股粉嫩、洁白的色泽。同时手上也传来她肌肤的温度与柔软,便急忙松开自己的手,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 楚红知道此刻不宜多说什么,抓起衣服快速穿了起来。一双眼睛瞟了浪天涯一眼,脸上却是有一丝丝的得意与欢喜。 等她穿好之时,脚步声已经来到里舱外面。 浪天涯转过身子与她对望一眼,两人都是急忙靠在门边猫着身子。 第五十三章再会妖姬 这进来的两人浪天涯感受到他们的气息沉稳,步伐完全没有一丝声音。应是这群人中武功最好的。又一扫脑海中的画面,见到其余的几人正躲在里舱的门口,像是在等待时机。 突感觉到他们直接朝着楚红睡着的房间而来。心中不免一惊,看来他们早就盯上了寒江盟,对这艘船更是十分了解。 此刻,楚红神色看去倒是十分平常,没有显得半分害怕。她目光落到浪天涯衣袖中伸出的两把寒光匕首,有些微微错愕。 越来越近,浪天涯屏住呼吸,关闭全身毛孔,正等着那两人推门而入时。却是突然砰的一声,就见木门被撞的个稀烂,一道人影一闪而过朝着楚红蹲着的地方攻去。 看来对方感应到了她的存在。只是他们怎么也会想不到还有一个人躲在这里。 浪天涯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眼看长剑就要朝着楚红的胸口而去。他抢先一个翻滚挡在那人刺来的一剑之下,双手朝着前方猛地一上扬,朝着那人的下巴刺了过去。 ‘叮!’长剑在护甲上划出一道火光。浪天涯闷哼一声,只觉胸口一痛,也不管自己一击中了没,拉着楚红冲破门隔,来到他的房间住处。若是在呆下去,等另一个人反应过来形成包围之势,那时他们就陷入被动的局面了。 打斗声惊醒了所有人。霎时,惨叫声与气劲声在里舱内四处响起。 楚红感激的朝着浪天涯点了点头,旋即大声喝到:“哪来的拦路宵小,招子放亮擦亮些了,连我们寒江盟的商船都敢打主意,嫌命长了是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浪天涯的耳中。“要的就是寒江盟楚盟主的命。”这不是那妖姬还有何人? 她话音一落,穿过破碎的间隔,双眼落在浪天涯身上,寒光一闪,道:“想不到你命这么大,竟然没死!” 浪天涯这时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越来越弱。看来他那一刺竟是要了他的性命。 楚红一见到她,脸上满是愤怒,像是认识她,立马道:“是你!来的正好。杀了你替我死去的弟兄们报仇。”说罢,踏着诡异的步伐,左晃右虚地朝着妖姬伸出双掌拍去。同时喊道:“去照顾楚楚,这里有我。” 浪天涯这才发现这楚盟主身手竟是如此不凡,看来她只是缺乏实战经验,刚才被人突然偷袭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也不作多想,急忙滑开木门,朝着外面跑去。 过道之上,已是倒下七八个人,无一例外全是寒江盟的船工。此时,里舱外面传来黑山的爆喝声与楚楚的喊叫声。 浪天涯不敢疑迟,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来。就见黑山挥舞着双斧正苦苦支撑着,身后的楚楚吓得缩在船角浑身瑟瑟发抖。 “小顾,快跑!”黑山一斧劈开朝他胸口砍来的一刀,朝着他焦急的喊道。 这汉子满身血迹,自己命在旦夕,心中却还在担忧别人的安危。当是一条重情重义的好汉。 警戒在外的两人这时转过头来,急忙扬起手中的大刀,上还正在滴着鲜血。不过他们的动作在浪天涯看去却是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朝着自己而来,深怕他闪避不及。 但这落在楚楚的眼里却是另一回事了。只见她大声喊道:“快躲开。” 浪天涯不急不慢的伸出匕首,微微一侧身子,朝着两人的脖子处刺去,而后又是急忙收回双手。虽他不喜这杀戮的感觉,但他不会到了这种地步还会仁慈。 众人就见他一伸一收,轻松自然。 而那两人扬起的刀尚未落下,眼神已经呆滞失去了生机。身子因惯性还朝前跑了两步才纷纷跌倒在地上,脖子处正朝外喷出殷红的鲜血。 另外几人都是一惊,显然没想到会是这般结局。 其中一个似头头模样的壮汉醒悟过来,双眉一沉,呵斥道:“上,全部给我上。给我砍死他。” 此时,黑山与楚楚也是不可相信的看着浪天涯在人群中移动的身影。刚才他那般轻松自如的就杀了两人吗? “原来顾兄弟武功这么好啊。”黑山喃喃道。 楚楚好像恢复了过来,急忙推了推黑山道:“快去帮帮他,这么多人他能应付的过来吗?” 黑山旋即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贼子,看老子的斧头。”说罢,抡起他的宣花板斧朝着人群中冲了进去。 这群铁骑会的杀手千算万算估计怎么也会想不到半路出来这么个杀神,更加想不到出发前从领头人口中得知只是一场屠杀。 的确是屠杀! 当浪天涯的匕首搁在那头领的喉咙处时,他已经吓得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黑山在后边道:“不要杀他,等小姐看要怎么处置!” 浪天涯这才想起楚红来,正要进去看看战况如何时。却是见到楚红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冲了出来。 她刚一出来,见到这外面的情形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道。妖姬已经提着长剑跟了出来,反观妖姬身上只是衣着有些凌乱,显然楚红不是她的对手。 黑山也许是见到小姐受伤,一下失去了理智,扬手中的双斧道:“看你往哪跑!杀了我这么多兄弟,我定要将你抽筋扒皮。”说罢,双斧在周身抡起的虎虎生威,朝着妖姬砍了过去。 楚红一惊,道:“黑山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 妖姬眸子寒光闪烁,将长剑朝着冲过来的黑山一甩。黑山猛一低头,躲过她掷来的剑,以为这恶女要逃离,脚步更是加快而去。不想一道黑色锁链突地出现在身前,朝着自己的身子缠绕而去。 黑山用双斧连劈几下,硬是没有将它劈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锁链顺着身子捆住了自己。 妖姬冷哼一声道:“找死。”说着一拉锁链,就见黑山那高大的躯体被抛飞出去。摔烂船边上的几个木桶,胸口与腹部处都是皮开肉绽,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浪天涯知道此女与徐长歌都有得一拼。想要败她,只能出其不意。 妖姬看了看边上倒下的同伴与正被浪天涯挟持的那人,冷漠道:“动手吧,我不会救他的。” 那人显得有几分绝望,吼叫道:“救救我,主人。” 妖姬一甩锁链,锁链顶端的鬼爪化作一道幻影直接嵌入他的胸口,鲜血四溅。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断气倒了下去,满眼的不甘与惶恐。 她像是做了件毫不在意的事。收回锁链,目光又落到浪天涯与楚红的身上,哈哈一笑,道:“你若为了祝清秋着想,杀了楚红。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不然她受那蚀心之痛,也不知道能撑的了多久。” 浪天涯身躯一震,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心中却是想到这不可能,突又想到边让与赖明月。这四大护法才来了两人,另外两人不知道会不会更难对付。小姨妈不会真的落到他们手中了吧?旋即又想到有徐长歌保护她,外公也当是早就来了龙川。定是这妖女蛊惑自己。想到突然一笑,道:“要打便打,何必耍花招了。” 楚红感觉到浪天涯听到祝清秋三个字时,明显的气息都混乱了。心中不惊担心他会调转枪头对付自己。但又见他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坚毅,心中满是悔恨的责备着自己,怎么能对他生出如此不该的想法了。 也许是一见倾心,也许是太过信任。谁知道了,爱慕需要找个理由吗? 妖姬一哼,手中锁链朝着他一甩,夹杂着一股气浪朝他袭来。同时口中说道:“既然你不听,到时莫要后悔。” 浪天涯脑海中呈现出锁链所有能变幻的角度与方位,只发现往前的右下方是能躲避过去的。可他却是不知为突然何往左边一闪,朝着妖姬的下盘攻去。 妖姬冷笑一声,手中锁魂链一抖,前面的鬼爪似蛇头一般调转过来朝着浪天涯的后背抓去。然后狠狠的一拉,就见浪天涯身子在空中快速朝后翻滚。眼看就要跌倒出商船,楚红一个飞跃抓住了他的手,才没有让他掉到江里。 浪天涯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朝着楚红点了点头。又是慢慢站在了妖姬的对面。 妖姬摇头道:“你何必为了这寒江盟牺牲掉自己了。你以为天魔门要活捉你,我就不敢杀了你吗?” 浪天涯微微一笑,道:“我从没有对你抱有过这种侥幸。只是不知道绝会主知道你与边让鬼混在一起,他会作何感想?” 妖姬明显一呆,眸子透出一股阴狠的怨毒。 她与边让的奸/情如此隐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从何得知的?难道说绝杀早就知道了,只是睁一只眼闭一眼。我现在还有他用的着的地方所以才没有杀我?还是只有这个小子知道了?不行,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不想浪天涯一句话弄的她思绪起伏。 妖姬再次出手,明显带着一丝怒意。浪天涯清晰的感觉破绽已经越来越多。 鬼爪再次划破风声,朝着浪天涯的胸口而来。他身子一闪,朝着妖姬的人冲了过去。他要争取在鬼爪调转回来之前击中她。 妖姬脸上闪过一抹嘲讽,单手一控锁链,就见那鬼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的脖子抓去。 楚红见到不妙,正要上前相助。却是感觉到左肩膀到左胸下的肋骨处一阵剧痛,刚跨出两步,就跪倒在地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鬼爪即将抓入他的脖子里,心中不免一痛,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说那是迟那时快,浪天涯突地在空中以一个常人难以办的急速的翻越,一脚踢在鬼爪上,加快它的速度朝着妖姬奔去。 这之中时机拿捏的巧妙与角度之刁钻,恐怕就是徐长歌也难以想到如此的一招。这需要对鬼爪的速度十分了然于胸,迟了半分自己就会命丧之下,早了半分妖姬便会躲开。 也许妖姬她怎么也会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武器所伤。只见她右臂上鲜血淋淋,鬼爪已经深入骨头。她不待浪天涯的身子落地,纵身一跃,朝着江水跳去,消失不见了。 楚红听到落水的声音,睁开已经就见到浪天涯正朝自己走过来,心中一喜,竟是晕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别了,楚萌主 翌日天明,商船之上一片愁云惨淡,正如那阴霾的天空一样。 黑山红着眼眶正在将一具具尸体包裹好。这汉子昨日被打的满身伤痕都没有哼过一声。此时却是泪流满面,嘴中喃喃道:“兄弟们,我黑子没能保护好你们,这个仇我一定会找铁骑会报回来的。你们先行一步替我抢好位置,等兄弟办完事情留念一下这人间后就你们陪下来喝酒。” 楚楚跪在刘管家的尸身前,哭得像个泪人。嘴中念叨着:“刘管家你醒醒啊,以后还要教楚楚识字断文了,你醒醒啊……” 浪天涯帮着黑山处理完尸体后,看着楚楚那难过的模样,心中满是堵塞,劝说了几句她仍旧独自坐在那抽泣着。 黑山对着他摇了摇头,便只好悄然退开,下到里舱去看望楚红。 过道之上的木屑残渣与血迹似是诉说昨日那一场屠戮。来到最她的房前,就见楚红她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个受到惊吓的小姑娘。 浪天涯从已经破碎了房门走进去,问道:“你伤好了些吗?” 楚红良久才冷笑了两声,道:“你说我真能放的开手丢下这摊子不管吗?我怎么去面对那些为了我楚家而枉死的弟兄们,怎么去面对那些为了我寒江盟抛头驴洒热血的弟兄们?”说着,泪眼婆娑的朝着浪天涯望去,而后竟是坐在那嚎啕大哭起来。 浪天涯轻轻一叹,走过去坐在地板上,摇头道:“生死有命,他们既然踏入这江湖,自是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不用太过自责。” 楚红突一把抱住他的身子,惊慌失措的道:“带我走,带我走。带我离开这江湖,离开这是非之地。” 浪天涯知道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也许这件事情是压倒她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她只是一个不过年在双十的普通姑娘。也许,也许她累了。 拍了拍的她的背,道:“哭吧,哭吧!尽情的哭出来。” 浪天涯这般说,楚红就这般哭。仿佛时间也静止了下来。 终于,她止住了哭声,看着浪天涯肩膀上被她泪水打湿的一大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谢你安慰我。我原本以为我能撑的更久一些,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 浪天涯见她恢复了本色,问道:“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楚红这才察觉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想退开一些,刚用手撑着地面,却是疼痛让她一下失去了平衡,差点跌倒在地板上。 浪天涯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道:“看来你伤的不轻了。”说着在房间四处看了看,见到一个柜子上放着一个药箱。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药瓶。不禁好奇的问道:“你时常备着这么多药在房中吗?” 楚红伸出衣袖擦了擦泪水,道:“四处颠簸总有经常受伤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 浪天涯从里拿出金疮药,道:“我替你擦上药吧!” 楚红微微一错愕,却是没有拒绝,轻轻褪下肩膀上的衣服,露出刀削似的香肩。只是上有一道深深的爪痕让人触目惊心。 浪天涯此时完全没有多余的男女之别,在他眼里只有一个受伤的朋友。 当他替她涂上药膏之时,楚红的娇躯明显一震,小麦色的脸庞有些微微发红。 浪天涯正要盖起药瓶时。楚红却是将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粉红的亵衣里是微翘的胸部与玉脂般粉嫩的肌肤。就见她转过身子,拨开亵衣的一角,将肋骨上的几道伤口露了出来,虽没有肩膀上那般深,却也是伤痕累累。 浪天涯有些为难的避开目光,可却是知道越退缩会越尴尬。便只好闭着眼睛,将药膏一点一点涂了上去。 途中楚红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突娇嗔一声,显然他的手在不经意间触摸到了她隐秘的边缘部位。吓得浪天涯只好眯着眼睛帮她涂着药膏。 等到一切弄妥,楚红倒是那般坦然的穿好衣服。虽脸颊之上有些红晕,不过却是没有半分别扭。 倒是浪天涯像是感觉比昨日战斗还要让他精疲力尽,坐在地板上只觉背上都出了一层冷汗。 楚红看着他道:“你有朋友落在她他们手上了吗?” 浪天涯摇头道:“我不太相信。那是我小姨妈,神工坊祝卿的女儿。” 楚红睁大双眼,有些惊讶道:“那祝卿是你外公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我被天魔门逼得跳江之时,我小姨妈正受了伤。这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不知她到底怎么样了?” 楚红不知为何好似一下放松了下来,道:“我看你没必要担心。我经过龙川时,就听说祝卿已经在那了。他可是权倾朝野的官员,在江湖之上更是享有盛名,你小姨妈定是安全无恙的。” 浪天涯听她这般说,心中放下不少。道:“现在船员都……我们何时离开?” 楚红沉思了一会道:“我这商船之上有艘快艇,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我们这几人没人会操控这商船,等回龙川再请人来吧!” 浪天涯道:“那样也好,如果铁骑会再派人来,可真就是无处逃生了。” 两人出去与黑山和楚楚商量了一下,他们二人自然都是以楚红为首是尊。只是黑山在放下快艇时,问道:“小姐,我们可否一到了城里,就请人来将兄弟们的遗体运回去,好让他们魂归故里。” 楚红站在船头,看着滔滔江水道:“这个你放心,他们的后事我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等到一行人上了快艇。浪天涯与黑山当起了舵手的职责。黑山还是技艺精通,可倒是苦了浪天涯,完全对这个一窍不通,常常让船失去控制。 学了接近一个时辰,才稍稍掌握了一些秘诀。就是要与黑山同步,不然船身就会摇晃,不能比直的前行。 快艇逆流而上,缓慢的离开这片水域。在见到一镇子时,已经是月上西山了。 浪天涯摇晃着已是有些酸痛的双臂,心中暗道:“终于倒了,这划船想不到还这么累。” 几人上了岸,进的镇子。看着街道上的人群与店子里的灯火,浪天涯突然有一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寻了家最大的客栈走了进去。老板像是认识楚红,急忙恭迎道:“楚盟主这次怎么这么快就返回了?” 黑山一哼道:“怎么,嫌我们来的次数勤啊?” 那老板急忙罢手道:“看少侠你说的,我欢迎来不及了。来来,里面请。” 楚红从怀里拿出银子仍在桌子上,道:“来一桌好菜好酒,备好四间房。快点!” 那老板喜笑颜开的接过银子道:“好勒!几位稍等,酒菜马上就来。” 四人围在桌子边,楚楚却是小声问道:“小姐,那边一伙人干嘛老盯着我们看?” 楚红道:“不许多问,只当没看见。待会酒菜上来吃就是了。” 浪天涯从进门起就已经察觉到不妥,只是猜不透他们的身份,此刻听到楚红这么说,问道:“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楚红倒了杯茶水,浅尝了几口,低声道:“原本是游龙帮离雨堂手底下的一伙人,与他们做过几次买卖。只是如今他们投靠了铁骑会。不过不要担心,他们没有什么真本事,就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而已。” 黑山被他们几人看得有些烦闷,将双斧往桌上一放,喝到:“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把你们眼珠子都挖出来。” 对方一伙人见此人长的圆目牛鼻,一张脸更是黝黑如碳。那一对斧头少说也有百来斤,知道不好惹,纷纷避开目光不与他争吵。 楚楚捂嘴嘿嘿一笑,朝着黑山伸出大拇指。 等到酒菜上桌,几人已是饿了一天了。也顾不上什么仪态,胡吃海喝一通。就是只有楚红双眼之中像是有些难以察觉的忧伤。时不时的瞟一眼边上浪天涯,好像有些不舍。 回到各自的房间后,浪天涯心中又是思念起小姨妈来。摇了摇头,知道多想无异,正要打坐修行,却是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前去打开房门一看,问道:“红姐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楚红双手四处在衣裙边上乱摸,不知放在哪好。过了几息有些尴尬的道:“没有,就问问你什么时候走?” 浪天涯将她请入房间,关上房门,道:“我想明天天亮我就去龙川。” 楚红轻轻哦了一声,坐在圆桌边,道:“那我们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浪天涯点头道:“当然有啊,你如果真能将这一切放下,说不定哪天你浪迹江湖之时,在某个转角的街头就能见到我了。” 楚红微微一怔,半晌没有说话。一双眼神出奇的炙热看着他,从怀中掏出药瓶,轻轻一笑,有些撒娇道:“能还为我最后擦一次药膏吗?” 浪天涯心头一紧,只得伸出手接过药瓶,点了点头。 就见楚红毫不忌讳的脱掉上衣,转过身子侧对着他。 房间里一下静的可怕,两人彼此的心跳声都是听的一清二楚。 浪天涯替她涂抹着药膏,突然道:“若是以后找我,记住我另一个名字——浪天涯。顾朝暮是我娘给我起的,我想它承载着太多太多,我暂时还不想去用它。” 楚红哦了一声,没有作答。 这短暂的时光终是过去了。她慢慢穿好衣服,有些不舍的走出房间,最后朝着他回眸一笑,道:“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浪天涯笑着点了点头,在心中道:“再会了!” 未等到天明,他就跟小二要了一匹马离去了。他学不会离别,也不知道怎么去离别,只好不说再见就这么悄悄的走了。 等到楚红发现他已经人去楼空之时,站在他房间里久久未有离去,最后却是咧出一抹笑容慢慢退出房间。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离别。 第五十五章天魔珠 秋雨朦胧,已有丝丝寒意。 浪天涯带着斗笠,策马奔驰在苍茫的烟雨中。 古道寂寂,因这细雨显得更是荒凉。一地的枯叶因马蹄踏过飘然而起,又飘然而落。 临近午时,他在路边一颗大桑树底下停下歇息,顺便拿出干粮充饥。 却是突然听到远处有及其轻微的声响传入耳朵里,静下心神,仔细聆听。然后朝着古道的前方看去,心中暗道:“这是枪声了,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吗?” 拍了拍正在吃草的马儿,跨了上去,朝着声响的方向快速而去。 不到一会,就见到前方岔路口两里路远的一个小村落内硝烟四起,伏尸处处。 浪天涯心中一沉。这朗朗乾坤之下谁这么目无王法竟屠杀村庄的平民百姓?正要朝着村庄深入时,却是突然从那些民房里走出一伙官差,都是手持火器。见到浪天涯后马上快速朝他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暗红色官服的男子将手中火铳擦入腰间,拔出随身的佩刀,看其样子应是这伙人职位最高的。他来到马旁看着浪天涯问道:“你可是这个村子的人?” 浪天涯摇了摇头,毫不惧色的问道:“他们所犯何事,需要如此对待?” 那官差见他装扮应是一江湖客,年纪不大,却表现的十分沉稳。挥挥手道:“官府办差,就不要多问,快快离去。” 浪天涯冷哼道:“屠杀平民百姓你们好光彩啊!” 边上另一趾高气扬的官差提刀喝道:“你这小子不识好歹。我家王大人见你年少而已,才与你这般客气。快快下马赔罪,要不然……我们不介意这村子多具尸体。” 那王大人却是转过头喝止道:“你还真把你自己当土匪了,休要胡言乱语。”然后又看着浪天涯道:“这村子窝藏乱党,勾结土匪拦路抢杀不少商旅,我们是奉了命令行事。” 突地,一小和尚穿着白色僧衣,带着斗笠,颂着经文从官道上转角处走了过来,见到这满目苍夷的村子,双手合十,微微一弯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念着这旁人无法听懂的往生咒。 这伙一行二十几人的官差也是有些无奈的看着这小和尚,不知是该制止他还是该怎么办?倒是那王大人对着那小和尚行了一礼。 不多时,那小和尚念完经文,有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睛回过头看着马上的浪天涯微微一笑。这不是在那龙川城与浪天涯和祝清秋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和尚吗。 浪天涯翻身下马,道:“原来是小师傅,还真是有缘了。这里都能遇见你。” 小和尚低喧了佛号,旋即道:“小僧法号法空,见过施主。” 浪天涯拱手道:“在下浪天涯。”说着又道:“这当日一别,竟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了。” 王大人挥一挥手,对着后边的官差道:“你们再去搜查一遍,仔细检查看是否有暗室。” 法空摇了摇头,面露悲色,道:“师傅让我行走江湖增长见闻,想不到我见到的却是恶行居多,善举寥寥。” 王大人哈哈一笑,道:“小师傅可不要放弃自己的信念啊。你们负责渡好人往极乐世界,我们负责杀坏人去往阎罗十殿,各司其职嘛!” 法空又是低喧一声佛号,摇头道道:“罪过,罪过!” 浪天涯看着那王大人,拱手问道:“官差大哥,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大人这般看去年纪应是三十不到。见他虽生的五官平平,却是有一股让人心生信任与愿意跟他结交的气质。 就见他仰着头,任由细雨洒在脸上,然后伸出手搓了搓脸,道:“这还不是鉨王与太子殿下闹的。祝卿来到这龙川之后,便是集结江湖与官府势力打压天魔门与铁骑会在这里的影响力。我们这些当差的谁愿意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可上级的命令下来不得不去做。正应了你们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浪天涯又是问道:“这现在龙川到底是个什么局势?” 王大人看了他几眼,显是在猜测他的身份,最终还是慢慢道:“两边旗鼓相当。虽没有闹的在明面上打起来,但暗地里已有不少人遭了殃。太子殿下有凌烟府,鉨王有驻城军。”说罢,一叹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样会持续到哪一天,反正已经是越来越乱了。一些贼子与江洋大盗都趁着这时机出来四处烧杀抢掠。我现在穿着这官服都不好意思走在街头了。” 浪天涯听到他这般说,本想表明身份,但却是没有说出口,拱了拱手道:“多谢王大人的告知。”说着对着法空道:“你是要去龙川还是继续朝前走?” 法空道:“我半路接龙隐寺发出的召集令,正准备前往灵山寺去支援。就不回龙川了。” 王大人讶然道:“想不到小师傅原来是龙隐寺的高徒啊!久仰久仰了。怕是你要快点赶路了,听说那边已经开始有人坐不住了。” 法空行了一佛礼,看着有些茫然无知的浪天涯道:“你莫非还不知道这件事?” 浪天涯摇摇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大人笑道:“看来你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嘛。半个月前在十万大山里有一伙人发现了一块发着红色奇异光芒的宝石,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便带了出来。可是不知为何,突然一夜之间靠近那石头方圆十里开外的人全部发疯失去控制,变的嗜血成性。听说连不懂武功的人都变成绝世高手,可惜最后都是免不了七窍流血而亡。后来灵山寺的普善大师知道后,来到那小镇子,以佛法镇压它的邪性,将那东西带回了灵山寺。” 法空点了点头,道:“这颗石头便是天魔门的天魔珠,为历代‘魔帝’坐化后的精血而生。天魔门与一些有贪恋之人正要去抢夺这东西。如果这东西落在懂的使用它的人手里,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王大人惊讶道:“天魔珠,想不到竟然是天魔珠。我还在小时听过别人讲过。” 浪天涯虽有些好奇这天魔珠,但见天色已经不早,便拱手道:“那既然不顺路,法空小师傅,就下次再会了。”说罢对着王大人继续道:“说不定我们会在龙川再相见了。” 几人纷纷道别,各朝各路走去了。 等到傍晚十分,浪天涯终于在那细雨中看到远处的龙川城,心中满是欢喜。可当他骑着马儿要入城时,那守城的士兵却是一把将他拦住了,要他出示路引,这东西他哪会有。 不管他如何说,那士兵就是不肯放行。浪天涯只好无奈的退到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直叹气。 靠着城门坐在那打坐修行起来,直到第二天天明,浪天涯睁开眼,见到昨日那士兵走了过来,脸露同情道:“小兄弟,你城里可有亲戚,我让人通知一声,让他们替你去办个路引,你坐在这苦等也不是办法。” 浪天涯急忙站起身,道:“通知我小姨妈,她叫祝清秋。呃,她在青衣巷有所房子。” 那士兵听到青衣巷明显一呆,目光又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眼,点了点头道:“那你等着吧!”说着,就朝城内走去了。 浪天涯喊道:“多谢了。” 那老马打了两个响鼻,像是抗议他的‘虐待’。浪天涯这才想起它许久未吃草了,便牵着马儿来到远处一块草地上让它填饱肚子,自己也是百般无聊的打量起路边形形色色的过客。 “咦!这人应该是回家探亲。那人,那人应该是见妻子去的……”这般过了接近一个时辰。浪天涯朝着城门口看去,就见小姨妈骑着快马刚好出现在城门处。就见她两边探头看了几眼,旋即又与那士兵在交谈着什么,满脸的焦急。 浪天涯大喊一声道:“小姨妈,我在这,在这了。” 祝清秋听到呼唤,转过头去,目光落在远处浪天涯的身上。快速的跳下马,竟是一路狂奔而来。 而后呆呆地站浪天涯对面,眼泪直流。鲜红的双唇张了张却是没出话来,然后一把将他拥在了怀里。 浪天涯感受到她的关怀与担忧,又是久别重逢,便没去想太多,当是也张开手与小姨妈拥在了一起。可又觉得脸部这般贴在她胸前,实在不妥。只得挣脱开来,道:“小姨妈,你怎么哭了?”说着,却是见到她眼神与原来看自己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祝清秋擦着眼泪道:“我没事,就是太想你了。”说罢,一把挽起他的手道:“走,带你回家。” 浪天涯连忙道:“马,我的马。” 祝清秋像是没听见般,仍是紧紧拽着他的手,像是一松开他便会离开自己样。 两人坐在一匹马上,浪天涯在后面。看着小姨妈的背影只觉有些奇怪,怎么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等到了青衣巷,浪天涯跳下马问道:“老徐和莫愁姐他们还好吗?” 祝清秋笑道:“老徐走了,离莫愁去中洲了。只有我一人在这里等你。” 穿过巷子,来到屋内,仍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颗银杏的绿叶都已经黄了,枯叶落了满满的一院子。 浪天涯率先踏入里屋,突地问道:“小姨妈,你伤好了吗?” 半晌没听到她回话,回过头一看,就见她正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神仿佛是望眼欲穿般。就见她慢慢走了过来,拉着浪天涯坐在桌子旁,双眼定定的看着他道:“我们回天仙宗好吗?” 第五十六章痴情咒 浪天涯有些不解的道:“你说什么?回天仙宗?” 祝清秋一把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间,道:“我们去天仙宗过原来的生活,好不好?” 浪天涯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抽出自己的手,有些惶恐的看着身前陌生的祝清秋道:“你到底怎么了,小姨妈?” 祝清秋见他如此反应,闭上了双眼,泪水从眼角一下滑落了下来。浑身颤抖的开始抽泣,却是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浪天涯再次的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一起过平静的生活。” 浪天涯急忙走过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微微摇着头道:“你……你怎么回事?” 哪知祝清秋往他怀里一靠,性感的双唇带着血迹就吻了上去。 浪天涯这时才想起妖姬的话,知道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猛的一把将她身子推开,点了她的穴道,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祝清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眼神里的哀怨与痛苦随着泪水滴落在她衣裙上。 突地,从院子外进来一位年在五十左右的男子,生的身躯修长,气度不凡,双眼平静如水,鬓角与下巴长长的胡须更添他成熟与儒雅的气质。身穿一件灰色相间的普通服装,只是那质地应是绝佳的丝绸所制。 浪天涯到他走到屋子里才生出感应。讶然瞧去,那眉宇间却是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便轻声问道:“您是……外公?” 那人打量了几眼浪天涯点了点头,而然一指点在祝清秋的背上,过了几息才松开。 祝卿摇了摇头,看着身前的女儿,轻叹道:“感觉好些了吗?” 祝清秋看着小外甥,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旋即问道:“爹,你怎么来了?我……我实在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才……” 祝卿摇摇头,道:“我知道,不用内疚。” 浪天涯有些心急的赶忙问道:“小姨妈,你说啊,你到底怎么了?” 祝清秋叹道:“我中了赖明月的痴情咒,从咒法中醒来,见到的第一人不管是谁,我都会对他……情根深种。”说着,摇了摇,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又道:“我定要将那贼婆娘抓到手,让她尝尝被我折磨的滋味。” 浪天涯暗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望着祝卿道:“不能解吗?” 祝卿摇头道:“这是赖明月以精血施下的毒咒,中此咒者功力全消,发作之时如不能见到心中所想之人,会有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的感觉。只有阴阳道的人才能解开,旁人都是徒劳无功。虽可用功力压制缓解症状,但这咒法会慢慢吞噬掉她的生机。” 浪天涯惊讶的啊了一声,道:“难怪那天救你回来发现你体内一点真气都没有了。”说着一脸担忧的看着小姨妈。 祝清秋好像恢复了原状,一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小子怎么一下消失这么久,害得我们找的好苦。徐长歌为了找寻你的下落,可没少杀人。”说着,双手抱胸笑道:“我还真看错了徐长歌这个人,想不到此人对人如此掏心掏肺,够义气。” 浪天涯苦笑道:“我跳江逃生,漂到一座荒岛上,在那里遇见了一个你们怎么也会猜测不到的人!” 祝清秋一双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过了片刻疑惑道:“怎么感觉……感觉有点看不清楚你了,好像被薄雾笼罩,但注目看去,这感觉又消失了。”说着,满是好奇的道:“荒岛能遇见谁?你个孤苦伶仃的娃,现在除了我跟你外公还有谁……”突地,目光朝着祝卿看去,半天没说出来话来。 祝卿笑着点头道:“应是他错不了,想不到他竟还活着。” 浪天涯不可思议的看着二人道:“你们真的知道是谁?” 祝清秋若无其事的道:“除了你二爷爷还能有谁。” 浪天涯倍感无趣道:“怎么你这都能知道啊?” 祝卿笑道:“阴阳道除了一个失踪的顾振耀就没有其他人了,看你的表情就能猜测到。并且赖明月就是你二爷爷的女儿,这不算什么秘密,她自己亲口说过,要为她家人复仇,还在江湖中一直在打听你们祖孙几代人的下落。” 浪天涯惊讶道:“什么,她是我二爷爷的女儿?这……这不可能吧,她怎么入了天魔门了?” 祝卿道:“她入天魔门这其中的缘由外人就不从得知了。就以这阴阳道的痴情咒就足以表情她的身份。” 浪天涯摇了摇头,满脸苦涩,这一家人怎么会变成这样?这阴阳道,这顾家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天要如此惩罚……不过看来二爷爷并没有对她说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后遇见她定要跟她把这件事说清楚。 祝清秋见他沉思的模样,劝解道:“你可别千万去认你这个姑姑,她要是知道你是顾家的子孙,怕是会将你千刀万剐的。” 浪天涯微微点了点头,眸子里一片深沉。 祝卿道:“暮儿,如今你小姨身上的咒法恐怕是暂时难以解除了,外公对你有个不情之请。” 祝清秋与浪天涯都是错愕的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什么? 祝卿突地手指发出一道气劲点在祝清秋的昏睡穴上,就见她身子一下软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失去了知觉。而后看着浪天涯才慢慢道:“这咒法一日不除,我希望你都不要靠近她。毕竟……” 浪天涯不等他话说完,点头道:“我明白,外公。” 祝卿负手道:“想不到我们爷孙俩刚一见面,就要分开。你自小没有父母的关爱,在天仙宗没少受委屈吧。”说罢,自嘲的笑道:“我祝卿再如何通天又怎样?不也是没能保护好我的两个女儿与家人吗!”说罢,重重的一叹。双眼带着歉意看着他。 浪天涯目光落在昏睡的小姨妈身上,喃喃道:“外公不要多想,好好保重。我定会找到这咒法的破解办法,到时候在跟您团聚。”说罢,头也不回的朝着院子外走去了。 祝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慢慢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跟她娘一般模样,连性子也是如此的相似。” ※※※ 浪天涯走在繁华依旧的街头,一下子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不知道去往何方才好。去找赖明月跟她说清楚?估计那是去跟送死没有区别。 突的,想起了一个人的身影。喃喃道:“去找爹,他应该有办法的。”他这般说着就急忙朝着城外走去。 在出城之时,昨日拦住他的士兵见到他慌忙迎了过去,笑道:“浪公子出城了?您的马匹我栓在那了。” 浪天涯拱手道:“多谢兄台。” 那士兵罢手道:“不敢,不敢。您昨日怎么不说是祝家的亲戚了。那样也不用白白等上一天了。” 浪天涯好奇道:“你们守城军不是鉨王的人吗?怎么还会给我外公脸面?” 士兵带着他来到城外的马厩,笑道:“看您说的,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也是无可奈何,得罪哪一方,都是没好果子吃。只希望安安逸逸做好本职工作就算对得起这份职责了。”说着,替他牵出那匹老马,笑道:“浪公子这怎么刚回来就要走了?是要去办什么事吗?” 浪天涯笑道:“我去见我……见我一个朋友。”说着,翻身上马,又道:“多谢官爷,后会有期。”一夹马腹,朝着官道快去而去。 那士兵看着他去的方向,回过头朝着城墙上的一个人做了个只有他们自己懂的手势。 而这一切已经落在浪天涯展开的精神源力范围内。就见他在岔路口偏离了自己要去的方向。他之所以警觉起来,完全是那士兵说最后一句话时心跳的不规律。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察觉到这么细微的改变。 这一路狂奔怕是有五十里路有余,又穿/插小道差点让自己迷失了方向。心里琢磨着他们就算是跟踪也怕是难以寻到了吧! 在天黑之时,又奔波了一会,仍是没有见到村庄。便只好寻了处山坡上的一根大树将马儿栓住后,跳到粗壮的树枝上打坐修行起来。 月色如血,照的大地有些暗红。浪天涯从入定中惊醒过来,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正朝着自己的马儿慢慢走过去。他身躯雄伟如山,身着黑色的劲装,背负一把长矛。 就见他双手似若无力的拍在那老马的头上,就听见一道可怕的骨折声响起。老马便是一头栽倒在地上顷刻倒毙,顺着坡度滑落下去。 浪天涯虎躯一震,内心怒火中烧,满是痛惜的看着老马的尸体。 那人足不沾地的越上树枝的另一头,看着浪天涯,傲然立定。此人脸如铁铸,浓眉方脸,眼角一道疤痕醒目的一直延伸到脸颊上,看去狰狞恐怖。一双手比常人大出许多,予人力大无穷的感觉。 他一双巨目厉芒闪动,带着嘲讽的笑意打量了一下浪天涯,最后目光又是落在他手掌上已经伸出的袖里剑上,冷哼道:“怎么这么个小菜也要我贾无敌出手?” 浪天涯逐渐冷静下来,知道硬拼完全不是此人的对手,沉声道:“小菜与否,手底下见真章便是。不过听你这名字就知道个怂包货色。名无敌,偏偏姓什么贾,可笑之极。” 贾无敌眼中掠过一抹狂怒的神色,伸手往后一掏,将背上的长矛取到手中,登时生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双脚微微一弯曲,整个身影直冲了过来。 第五十七章噩耗 就在此刻,浪天涯展开精神源力,同时催发体内的真气,急速朝着树枝的另一头撤去。 贾无敌见他反应如此之快,脸上闪过讶色,长矛一抖,脚底下的真气声啪啪作响,长矛攻势展开,幻作千百矛影,如江河之水般朝着他攻去。 浪天涯已是把体内神机石的力量运行到极致,感官以倍数的增强,清楚的感应到对手的矛影皆是虚招,只有那正在抬起的一脚,方是真正的实招与杀机。 浪天涯狂喝一声,面容却是静若止水,一脚蹬在后方的树枝上,猛往前冲。从无数矛影中找出空隙躲避开来,伸出袖里剑,直取贾无敌的左胸处,真气透剑而去,发出破开空气的尖啸声,声势当是惊人至极。同时另一把袖里剑已经在等待着他那致命的一脚。只要他发功攻势,定是要让他脚上多出个窟窿。 贾无敌此刻内心满是惊讶与难受,想不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是被他如此轻易的躲了过去。而自己的杀招在这人眼里看来好似已经明明白白了。并且与他交战时才发现,此人功力虽是平平,但好像完全摸不透他的底。就好似在很浅的水塘戏水时,游着游着精疲力尽,想探脚踩在塘底歇息时,这是才发现根本无法触及,那一刹那的恐慌让他差点心生逃跑。 贾无敌乃铁骑会中的高手,除绝杀不论之外,武功怎么也能进个前五。他从眼线中得知浪天涯的下落,自恃武功高强,孤身一人追来。本意将他擒住前去邀功,可不想这浪天涯竟能躲过自己的杀招,还差点被他弄的心神全乱。此事若要传出去,怕是要他威名散尽。不由杀机大盛,手中丈八长矛有如一道火龙般带起强烈的气劲再度攻去。 浪天涯猛地斜飞出去,朝着地面而落,知道这一击若是被他打中了,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 贾无敌此刻大叫一声:“哪里跑。”说罢,整个人猛地一踩树枝,举着长矛如天降杀神般掠去,要的就是浪天涯这个落地的空档,眼看着长矛就要从他背部穿透而过。贾无敌嘴角咧出一抹冷笑,杀了便杀了,大不了挨顿会主骂。 突地,贾无敌在飞掠而起的过程中感应到不妥,一股无与伦比的气息从眼前那个小子体内发出。怎么会这样?难道说他一直在掩藏自己?这,这不可能。 浪天涯此时已经催动体内的游龙诀,猛地一回头,精神源力也是倍涨开来,无数的矛影瞬间化为一道肉眼可见的黑点,举起手中的袖里剑朝着贾无敌刺来的矛尖中央一劈。 ‘嗤!’那袖里剑如切黄瓜般,将长矛一分为二,眼看着就要划到他的手上。那贾无敌也是了得,单手一拍长矛,借着这力道腾空而起,虽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破绽,可总比袖里剑切掉自己手指要好。 浪天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只见他倒飞起来,脚上灌满全身的力道,重重的踢在贾无敌的背部。 ‘噗!’贾无敌吐出一口鲜血,终因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价。踉跄的落入远处的丛林里不见了身影。 浪天涯长舒一口气,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速展开身法,消失在黑夜里。 直到黎明,他只觉体内好似力道全无,虚弱的再也走不动。心中知道游龙诀的反噬开始了,寻思着若是没有好的藏身点,恐怕是很难度过今日。 踉踉跄跄的见到前方竹林内有一所小屋,强忍着这疲惫走了过去。不想却是一所破烂的义庄,摇头苦笑了两声,走入里面扒开一所空棺材爬了进去。断绝了外呼吸,调动神机石内的力量开始修补受损的身体。 这期间,浪天涯察觉到有几波人在这里经过,迷迷糊糊的他也是没听清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好像自己完全融入了这世界般,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而所有的感官都被蒙上一层薄纱,有些不真实起来。 也不知这样过了一日还是两日,察觉到体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正要推开棺材盖出来时。听到外面两个脚步声传了进来,一种危险的感觉在心头冒起,急忙停止了所有动作。 “天魔珠的计划怎么样了?”一个声音有些低沉的男子说道。 “快了,到时候怕是整个龙川城就是我们天魔门的地盘了。”赖明月那带着几分妖娆的声音传来。 “你们要小心祝卿在背后的动作,要是让他知道我们计划的目的,怕是以他的能耐与权力对我们会有很大的阻碍。”男子道。 突的,浪天涯睡着的那具棺材被人拍了下,以为自己已经被他们发现时,却是听到外面赖明月大笑几声,道:“他现在有够麻烦的,哪还有时间和心情管我们了。自己的女儿喜欢上了自己的外孙,这出好戏,你说精彩不精彩。” 男子也是笑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怕是他老脸都要丢光了。”说罢,又问道:“我怎么听说那小子是阴阳道的传人了?顾如松的儿子。” 赖明月突大声问道:“你在哪听到的?消息可靠否?” 男子道:“怎么?心软了?” 一道气劲声响起,好像是什么东西被炸碎了。赖明月恶狠狠地道:“心软?我恨不得将他们顾家所有人碎尸万段。这消息到底从来听来的?” 男子慢慢道:“我是听说顾如松娶了祝卿的大女儿为妻。这其中的关系难道你不知道吗?” 赖明月冷哼道:“我为什么要知道?总之以后那小子的命我来取,你们谁都不要跟我争。” 男子提醒道:“赖护法,不要忘了‘魔帝’的命令。” 赖明月过了半天才道:“总之在交给‘魔帝’之前,我要先折磨他,让他痛不欲生,好抱我这心中多年来的仇恨。” 男子笑道:“好好,都依你。听说有个叫徐长歌的在追着你的人杀,有这回事吗?” 赖明月道:“那人剑法不错,嗜战如命。又特别警觉,几次围攻都让他事先发觉给溜了。只不过有些烦人。怎么,你要帮我除了他?” 男子半晌才道:“可以。但你需帮我夺到天魔珠,怎么样?当然了,我不会亏待你的。” 赖明月笑道:“你的算盘打的可是哗哗响啊,知道天魔珠对我的内功完全没有用才找我帮忙的吧?” 男子道:“你要知道你护法的位置才刚刚坐上去没多久,以后需要人帮助的地方很多,你要是跟我同一战线的话。到时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良久,一个击掌声响起。男子又道:“这就是为什么我选你的原因。你还有一分纯真在你心中,不似那边让与刀锋一般,除了利益什么都可以不要。” 赖明月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了?” 男子哈哈一笑道:“走吧!赖护法,灵山寺还有些路程了。”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远去,浪天涯才从棺材里出来,见到对面一具棺材已经被拍的粉碎。心中暗道好险。又不禁好奇那男子是谁?莫非是四大护法里的一个?听他们的对话,好似他们都不怎么合的来。又想起徐长歌的话来,这魔门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高手,如果团结一致的话,估计中原武林就要遭殃了。 收起思绪,浪天涯朝着天仙宗的山脚一路狂奔而去。落日黄昏之时,仰头望着远处的天仙山喃喃道:“师妹,你还好吗?”突是心中生出一股想要上山看一看夏花开的冲动。但又想起小姨妈如今的处境,知道这件事不能拖了。 找到父亲所说的那个村子时,打听了半天都说没这么个人。最后拦着一个老汉问道:“请问老人家这村子有没有一个叫顾如松的。”说着又加了一句:“他举着拐杖。” 这时那老汉才摇头道:“我们村子里就一人是举拐杖的,在村尾的一间茅草屋里。不过他真实名字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都喊他丑瘸子。”说罢,背着锄头朝着村头走去了。 浪天涯心头一痛,有些不是滋味。朝着村尾走去,不多时,就见到一间普通的茅草屋在山脚下显得那么孤零零。院子里杂草丛生,枯叶满地,像是许久无人人打扫了。来到紧闭的院门前,喊了几声爹,却是没人答应。 突地,浪天涯回过头,见一个小女娃正走了过来,估摸着只有七八岁,浑身都是补丁脏兮兮的,不过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有神。就见她手中提着一包药石来到跟前好奇的打量着浪天涯。 浪天涯笑着问道:“小妹妹,这户人家你知道去哪了吗?” 那小女娃水汪汪的眸子很是可爱,问道:“你找我爹爹干嘛?” 浪天涯错愕一下,心道原来自己找错了地方,摇头笑道:“不是这里啊。”转身就要离去之际,却是见到院子里的那放着的铁拐。心头剧震,看着这小女娃道:“顾如松是住这里吗?” 小女娃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道:“爹爹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名字。”说着,又道:“他生病了,在屋子里歇息了。” 浪天涯有些弄不清楚这状况,急忙推开院门,冲进屋子,来到床边,就见到自己父亲那张苍老的脸,一片蜡黄。 顾如松像是醒了过来,老泪纵横,道:“上天伶我,在这梦中让我见到我儿子了。” 浪天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下跪在床边,抓起他的手,道:“是我,爹。您不是在做梦。” 第五十八章顾念秋 顾如松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人,旋即虚弱道:“你怎么来了?”说着又慢慢抬起头看着后方道:“念儿,爹爹不是说过不许你上天仙宗的吗。” 那唤念儿的小女娃摇着头道:“我没有去,爹爹。是这个大哥哥自己来的。” 浪天涯输入一道真气到他身体内,心神一下炸开了锅。父亲的体内已是生机全无,看来他时日不多了。望着这陌生又熟悉的他,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问道:“爹,您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顾如松叹息道:“莫要悲伤,我大限已到,也终于不用在受这苦了。能最后再见到你一眼,我死而无憾了。” 也许是浪天涯的几道真气让他恢复了一点,就见他靠着床头坐了起来,看着浪天涯道:“这些年我过的很痛苦,唯一支撑我的就是你的成长与顾家的仇恨。但到头来却是想不到是你爷爷咎由自取所造成的。至于你,我现在倒是没什么牵挂。你想与阴阳道撇开关系我心底是高兴的。不然,你余生只会剩下仇恨,跟我一样再也快乐不起来。” 浪天涯跪在床头,擦了擦泪水道:“爹,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去做我自己。” 顾如松拍了拍他的手,笑道:“你娘见到你这幅模样,定是会很开心的。” 浪天涯哭着点了点头,突地道:“我遇见二爷爷了。” 顾如松有些错愕道:“他……他没死吗?现在他过的如何?” 浪天涯遂把在荒岛之上遇见顾振耀的事情全部讲了出来,后又问道:“当年这件事情您知道吗?” 顾如松良久摇了摇头道:“当年我还未成家,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子弟而已。以为二叔他是退出江湖了,想不到……想不到我顾家竟是……”说到这,梗咽了起来,闭上眼睛,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说不出的无奈与悲痛。 念儿急忙走过去,靠在床头,抓住顾如松的手,扑在他的怀里,道:“爹爹,你答应过念儿不再这样的。” 顾如松本还惨淡的脸一下露出一丝微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快叫哥哥,爹爹走了,你以后就跟着哥哥好不好?” 念儿一下大哭了起来,道:“念儿不走,要陪着爹爹。”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这……她是?” 顾如松道:“也是一可怜娃,不到满月就给遗弃在荒野。暮儿,我走了之后,能替爹将她抚养长大吗?” 浪天涯连连点头,道:“我会的。”说着又问道:“您对阴阳道的痴情咒有了解吗?” 顾如松有些诧异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浪天涯尴尬的道:“小姨妈被二爷爷的女儿下了此咒,而小姨妈对我……对我……哎!” 顾如松眉头一皱,摇头道:“我在武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对阴阳道法也没有很深的了解,这个傀儡术都是我钻研了大半辈子才学了点皮毛。”说着指着屋角落的一个箱子道:“阴阳道咒法偏在那里面,你可以拿去看看。” 浪天涯起身走到房间角落,从箱子里找出一本已经泛黄的书籍,里面记载着阴阳道各种咒法。他随意看了一眼,翻到中间时,赫然见到痴情咒三个大字,细细看下去,眉头却是皱的越来越紧。这书中记载此咒唯有下咒之人能解之外,另外的办法就是与中咒之人永不分离,不然噬心之苦会一点一点要了她的性命。 顾如松见到他的表情,道:“不要太过担忧,去与你姑姑好好谈谈,把你遇见二爷爷的事情都说出来,她应是能明白的。怎么说,她也是顾家的一份子。” 浪天涯惨笑一声,想起在义庄时听到的对话,知道赖明月对顾家的仇恨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说的清的。 顾如松又道:“暮儿,爹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浪天涯和上书籍,走了过去,道:“您说。” 顾如松欲言又止,最后才慢慢道:“找出当年的那个神秘剑客,为你娘报仇。” 浪天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会的。” ※※※ 顾如松是在第二天的黄昏去世的。落日下,浪天涯将他埋在了山脚下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他走的很安详,没有半分痛苦。或许是他这辈子承受的苦难太多了,老天给他安排了一个对他还算不错的结局。 落叶萧萧,秋风缠绕。 浪天涯不知为何没有哭,站在坟前,直到半夜才黯然离去。 念儿在他爹爹死去后的第二天早上好像才醒悟过来,一下哭的撕心裂肺,差点晕厥了过去。 浪天涯牵着念儿的手,站在院子外,道:“念儿,以后你就跟着我了。怎么样?我带你四处去玩好不好?” 念儿抬起头,闪烁着双眼道:“暮哥哥,你会不会丢下念儿?” 浪天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朝着村子外走去,道:“不会。但你以后要叫我天涯哥哥,好吗?” 念儿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山脚下那所茅草屋,点了点头,眸子里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符的忧伤。最后,双手勾在浪天涯的脖子处,趴在他的肩膀上沉沉睡去了。 念儿,顾如松给她起的全名叫做顾念秋。出生不满月被人遗弃在村子后的森林里,除了一件随身的衣物外,再无其它。 浪天涯一路很是小心的避开官道,取小道而行。他不得不考虑念儿的安危。途中遇到了一个镇子,帮她买了身衣裳,洗了个澡,又带着她在街上四处玩耍。 可念儿好像似乎并没有其他孩童那般该有的嬉笑与对世界的好奇。她仅仅只是牵着浪天涯的手眼睛四处观望着。 浪天涯考虑到长途跋涉可能她会吃不消,又在镇子上买了匹枣红马。不想念儿坐上去之后,那从未出现的笑容在她有些冷漠的脸蛋上罕见的表现了出来。 往龙川西南方向走上个三四天,有个不算大的城池,名曰落日城。可莫要小瞧了这个城镇,内有两万铁甲精骑驻守,江湖侠客和过往商旅更是络绎不绝。之所以此城如此繁华,是因为内有条矿脉,其创造的财富与赋税是龙川城其中主要之一的经济来源。而十万大山就座落在那条矿山边上,向西北蔓延,没人知道它有多广,有多深,站在高处眺望,无尽的森林一眼望不到边。 而在落日城流传着一个传说,只要你踏进十万大山内,也许你的脚下就是埋藏了千年的宝藏和绝世的神兵与功法。于是这般,江湖豪客纷纷踏入这古老的神秘之地,寻找着心中那份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珍宝。 当然了,机遇都是与危机并存着的。十万大山内处处埋藏着杀机,那湿地沼泽瞬间就能将人湮灭,漂浮在空中杀人于无形的瘴气,更有那铜皮铁骨的异兽,普通修行者难撼动其分毫。可是人们的欲望并不会因为艰难而停止膨胀,相反会越发的痴狂。 灵山寺坐落于城外伏魔山山顶。天魔珠的出现,让落日城又再一度迎来了它的‘繁华’。浪天涯入得城池,到处可见带着斗笠,身挂兵器的人群。人人眼中都透着一抹寒光,那是只有真正在刀头舔血的人才有的气场,异常冷漠,分外无情。 念儿坐马前,回过头头看着浪天涯道:“天涯哥哥,这里的人都很坏,我们不要进去好不好?” 浪天涯道:“我要进去找一个人,她能救哥哥的小姨妈,等一找到她,我们就离开这里好吗?” 念儿目光四处张望,仿佛十分害怕。最后,转过身子,将头埋在浪天涯怀中,不再看向别处。 寻了几家客栈,都是告知已经没有房间了。浪天涯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却是念儿抓着他的手道:“去问问那边的那个老婆婆,她有办法。” 浪天涯朝着她望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年约在六十的老婆婆站在那正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好奇的走过去问道:“婆婆,有什么事吗?” 那老婆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头发已经花白,满脸慈祥的笑道:“老婆子姓李,小哥就叫我声李婆婆吧。敢问你可是要住店?” 浪天涯点头道:“是啊,不过没房间了。” 李婆婆道:“我那有房间,虽没这客栈好,但十分干净。你要不嫌弃就去我那,价格只有这里的一半。” 浪天涯满是惊讶的低下头看着念儿,她这是怎么知道的?于是问道:“念儿,你可是来过这里?” 念儿摇头道:“没有。天涯哥哥,我们就住李婆婆的屋子,她是好人。” 浪天涯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吧!李婆婆您请带路。” 穿过几道胡同,又走了一刻钟。来到一处半山腰上,浪天涯仰头望去,就见灰黄相间的木楼鳞次栉比的绕在山路上,在边还有条溪流潺潺而过。见到这别具特色的楼房,不惊满是稀奇。 跟着李婆婆走进了一所靠近山腰处的房子,跨过高高的门槛,见到屋里整洁明亮,收拾的一尘不染。浪天涯点了点头,掏出银子笑道:“就这里了。” 李婆婆接过银子,打开房门道:“两位就住这间吧,到饭点时间,我会叫你们。这屋子也就我老婆子一人,上面还有几个空房间,小哥要是不介意,我会再请些客人过来。” 浪天涯摇头道:“无妨。” 李婆婆说着又朝屋外走去了,想必是去找客人了。 浪天涯将马匹栓在屋前的一个柱子上。回到房内,见到念儿打开窗户看着下面的溪水,便笑着问道:“念儿你是怎么知道这婆婆有房子租的?” 第五十九章大战边让 念儿摇头道:“就是看到的啊。” 浪天涯想问的详细些,可见她趴在窗户上一副沉默的样子,也没有再问了。交代了几句让她呆在屋内别出去。说完他便前往街上打听消息去了。 浪天涯步出横巷,拉低帽子,有些迷茫的大街上四处乱逛,正想着要不要找两个铁骑会或天魔门的人痛打一顿后,在亮出自己的名号,好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却在转眼的不经意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对面酒馆的二楼。心中一喜,快步走进酒楼。 可刚爬上楼梯,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一眼瞧去,除了徐长歌一人独桌之外,其余的十多张桌子已是坐满了人,并且个个都是目露凶光的看着他。而后又是全部将目光投向慢步走上来的自己。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他乡遇故友。来来,不醉不休!” 浪天涯扫了一眼这些人,苦笑道:“老徐,你怎么又到处惹麻烦了。”说着,走过去接过徐长歌已经替他斟满的酒杯。 徐长歌眼角余光一瞟边上的人群,露出自信的笑容,道:“仇敌三千又如何,我徐长歌还闲少了。” 不等浪天涯坐下来,旁桌的一个独眼恶汉一拍桌子,大声道:“兄台若是实相的话,就一边去。待会要是打起来,小心刀剑无眼啊!” 浪天涯长长的哦了一声,笑道:“天魔门我都不放在眼里,各位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众人一阵喧哗,更是满是惊吓。有几个像是已经被他给唬住了,眼神开始有些不可思议的在他身上打量了起来。 其中一个矮汉一拍桌上的双刀,道:“后生仔,我看你还没脱奶了,说这大话不怕闪了舌头。若是如此,以后那些娘们对你可就没兴趣了。”他话音一落,整个楼层都是爆发出哈哈大笑声,猥琐至极。 浪天涯突地目光朝着楼下看去,就见一威武雄壮的男子正站在街头看着自己。不是那边让还有何人? 就见他一个纵跃,在空中连踏几下,来到二楼之上。旋即目光一沉,体内爆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机,扫视了这一干人等,淡淡道:“天魔门办事,不想给死的都给我滚。” 边让何等霸气,内着黑甲,外披一领血红的披风,有如针刺的头发与胡须在风中微微飘动。这气魄怕是一般好手见了都要退避三分。就见他突然笑道:“两位,你们这是要去哪?” 徐长歌怂了怂肩回头道:“是你说的啊,我还不想死。”说罢,一手搭在浪天涯的肩膀上笑道:“你小子早就该来了,那醉春楼的小花你是不知道有多迷人了,今晚保管让你乐开花。不要告诉我,你还是童子身哦?” 边让冷哼一声,一脚踢飞边上的长凳,带起一股强劲的气息朝着二人的背后砸去。 两人急忙闪开,退避到一旁。满是诧异的看着他。 浪天涯鄙视道:“边护法,你这说话如同放屁。你就是这么行走江湖的吗?” 徐长歌附和道:“是啊,边让,老子都瞧不起你了。亏我还把你当作心中短期的挑战目标了。”说着,朝着浪天涯挑了挑眉,旋即两人笑作一团。 边让拳头捏的直作响,冷冷道:“我看你们两个是活的不耐烦了。既然如此,就相伴而去吧。”他话音一落,人影瞬间移动,化为一团幻影朝着二人攻去。 就在此刻,两人相视对望一眼,同时催发真气,凭联手之力,欲要死死抵着这可怕的对手。边让脸上掠过讶色,见他们不躲反进,脚下加快步伐,势必在将他们二人联合起来之前打伤一个。心中如此想到,双拳展开,化作无数幻影朝两人攻去。 徐长歌狂喝一声,猛往前冲,提剑劈出,直取边让右肩,见他毫不惧色的脸庞势必修为又是涨进不少。 浪天涯此刻展开精神源力亦是心境玲珑剔透,比之平时还要澄明清晰,完全把握到对手拳影的来势和速度,没有半点遗漏,当下身子微侧,袖里剑朝着他左胸刺去。 只见边让闪电横移,不但避过了徐长歌的一剑,还改变了双拳的角度和速度,转而取向他的右腹。 浪天涯原式不变,只略微地改变了角度,“叮“的一声劈在对方手上的护甲之上。边让那护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而成,袖里剑竟是只在其上留下一道凹痕。边让突变得狂怒起来,猛的一爆喝,气劲交击啪啪直响。浪天涯闷哼一声,给对方护臂上传来有若千重浪涌的劲力震得整个人拋跌开去。 边让亦不好受,只觉这小子袖里剑传来的气劲怪异无比,一下似有若无,一下又化作惊涛骇浪箭矢般的射入经脉里,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去抵消他这奇怪的真气。 徐长歌直觉知道他死不了,但更知道若不能缠着边让,若让他继续攻击下去,那浪天涯就肯定死定了。 哪还敢迟疑,使出了上次大战安福时的剑招,就见他身影一下消失在原地,瞬间化为七八道分影朝着边让快速杀去。只听见现场‘唰,唰,唰’的剑声与气劲声传了开来。 浪天涯抛飞的瞬间,已是使出了游龙决,到跌在地上时,边让传入体内的气劲已是化解了大半,此刻便弹簧般跳起来,只见丈许外几个徐长歌与边让的的身影交缠在一起,不住发出剑甲交击的鸣响,忙朝两人冲去。 边让却是叫苦连天,想不到徐长歌此子这两月不见。功力竟是猛涨了这么多,剑法之巧妙,功力之强硬让他满是震撼。刚才在化解浪天涯投入体内的怪异内劲时已是让他吃了暗亏。而徐长歌又是招招搏命,此刻他竟是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一时竟是摆脱不了他的剑招。 此时浪天涯安然无恙地杀了回来。边让对敌信心顿失,因他本以为功力如此低的浪天涯不死亦要重伤,那知对方竟像个没事人似的,怎不教他骇然欲绝。但他毕竟乃江湖一流高手,又是从杀戮之中成名起来,心神丝毫不乱,狂喝一声,将拳势扩大,把浪天涯也卷了进去。更是施展成名绝技‘嗜血怒吼’,务要在这将徐长歌斩杀,以免夜长梦多。 徐长歌一下脸色大变。就听到浪天涯大叫一声:“封闭听穴。”他瞬间明白过来。 边让听到,心中满是鄙夷。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有些难以置信了。 两人在封闭听穴之后,‘嗜血怒吼’的确对他们的作用微乎其微。可高手交战,一个轻微的声音都能让人失诸交臂。 但浪天涯的精神源力到此就发挥到最大的作用了。就只听见他不停的喊出边让隐藏的杀招与突变的拳影。让徐长歌几次都躲避过去。两人是越战越勇。 剑拳每趟相触,都生出嘹亮的脆鸣,倍添此战险恶之势。愈打边让便愈感吃力,只觉这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奇招迭出,使他穷于应付。而且浪天涯看去很普通的修为可那真气却是用之不竭、玄奥莫测,似是潜力无穷,永不衰竭。 不过徐长歌事实上亦已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边让那似可无限期地继续下去的狂猛攻势,更形成了他千斤重的心头压力,开始逐渐消磨他的意志。但他见到浪天涯此刻好似兴奋不已,手中匕首时不时找到边让的破绽去攻击。让他一下重新振作起来。 对两人来说,这实是自出道以来最大的挑战和锻炼。在这情况下,边让就等同他们的师傅,以死胁迫他们来作一次终极的挑战。 就在徐长歌快要崩溃的一刻,对手的拳势忽地缓了一缓。边让心神剧震,知道自己刚才被浪天涯奇怪的真气造成细微的轻伤,终于出现了空隙,大叫不妙时,浪天涯和徐长歌立即声势剧增。 边让虽百般不情愿,却知此时不走,便休想活命。猛提真气在双手,脚踏奇门步法,一踩护栏,跳入对面的大街上,浪天涯和徐长歌在气机牵引下,剑化长虹,直击边让的背影而去。 突地浪天涯大叫一声:“小心。”说着一把推开边上的徐长歌,两人在空中朝着街道的两侧闪去。 边让就只见自己蓄气的双拳落了空,差点被反噬受了内伤,恼羞成怒的朝着巷子内快速掠去,消失不见了。 浪天涯和徐长歌两人跪在街上,皆是以剑撑地。此仗实是胜得险至极点,但总算捡回了小命。 徐长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天涯,能过来扶我起来吗?” 浪天涯摇头苦笑了两声,突抬起头,见街道前方走来一群人,这一看去,不就是被边让喝退的嘛。晒到:“不知徐兄还有力气过上几招没?” 徐长歌艰难的站了起来,模样有些狼狈,微笑道:“有何不可。”说着回过头一看,内心却是连连叫苦,这人群至少在三十人以上,不由大叫一声:“跑!” 第六十章被动 浪徐二人从茂密的枫树上探出头,看着慢慢远去的人群,都是松了口气。 徐长歌长嘘一声,靠在树枝上笑道:“小浪啊,你这是有奇遇吗?怎么突然把边让的功夫招式看的个一清二楚,连每个破绽与下一次攻击的点都知道?要不然今天我看我们两人中怎么也得交代一个在那了。” 浪天涯拨开眼前的枫叶,看着这****别样的蔚蓝,道:“说出来都觉得巧合。我在荒岛上遇见了我二爷爷,是他教会我习得这天地间中的另一种力量。虽不能实质的提升修为,但却是有很多妙用。”说着转过头道:“这口诀你要吗?”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我还是喜欢在实战中领悟来的让人痛快些,再说我对那些口诀、心法什么的领悟力都很低。”说罢,一伸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树枝上看着远处高山上若隐若现的佛塔道:“听说天魔珠能增加人一甲子的修为,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 浪天涯听他如此说,赶忙道:“老徐,你不会想染指天魔珠吧?我可是在无意中听到天魔门对这个东西势在必得。” 徐长歌一个翻跃跳到树下,将剑抱在胸前道:“何止天魔门啊,怕是整个江湖中的势力都快来了。试问谁不想得到这个宝物了,这落日城好在有军队驻守,不然我看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浪天涯也跟着跳下枫树,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道:“老徐,我这次前来其实是想找赖明月的。” 徐长歌讶然的看着他,笑道:“你找她干嘛?想报仇啊?那我劝你还是再多练几年。” 浪天涯摇头道:“我小姨妈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徐长歌好奇道:“她怎么了?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觉的她当时有些不妥。你去找大夫一去不返,我只好去外面打探你的消息,端了几个铁骑会与天魔门的据点,这才知道从他们口中得知你被赖明月逼得跳江逃生。而你小姨妈有些……有些反常,那不像她的性格,整天坐在院子里长叹短嘘的,以泪洗脸。不管我们怎么劝说都是这样。后来,我也没办法了,等到你外公一来,我就把离莫愁送到前往中州的商船上,自己就四处游荡起来。” 说罢,表情古怪的看着他又道:“我现在想想,那真的就像个小娘子失去了相公样!” 浪天涯尴尬道:“我小姨妈中了赖明月的痴情咒,对我情根深种。若这个咒法不解除,会慢慢吞噬掉她的生机。所以我就来了。” 徐长歌明白过来,点头道:“这女人可真是狠毒,竟然想出这么一招。” 浪天涯又道:“赖明月是我二爷爷的女儿,也就是我姑姑。”说着,又把与她之间的恩怨道了出来。 徐长歌听罢,沉默不语,给了他一个拥抱。半晌才道:“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这赖明月我现在见到都要退避三舍。” 浪天涯见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没好气的道:“我这不是找你来帮我了嘛。” 徐长歌眉头一展,错愕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浪天涯连忙伸手道:“那到不必了。顶多就请你喝上两坛美酒,你看如何?” 徐长歌长叹一声,伸出一只手,不情愿的道:“最少五坛。” 浪天涯哈哈一笑,道:“成交。走,进城去,我给你介绍我妹妹。” 徐长歌道:“你还有个妹妹啊?” 浪天涯摇头不语,道:“见到你就知道了,有趣的很。” 两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分开进了城。 浪天涯拉低帽子,在胡同里穿梭而过,来到木楼外,朝后看了看,感应到无人跟踪。正要走进屋子时,却是心神一震,连忙举起手,在空中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徐长歌正远远的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 木门被轻轻打开,赖明月闲庭信步的走了出来。那一抹的风情仿佛与这天地显得那般的融洽,就见她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机,可又慢慢掩藏了下去,最后才笑道:“你是顾振兴的孙子?” 浪天涯点头道:“是的。念儿只是一个孤儿而已,你不要……”他话未说完,却是见到一个男子牵着顾念秋走了出来。 那男子手执一把黑白相间的铁扇,二十四根骨架上雕刻着奇珍异兽的肖像,身穿黑色绸缎,脸容冷峻,透出一抹病态的苍白,就见他摸着顾念秋的头笑道:“好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可惜可惜呀!” 浪天涯听这声音便知是在义庄的那个男子,满是担忧的看着念儿,摇头道:“她只是个小娃娃,你们将她放了。想要我怎么做就直接说。” 赖明月冷哼一声,道:“我与阴阳道的仇以后跟你慢慢算。现在你去灵山寺帮我打探到天魔珠到底在何处,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若是敢玩花样,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你这让我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再说我如何能打探到这天魔珠的下落了?” 那男子撑开铁扇,轻摇了几下,笑道:“兄台说的哪里话,你如此过人的感知,这天下怕是无人出其你左右。天魔珠散出的强烈气息你不可能感应不到。去吧,我们等你的消息,正如你牵挂着这小女娃的性命一样。” 顾念秋轻声道:“天涯哥哥,不要担心我。”说着,朝着他微微一笑,露出让人伶爱又心疼的模样。 那男子自言自语道:“真是可惜了,多好的一个苗子。若是我没……”说到这却是看着浪天涯突然道:“两天时间,若你未能回来,后果自负。” 浪天涯急忙举手道:“等等!我也有一个要求。” 赖明月将腰身靠在屋前的木栏上,长袍的开衩处露出她雪白修长的双腿,就见她好奇的道:“哟!这顾家少爷就是不同,好像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浪天涯摇头道:“的确,我感知力是还不错。我可以帮助你们找到天魔珠,甚至还能助你们一臂之力。若是你们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会将我在义庄与途中跟踪你们听到的一切全部说出来,到时候你们的计划会有多少阻碍你们可想而知。” 那男子脸色一变,收起铁扇,显得有几分不相信,双眼绽放的精光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过了良久才道:“说说看你的条件。” 浪天涯道:“很简单,就是解开祝清秋身上的痴情咒。” 赖明月站直身子,长发被秋风吹乱,眯起的眼睛里杀意大涨。旋即就见她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你小子不要唬我们,凭你也能跟踪我们不会被发现?” 浪天涯隧说出在义庄听到的对话,见到二人脸上的表情变的凝固起来,赶忙打住。因为他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先前那么一说都是根据自己听到的消息再推测而来。只是想不到还真被自己给乱说中了。 那男子朝着赖明月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浪天涯道:“我们答应你。” 浪天涯却是突然道:“那好,我走了。” 赖明月冷笑道:“你走便走了,还说出来干嘛?莫非还要我们送你。”说罢,就见她将顾念秋抱在腋下,朝着山腰下的屋顶飞掠而去。 那男子一步跨出,好像达十丈之远,只听见他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道:“记住,只有两天。” 等到这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徐长歌从屋顶上冒出头道:“为什么要我住手?” 原来刚才浪天涯说的‘我走了’是这个意思。 浪天涯摇头道:“那个男子我有些看不透他,我的神经源力好像被阻隔在外面。再说太危险了,我不想拿你和念儿的性命来冒险。” 徐长歌跳下屋顶,点头道:“这两人的确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但这灵山寺就更不是我们两个能闯的了。” 浪天涯苦笑道:“能有什么办法,念儿是我爹临终托付给我的。好在他们只是要我感应天魔珠存在的位置,我想应该不会太难吧!” 徐长歌听罢头皮发麻,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干吧!”说着,又道:“你明知道自己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还带着她来了?” 浪天涯道:“我想过将她送到宗门或者寄养在哪一段时间,可这念儿能看穿人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舍不得。虽认识她时间很短,但不是亲兄妹盛是亲兄妹!” 徐长歌点头道:“既然她与你有这缘分在此,当是难以逃脱。好吧,你怎么计划这事情?总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去吧?” 浪天涯好奇道:“为什么不能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我可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在说我认识龙隐寺的一个小师傅。借此机会,我们去拜访拜访他。”说着,朝着城中走去。 徐长歌却是悠悠道:“这黄鼠狼给鸡拜年去了。小浪啊,你以后可不能这么对我啊!” 浪天涯无奈的道:“到时候救出念儿了,再把消息放出去,想办法弥补过错吧。唉!” 二人此时也未作任何伪装走在街上,一些江湖客见到纷纷避让开来。就以他们能从边让手底下逃生这份功夫与气魄已是受到武林中人的钦佩。更不说让边让负伤而逃。 寻找一处幽静的小酒馆,两人挑了张靠着窗户的桌子,准备商量下该如何找个好的借口去探望那法空小和尚。 第六十一章巧遇故人 等待酒菜上桌之时,浪天涯不解的问道:“这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那落脚的?如果被人跟踪,我多少能察觉到一点了。” 徐长歌也是点头道:“我也是几次自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但到最后还是差点被他们给截杀。这个隐患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掉,不然我们一直会处于被动。” 浪天涯正思索着他们是不是有其它什么不被人难以发现的追踪方法,却是听到后方传来一声道:“浪师弟你怎么在这?” 他回过瞧去,就见李易天正朝自己走来,满脸的欢笑与意外。 浪天涯哈哈一笑,将刚才的思绪抛诸脑后,起身迎道:“李师兄怎么下山了?”说着见他望着徐长歌一愣,这才赶忙介绍道:“哦,这是我好朋友徐长歌。”说着又一指李易天朝着徐长歌道:“我天仙宗的李易天师兄。” 李易天双目一亮,道:“早就听闻阁下的大名,江湖上如今年轻一代高手中的佼佼者果是气度不凡,久仰久仰。” 徐长歌摇头笑道:“李兄就不要挖苦了。我这几分功夫被人打的四处乱窜,自己都觉的丢脸了。”说着伸手道:“请坐。”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李师兄下山也是为这天魔珠来的吗?” 李易天点了点头,道:“是掌门师伯的意思,每峰挑选一人,让唐枫师兄带队。主要是让我们涨涨见识。我在客栈闲的无聊,又难得下山就四处逛逛,想不到在这小胡同里竟然遇见了你。”说着,又打量了他一下,摇头道:“这几月不见,想不到你变化这么大,我刚才见你背影都还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呢。” 浪天涯哦了一声,急忙问道:“那……” 不等他说出来,李易天点头道:“是的,夏花开师妹来了。” 浪天涯惊的一下站了起来,见到酒馆里所有人一下全部朝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立马又坐了下去,笑着问道:“那她在哪了?” 李易天道:“不急,不急!就在凤来客栈,待会你同我前去就可以见到她了。” 徐长歌见浪天涯这幅表情,笑道:“是情妹妹来了吗?” 浪天涯老脸一红,道:“是的。” 此时,小二端上酒菜。三人连续敬了几杯才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李易天见到二人脸色有些不对劲,问道:“你们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浪天涯放下筷子,道:“我爹过世了。” 李易天身子一抖,半晌才道:“节哀,浪师弟。” 浪天涯摇头道:“我爹虽被仇恨折磨了大半辈子,临终却是走的很安详。不过,他收养了一孤儿,八岁不到,临终托付给了我,我却是没能照看好她,让她给被被天魔门的人掳走了。他们以此要挟我为他们打探天魔珠的下落作为交换她人身安全的条件。” 李易天双眉一皱,道:“是天魔门的什么人?” 徐长歌道:“‘毒美人’赖明月与‘鬼书生’秦晋元。” 李易天啊的一声道:“四大护法之二,那这有点棘手了。” 浪天涯这时才知道那个拿铁扇的男子是何名字,道:“我只有两天时间,不然我妹妹就……” 李易天道:“浪师弟不要焦急,等我回去跟唐枫师兄商量一下。” 浪天涯却是罢手道:“其实我是想问这次唐枫师兄即是奉了掌门师伯的命令,你们会不会前去灵山寺拜访主持?” 李易天点头道:“掌门师伯是特意让我们支援灵山寺的,我们是想等到明天再上山拜会。你问这个干嘛?” 浪徐二人想视一眼,都是点了点头。 浪天涯道:“李师兄,你明天在客栈等等我,我想同你们一起前去。” 李易天一下明白了过来,道:“你真要去灵山寺打探?若是让他们知道你的来意,不说你的安危如何,天仙宗也会受到牵连的。” 浪天涯苦笑一声,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李师兄你放心,我全程跟着你们,不会离开半步。这事你知,我知,他知。再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李易天思索了片刻,点头道:“那好吧!待会我回去与唐枫师兄就只说在街上碰巧遇见了你。到时,你自己可要小心些。” 浪天涯练练点头,道:“还有一事,请不要告诉夏师妹你遇见了我的事,我想明天给她一个惊喜。” 李易天笑着摇了几下头,替二人斟满酒杯,看着浪天涯道:“你真是彻头彻尾的改变了。”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怎么,小浪以前是个啥样子?” 李易天道:“怎么说了?有点沉默,不太与陌生人说话,不愿交朋友,十分的不自信。熟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他在徐兄身上学到不少。” 徐长歌耸肩道:“这个锅我可不背,祝清秋可才是她……”说到这不免微微一叹道:“天魔门真是卑鄙无耻,哼!” 李易天刚举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看着他气愤的模样,望了一眼浪天涯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浪天涯将祝清秋中痴情咒的经过说了出来,道:“我来这里本是为了这件事的,只是想不到低估了他们的眼线。竟被他们跟踪到了,才让念儿陷入这险恶的局势。” 李易天提醒道:“天魔门有专门饲养的飞鹰,擅长跟踪。这也怪不得你。” 徐长歌吸了口冷气,道:“原来是这样被暴露的,那就不奇怪了。我当年在塞外也遇到过这种专人培育的飞鹰,那是让人防不胜防,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包围了,无所遁形。” 浪天涯听他们如此说道,不自觉的从窗户处瞄了一眼已是暗红的天空,道:“那我们可要小心些了,说不定这畜生还跟着我们了。” 李易天见天色已不早,与他定了明日相见的时间,便离去了。 等到浪徐二人出的酒馆,已是华灯初上。 徐长歌抬头看了一眼星光点点的天空,道:“这畜生晚上应是看不见了吧!” 浪天涯问道:“老徐你又想干嘛?” 徐长歌一拍长剑道:“我知道这里有一处天魔门的据点,我们何不换上夜行衣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也顺便探探他们的虚实。” 浪天涯道:“这……不怕他们发现是我们后而迁怒念儿吗?” 徐长歌无奈的点了点头道:“也是,那可如何是好?我真受不了这窝囊气。” 浪天涯突然道:“咦!他们不是不合吗?我们看能不能找到边让的老巢,杀他个措手不及。” 徐长歌搭在他肩上笑道:“哈哈,这边让怎么也会想不到我们还敢去找他。走,走,想想都觉得有趣。” 城北的民居之中,房舍鳞次节比,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异。这与城郊的木楼风格完全不同,更是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换上夜行衣,踏着夜色来到这里,就像走进一座迷宫里,难以认路。尤其在这入黑时分,只凭房舍透出的昏暗灯光,更是如进鬼域。但他们却有非常安全的感觉。在这种地方,要溜起来,都是方便得很。 浪天涯随着徐长歌掠入其中一条巷里,笑道:“天魔门怎么会住到这种走得人头晕眼花的地方来。” 徐长歌拉下蒙面,嘿嘿一笑,道:“别看他们威风如此,但仇家亦是不少。我跟他们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了。”说罢,指着前方又道:“就是那所房子了,你给看看有人没?” 浪天涯点了点头,旋即闭上眼睛,不多时睁开双眼道:“连个鬼都没有。老徐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怎么感觉这些个地方都是长的一个样子了。” 第六十二章负伤 徐长歌率先跳入到这幽静住宅内,浪天涯刚越过院墙时,却是感觉到体内一阵无比的虚弱,心中一惊,小声道:“老徐,不好。我忘记我使用过游龙决了,反噬开始了!” 徐长歌摇摇头道:“啊,那我们还是赶快走吧!”突地咦了一声,看到微弱的灯光正从巷子里朝着这边走过来。急忙道:“好像有人来了,快走。”说着就伸出手要扶着他。 浪天涯一推他道:“来不及了,你先走,我躲起来。凭我的内呼吸,他们发现不了我。” 徐长歌听罢也不作停留,几个悄无声息的纵跃消失在黑夜里。 浪天涯朝着住宅看了一眼,快速走到后院,急忙躲进一间侧屋里。打开柜门时,手指感觉到一层薄薄的灰尘,想必应是这房子久无人住。 前院隐隐传来马嘶人声,他哪敢迟疑,收拢心神,静静等待着。不多时,听到有三四人的脚步声慢慢走入这后院。 通过柜子的间隙,浪天涯见到灯笼的火光映在了这间屋子的窗户上,还不时传来谈话走动的声音。沉心静气听了一会,来人显已安顿下来,再不若先前般嘈吵。确定他们不会进入这间屋子时,他才慢慢打开柜门,透过小窗察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边让领着一年在三十的男子,并肩来到屋外的小花园里,前者介绍道:“我不那般喜爱寒梅翠竹。最爱看到秋天这果实累累的情景,所以植的大都是果树。” 男子赞道:“边爷真有雅兴,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有这等人间胜境?” 边让谦虚道:“祝兄就莫要笑我了,你们祝家的槐园名列武林之首,怎是我这小窝能够比拟的。” 浪天涯心头剧震。祝兄?这江湖还能有几个姓祝的能被边让如此客气对待?只恨这人此刻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长相。 祝姓男子淡淡道:“今趟深夜来访,以边爷的才智,当猜到一二吧?” 边让道:“不知是否与天魔珠了?” 祝姓男子笑道:“早知瞒不过边爷,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边让油然道:“那么另一个原因,该与鉨王有关吧?听说殿下上位之后,便会大举削减藩王的权利与兵力。就只看他现在如此的作风已经是十分明了呢!” 祝姓男子淡然道:“边爷的消息真灵通,难怪这么得鉨王倚重!” 边让摇头道:“这都是天魔门收集的情报,我边让哪有这般神通。真是不明白太子为何会要这般做?且不说他尚未坐上皇位,他现在表露出这种意愿不怕诸多藩王联合起来对付他?皇帝封了七个藩王,这太子是准备将他们全部削掉吗?下一步是不是就等着全部给杀了?” 祝姓男子笑道:“这就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了。太子既然这般做当是有人支持的,不然这朝堂怕是早就闹翻天了。” 边让哦了一声,半晌才道:“这么说莫不是皇……”“ 祝姓男子叹了一口气道:“边爷既然猜到了就不要说出来。我们这些身为人臣的也很是为难。” 边让点点头,道:“鉨王已经在招兵买马,铸造武器了。我看等皇帝老儿一死,这应该就是要撕破脸面了。” 祝姓男子道:“那还烦请边爷转告一声鉨王,除了火器少量之外,我们神工坊什么都可以供应给他。” 浪天涯听到这,终于是对此人的身份了解呢。看来他就是舅舅祝世昌了。 边让点头道:“鉨王明白你们的处境,这件事情我会与他详细说的,祝兄放心。”至此他把话题急转直下道:“不知祝兄有否听过神火教的名字?” 祝世昌愕然道:“边爷说的是否有‘火龙’之称、横行塞漠的神火教教主古天仇?此人连我爹都要忌惮三分,未知边爷为何忽然提起此人?” 边让正容道:“听闻他如今知道这中原的局势,奉了塞漠王的命令,来这搅动风云,希图浑水摸鱼,占点便宜。“ 祝世昌皱眉道:“这塞漠王也不是第一次了,随他吧!中原武林高手如云,谅他古天仇有再大的能耐又能怎么样?” 边让好整以暇道:“不但如此,听说他们还密谋要与某为藩王联盟。假若事成,那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说罢,又道:“你们神工坊自是希望这天下越乱越好,要不然你们不就等着喝西北风了。” 祝世昌脸色微微一变,道:“边爷这说的哪里话?我祝家蒙受皇恩,也是这华夏子民,怎会有这种祸心了?” 边让嘿嘿一笑,赔罪道:“说笑,说笑而已。祝兄可千万别动怒。” 此时有人匆匆来报,附在边让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边让露出自信的笑容道:“祝兄,替你引荐一人。”说着二人遂朝前院走去。 浪天涯目送两人消失在转角的回廊里,吁出一口凉气暗道:“这怎么外公与天魔门走到一起了?他是要干嘛了?”想起小姨妈说过外公是个很重利益之人,担心的自言自语道:“外公不会真是想要让这整个天下陷入战乱之中吧?” 等到这后院再无半点声响后,浪天涯靠着凳子坐在漆黑的房间内,却是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徐长歌去而复返。 浪天涯一愣,骇然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徐长歌若无其事道:“我们不是说好要来给边让一个惊喜嘛,怎么能这么就放弃了呢?再说你若是有个什么事,到时我可怎么跟祝清秋交代了?” 浪天涯有些感动,一手搭在他肩膀上郑重道:“我舅舅就在外面,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为什么要还暗地里卖武器给鉨王了?在高位者不是应当为国为民而着想吗?” 徐长歌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叹息道:“你再在江湖闯荡个几年,就什么都明白了。你我只是星斗小民而已,管不了那多。能做到的也只是一些微乎其微的事情。”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假若有一天大义与亲情出现冲动,你会怎么做?” 徐长歌笑道:“在我眼里没有国界,只有不同的风情与各种美食而已。” 浪天涯苦笑道:“看来我要学老徐你这般了。” 徐长歌道:“是继续给边边惊喜还是撤?” 浪天涯道:“算了吧,我如今的状态很难应付了。今日暂且放过这老小子,改天定要他好看。” 徐长歌连连笑道:“好了,浪大侠。我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撤!” 两人闪出房间,凭着树木的掩护,迅速朝着院子外窜去。他们横越后园,由客舍旁穿入到旁边的屋顶处。 突地,浪天涯惊呼一声:“小心。”奈何他体内因游龙决的反噬真气无法凝聚,登时心中大懔。 徐长歌也是感觉到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来临,他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才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入里面,部分却又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浪天涯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他早就已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徐长歌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伸出一手拍在浪天涯的后背处,将他送离这可怕的气劲漩涡外。长剑聚集了全身功力,一脚点在屋檐上,同时往来人刺去和瞧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由浪天涯发觉有异,直到这可怕的敌人施以暗袭,只不过眨两下眼皮的功夫,但已使徐长歌陷进生平未曾遇过的凶险里。眼看手中长剑可准确封挡敌人兵器时,对方长剑生出变化,他手中的长剑竟击在空处。那种用错了力道,有力无从施展的感觉,令徐长歌难受得差点吐血。 眼前突变的全无人迹。幸好他的感觉却清晰地告诉他对方正以奇异莫测的步法,来到了他左侧目光难及的死角位置。最奇怪是眼前仍有点点剑芒,不断炫闪,使他睁目如盲,只能纯凭感觉作出反应。 一道尖细的剑气,似欲刺往他左腰眼处。如此厉害的身法剑招,确是骇人听闻之极。 徐长歌哪还有余暇思索,硬把刺空的长剑收回,扭身侧劈。同时扭头凝神往这可怕的大敌瞧去。 人影一闪,徐长歌的长剑再度劈空。不过这趟学乖了,劲未用足立即变招,同时往后疾退。他并非意欲逃走,而是要重稳阵脚。虽只两招之数,他已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小命奋战到底。摹地剑芒剧盛,四面八方尽是呼啸的剑影芒光,虚实难测。 但徐长歌却能清楚地把握到对方不但正在前方,要命的一剑亦正朝自己下腹处闪电攻至。对方的速度显然比他快上几筹,所以他虽已在疾退,但主动却全操在对方手内。际此生死关头,徐长歌运起长剑,施展平身所有功力,绞击在对方刺来的剑上。 接战以来,他尚是首趟接触到对手兵刃的实体。徐长歌感到贯注在剑身上的真气一下子被敌剑吸干了,接着敌剑生出一股粘贴之力,教他连抽回长剑亦有所不能。 第六十三章夜探灵山寺 徐长歌临危不乱,正要弃剑逃命时,对方的长剑像毒蛇般附剑而上,搠入他的小腹去。 浪天涯落回地面,刚一转头,就见到徐长歌已然负伤,情急之下,大声喊道:“有刺客!” 霎时,就听见边让的府内传出几道破空声响。那黑影似是不愿纠缠下去,一脚踢飞徐长歌,朝着黑暗里闪去。 浪天涯一把接过从屋顶掉落的徐长歌,见他腹部满是鲜血,已是昏迷不醒,也顾不得他的伤势如何,抱着他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的护城河里跑去。 穿过几道胡同,来到街上,眼看就要抵达之时,却是见到一男子的身影落在二人的前边挡住了去路。 浪天涯讶然瞧去,不是那祝世昌还有何人? 祝世昌见到浪天涯时,也是脸上表情猛的一惊,叹道:“你是……唉!真像大姐。”说着侧过身子,摇了摇头又道:“快走吧,边让去追那个刺客去了。若是掉过头来,见到你们二人定是不会放过的。” 浪天涯看了他几眼,并未与他交谈,而后抱着已经昏迷的徐长歌跳入到护城河中。 顺着这流动的河水,浪天涯双手艰难的将徐长歌的身子托起,不让他被水给淹没了口鼻。也不知这般漂了多久,浪天涯从水底探出头见到四周房屋已是十分稀少,便拖着徐长歌来到岸边,寻了一处已经荒废的院子,躲在里面。 至此,浪天涯已是累的精疲力尽,查探了一下徐长歌的呼吸,知道他死不了。才放下心来打坐入定。 外面偶尔传来的话语声让浪天涯从调息中醒了过来。天已是大亮,睁开双眼只觉那难受的感觉消失殆尽,好似体内有无穷的力量一般。看来游龙决对他的反噬时间越来越短了。 等他把目光投向徐长歌时,见他脸色苍白,走过去查看一下了他腹部的伤口,血迹已经结咖。手指搭在他手腕上,输入几道真气,不免满是震惊。他体内几道经脉被震出了不小的内伤,难怪他一直醒不过来。 浪天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只得叹气一声,看来是不能随他们去灵山寺了。口中慢慢低语道:“夏师妹,下次再见吧!”说罢,急忙扶起徐长歌,调动体内神机石的力量输入他的身体,为他修补受损的经脉。 当徐长歌睁开眼时,外面已是落日黄昏。他急忙道:“你怎么不去灵山寺了,你这样又耽误了一天,这可如何是好?” 浪天涯收回双掌,擦了擦额头隐隐的汗渍,笑道:“老徐你怎么也变的如此啰嗦烦人了。” 徐长歌转过身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大不了陪你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说着站起身子,道:“咦!你这……我伤口怎么回事?”说着解开衣服一看,腹部上虽说血迹斑斑,但那伤口之上已经只是一条痕迹了。 浪天涯鄙弃道:“大惊小怪,要是放在我身上,还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能好吗?” 徐长歌摇头笑道:“那下次我可就不把你推开了。” 浪天涯正色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吗?我是连他的影子都没看清楚了!” 徐长歌脸色微微一凛,道:“不知道。但我感觉到这人应该不是来找我们的。” 浪天涯愕然道:“莫不是冲着边让与那祝世昌来的?” 徐长歌点了点头道:“估计应该是的。这人功法真是奇怪,我在他的攻击范围内只觉好像被什么东西按住眼球了一样,一团模糊幻影,什么都看不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可怕的杀手。” 浪天涯附和道:“他从出现到将你击伤再到撤退全程不过五六息的时间,我被你推到地下,在返回头过来看你时,就见你已经被他踢飞了。此人行动之迅速,我还是平生罕见。” 徐长歌道:“等下次遇见定要好好瞧瞧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说真的我现在都分不清此人男女老人,要是让人知道我这般窝囊,定是会把大牙笑掉的。” 浪天涯假装安慰道:“老徐不必如此,我可是连那人的剑都没看清楚了。” 徐长歌走到破烂的窗边,探头朝外看去,道:“不过好在有你那过人的警觉,不然比上次对付边让还要凶险。”说着,又道:“这是来了城北吗?” 浪天涯起身看着外面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被祝世昌拦住了,可他看了我一眼便知道我得身份,也就没有阻拦。我便带着你跳进护城河漂到这来了。” 徐长歌道:“走,我们找个铺子换身衣服,然后把肚子填饱,再去办正事。”说着从已经毁坏了得木门处走出。 浪天涯跟在身后不解道:“办正事?你指哪件?” 徐长歌转过头正经道:“打探天魔珠。” 浪天涯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笑道:“那就来出‘二恶汉夜访灵山寺’。” 等到两人把肚子填饱,又在一家不起眼的小衣铺子里买了两件夜行衣,已是落日西沉,天色将暮未暮。 一路朝着城北的灵山寺而去,又绕开主道,从茂密的山林里穿到寺院的背面。这里当然不会有八百零八级石阶直通山顶,而且是十分陡削,常人难渡。 徐长歌望着高达两百丈并且比直光溜的山躯时,愕然道:“这他娘的怎么上去?” 浪天涯也仰头瞧了两眼,道:“办法是有,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惊到上面的和尚?” 徐长歌道:“我也没进去过这寺庙,不过我从远处观察过这后山,上面只有一座孤零零的佛塔,应是没有多少护院弟子的。” 浪天涯点头道:“那好吧!姑且一试。你一口真气尽时,用我的身体当跳板就可以了。”他话音一落,人猛地直飞上去,停在近十丈高的地方,袖里剑朝着岩石里一插,就只觉刀入豆腐般那样轻松。稳住身子后,低下头朝着徐长歌道:“上吧!” 徐长歌几步轻掠岩石,在气尽之时,刚好抓住浪天涯的肩膀。趴在他背上好奇道:“小浪,你这匕首好货色啊。给我瞧瞧!” 浪天涯嫌弃道:“我说老徐啊,这时候可不是看匕首的时候啊,你不知道你有多沉人。我抽出一只匕首,你将你的剑塞进这洞里!” 就见徐长歌一只手握着剑柄,身子在悬崖上荡啊荡,好在这剑身强韧,不然都不能承受他的体重。 浪天涯又再度一提真气,人比直往上掠去,又是停在差不多与第一次高的距离位置。两人依照这办法,一步一步往上飞去。 到达山顶之时,已是一片漆黑。这后山一眼看去,除了这座佛塔之外,再无其它任何东西,连棵树都没有栽!浪天涯赶忙从背后包袱取出夜行劲服,二人换上之后又蒙好黑巾,蹑手蹑脚的朝着佛塔走去。 徐长歌低声问道:“你可感应到什么了吗?” 浪天涯抬头看着这十八层的佛塔,点头道:“这佛塔里有一个和尚在闭关修炼。气息十分微弱,像是将死之人一般。” 徐长歌道:“不管他,我们朝主院去。”说着二人快速奔过这一片荒芜的后山,越过墙院,跳到一座佛塔上观看这灯火通明的灵山寺。 此时就见到一群和尚坐在广场上,敲着木鱼,转动手中的佛珠,口中诵吟着经文。听的二人一阵心平气和,差点想要扭头而去。 徐长歌惊讶道:“这灵山寺的功夫好生厉害啊。” 浪天涯此时隐隐感觉到十分不妥,一种焦躁的感觉油然而生。这不安的情绪有几分熟悉。突地就见他拉着徐长歌的胳膊小声道:“那剑客在这里,我能感觉到。” 徐长歌将身子压低,道:“那你快看看他在哪?我们被发现了没?” 浪天涯闭上双眼,展开精神源力,几息后目光朝着远处的那群和尚看去,道:“就在这群人里面。” 徐长歌脸色一变道:“和尚?不可能吧?” 浪天涯双目精光闪闪道:“不是和尚。但他伪装成了和尚。我精神源力落在他身上之时明显感觉到波动。” 第六十四章真真假假 徐长歌正要探头望去,却是被浪天涯一把拉了下来,小声道:“小心,那领头的和尚他好像感应到什么了。” 悠地,阵阵梵文诵经之声加重了起来,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了整个寺院。两人等待一阵后,浪天涯朝着徐长歌点了点头,登上前方安放了比人还高出许多的巨钟高楼上,俯瞰远近形势。 在通透的灯火下,灵山寺内主建筑物都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以铜殿为寺院的中心,规模完整划一。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却不知是因寺内和尚勤于打扫,还是瓦质如此。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 他们二人身处的钟楼位于铜殿与另一座主殿之间,铜殿前有一广场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但亦令人觉得有点不合一般寺院惯例。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其他建筑物就以轴上的主殿堂为整体,井然有序分布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在白石广场文殊佛龛前放了一个大香炉,燃着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气,弥漫于整个空间,令二人的心绪亦不由宁静下来,感染到出世的气氛。 今晚明月当空,照得琉璃瓦顶异彩涟涟,寺内外通道旁的大树都把影子投到路上去,更添禅院秘不可测的气象。 徐长歌探首下望,低声道:“究竟有甚么不妥呢?为何我会心中总有种发毛的感觉。” 浪天涯哂道:“这叫作贼心虚,明白吗?“ 徐长歌笑道:“我确是作贼,不过却不心虚。像天魔珠这类流传千古的异宝,根本不属任何人所有,唯有德者居之。当然!谁有德行无人能够确定,所以现在只可看谁的运气高一点,谁的拳头硬上些儿。”说着又道:“况且我们可不是来盗宝的,只是查探而已。再说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救人了,佛祖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看我们不如直接找到主持与他说个明白,他肯定会谅解我们的心情的。” 浪天涯没好气道:“是啊,你去说说看,我在这里等你。” ?徐长歌嘿嘿笑道:“小浪你感觉到天魔珠了吗?”说着目光盯着那远处道铜铸的门,皱眉又道:“那座铜殿没有半扇窗户,只在瓦顶上开了五个鸡蛋般大的通气孔,会不会天魔珠放在里面了?” 浪天涯移了过去,作老友状的搭着他肩头,思索道:“很有可能天魔珠就放在里面。” ?“叮!叮!叮!”三下清脆的磬声,从铜殿隔壁的院内传来,所有的念经声倏然停止。整座寺庙万籁俱寂,只有虫鸣唧唧之音,逐渐填满山头与寺院的空间。 两人同时探头窥望。浪天涯低声道:“有人出来哩!”就见一个接一个的和尚,鱼贯从里双掌合什的走出来。 徐长歌笑道:“念了这么久的经,现在定是集体去方便后再睡觉。哈!若二百多个和尚去挤茅厕,定有些人等到忍他娘的不住。” 浪天涯为之啼笑皆非,道:“罪过,罪过!” 接着二人同时色变。只见有若长蛇阵的和尚,不但没有散队,还在一名有着令人懔慑的体型,与其他身穿白袍的和尚有别的黑袍和尚领头下,笔直朝白石广场这边走过来。除黑袍和尚手持重逾百斤的禅杖外,其他人都手挂佛珠,眼观鼻,鼻观心的,宝相庄严。 这满院的和尚一下人数估计达三百多人。 突地,在二人目瞪口呆下,那两扇高达一丈的重铜门无风自动般张开来,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空间。 除非铜门的内部是木材或空心的,否则二人都自问没有把它如此轻易推开的功力。而推门者显然是以内劲一下子把门推开的。只是这份功力,已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众僧齐宣佛号,又吓得二人一跳,心中都泛起杯弓蛇影的感受。一个高挺俊秀的和尚,悠然由铜殿步出,立在登殿的白石阶之顶。众僧在黑袍僧人带领下,合什敬礼。 二人那想得到这主持不但非是愁眉苦脸的老和尚,还是如此年轻俊秀,横看竖看都不会超过四十岁。穿的是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份外显出他鹤立鸡群般的超然姿态。 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就在此时,那黑袍僧人在下面叫道:“佛门静地,唯度有缘!” 此语刚说毕,众僧一起念诵,木鱼钟磬,又遁着某一规定韵律于诵经声中此起彼落,连夜空都似沾上了详和之气,份外幽邃探远。 徐长歌苦笑几声道:“发现我们了。”说着却是见到浪天涯没有回应,撇过头瞧去,就见他脸色潮红,一副很是难受的模样。 徐长歌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浪天涯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我感应到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差点让我心神失手,堕入自己的魔障之中。” “铛!”钟声响起。两人只觉耳朵嗡嗡直响,差点难受的吐血。 徐长歌讶然瞧去,就见那巨钟之上两颗佛珠已经嵌入铜铸的钟体上,不等他回过头朝着下放的广场看去。浪天涯已然拉着他朝着山下落荒而逃。 二人贮立在山脚下的一处灌木丛里,徐长歌叹道:“看来这灵山寺真是卧虎藏龙。” 浪天涯苦笑道:“看你还惦记这东西不,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徐长歌摇头道:“这看来只能踏踏实实的埋头苦练了。唉!这人啊可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不然一步步跌入自己幻想的深渊里,无法自拔!” 浪天涯笑道:“老徐你这一趟灵山寺之旅看来感触颇深啊。” 徐长歌将手搭在他肩上道:“我是断了这念想了。走吧,你既已经探到天魔珠的下落,我们去找他们要回你妹妹。” 浪天涯摇摇头道:“我看应是没那么容易,不然他们自己也可以来查探啊。何必要我来了?再说灵山寺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天魔珠就放在那铜殿之内,这是不是太过明显故意引人上当了?” 徐长歌点点头道:“你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难道他们是故布疑阵?” 浪天涯肯定道:“应是这样错不了。我现在怀疑后山那座佛塔里有些古怪。要不我们再去看看?” 徐长歌愕然道:“你确定?你刚才不是在那铜殿开启之时感觉到天魔珠了吗?” 浪天涯走出草丛道:“你想想,依照江湖传闻,那天魔珠可是能让方圆十多里的人失去理智,你觉的刚才你受到影响了吗?莫非灵山寺所有的和尚都对这天魔珠免疫不成?依照我看刚才那种感觉应只是他们施下的计谋而已。让有这种特殊能力的人上当。” 徐长歌讶然道:“也对,我刚才的确一点异样都没察觉到。” 浪天涯道:“那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那后山的佛塔里。” 徐长歌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度上山一趟究竟。” 两人从正门饶到先前那峭壁的后山处,依照原先的办法上了后山,来到那座孤零零的佛塔边。 此时,月色如水,照的大地一片惨白。 突地,那佛塔内传出一声音道:“施主何必如此执念去而复返了。若肯迷途知返,老衲自可任由你们离去。” 这声音听起来飘忽异常,让人无法确定这人到底是从哪发出的声音。就已这一手传音的功夫已是让两人心中满是骇然。 徐长歌看着佛塔,苦笑道:“走吧!” 浪天涯刚要转身,却是突然道:“等等!” 不到几息功夫,就见一小和尚的身影从前方的台阶上慢慢出现,并快速朝着这后山跑来,远远看去,他脸色十分焦急。 徐长歌低声道:“不会是主殿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浪天涯摇头道:“不知道。”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在禁闭的佛塔门前慌张道:“师叔祖不好了,有人来抢天魔珠,已经打伤好主持了。您快去看看。” 浪徐二人听罢头皮一阵发麻,相互对望一眼。徐长歌低声道:“我的娘了,他们还真敢抢?” 第六十五章绝不后悔 浪天涯正要说到,却是听到佛塔木门开启的声响。两人只好硬着头皮站在佛塔的后面不知是走还是继续留在这。 一个十分苍老,古井无波的声音道:“你是何人门下弟子?” 小和尚道:“回师叔祖,徒孙入龙隐寺已有五年,师傅是净宗。” 那老和尚喃喃道:“净宗?他也开始收徒了?唉!看我这老糊涂,一闭关都把时间给忘了。”说着笑了几声却是突然道:“两位既只是路途而过,就且下山吧!”接着脚步声响起,看来是远去了。 徐长歌一下靠着佛塔苦笑道:“这威压可真是让我大气都不敢喘,太可怕了。” 浪天涯悠悠道:“天魔珠就在他身上。只不过那气息十分微弱,想必是这位大师用佛法将它暂时压制住了。” 徐长歌从佛塔后走出,朝着远远的主殿看去,好奇的道:“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硬闯这灵山寺?” 浪天涯摇头道:“不知道。不会是天魔门的人吧?” 徐长歌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浪天涯叹道:“老徐你这是还没死心啊?” 徐长歌嘿嘿笑道:“就远远的看看这世外高人是如何驱敌的,我保证不插手。” 浪天涯听他这么一说,也是很好奇这老和尚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恐怖的程度,竟能只靠孤身一人就能把天魔珠的气息掩藏起来。并且看起来他本人似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徐长歌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正在纠结。一把将手揽住他的肩膀道:“走吧!看看这些高人过招,能学到不少了。” 二人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前方的阶梯处爆发一阵强烈的声响。骇然瞧去,那是一股已经实化了的真气,震的两人都是连退数步。 浪天涯脸色一变,道:“不好,老和尚被埋伏了。”说着,急忙冲了过去。一眼瞧去,差点让他吐了出来。 满地的内脏与破碎的尸骨以老和尚为中心,散落在周围五丈开外的地方,空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台阶上还有几块先前那小和尚身穿的白色僧衣。 徐长歌在身后问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老和尚也被天魔珠影像了吧?” 浪天涯双目射出精光,死死地看着正坐在地上那满身血迹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两位小施主快快离去。”那老和尚背对着二人说道。 徐长歌听他声音有些觉得不对劲,喊道:“前辈,您是受伤了吗?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浪天涯突道:“不好,有人来了。”他话音一落,四道破空声由远至近,而后几道人影将老和尚围在中间。 来人正是天魔门四大护法。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竟团结在一起了? 老和尚闭着双眼,脸色有些潮红,双手合十道:“几位处心积虑,竟将‘毒人’深埋在龙隐寺中,等这一日怕是很久了吧?” 毒人是天魔门一种十分阴险歹毒的制敌手法。让人防不胜防。由毒人自己爆引发体内的剧毒真气,只要吸入一丝便是无可救药。 秦晋元摇着铁扇,在月色下瞧去,他苍白的脸庞显得有几分‘冷艳’,就见他目光朝着浪徐二人看过来,笑道:“还得多谢两位的带路,若不是你们去而复返,我们可就差点硬闯那铜殿了。”说着又道:“你现在回到你的住所便能看到你的妹妹了。” 徐长歌脸色一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就见一个黑点又小变大,最后歇落在那佛塔的顶端,正是一只通体黑色的飞鹰。不免在心中无奈的摇了几下头,想不到这飞鹰在晚上都能跟踪人。 浪天涯心里满是内疚的看着盘腿坐在台阶上的老和尚,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的带路,他定不会陷入这被动的局面。想要出手相助,却是被徐长歌扯住了胳膊。 赖明月目光狠毒的落在浪天涯身上喝道:“还不快滚。” 徐长歌一把拉着浪天涯朝着后山退去。没走去多远,后边就传来气劲交击的声响。 浪天涯停住脚步道:“老徐,若是多年后回顾今日的事情你会不会心里内疚,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徐长歌点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可……” 浪天涯摇头道:“你会因为回忆一些自己做错的往事而陷入不能自拔的地步吗?” 徐长歌身躯一抖,过了几息哈哈一笑,道:“想不到我徐长歌好勇斗狠今日竟要做个缩头乌龟!”说着一拍长剑喝道:“恐怕我的剑都看不起我。那便站吧!我倒要看看这四大护法有多厉害。” 浪天涯一拍他肩膀,双眼射出感激的神色道:“生死有命,不论成败。只为日后的无悔!”他心中知道徐长歌完全没必要陪着自己趟这摊浑水,此时不惊对他更是推崇! 说着两人就又返了回去。刚一抵达那台阶处,就见老和尚仍坐在那一动不动,四大护法正施展的各种气劲在破开他的护体真气。 老和尚身上笼罩着一层金黄的颜色,仿若鸡蛋壳般,将他保护在内。只是每次被人攻击一次,就荡出一波涟漪,颜色也暗淡一丝。 边让喝到:“这老秃驴的金刚护体还真是强硬,怕是已到宗师之境。”突又目光一转,落在远处冷哼道:“这两个小子还真不怕死!” 刀锋脸色沉重,双眉尾部翘的比一般常人要高出许多,这般看去予人十分冷酷的感觉。他年约大概三十出头,内着黑色护甲,腰间别着无数把指头大小的精致飞刀,上还刻有风雨雷电的各种纹路。外批一领银色披风,只不过他披风的底部全是由细小的飞刀组成。就见他一甩披风,底部的飞刀在老和尚的护身真气上擦过,发出‘呲,呲’一连串的声响。 赖明月冷冷道:“不用管他们,若是那群秃驴发现这边的情况很快会支援过来的,快点破开他的金刚护体。” 突地,老和尚口中吐出一口鲜血,那金黄色的罩子一下暗淡下去不少。浪徐二人对望一眼,双双点了点头,同时大声喝道:“上!” “小心!”浪天涯掠起的身子在空中喊道。 两把银色的飞刀悄无声息的从空中飞来,刀面反射着月色,带起一抹寒光。 徐长歌手中长剑在空中搅出几道剑花,欲要抵挡那朝着胸**来的飞刀。可刹那间,飞刀却是猛地偏移了一个细微的角度。吓得他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想不到这飞刀竟还能在空中改变轨迹,这种手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眼看飞刀就要插入左肋时,徐长歌一个鲤鱼打挺,硬是躲了过去,不过那夜行衣上却是出现一条痕迹。 而浪天涯处理的就没那么复杂,他是直接朝着匕首掠去,在空中连换几口气,用袖里剑将那飞刀劈成了两截。 刀锋满是错愕的看着他从手掌中伸出的两把冒着寒光的匕首,有些诧异的道:“这小子的武器有些来头。” 秦晋元看了看正朝着这边飞掠过来的浪徐二人,道:“烦请赖护法去阻止一下。”说着看着刀锋又道:“锋兄,该你的独门绝技上场了。” 刀锋一甩披风,在手中转了几下,就见一道银白色的真气呈现出一个漩涡将披风裹在内,如同水缸底部豁然出现一个大口子般。披风上的飞刀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响。紧接着就见那旋转的飞刀朝着老和尚的护体真气钻去。 金刚护体一下又失色不少,看来这老和尚撑不了多久了。 且说浪天涯眼看就要掠至这几人的上空,突他就感觉到一阵香风扑来,心底大骇。知是赖明月攻来了,可连她的影子都没看清楚,就只觉背后一痛,整个人抛飞出去,摔在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好半晌才站起来。 徐长歌到底是江湖老手,凛然不惧,手中长剑幻出无数幻影朝着赖明月的后背刺去。同时催发体内的游龙决,似要与她一绝到底。 而浪天涯见到这情形,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疾跑过来,大喝一声道:“老徐,接力。”他话音一落,双脚猛地一踩地面,这黄土地都凹陷进去一寸多,就见他整个人凌空而起,朝着徐长歌的方向而去。 赖明月看着二人一个从空中而来,一个从后背而来,脸色丝毫不变,像是完全没将二人放在眼里。双掌之上凝聚出两团似有若无的真气,而后猛的一拍地面,只见无数砂石腾空而起。她再度双手在空中一转,好似平地里起了飓风一般,吹的浪徐二人睁不开,然后只觉满嘴的沙土与泥巴的味道。 突地,一股磅礴无比的真气以赖明月为中心朝着四周急速散开。 浪天涯双脚一下站立不稳,被吹的在地上连打了个滚,来到五丈开外的地方。浑身传来一阵疼痛,讶然瞧去,就见砂石的冲击波在他脸上与身上留下无数的细小血点,看去让人毛骨悚然。幸亏身穿的护甲,不然怕是他要重伤不起了。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抬头看去,就见徐长歌以剑入地,苦苦支撑着赖明月的砂石风暴,他身体之上闪现着一层淡淡的白色护体真气抵挡这如细雨般的砂石。 而在老和尚那边,刹那间发出一阵真气啪啪声。刀锋哈哈笑道:“天弘老秃驴你也有今日。” 第六十六章千古异宝 浪天涯抬头瞧去,就见老和尚胸口已是被鲜血染的一片猩红。那黄色的护体真气也消失殆尽。 赖明月目光朝着台阶上看了一眼,旋即转过头看着浪徐二人笑道:“已经完了,你们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后果。” 徐长歌趴在地上面色一变,朝着身后的浪天涯看去,脸上露出几分无能为力的神情。 突地老和尚天弘口中念诵梵文,明明只是低低细语,却是感觉从九天之上传来。浪天涯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难以聚拢心神。急忙运起功力封闭听穴,感觉才稍稍好一些。 而四大护法也是受到影响,纷纷打坐在天弘边上正运攻抵挡这天降梵音。 浪天涯举步艰难的朝着老和尚走去,所有人目光落在他身上一下呆住了。 其余人莫说走两步,就连体内的真气都难以凝聚起来,怎能叫这些人不诧异。说到底,还是精神源力起了很大的作用,虽浪天涯封闭了听穴,但这天弘老和尚的般若梵音能让人失去一切意志,要不是天魔门预先设下埋伏,这四大护法怎能伤他分毫。 天弘也是感应他的不同寻常,慢慢转过头看着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位小施主。 浪天涯一把扶着他的胳膊,艰难道:“快走,老前辈。” 梵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是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天弘叹道:“阿弥陀佛,一切终是因果。小施主可是阴阳道的传人?” 浪天涯诧异的点了点头,道:“老前辈现在就不要谈论这些问题了,我们赶快走,趁这几人尚未恢复过来。不然我们就……” 天弘摇了摇头道:“我自以佛法镇压天魔珠之时,便知道会有此劫。众是无人来抢夺这东西,我也会被它的邪性消耗得生机殆尽。”说着目光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形形色色正在赶来的人群,低声道:“自当是我欠你们顾家的,现在偿还给你。”说着从怀内掏出一颗半鸡蛋大小透明的红色石头,内有一道四处攒动的血红色气体,每次撞击在表面之时,珠子表面上隐隐漂浮着‘卍’佛门记号,像是把它阻拦了下来。 浪天涯不解道:“大师此为何意?” 天弘低喧了一声佛号,道:“天魔珠的邪性只有你体内的另一种力量才能将它封存。”说着,将天魔珠一把塞给他,道:“去吧,找到龙隐寺的天龙主持,他会帮助你的。” 浪天涯眉头一皱,接过天魔珠,走到徐长歌边上正要扶着他离开之时。却是从那佛塔处一个黑影快速朝他二人掠来。 徐长歌连连喝道:“是他。是他!” 浪天涯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双眼有如针刺,一下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急忙展开精神源力,一把推开徐长歌,正要做出反抗之时,但为时已晚,同时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一股磅礴无比的气劲通过长剑将他震飞出去六七丈远。 跌倒在地的他,双眼之上的疼痛与按压感一下消失,低头瞧去,就见胸前的夜行衣已被搅的零碎,现出银白的盔甲。 旋又抬首望去,徐长歌已经与那黑影交缠在一起,双剑不时的交击发出剧烈的火花。那黑影人剑法与身法十分诡异,左右忽闪,让徐长歌疲于招架,无法生出反击。若不是有这月色照得这后山一片惨白,旁人估计都难以看清这剑法高超黑衣人的身影。 四大护法好像恢复过来,刀锋看了一眼已经逼近的人群,喝道:“此地不宜久留,快抢天魔珠。”说着四人闪现过来,欲要将浪天涯擒走。 浪天涯心道糟糕,急忙站起身子,死死将天魔珠拽在手中,可谓真是前有虎后有狼,这哪里又是退路了?招呼了一声徐长歌,就要从这后山跳下去时。 悠地,四道强劲的真气传入他刚要掠起的身子内,一下全身麻痹了起来,动惮不得半分。情急之下,他只得调动体内神机石的力量抵抗着背后四大护法的联手。 而就这时,他从手中感觉天魔珠汹涌澎湃的力量传入体内,整个人一下迷糊了起来,全身气血膨胀,经脉则似要爆炸开来般,那种痛苦超出了任何人能抵受的限度。 本来这天魔珠上有被天弘施展的佛法印记,里面的力量应是暂时突破不了。可四大护法的真气猛地贯入浪天涯的体内,再传入天魔珠,就唤醒了这沉睡的恶魔。它的亮度不断剧增,有如天上明月,彩芒闪耀,诡异无比。 这异气透入浪天涯手心时,冰寒澈骨,旋即又与精神源力交缠在一起。倏变成寒热缠卷而行的气流,像千万头顽皮可恶的钻洞鼠般在他的体内乱窜乱闯,没有一道经脉能得以幸免。最奇怪是明显地那股寒流要比热流强大多了。 浪天涯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只觉,好像进入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天空一片血红。心中生出暴戾之意,仿佛只有杀戮才能一解这躁动不安的情绪。 可就在他快要失去丧失自我的时候,精神源力在体内一下暴涨加快涌动。渐渐的,那失衡寒热的气流开始变的平衡起来。 气流的每一个循环,令他的经脉都似乎膨胀了些许。愈转愈快之后,忽又转趋缓慢,如此由快变慢,由慢变快,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和多少时间。 忽地身后传来惨叫声。浪天涯慢慢睁开眼,呻吟一声,整个天地都不同了。远处的山林像变成另一个世界似的,在月色下不但色彩的层次和丰富度倍增,最动人处是一眼瞥去,便似能把握到每一片叶子在月光中柔风下拂动的千姿百态。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激动的一下跪了下来。这才发觉自己浑身湿透,汗珠色黑味腥,但身体却舒泰轻松至极点。 这在浪天涯看来好似过了许久般,可躺在地上的四大护法只是觉得在几息之间而已。他们准备控制浪天涯,一举两得。可不想四人的内劲刚触动他后背就觉一股吸力让他们无法抽身退开,紧接着又是浩瀚无比的冲击力从这眼前之人的体内爆发出,将他们击伤。 浪天涯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情况,目光扫去,就见附近达百人之众都朝自己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什么人能一举将天魔门的四大护法全部击退?那怕只有宗师级别的人物才能办到了。 徐长歌终究不敌那黑衣人,胸口被划出一条血印,旋又身中两脚被踹飞开去。 黑影这时才停住身子看着这一干人等。 浪天涯双目瞧去,到此时方才见到此人戴了张青皮花纹面具,一身夜行劲衣,他身躯算不上雄伟挺拔,但却是给人一种十分匀称的感觉。 突地人群中有人喊道:“大师兄!” 这久违了的熟悉与亲切的叫声让浪天涯浑身颤抖,猛地朝着人群望去,就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女子。 夏花开身着一件淡绿色白襟外衣,长发有别往常洒在了肩上。月光之下,粉嫩的脸庞泛着一层圣洁的光辉,眸子里盛满了泪水,嘴角的梨涡装满了喜悦,就见她慢慢走出人群,朝着浪天涯而去。 全场的气氛一下变的有些僵硬起来,除了灵隐寺一众僧人全部跪在天弘的身前外。所有人都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第六十七章柳暗花明 夏花开走出几步之后却是被唐枫挡住了去路。 浪天涯欲言又止,因为他明白过来为何众人都在等待,他看见一双双贪婪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中的异宝,流露出垂涎的神色。恐怕这些人只要有一个带头的,所有人便会蜂拥而至。 浪天涯慢慢举起天魔珠,朝着四大护法露出一个笑容。 这几人脸色都是一变,若是浪天涯投来这天魔珠他们接还是不接?赖明月连连摇头,好似后悔没有早些出手将他制止。 一众武林豪客都凝神闭气,现场安静的可怕。 就见浪天涯随手一扬,却是出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结果。天魔珠在空中化为一道晶莹的粉屑,折射着月光,闪烁着耀人的光彩。 只听见现在一阵骚动,显然没人会预料到出现这种情况。 边让大喝道:“你小子玩什么花样,快把天魔珠交出来?”他终究是老江湖,马上将矛头调转过去。若是这群江湖客醒悟过来,已他们如今的状态,估计是很难全身而退。其实在他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天魔珠内的力量被这小子吸取了,不然刚才就不会出现他们四人被击退的奇怪事情。 徐长歌慢步挪到浪天涯身边低声道:“怎么办?”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笃!笃!笃! 似是木杖触地的声音。第一下来自遥不可及的远处,第二下似乎在台阶最底的某处,到第三下时,清晰无误在人群中响起。 所有人同时色变,人群中让开一条小道出来。 浪天涯不惊好奇此人是谁?只是听其这声势,便足可夺人心魄。 红颜白发,入目的情景对比强烈,令浪天涯生出一见难忘的印象。一玲珑娇美的女子,正掺扶着一位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却贵族派头十足的佝偻老妇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老妇身穿黑袍,外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而奇怪地肤色却在苍白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粉红色。这怕足有过百岁的老妇人身躯却是极高,即使佝偻起来亦比娇俏的那女子高上半个头,如若腰背挺直的话,高度会比寻常男子怕有一个头左右。 眼帘内两颗眸珠像只朝地上看,但二人却感到她冷酷的目光正默默地审视着他们,那种感觉教人心生寒意。 那年轻女子生气勃勃的脸庞很是迷人,却赌气似地撇着小嘴,一脸不屑的神气,傲然道:“你们这些人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闹的落日城一点都不太平。” 徐长歌看到浪天涯望着那老婆婆好似不认识,便低呼提醒道:“是朱芳华。”他已尽量压低声音,但并瞒不过这外表老态龙钟的婆婆,她两道眼神箭矢似的投到徐长歌处,以尖细阴柔的声音喝骂道:“竟敢直呼老身之名,是要讨打!” 浪天涯目光落到她右手撑在地面、浑体通莹、以翠玉制成、长约五六尺、仿竹枝形状的拐杖上。突地,就见朱芳华脱离那女子的搀扶走了过来,身法之快,可令任何在场一位瞠目结舌。 浪徐二人不知为何这老太太说动手就动手。但来人乃皇家宗师级的高手,若给她那根看来只可供赏玩的翠玉杖敲上一记,保证他们两人命丧当场。 朱芳华佝偻的身体近乎奇迹的倏地挺直,满头浓密的白发无风拂扬,脸上每道皱纹都似会放射粉红的异芒,形态诡异至极点。看似缓慢敲来的一仗,两人只觉无处可躲,那是一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扬起的拐杖朝着自己袭来。 突地,浪天涯不知怎么刚才那种威压一下消失了,体内无法反应的真气突变得流动自如,急忙拉着徐长歌往边上一躲,竟是已厘毫之差闪了过去。 朱芳华双目闪过讶异之色,黑袍底探出右足,足尖迅疾无伦的点在地面上,往前一跃,幽灵般电速将拐杖一扫。 徐长歌至此终是作出反应,手中长剑朝着横扑过来的朱芳华挥舞出密不透风的剑网。 众人也是想不到他竟敢还手,都是咦了一声。 而徐长歌之所以这样做,是浪天涯一手搭在他的背上,源源不绝的输入真气。经过天魔珠与精神源力融合的怪异气息以徐长歌的身子为媒介传入到长剑之上,欲要硬拼那朱芳华的一仗。 ‘啪!’徐长歌的长剑断为三截。强烈的劲气,立时满遍整个后山。一些武功平平之辈只觉这散开的真气割体生痛,骇然下知趣的往后退开。 朱芳华显是预估不到此人如此强横,发出一阵夜枭般的难听笑声,在空中闪了一闪,尖长的指甲令她乾枯的手宛若老鹰的爪子般往前一挥,登时翠玉木仗生起无数幻影,把二人笼罩其中。无论速度劲度,均比刚才的横扫有天壤之别,已达至驾世骇俗的地步。最厉害是每挥一杖都生出像利刃般的割体劲气,使人难以防堵。一时“嗤嗤“之声,有如珠落玉盘,不绝于耳。 旁人听到她碧玉杖带起的风声骤响,已是耳鼓生痛,无奈下只得退至更远处。 徐长歌凝立不动,冷喝道:“降魔杖法,果然名不虚传。”又凝重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浪天涯,祭出手中断剑幻起一片剑影,守得十分艰难。以他一向的悍勇,只战不退,亦只采守势,不敢冒然进击,可知朱芳华的威势。 浪天涯突道:“老徐退后,我来。”袖里剑猛地刺正朱芳华挥来的杖尖,只觉一股尖锐若利刃,又是沛然不可抗御的真气透剑而入,触电似的硬被震退五步,可却是感觉没有受到一丝内伤,心下满是骇然,弄不清楚这朱芳华到底要干什么? 徐长歌再次冲前,欲要加入战斗。可是突然朱芳华连退三步,脱出战圈,退到那妙年女子身边,不住捶打着拱起的腰部。 那女子则来到她身旁,探手为她搓揉腰部,杏目圆瞪道:“都是你们不好,若累得姥姥病发,我就宰了你们。” 二人正在发呆,既是啼笑皆非,更是心中骇然。 这传闻中的大长公主一手降魔杖法已臻达出神入化、超凡入圣的阶段。那枝翠玉杖到了她那对乾枯得像鹰爪的手上,已转化成无以名之的武器。不但可刚可柔,那是变化万端,层出不穷,让多少人谈之色变。 她比之三大派的掌门亦毫不逊色,内功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传言上一代天仙宗的掌门在内功比试上都只与她平分秋色。若非她有这腰部的老毛病,估计都要对她退避三舍。 朱芳华忽然深吸一口气,老脸红晕一现即逝,然后罢了罢手。 徐长歌作揖行礼,微笑道:“老婆婆有事慢慢商议嘛,不知我们哪里做的不对,您随便教训好了。” 那年轻女子不悦道:“少说废话,就看在你们尚有点道行份上,饶你二人一命,交出天魔珠便可以走了!” 旁人自不会当她在乱吹大气,无人不认识这隐居在落日城的朱芳华,她这收养的孙女朱小七更是对她百般宠爱。加之此女又生的乖巧迷人,此时一副泼辣的模样,竟是惹得一众人等笑出了声。 浪天涯无奈的道:“假若我真有天魔珠,保证立即奉上,何必要将自己放在众矢之的位置上了?” 朱芳华看了一眼那台阶上已经坐化的天弘和尚,摇头叹道:“大师慈悲为怀,已性命将天魔珠的邪性给压制住,方才免去这落日城的灾难。老身在这城中也只佩服他一人。”说着又道:“天魔珠不是你二人可以控制的,现在交出来还为时不晚,我朱芳华保证无人敢动你们分毫。” 浪天涯苦笑道:“天弘大师之死我确有责任,这个仇我会替他报的。但天魔珠他们刚才都看到了,已经化为粉末了。老婆婆就不用担心它再会为祸人间了。 朱芳华的眸珠在只剩下一隙的眼帘后射出骇人的精芒,紧盯着浪徐二人,道:“真是如此?”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朱芳华大笑几声,领着那女子走到天弘跟前作了一揖,道:“老身到这落日城已有几十年,还从未行过如此大礼,就当是为这黎民百姓作的吧!”说着看着长跪不起的一群和尚继续道:“唉!各位师傅替大师处理后事吧,我会请愿皇上为大师追封谥号。” 第六十八章安全之地 她话音一落,扫视了这在场的各位英雄豪杰,以十分平和的声音道:“诸位若是还能给我老身一点薄面,就请不要在这落日城大动干戈,扰了城中百姓的正常生活。”说着目光朝着天魔门的四大护法看去,继续道:“‘魔帝’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小娃娃还是老头子?你们也给他回个信,就说老婆子我很多年没见到他了,让他有空来来找我喝喝茶。” 边让拱手道:“劳烦前辈惦记,定会转达您老的意思。” 朱芳华点了点头,又看向浪徐二人道:“你们明日一早便给我退出落日城。”说罢,在朱小七的搀扶下退出了人群。 她这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十分明了,言外之意便是让这些人不得在城中动手。 浪天涯回道:“多谢前辈。” 最先撤走的四大护法,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是消失在夜色中。 又陆陆续续有人退走,不到一会,已经只余下两拨人。天仙宗与苍云剑派。 月如心站在那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徐长歌,良久微微一叹,道:“徐长歌,不若你束手就擒跟我回师门吧?” 徐长歌将断剑拿在手上看了看,笑道:“多谢月师妹关心,明日的局势我已有良策,请吧!” 月如心娇躯微微一颤,狠下心别过头,显得有几分落寞,挥了挥手,对着身后几人道:“我们走吧!” 浪天涯一步步走到夏花开身旁。唐枫、李易天、萧然三人知趣的退开一边,好给他们一点空间。 夏花开美目闪着泪光,看着身前朝思暮想的人,喃喃道:“大师兄,你瘦了。” 浪天涯正欲将她拥在怀里时,却是想起自己一身的汗臭味,退了两步,笑道:“你长高了呀!” 夏花开哪会顾他身上干净与否,一把投进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浪天涯拍了拍的背,良久笑道:“为何要哭?” 夏花开仰起头,脸上留下几道衣服压过的痕迹,抹着眼泪道:“我高兴才哭的。” 浪天涯好奇道:“还有这般事?高兴不是该笑吗?” 夏花开‘璞呵’一声笑出了出来,噘着嘴道:“当然有啊。你现在不就见到了吗?” 浪天涯突好像想起什么,连忙回过头看着徐长歌道:“快走,念儿一个还在那了。若是天魔门迁怒于她可就糟了。” 夏花开不解问道:“念儿是谁?” 浪天涯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来不及解释了,路上说给你听。”说着就拉着她朝着山下跑去。 徐长歌回过头朝着佛塔看去,那戴着青皮花纹面具的人早已是消失不见了。遂又急忙跟上脚步,追着浪天涯而去。 夏花开远远的声音传来道:“唐枫师兄,我明早回来。” 唐枫笑着摇了摇头,道:“去吧!我们在客栈等你。” 李易天看着二人道:“怎么样,就剩我们三人了。看着样子明日就要回宗门了,今晚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萧然笑道:“就你那酒量还能把我跟唐枫师兄灌醉?” 李易天看着二人神秘兮兮的道:“谁慢下山就出酒钱如何?” ※※※ 等到浪天涯三人来到那山腰处的吊脚木楼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安宁,与那灵山寺仿若两个世界。 浪天涯推了推木门,发现已经从反面上住了门栓,便绕道到溪边的窗户,几个纵跃抓到窗户的木头上,轻轻推开。就见月色下,念儿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这时吊起的心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子朝着二人点了点头。又跳进房门,轻手轻脚坐到床边,摸着念儿红扑扑的脸蛋,会心的笑了笑。 徐长歌与夏花开相继从窗户处跳了进来。 夏花开低头看着这小女娃,打心底的十分喜欢,轻声道:“真可爱!”突又语气一变,继续道:“你可有想过她的安慰?你爹将她托付给你,你如今的处境怕是很难照顾她吧?” 徐长歌靠着凳子坐下,压低声音道:“小浪,你妹妹的确不能跟着你。要不如让你师妹带回天仙宗你看如何?” 夏花开附和道:“师傅定会很喜欢她。你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念儿的。” 浪天涯哀叹一声!欲要开口说道。突地,顾念秋醒了过来,水汪汪的双眼看着屋子的三人,旋即爬了起来一把钻进浪天涯的怀里也不说话,将头搁在他肩上,好奇的打量着夏花开。 浪天涯轻声道:“念儿,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顾念秋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把我关在一处屋子不让我出去。” 浪天涯正要再问,顾念秋却是悠悠道:“你要把我送走吗?你不是答应爹爹照顾我的吗?” 徐长歌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走到桌边倒了杯凉茶喝了两口,笑道:“你既然看出你哥哥要把你送走,应该就能看出他是为何原因。” 顾念秋双头拽着浪天涯的脖子更紧了,道:“我不怕!” 浪天涯叹气道:“念儿,你跟着这姐姐去哥哥长大的地方。我答应你,会经常回去看你的,好吗?” 顾念秋默不作声,离开他的怀抱躲进被子,语气有些埋怨道:“那我明天一早就跟这姐姐走。你要记得爹爹跟你说过的话。” 浪天涯无奈的点了点道:“我会的。” 夏花开甜甜一笑,看着浪天涯,又瞄了一眼徐长歌,有些欲言又止。 徐长歌苦笑道:“我现在若是有力气走的动,定不会看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 浪天涯尴尬的回过头问道:“游龙决反噬了?” 徐长歌闭上双眼点了点头。 夏花开脸色微微一红,牵着浪天涯的手朝着里屋走去,又将大门打开。 两人就这般闲游在宁静的半夜。 此刻月色如水,除了虫鸣声与偶尔的狗吠之外,再无其它。 夏花开走在前面,双手抓着发丝不停的打结,感觉自己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浪天涯跟在后面,看着晚风拂起她的发丝,问道吹来淡淡的幽香,片刻后低声道:“你……你最近过的好吗?” 夏花开点点头,道:“还好啊,就是太想一个人了。” 浪天涯哦了一声,道:“是惦记家中的父母吗?” 夏花开加重手中的力道,好似这头发与她有深仇大恨,有些气鼓鼓的道:“我父母是两个人。”说着停住身子,猛地转了过来,一把投进他的怀里,喃喃道:“我想大师兄,你这走了四个月不到,我就感觉好像过了四年一样那么久。” 浪天涯道:“要不我就不去争那天碑堂的名额与那些琐碎的事情,直接回宗门算了。” 夏花开离开他的怀抱,摇头道:“不可以。我从师傅那已经知道了在宗门内发生的一切,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怎可为了儿女情长去抛弃这些了,若到时你后悔了我怎么办?” 浪天涯笑道:“那你愿意等吗?” 夏花开仰起头,眸子里风情万种,嘴角咧出一抹笑意,道:“我愿意。” 也许这月色太过冰凉,老天才如此安排。两人如漆似胶的拥抱在一起,唇间的温暖与柔软在此刻荡开一圈圈的情意,似这天地一下变的热情似火。 翌日天明,顾念秋被夏花开带去了凤来客栈。临走时,她一再叮咛要他们二人赶快离城。又说了些情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徐长歌好似还未从反噬中恢复过来,十分虚弱的看着浪天涯道:“怎么办?要不你一人快走吧!” 浪天涯讶然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说着,笑道:“我有一个好去处,保管别人找不到我们。” 徐长歌摇头道:“如今哪还有什么好去处,城门外估计已经人山人海在等着我们了。这城内朱芳华已经放出话了,现在不走,估计她就会派人来轰我们走了,那脸面我老徐可丢不起。” 浪天涯嘿嘿笑道:“放心吧!我们伪装一下,等到了那里,保管没人知道。” 两人找李婆婆要了两声粗布麻衣,又从锅底弄了些灰将脸涂黑,拿着柴刀背着竹篮出了门。 此刻,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似在诉说今日的晴空万里。浪天涯展开精神源力,突就发现比以往的范围更为宽阔与清晰,连树叶上蠕动的毛毛虫都清晰的感应得到,发现并无异样后才穿梭着山路而去。 当徐长歌看着陡峭的山崖时,诧异道:“又来这灵山寺的后山干嘛?你不会想躲到这灵山寺里面吧?” 浪天涯摇摇头道:“我们就躲在天弘大师的佛塔里,我想这里应是无人会来吧!” 徐长歌连连笑道:“确实是妙,可我如今的状态很难那样再接力飞上去。这一路走来我都差点坚持不了。” 浪天涯从竹篮里拿出绳子系在徐长歌的身上,道:“我早就想好了,待会别乱动,摔死了我可不负责啊。”说着就见他猛地朝峭壁上一跃,袖里剑插进石头里,而后有如壁虎般在峭壁上一下一下往上挪动。好在他这双匕首材质惊人,不然面对这高达两百丈的山崖还真没有办法。 此时,朝阳的光芒洒在铺满露水的山林间,透过花草树木本身的颜色,把这片林子折射的多姿多彩。徐长歌看着这脚下的大好风光,笑道:“小浪啊,你回头看看这秋色,真迷人。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了。” 浪天涯气不打一处来,满头的汗水已经糊住了他的眼睛,可又没手去擦,只得哼道:“那我歇会,让你多看看。”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谁让你有这么好的武器了。” 浪天涯这时又想起了小姨妈,心中不免又一下被阴霾遮住了。 等到二人上了后山,浪天涯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我手都快断了,脚也抽筋了。老徐,你拖我进佛塔。” 徐长歌突道:“好像有人来了。” 第六十九章融合 浪天涯一个哆嗦,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赶忙朝着佛塔跑去。两人用尽全力才推开木门一丝缝隙,刚好够侧着身子进入。 进了里面,又急忙把门合上,等了许久,浪天涯仍是未感应到有人来,不免不悦道:“老徐,你刚才是骗我的吧?” 徐长歌坐在蒲团上,笑道:“不若如此,天涯你怎么会起身了?” 浪天涯长叹一声,从竹篮里拿出清水和一些干粮,坐在蒲团上一个人吃了起来。 徐长歌伸头看去,惊讶道:“你准备长期驻扎在这里吗?” 浪天涯点头道:“至少呆上个七八天吧!等那群人以为我们已经走远了,咋们在出城。” 徐长歌讶然道:“小浪好计策啊!” 浪天涯拱了拱,好似再说‘过奖了!’旋又抬头打量了下这最低层的佛塔,见到这层高度大约一丈有余,四周圆形的墙壁摆满了书架,里面全是经文之内的书籍。在右边有螺旋上升的木楼梯,边开有一扇很小的窗户,正有阳光投射进来,光芒中清晰可见漂浮在塔内的细小灰尘。 徐长歌也吃了点东西,恢复了下体内,说道:“那我就运功疗伤了,估计得需要个三四天吧!你一个人不会觉的闷吧?” 浪天涯连忙道:“那倒不会。”说罢又问道:“你游龙决习到第几层了?” 徐长歌道:“第三层。这游龙决每精进一沉,在使用后所带来的反噬也会越久。” 浪天涯有些苦笑道:“我还是第一层了,看来老徐你在练功上一直很刻苦啊。” 徐长歌耸肩笑道:“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多异宝,又没什么好运道遇见奇遇,那就只得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前进了。”说罢便不再理他,盘腿入了定。 浪天涯也正需要好好巩固一下体内的天魔珠与精神源力的融合,尝试突破第二道血脉。 这一入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精神源力与天魔珠的力量似有无穷无尽的魔力,随着他体内流动的气息开始加速,浪天涯只觉此时五脏六腑都在翻动,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之感传遍全身,好似每一刻每一分都是煎熬,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就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体内来两股力量突然爆发开来。 一股游向头顶,一股沉入脚下。头顶的真气奇寒无比,比之先前更为凛冽,如决堤的江河般,汹涌澎湃的冲入大小脉穴,冻的他差点血液僵硬,倒毙当场。好在从脚底的那股真气缓解了他的难受,脚心发热,有如火灼般,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大**位和五脏六腑。 浪天涯知道此刻是关键的时候,任由两股力量散遍全身。此刻仿如他置身风骤雨急的大海,身前只有一根浮木,他便紧紧的抱着它随着风浪四处飘荡。 两股力量时而寒盛热衰,时而又热盛寒衰,一直在纠缠不清,如宿敌一般。 浪天涯要是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怎么也不会去调动这两者不相融的气息。但也是在无意中将这个隐患给提前给找了出来。若是没有今日的这个举动,怕是等这天魔珠与精神源力一直在体内这般水火不相容的相处下去,迟早会让他经脉暴毙而亡。 突地,紫宫、中庭两大穴位内爆发出无可匹敌的气息,将精神源力与天魔珠两道力量包融在一起。神机石像是忠心的仆人般知道此刻的危机,修复这一热一寒对浪天涯身体造成的损伤,而那让他难以承受的痛苦也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当浪天涯睁开眼见到徐长歌正站在书架前翻阅着书籍,抬头朝着窗口望去,诧异道:“何时下起雨来了?” 徐长歌好笑道:“小浪,我从反噬中醒过来又等了你五天,快把我给闷死了。你不会以为只过了一会吧?” 浪天涯惊讶道:“什么?那照你说不是过了八九天了?” 徐长歌摇摇头道:“过了今晚就是第十天了,哈!食物都没了,你要是还不醒,我就得去灵山寺的厨房偷东西吃了。”说着又接着道:“你定是有所突破吧?正视你双眼时觉的没什么异样,可又不经意间,余光总能感觉到你眸子里亮如星光。” 浪天涯点点头道:“好像是的。” 徐长歌合上经书,道:“既然这样,那咋们快点走吧,已经把我憋的嘴里都没个鸟味了。” 浪天涯站起身笑道:“那我们今晚去上次那个小胡同的酒馆喝个痛快,你看如何?” 徐长歌二话不说,走到木门前,推开一条缝隙后,道:“请吧!浪少爷。” 两人笑嘻嘻的走出佛塔,来到峭壁边。 秋雨淅淅沥沥,已带着一丝寒意。浪天涯突发奇想道:“老徐,敢从这里跳下去吗?” 徐长歌讶然道:“你疯了,这里长着一些树木还可尚且一试,这光秃秃的完全没有落脚点,如何借力换气?” 浪天涯一抹脸上的雨水,笑道:“我因体内力量特殊,没有你们所说的‘一口气尽’这个缺点。不如我来坐你落脚的借力点,你看如何?要不要玩玩?” 徐长歌哈哈一笑道:“那事先说好,谁没有站稳落地就出酒钱。” 浪天涯等他话音一落,双腿之内灌入连绵不绝的强烈气劲,人如飞鸟一般,横渡了出去。 徐长歌凌空踏来,飞出五六丈之远,就要气尽之时,浪天涯一个连续翻越,抓住他的胳膊输入真气,然后将他朝着空中一甩,而他自己又借住体内持续不断的真气朝着徐长歌飞去。 两人这般飘然落到远处的枫树林内,若是被任何江湖中人见到他们这种轻功,定是会惊讶不已。就算让泪无痕来恐怕也难以完成,不是浪天涯的轻功有多么厉害,而是他体内神机石的力量不同于寻常真气。加之精神源力在与天魔珠的力量融合后发生了质的变化,才有这般神通。 若原来精神源力只是一种辅助的存在,那么它现在已经变的能伤人了。 二人小心翼翼的潜入城内,此时已是深夜,又因这天气的缘故,长街上显得异常的冷清,穿过几道巷子,赫然见到那转角的酒馆还亮着灯火。 徐长歌见到那老板正要关门打烊,急忙喊道:“店家,可否在推迟一些。”说着塞了一锭银子给那半小老头。 店家无奈的笑了笑,道:“二位怎来这么晚了,今日若不是先前有几位客人在这里等人的话,我这小店可早就关门了。”说着拿了一壶酒与一叠茴香豆放到桌上又道:“稍等了,我去炒几个下酒菜来。” 徐长歌迫不及待的斟满酒杯,好似这里装的不是酒水般,而是那天上琼酿玉液,不等浪天涯举杯,他是独自连饮了三盅。然后长叹一声,满脸陶醉的模样笑道:“足矣,足矣!” 第七十章酒馆话长短 浪天涯拿起筷子,夹着茴香豆一颗颗的送进嘴里,道:“徐兄,我想问下自我不在龙川之后,这中间神工坊与天魔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徐长歌放下酒盅,双眼看着他道:“你想知道什么?” 浪天涯皱着眉头道:“天魔门与神工坊到底是以一种什么关系的存在?” 徐长歌摇头笑了笑,道:“其实你心中已经知道了,何必非要从我嘴里再听到一次了?”说着用手抓了几颗茴香豆丢进嘴里,边吃边道:“你倒也不必去在意这些,你既然能把阴阳道都放在一边,神工坊又与你能有多少瓜葛了?” 浪天涯哀叹一声,道:“若是神工坊真是幕后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我要该怎么办?我答应了我小姨妈要替她弥补她所犯下的过错了。” 徐长歌笑道:“想不到祝清秋还有这般悲天悯人的慈悲心。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照我估计这过错会有蛮大。” 浪天涯举杯道:“到时再说吧,眼前的事情都还未解决了。”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这样才对嘛,明日愁来明日忧啊!干杯。” 等到老板端来几盘菜,酒已经喝了半壶。这深夜老板也闲的无聊,趴在柜台上好奇的问道:“我看两位也是江湖中人,怎么没去领那悬赏了?” 徐长歌停下筷子,好奇的问道:“什么悬赏?” 老板有些意外的道:“两位莫不是刚到这落日城?” 浪天涯有些心虚道:“啊,前些日子出去办事了,刚回来。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板点头道:“那怪不得你们不知道了咯!前些日子发生了一宗恐怖诡异的事情,就在城北郊,那可是死了五十来号人啊,其中不乏许多无辜的平民,现在官府正发出悬赏,只要提供任何有效的线索便可以拿到赏金二十两。” 徐长歌讶然道:“官府何时这么阔绰了?” 老板摇头道:“听说是大长公主发了怒,一定要捉拿这个凶手,以儆效尤,还那些死者一个公道。” 浪天涯问道:“什么人这么残忍?是不是江湖仇杀?” 老板打了个哈欠,叹道:“那就不知道了。听说那些人死像极为可怖,面部表情很是狰狞,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而更为奇怪的事情是那些死者身上没有半分精血,一些人传言说是什么闹精怪,我看不然,这天下哪来的鬼怪之说,定是有人在修炼邪魔外道的武功。” 徐长歌拿着筷子,边夹菜边道:“老板看来也是江湖中人了,还知道有些武功需要吸食人的精血。” 老板罢了罢手道:“我年轻时倒是很向往漂泊江湖的生活,可奈何资质平凡,只得放弃了。” 浪天涯又问道:“如今对那个凶手可有一点眉目了吗?” 老板摇头道:“根本没有半分消息,恐怕这人已经远盾了。谁做了这么大的案子还留在城内,不是等死嘛!” 徐长歌夹了一片子回锅肉,放到嘴里嚼了几口,道:“看来这江湖上又有人出来作恶了,只是不知这是不是天魔门的人所为了?” 老板饶了饶头,长叹道:“这就难说了。你们走江湖的日子不好过,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是一样,自从传闻太子要与藩王开战,便是物价飞涨,一早忙到晚也就够混个全家日生。仔细算来,这好日子可也才不过二十年不到啊。” 徐长歌举杯笑道:“老板就勿要多想了,这天下大事且是我们这些人能左右的,能安定一天便是一天吧!” 老板呷了一口茶,道:“也只有如此了。这人一上年纪就有些畏首畏尾了,让两位见笑了。” 徐长歌自嘲道:“不瞒老板,我从第一次与别人逞凶斗狠到现在大小战无数,如今还不是一上‘战场’,心里也是没个底,怕的要命了!” 店家嘿嘿一笑,道:“那看来我少年之时还有点自知之明了。”说着三人都是微微一笑。突屋内一下沉默了起来,屋檐的雨滴落在老旧的青石路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回荡在夜深人静的巷子内,一切显得那么平常,可又让人深感不适应。 那店家显示极为不喜欢这静的发憷的场景,找着话题聊道:“两位可听说寒江盟楚盟主的事情了?” 浪天涯有些诧异的道:“她怎么了?” 徐长歌见浪天涯的表情,像是与这个盟主认识般,慢慢道:“寒江盟如今的处境岌岌可危,说难听点已经名存实亡。他们在挣扎也不过是多撑一段时间而已,那样一点意义都没有,要是我就肯定早点解散算了,以免到时落得个人财两空的地步。” 店家笑道:“看来这位少侠还是很了解这情况的嘛!如今寒江盟被铁骑会欺压的已是无法翻身,楚盟主虽有心可乃苦无实力,若不是她为人还算豪气,恐怕也很难撑到今日。”说着从旁边的火炉上提起茶壶加了点热水在茶杯里,又道:“这个楚盟主为了寒江盟要把自己卖给朝廷一位高官,唉!这女子为了自家兄弟们可还真是讲义气,多少男儿与她比起来为之愧色。” 浪天涯惊呼道:“什么!”说罢旋又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见到两人好奇的看着自己,便笑着解释道:“我与这楚盟主是旧识,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些过于不敢相信。” 店家见他脸上的表情,笑道:“小兄弟不必于此,谁没个青春年少了。那楚盟主不比在深闺之中娇滴滴的俏娇娘逊色。” 看来这老板是误以为浪天涯他是爱慕楚盟主可又不敢表白的痴情人了。 浪天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与这楚盟主有过一段交结,此人的确让人印象深刻。”说着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又问道:“老板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店家道:“我这个店虽不大,可只要留意,还是能听到许多江湖中实时要闻的。”猛地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哆嗦,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热茶,又道:“楚盟主这一举动,让多少江湖少年郎可是心若死灰啊。” 浪天涯不解道:“这就算她给朝廷命官做了夫人,能解得了寒江盟如今的危机吗?” 徐长歌摇头笑道:“你难道忘了如今庙堂之上的局势了吗?说不定是有人特意想收拢寒江盟了。” 店家伸出大拇指道:“少侠好见解。我也是这么想的,区区一江湖女子,又是已经落魄了的,不可能有身居高位的人看得上,若背后没有什么交易,说出去肯定没人相信。” 浪天涯有些不可相信道:“可我认识的楚盟主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也没有多重的利益心,她还亲口说过要卸下这盟主之位去流浪江湖了。怎么会突然要这么做了?” 店家摇头道:“人总是会变的嘛,有时为了生存,有时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徐长歌突地问道:“老板可知道前些日子灵山寺发生的事情吗?现在进展的如何了?” 店家合上茶杯,往桌上一搁,发出轻微‘哐’的一声响,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听说了,有消息说灵山寺因此还有一位法力高强的得道高僧圆寂了呢。不过这件事好像没后文了,据说是得到那个宝物的人已经远走高飞了。”说着露出羡慕的神色又道:“好像说那东西能增加人百年的修为,我倒真想见见那交了这么大好运道的人了。” 浪天涯啼笑皆非的饮了杯酒,道:“我也想见见了。” 第七十一章朱小七 那店家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徐长歌见到酒菜已都两空,站起身道:“走吧,找个客栈好好洗个澡睡它个娘的昏天暗地。” 浪天涯拱手道:“叨唠老板了。” 店家罢罢手笑道:“承蒙二位看得起在下的手艺,好走啊!” 两人走出胡同,细雨依旧飘飘洒洒。一壶酒虽不至于让两人伶仃大醉,可已有些晕头耷脑,搀扶着行走在深秋夜晚的长街之上,如同走进鬼蜮。 徐长歌不小心踢到一块石子,吓得路边正在觅食的野猫发出喵的一声惊叫,而后消失在黑夜里。 走了几条街,却是没见到一家客栈是开门的。 徐长歌哈哈笑道:“看来今日只能去醉春楼过夜了,小浪你今晚可有福了。” 浪天涯咪着眼睛看着远处唯独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道:“那可是醉春楼?” 徐长歌点头道:“走吧!待会可千万别说还是个菜鸟,要不那姑娘赏你个红包,以后咱俩可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 醉春楼在这寒冷的雨夜中显得格外的醒目,虽已过子时,里面却仍是隐隐有笑谈声传出来。那招牌边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似在替迷途的江湖客点亮前往温柔乡的引路标。 二人一步入醉春楼,就觉里面暖如三春,年过半百的老板娘依旧风韵犹存,扭着腰走了过来,见到二人的着装先是一愣,内心生出鄙夷之心。可当目光看到二人的脸庞时,却是被他们不一样的气质给深深吸引,一个冷酷无情,可双眼又是如此炙热如火;一个深沉阴郁,让人看上一眼便会想一探他眉宇间内隐藏的故事。 老板娘试探道:“二位是要过夜还是……” 徐长歌丢出一锭银子,道:“找个最好的姑娘陪我兄弟。”说罢突又小声问道:“小花今夜可有人包了?” 老板娘这时才知道两人是有钱的主,脸上乐开了花,道:“小花正巧今晚没有客人。”顿了顿继续道:“可需要为二位少侠准备热水洗洗身上的风尘?” 浪天涯低头瞧去,这才发现两人身上都是灰不溜秋,连连点头道:“先备好热水,我要洗个澡。” 哪知那老板娘做了个掩嘴偷笑的模样,笑道:“看不出来小公子哥还蛮懂情趣的嘛,那就来个鸳鸯戏水,保证让你快活了。” 浪天涯尴尬的准备摇头解释,却是感觉到徐长歌胳膊打在自己怀中,转头见他脸上凶狠的表情,便只好将话都给吞到肚子里去了。 老板娘招呼下人领着他们两人各自进了二楼的房间,徐长歌与他分手之际,笑道:“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表现的熟练点,明白吗?” 浪天涯苦笑着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进了房间。那下人道:“热水正在准备,客官稍等了。”说罢就退出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浪天涯快要睡着之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进来一小二模样的人提着热水往木桶里倒,这般来回又过了片刻。那小二道:“客官,热水加满了,现在需要唤姑娘进来了吗?” 浪天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太累了,就不需要了。”说罢拿出几个碎银子打赏给他,便让他退下了。 正要脱衣泡热水澡时,突地外面一阵厉喝道:“两小子好胆啊,竟敢还滞留在这城中。” 浪天涯听的心头一颤,因这声音他认得是那朱芳华的孙女朱小七发出的。 只是不知她怎么知道这两人进了这醉春楼? 浪天涯只得无奈的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看到朱小七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般。 徐长歌显得有些意外来到房外,看了一眼相隔三丈远的浪天涯,又转眼看着朱小七笑道:“朱小姐怎么也有兴趣逛青楼了?” 朱小七气的一跺脚,喝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待会可别求饶,本小姐不会留情的。” 此时,老板娘从旁边的柜台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浪徐二人,又有些害怕的看着朱小七颤颤惊惊的问道:“朱小姐……这……这是怎么了呀?” 朱小七哼道:“不关你事,一边去。我可事先跟你说好了,打烂了东西找他们二人陪就是了,与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老板娘哀叹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朱小七悄脸一沉,双目带着寒光仰望着浪天涯道:“那城北的事情可是你做的?” 浪天涯若没有先前与那老板交谈定是不知道她在问什么,摇头道:“朱小姐怕是找错人了。” 朱小七冷哼道:“待我将你抓回去审问一遍就知道了。”她话音一落,似丝毫不惧这两人。而在一楼的老板娘与几个伙计只觉眼前一花,她已是消失不见了。 徐长歌却清楚看到她是仗着鬼魅般飘忽难测的绝世身法,瞬间掠到这二楼之上。 一过客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影吓的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走廊之上。 朱小七一甩衣袖,一根彩带如幽灵悄无声息的往浪天涯缠绕而去。 浪天涯心中骇然,想不到此女看去乖巧迷人,手底下的功夫却是如此强硬。但又无心与她决斗,只得伸出手掌,与她射出的彩带交触在一起。而后通过彩带透入他特有的寒热气劲狂钻入朱小七的体内,希望她知难而退。 朱小七浑身一震,朝浪天涯瞧去,神色显得十分诧异,突又冷笑一声,道:“看来我还小看你了。”说罢,双手一扯彩带,就见她手掌之上闪现出奇异的粉红色光芒。 浪天涯猛地发现此女真气惊人,特别是她那阴柔无匹的旋劲差点让自己当场吐血。幸好经过天魔珠强化过后的经脉能承受得起。?而最要命的是对方彩带之上射出两道似无还有魔幻似的怪劲,刺入自己的经脉去,怪劲到处,经脉欲裂,难受得一对手臂立时麻木不仁,不要说反击,一时连化解都不知何着手。 在如此迅息万变的情况下,浪天涯临危不乱,嘴角逸出一丝洒脱不群又孤傲无比的冷笑,脚底与头顶生出两股完全出自天然的火热和冰寒之气,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走遍全身,剎那之间解去了手臂的僵麻和痛苦,并又将这两道气息反攻过去。 朱小七虽占尽上风,但心中的震骇却是不比对方低。这不得不让她对浪天涯生出另眼相看。 她的天罡真气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境界,可刚可柔,千变万化。除了亦亲亦师的朱芳华外,古往今来皇家宗室虽能人辈出,但从没有人在她这样年纪修至这种境界。?兼之因前几日看到过他的招式与身法,大致已把握到浪天涯的水准,本想着一招便将他生擒,可怎知却是完全无效。还被他借机反攻过来。 朱小七收起彩带往双手之上一缠,模样甚是可爱。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几眼后,又看着浪天涯道:“你真没被天魔珠反噬?” 此时徐长歌在旁边笑道:“朱小姐,你真是误会了。浪兄可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贼人,我敢以项尚人头作保。” 浪天涯摇摇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神志不清的人吗?再说了,这几日我一直与徐长歌在一起,他可以为我作证的。” 朱小七撅起小嘴若有所思道:“徐长歌还是可信的。”说着一拍额头,叹道:“看来我又找错人了。” 徐长歌拱手笑道:“多谢朱小姐信得过在下。” 朱小七却是突然脸色一变道:“我奶奶不是说让你们离开落日城嘛,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浪徐二人相望一眼,都是连连摇头苦笑。 第七十二章赖明月神威 朱小七突地捂嘴笑出了声,弄得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见她眉头一挑,哼道:“你们两个人还真是鬼精鬼精的,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唉,说说你们两个躲在了?我可是发动了全部眼线都没有找着了。” 徐长歌摇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朱小七眼珠一转,突啊了一声,道:“你们不会躲在我的屋子里吧?” 两人又是一阵无奈苦笑。这朱小七性格活泼,又这般直率,虽气冲冲而来,可让人生不出恨意。 浪天涯惊讶道:“我们都不知道你住在哪,怎么躲你府上?再说有你奶奶在,我们不是去送死嘛?” 朱小七哈哈一笑道:“这样看来你们说的是实话。”说罢看着浪天涯又道:“因为我根本没与我奶奶住在一起。” 徐长歌提醒道:“朱小姐,咋们在这不好谈话吧?要不你看这样,我们帮你找那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给我们提供庇佑怎么样?” 朱小七四处看了看,见到许多房门都是虚掩着,从里露出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正打量着自己,脸上生出一股厌恶的表情,忙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小子随我出来。”说罢踩着楼梯往外走去。 徐长歌推了推正在出神的浪天涯,笑道:“走啊,小子。” 浪天涯突转过头朝着二楼的某一个房间看去,露出疑惑的神色,旋又摇了摇头。 徐长歌见他表情有异,轻声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皱眉道:“好熟悉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 徐长歌低声问道:“好的感觉还是坏的感觉?” 浪天涯苦笑一声道:“就是说不上来了。” 徐长歌愕然道:“那就走吧,留点心就行了。既然说不出好坏,就不一定是坏的了!” “喂,你们两人磨蹭什么了?”朱小七此时已站在门口,回头朝着二人喊道。 徐长歌答应道:“来了来了。” 二人出的醉春楼,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就见门外一辆奢华的马车正停在路中央。三个男子身穿劲装武士服,手持兵器站在朱小七的身旁,看模样应是护卫一类,从他们高高鼓起的太阳穴便可一眼看出这三人外家功夫十分了得。 朱小七看着二人道:“刚才你们的提议我要加一条。” 徐长歌道:“说来听听。” 朱小七笑着一指浪天涯道:“让他替我找一个人。” 浪天涯有些好奇道:“还有什么人是朱小姐找不到的?” 朱小七道:“其实这个人一直在找你。” 浪天涯骇然道:“你可是指‘魔帝’?” 朱小七点头道:“嗯!如果以后你有关他的任何消息都得告诉我,可以吗?” 浪天涯心中有些不解她为何要提出这么一个条件,点点头道:“可以。敢问朱小姐可是与‘魔帝’有什么瓜葛吗?” 朱小七耸肩道:“那倒没有,我就是好奇这人。”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别人趋之不及的朱小姐反倒是兴趣丛生啊。” 突从远方传来一句道:“小丫头口气倒是不小,若没有朱芳华撑腰你以为你能如此任性?” 三人朝着黑暗里瞧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朱小七脸上露出一抹凝重,喝道:“何方鼠辈,快快现身。” 浪天涯与徐长歌却是认得这声音,不是那赖明月还有何人! 就见她举着油纸伞从街头的转角慢慢走了过来,看着浪天涯道:“真是有趣,旁人估计怎么也会想不到你们还未出城。” 朱小七哼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女,我还以为是谁了。” 赖明月手中油纸伞突化为一道流星并爆发出猛烈的气息朝着朱小七射来。 浪徐二人心道不妙,知道朱小七惹怒了她。拉着她正要硬抗的朱小七往边上侧移。 “砰!”油纸伞射在马车上,激溅起木屑。 朱小七想不到她一照面便动起手来,还未从气恼中作出反应,就已闻到香风袭来,只觉眼前一花,接着有如刀刮般的气劲吹的脸部生疼,骇的急忙提气后退。 ?徐长歌反应奇怪,一个翻滚从那护卫身上抽出一把佩刀,目**光,大喝一声,往前狂冲,一刀劈在赖明月正要袭往朱小七交叉架起的双袖处。但觉对方双袖似实还虚,使他不但无法着力催劲,还感到有一股吸啜拖拉的怪劲,令他觉得若继续强攻,便会掉进一个不可测知的险境里。?以他过人的豪胆,亦不敢冒进,骇然抽刀后退,狼狈之极。 ?此时那三个护卫才反应过来,纷纷亮出兵器,配合浪天涯包围攻至。联手向赖明月右侧水银泻地般向她发动强大无比的攻势。 朱小七在赖明月攻势缓和下,抽身后退,将红色的彩带织起一片网罩,旋即又从正面往赖明月罩去,真气嗤嗤,不比徐长歌刚才那一刀逊色。 一护卫的剑从另一侧似拙实巧,沉雄中见轻逸,吞吐不定的封闭了她的退路。 看似赖明月这一下被围攻的无路可逃。她粉背与一提刀冲来的护卫只有半丈许的距离,蓦地增速。那人还以为有机可乘,不退反进,全力一刀往她后脑疾劈,眼看劈中,只见赖明月迅速无伦地晃了一下,刀子劈在她芳肩上。 此人正心中大喜,突又骇然发觉刀子全无劈上实物的感觉,还滑往肩膀之外,魂飞魄散间,鼻里香气满溢,这具有倾城容易的魔女已撞入他怀内。 浪天涯就吃过她这个亏,等大叫不好时,骨折肉裂的声音骤响不绝,那人眼耳口鼻同时溢出鲜血,当场毙命。 赖明月又一个旋身,避开三方而来的攻击,转到那已毙命护卫的尸身之后,背贴尚未倒地的她,两袖疾挥。 另一护卫同时应袖拋跌,兵器离手,鲜血猛喷,生机被夺。 赖明月顶着此人的尸身往后急退,来到了朱小七身旁,运劲震得尸身往朱小七飞去。接战至此,虽只是眨几眼的功夫,但已给她杀掉两人。 浪天涯心中才知她厉害至何等惊世骇俗的地步。 朱小七虽恨得她要命,但亦知那护卫尸身深蕴着她的真劲,又不想损毁手下尸身,无奈下收起彩带横移闪躲。 “蓬!蓬!”劲气交击。徐长歌被她衣袖拂得打着转横跌开去,撞入正要冲上来的浪天涯的怀内去。好在浪天涯他早有准备,以气劲化掉徐长歌身上的天魔真气,才没让两人受伤。又都是有些后怕的看着这妖女,想起在灵山寺的一幕,想必当时她已是手下留情了。 赖明月这看似简单的一拂,暗含天魔门的奇妙真劲,先把那护卫刀劲吸得一滴不净,再反而以其劲气还给徐长歌,并暗藏旋劲,这一招借力打力用的是出神入化。 由五人围攻,死了两人,可是仍未能伤赖明月半根毫毛。 赖明月突又衣袖拂向朱小七,她飘出的衣袖尚未触及对方身子时,忽地化为漫空袖影,虚实难分。 朱小七脸色一沉,彩带飘扬,在空中与她衣袖交缠为一起,突地就见朱小七的彩带化为粉碎,漫天飘散。 几人极目看去,就见赖明月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了两把双刃,已破空而来朝着朱小七的脸部划去。 浪天涯心知不妙,伸出袖里剑凌空扑来,若是让赖明月这双刃施展开来,朱小七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赖明月仰起美绝迷人的俏脸,冷冷的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横移开去。双刃上透出的气劲隔空让朱小七娇叱一声,俏脸一红,往边上疾退几步,而后捂着胸口,显示已受了内伤。 徐长歌闪到赖明月后侧,横刀挥斩她腰肢。而最后一名护卫显已十分愤怒,失去理智,联合徐长歌的攻击从正面提剑刺去。 赖明月尚未落稳的身子在空中已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姿态左右扭动,躲过徐长歌的一刀,又一手抓住那护卫的天灵盖,透入一道接一道的天魔真劲,那护卫痛苦嚎叫,口中鲜血喷出来,情景凄厉至极,令人不忍卒睹。 朱小七凌空射出一道气劲结果了他的性命,目光有些难过的看着他已经凹陷下去毫无生机的双眼。 第七十三章意外收获 徐长歌自出道以来,历经大小数百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借力用的如赖明月这般出神入化,变幻莫测。看来这四大护法还真不是白叫的。 事实上天魔门的魔功最厉害处,就是能随心所欲,在任何情况下也能伤人,教人防不胜防。试问若完全不知道她的招数变化,如何定得进攻退守的方法。 朱小七这三个护卫也非泛泛之辈,是经过精挑细选,又由朱芳华传授联击之术,本身又是不可多得的高手,可是只一个照面便因摸不清她的手段,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被她以精妙绝伦的手法一举击破,致完全发挥不出功力,挨打致死。 徐长歌狂喝一声,狠劲上来,大叫一声“小浪,上!”而后猛地连续劈了三刀。每一刀均劈在空处。这不正是被那‘天启者’教导一番后所悟出的剑法吗?只是换成了刀而已。 这实是一场赌博,赌的是浪天涯能及时赶至,在自己限制了赖明月活动的空间时,由浪天涯予她致命的一击。 朱小七见护卫全死,虽伤心不已,但知此刻容不下这份闲心。她亦是了得,猛提一口真气,把激荡波动的情绪完全压了下去,电掣而前。 就在此刻,徐长歌刚劈出了他妙至毫巅的第三刀,一直迅如鬼魅变幻,令人把握不到她位置的赖明月,忽地窒了一窒。 朱小七怎会看不出这大好机会,彩带化巧为拙,如毒龙翻滚,似要将赖明月压得不能动荡半分。 浪天涯这时如飞鸟一般到达赖明月的上空,不用徐长歌呼叫提醒,也知此乃千载一时的良机,袖里剑全力下击,寒热气劲透剑而出,发出低沉的气劲声响。 直到刚才一刻,赖明月均能操控全局,利用各人强弱参差,巧妙地逐一击破,可是当徐长歌劈出了这悟自“天启者”教导的‘疾风剑意’后,赖明月首次发现她再不能像先前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赖明月自有其过人之处,否则怎能成为天魔门的四大护法之一。她本是接到密报,前来擒住这浪徐二人,怎知遇见了这朱小七。但更让她意想不到是徐长歌的这三刀,使她首次真正陷入被围攻的劣势中。 徐长歌第一刀劈在她身后,形成一股气墙,断了她后路。?第二和第三刀,分别劈在她前方和右侧,完全把这两方封闭了。 假若她是徐长歌单打独斗,此刻只要以天魔门功法里的吸纳法,便可把这三股奇劲据为己有,趁着徐长歌提气当儿,要杀他有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如要退避,也可往左移开,又或腾身而起。可是现在这两个方向都分别给朱小七和浪天涯封挡了。余下只有凭真功夫硬拚一途。 于此可见徐长歌的眼力和手段是多么高明。 赖明月秀眸射出前所未见的异芒,两把短刃从袖内滑到掌心处,幻起两道激芒,分别迎向朱小七和浪天涯。 她终于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 这对长寸尺二的短刃,名为‘生死斩’,乃天魔门三宝之一,专破内家真气,能令天魔功更是如虎添翼,威势难挡。 此时徐长歌的气劲以比赖明月猜想中的速度快了一线回复过来,寒芒闪烁,拦腰斩至。 三方面来的压力,换了别的人,保证要立即身首分家。 可惜却是遇上了精通无上奇技‘阴阳道法’与‘天魔真气’的赖明月。 天魔功在剎那间提升至极限,以赖明月为中心的方圆一丈之内,像忽然凹陷下去成了一个无底深潭。这变化在表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纯粹是一种气劲的形成。就见她手指在生死斩上一划,滴出的三滴血竟是停留在那空中,然又转变成三人无法辨认的一排蝌蚪文字,紧接着一道奇异的红光绽放开来。 阴寒之气紧锁三人。 浪天涯突大叫一声“快闪开。”可是为时已晚。 红芒所到之处,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起来。 就见徐长歌与朱小七全身有如被红色的千年寒冰冻结了一般,唯独两人的一双眸子还在微微左右移动,这情景显得极为的恐怖。 浪天涯就在赖明月施展这妖术之时,体内的真气就出现不同寻常的波动。口中喊出警示,身体也是同时猛地外这个红色光圈外掠去。可终究慢了一步。 三人瞬间被‘冻结’起来,身体无法动荡,真气也是无法运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赖明月脸带冷笑的站在身旁看着自己。 这天魔气场配合阴阳道的困魔咒也只有赖明月独此一家,多少英雄豪杰丧命于此。 突地,浪天涯感觉到体内已经冻结了的真气猛的突冲破屏障,加快速度运行起来,从慢慢蠕动到越来越快,经脉被冲刷的已经开始麻木,仿如一条受惊的大蛇钻进了与它体积无法比拟的小洞。 就在赖明月察觉到不妥时,伸出的‘生死斩’急速朝着徐长歌的胸口刺去。 “啊!”浪天涯无法承受这过于猛烈的力量,大喝一声。一道白芒夹杂着一股红色的光辉将身边三人全部镇退七八丈有余。而后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徐长歌,眉头一紧,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九大穴位源源不绝的输入神机石的力量。口中暴喝一声,双腿往地上一踩,就见青石板纷纷爆裂开来,袖里剑上泛起的光芒有如星辰一般,朝着赖明月而去。 赖明月稳住身子,抬起头满是诧异的看着好似十分痛苦的浪天涯。这么强烈的气息怎么可能会从他的身上发出了?她自问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拼尽全力也不及这五分之一。 架起生死斩,就欲要抵抗这暴露后浪天涯的一击。 ‘叮!’赖明月只觉从双手之中的生死斩上透入的真气忽寒乍热,搅的体内五脏六腑都翻滚起来,喉咙一甜,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朝后疾退,哪还有先前那般从容潇洒,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有如神魔一般的浪天涯。 赖明月擦掉嘴角的血迹,笑道:“看来阴阳道留在你身上的秘密不小啊,只是顾振兴那老儿有没有对你说实话了?” 浪天涯喝道:“赖明月你不要忘了他是你大伯,你心中可还有点道德伦理。” 赖明月生死斩在手中一挥,俏目带着寒光怒道:“顾振兴在追杀我全家之时,可有想过那是他亲弟弟,亲侄女。你现在跟我谈道德伦理且非可笑。照我看来,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手中的力量才能让我信任。”说罢,生死斩带起呼呼的劲气,身影如鬼魅一般攻了过去。 两人的身影在赖明月的天魔气场内左闪右晃,朱小七从昏迷中醒来,抬头看去,就见两道影子交击在一起,发出‘啪啪’的气劲交击声响。 浪天涯狂喝一声,袖里剑朝着赖明月举在头顶的生死斩奋力一劈。 ‘铛!’就见那天魔门三大宝物之一的生死斩断了一截。 赖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断掉的一刃,急速退出身子,眼神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浪天涯站定身子,也不追击,冷冷道:“你顺着龙川支流的江水行船一天一夜,可见到一座孤岛。二爷爷还好好的生活在那里,他可以告诉你一切。” 赖明月神色漂浮不定,那座孤岛是她一辈子的噩梦,她怎会忘记。心道:“看来他是真的到过那里,可当年爹不是已经失去神志,命不久矣吗?若不是爹在清醒之时将我送出来,恐怕我也与娘亲一般。” 思忖于此,赖明月不觉又是唤醒了那心底的仇恨,喝道:“花言巧语,顾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浪天涯无奈道:“不要忘了,你身体里也是流淌着顾家的血脉。” “好一出亲情大戏啊,赖护法。要是舍不得,我边让可以代劳。”旁边的屋顶之上,边让站立在那,血红的披风在身后微微摇摆,自有一股霸气弥漫开来。 赖明月收起生死斩,笑道:“那就有劳了。”说罢竟是快速朝着后边的胡同闪走了。 边让神色错愕,暗道:“她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功劳拱手相让?”想到这目光朝着下放扫去,就见徐长歌倒地不起,而那朱芳华的孙女朱小七趴在地上显是受了不轻的伤。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双脚一踩屋檐,有如炮弹一般朝着浪天涯俯冲而去。 双拳之上同时聚起磅礴的真气,欲要一朝制敌。 可就在他快要抵达对手身前时,突察觉到一股让他胆寒的气息。边让尚未作出反应,就见浪天涯手中的袖里剑已达到眼前,还未明白他怎会变的如此之强,就感觉到有如江河决堤般的真气隔空涌入自己的经脉之中,所到之处,欲要爆裂开来。 边让也是了得,凌空换气,一掌朝着地面拍出强烈的气劲,想准备借这力道飞遁而走。眼看身子借着这反力已腾空而起时,就感觉背部一痛,急忙将全身真气凝聚在背部之上抵挡着对手的攻击,接着整个身子剧震,吐出一小口鲜血,哪还敢回头看一眼,朝着屋顶之上狂掠而去,消失不见了。 浪天涯此刻终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九大血脉内神机石的力量戛然而止,他惊呼一声坐在地上,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第七十四章至情斋 浪天涯站在‘至情斋’最顶层的阁楼,俯瞰着落日城雨过天晴的黄昏。 因乌云尚未全部散去,落日仿佛夹在天地中间的一颗明珠,努力撑着这天地不被黑暗吞噬。 暮鸟归巢,孤雁凄鸣,一切静的那般深沉,侧耳倾听,仿佛连心跳声都听得到。 就这般,直到天色漆黑,落日城亮起点点火光,浪天涯才顺着楼梯下了阁楼。 正巧遇见前来请他赴晚宴的婢女,便随她去了膳厅。 这‘至情斋’就是朱小七的居所,坐落于城西的红枫林内,整栋屋子依山而建。房子里外都透出一股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品味,想必应是朱芳华隐居这里时所建造的。 徐长歌被浪天涯‘救治’过后,伤口已是好了七七八八,只是有点失血过多,这般看去,脸色有点苍白。 朱小七见到浪天涯姗姗来迟,好奇的问道:“派了好些人去找你都没找到?你干嘛去了?” 浪天涯耸肩道:“站在阁楼上一下想起了往事,就给忘记了时间。” 徐长歌讶然笑道:“小浪你才多大,有什么往事能回忆的让你忘记时间?” 朱小七也是点点头道:“我奶奶说到了他们那个年纪才是靠回忆活着,看来你有许多心事啊?” 浪天涯拉开凳子坐到桌旁,看着造型奇异,十多道精致的菜品不知道如何下筷才好,眉头一皱,扯开话题道:“你奶奶为什么没与你住在一起?” 朱小七努了努嘴道:“她老人家闲我太闹腾,搬到城郊外的宅院去了。”说罢伸出罗衣下的纤长玉手,戳了一筷子好冬瓜雕刻的莲花,又瞄了一眼这栩栩如生的菜肴,皱了皱巧俏的秀挺小鼻子,然后放入香唇,小心翼翼地用她整齐而与其肤色相得益彰的雪白小齿,轻轻咬了一角,细心品尝。 浪徐二人瞧着她香腮微仅可察的动作,这般时刻才发觉此女另一面的秀美。 朱小七似察觉到两人奇异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道:“你看我,都忘记有客人了。你们快尝尝啊,别光看着我一个人吃啊。” 徐长歌问道:“朱小姐每次就餐都这般……这般隆重?” 朱小七点头道:“美食怎么能少的了呢?若每天吃着重复的饭菜,那样人生且不是多无趣。”说罢又道:“就别喊我朱小姐了,叫我小七吧!” 徐长歌哈哈笑道:“看来小七与我跟小浪是同一类人了。可是怎么没酒了?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朱小七诧异道:“你受了伤还未好,确定要喝酒吗?” 徐长歌罢罢手道:“无妨,有小浪在,什么伤好不了。” 朱小七吩咐下人拿来三壶百年佳酿,颇为得意道:“这可是我奶奶从中州千里迢迢运来的。” 徐长歌解开盖子,闭上双眼闻了闻,良久才浅尝一口,叹道:“以后再喝不到可怎么办啊?” 朱小七见他那副陶醉的模样一下子嘿嘿的笑了起来,道:“放心,老徐。不帮助找出那个魔头,你就一直待在我府上,管你喝个够。” 浪天涯眉头一皱,问道:“你有什么线索吗?” 朱小七单手托腮道:“我奶奶说过,这人应该是在练什么邪门的功法,但她老人家不太确定是什么门派所为。她说过在几十年前有过类似的血案,但所有受害之人都是江湖中人,也不是一夜之间全部遇害的,所以不太确定。” 徐长歌放下酒壶道:“这件事情我从一些长者口中听说过,好像是天魔门一个旁支‘嗜血堂’所为,当年可是轰动整个江湖。后来还是……还是阴阳道的高人的出手才找到此人的藏身点的。” 浪天涯诧异道:“那这么说我还要肩负起这个使命了。” 朱小七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道:“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你们的条件呀!” 浪天涯假装失望摇头叹道:“我还以为小七姑娘是个性格豪爽,为人仗义的人了。” 朱小七小嘴一翘,道:“啊,我对你们还不够好吗?若是换了一般人肯定把你们抓起来逼问天魔珠的下落。” 徐长歌罢手道:“小浪说笑呢。小七你当是女中豪杰,我可从未遇见这么聪明伶俐又长得美若天仙的女子请我喝酒了。” 朱小七有些别扭的道:“那……那你们到底帮不帮……” 浪天涯突地笑道:“喝了别人的酒哪有不做事的道理了。” 徐长歌长灌一口,然后放下酒壶,一抹嘴巴,哈哈笑道:“好酒。”配上他冷酷的容颜,这潇洒不羁的样子让边上两个服侍的丫鬟看的是春心荡漾。 朱小七提着酒壶倒满酒盅后,举杯道:“那既然这样,祝我们旗开得胜,找到这个罪魁祸首,为武林除害。”说罢浪徐二人也都举杯迎合。 朱小七放下酒盅,却是见到浪天涯的脸色有些变化,小声问道:“小浪你是有什么事情放在心底吗?”说着一拍她微微隆起的胸脯道:“我朱小七虽不能通天,但一般常人无法办到的事我只是一句话而已,你说出来看我能不能替你办得到。” 浪天涯长叹一声,道:“其实这件事老徐是知道的。我来落日城也是为了办这件事。” 徐长歌放下酒壶,看着朱小七道:“还不都是那个赖明月,给小浪的小姨妈下了痴情咒,若是不解开这个咒法的话,他小姨妈会被这咒法慢慢吞掉生机。” 朱小七愕然道:“啊!难怪我见你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了。”说着秀眉一皱,继续道:“这赖明月可不是好惹的,要让她心甘情愿的替你小姨解咒那是比较困难。” 浪天涯摇头苦笑道:“我一直想不到解决的办法。本来先前是答应了帮他们打探……天魔珠的下落作为交换条件,可如今天魔珠被我好像给吸掉了,估计她恨不得杀了我才对,哪还会帮我了。” 徐长歌道:“我看你也不用如此担忧,毕竟你外公不是平常人,想必他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呢。再说你不是不知道天魔门与神工坊如今的关系。” 朱小七一头雾水的看着二人,问道:“小浪你外公是谁?” 浪天涯讶然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 朱小七摇摇头,道:“不是十分清楚,大概知道一些而已。” 浪天涯道:“我外公是祝卿。” 朱小七啊了一声,道:“那我看你真没必要担心了。我奶奶常说,谁能得到祝卿,江湖庙堂就有一半的份了。” 第七十五章线索 浪天涯拿起酒壶,默不作声的灌了几口。 三人又聊了些天南地北的有趣见闻,直到一共喝了七八壶酒,这晚宴才算结束。 徐长歌一人就喝了大半,离席之时,是被两个侍女扶进房间歇息的。 浪天涯虽有些醉意,但无伤大雅。回到房内,运起功法滋养血脉。心中思索着为何在对战赖明月时,会出现九大穴位内的神机石被全部激活。难道是那咒法的原因?还只是神机石偶然的异常? 但之前也遇见过许多性命之忧的险境,神机石并没有如此,怎么就唯独这次会爆发了? 浪天涯苦思不得其解,最终酒意上来,收起思绪,便倒头呼呼大睡。 天一亮,就有侍女端来洗漱用品。 浪天涯洗漱一番后,穿过花园,走过回廊,来到大厅,见到徐长歌与朱小七已是整装待发,诧异的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干嘛?” 朱小七愕然道:“昨天约定的事情你就给忘记了?” 浪天涯笑道:“你看我这记性。”说着看着徐长歌问道:“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徐长歌罢手道:“无妨了。在休养个两三日应就康复了。” 朱小七带着二人前往马厮,道:“我先带你们去看看尸体。小浪,到时就靠你了。” 浪天涯道:“那我事先说好,阴阳道法什么的我根本不会,如果找不到你可不许怪罪下来。” 徐长歌一拍他肩膀道:“小浪你要相信你异于常人的感应。”说着,将佩剑拿在手上,又抽了半截出来,道:“这剑怎么样?” 浪天涯讶然瞧去,剑柄上浮雕着一条盘龙,线条沉稳老到,一看便是高手所作。露出的剑身乍看平白无奇,可当多看上个两眼之后,发觉比寻常的精钢剑多出一份杀意。不免好奇的问道:“这剑原来的主人应是一位战场上的将士吧?” 朱小七停住脚步,惊讶的回过头道:“小浪你可真是厉害,一眼就瞧出来了?”说着看着徐长歌道:“是你早就告诉他了吧?” 徐长歌喊冤道:“从你赠剑后我可与你分开过?” 朱小七小嘴一翘,连连点头,看着浪天涯笑道:“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徐长歌道:“我早就说过小浪那过人的直觉你还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说罢,收起长剑又道:“小七,我们就这般大摇大摆的与你走出去,若是被江湖中人看到对你不太好吧?” 朱小七哼道:“那般人若有本事能帮我找出杀人凶手,管他做了什么我都能赦免他。” 浪天涯提醒道:“可是你奶奶说过让我们出城的,那样的话她老人家的脸面怎么办?” 朱小七啊了一声,道:“我倒是没考虑这上面来。”说着露出为难的神色看了二人一眼,旋即又笑道:“有了,你们等着。我府上的管家可是精通易容术,连我奶奶都赞叹不已了。” 当浪徐二人从屋内出来时,在那陈管家的妙手下,徐长歌变成了年纪在三十左右的小胡子脸,又黏上五绺长须,好遮掩他坚毅的轮廓。 浪天涯则被加重了眉毛,涂黑皮肤,在他有些凹陷的双眼上做了一些手脚,又让他换上武士服,身配刀剑,即使熟人都难把他认出来。 三人骑着骏马悠闲的走在街头,这般看去,浪徐二人如同保镖一样。 朱小七道:“那些人的尸体还未下葬,被停放在城外十里铺的义庄内。” 徐长歌有些意外道:“这事已经发生了五六天了吧,这天气虽算上热,但也没那么冷,不怕产生瘟疫吗?” 朱小七摇头道:“这点官府的仵作已经证实过了,说尸体不知什么原因不会腐烂,更没有一丝异味。” 浪天涯眉头一皱,悠悠道:“这……尸体是不是开边变的越来越僵硬?” 徐长歌笑道:“小浪定是没见过死人,哪有尸体不僵硬的?” 浪天涯纠正道:“我是说尸体表面刀剑难伤分毫。” 朱小七连连点头,拉了拉缰绳,停住马身,侧过头道:“你怎么知道的?” 浪天涯吸了口冷气,脸色变的凝重起来,道:“那我们还是去看看吧!现在还不好下结论。” 半个时辰后,三人从官道上拐入一条山路。朱小七指着那山脚下一座格局颇为大的房子道:“就是那了。” 徐长歌好奇道:“这义庄怎么修得这么阔气?” 朱小七道:“落日城因受到十万大山里蛮荒野人的侵扰,常有将士牺牲掉。所以官府在这里修建了这所义庄,不至于让那些守卫家园的战士暴尸荒野。” 通往义庄的小道上两旁栽满了松柏,到了这深秋,仍是郁郁葱葱。 守在门前的两个官差显是识得朱小七,急忙走过来牵住三人的马绳。其中一个年长的官差恭敬道:“朱小姐您怎么又来这种地方了,有什么事情您让人通报下,我去府上汇报就行了。” 朱小七道:“赶紧开门,别废话。” 那年轻的官差从腰带上急忙解下钥匙,小跑着来到大门前,打开青铜门上大锁,又用力的推开之后,急忙神色慌张的退到一边,显得有几分害怕。 浪天涯并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倒是屋内扑面而来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他汗毛都竖了起来。 朱小七好似浑然不惧,带头走了进去,来到一具尸体旁,拿出怀中的丝巾裹在手上,掀开一具白布,眉头微微一皱,突又急忙喊道:“老马,这义庄可是有人来过?” 那年长的官差苦着脸走进屋子,摇头道:“除了城内的王大人来过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朱小七指着木板上的尸体道:“那这里怎么解释?” 老马艰难的伸出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满是骇然,伸出手连连摆动,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道:“朱小姐,这个小的可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与我侄子一直守在这,半步未有离去了。” 浪天涯道:“好了,你出去吧!” 等到老马退出义庄,朱小七忙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徐长歌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掳着胡须,道:“这具尸体为何脸上长出这种银色的东西,好似盔甲的颜色一般?” 浪天涯拔出佩刀,往这具尸体上奋力一砍,长刀应声而断。而后见到二人惊奇的表情才悠悠道:“错不了呢,是阴阳道法的活尸傀儡。”说着又揭开边上几具尸体上盖着的白布,粗黑的浓眉皱在一起,惊叹道:“何人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同时炼化这么多具?” 朱小七不解的问道:“活尸傀儡是什么东西?” 浪天涯扫了一眼这几十具整齐摆开的尸体,慢慢道:“活尸傀儡分为两种,其一是机关驱动,而另一种是死尸配以咒法。这里的都是后者。” 徐长歌听罢,顺着摆好的尸体一一拿剑挑开所有白布,惊讶道:“每具都是如此,手上与脸部都长出有如银色的尸斑,想必应是全身都是。”说着问道:“小浪,你们阴阳道的这咒法有没有外传?”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有。但阴阳道除了我顾家之外,一般人很难掌握其中的精髓。”说着又叹道:“我也弄不清楚是何人所为,但这人同时炼化这么多活尸傀儡肯定不是平常之辈。” 朱小七鼓着嘴,问道:“那你有办法找出这个人来吗?” 浪天涯道:“办法倒是有。这活尸傀儡迟早是要醒过来的,我们只需要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出这幕后之人。” 朱小七听罢一下躲在二人的身后,惊讶道:“你说什么,还会醒过来?” 徐长歌哈哈笑道:“我还以为小七你不怕尸体了?” 朱小七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失态,硬着头皮站直身子,道:“哪有,我要是……是怕的话,还会进来吗?” 浪天涯正色道:“五十几具活尸傀儡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恐怕整个落日城都要为之恐慌。这件事情你要赶快告知你奶奶,让她派人将这里警界起来。” 朱小七问道:“我们一把火烧了这些东西不就可以了吗?” 浪天涯摇头道:“已经迟了,这东西现在水火不侵。” 徐长歌这时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道:“那照你估计这些尸体还有多久醒过来?” 浪天涯道:“书上记载活尸傀儡一般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炼制。但这人的道法好像很是高深,这不过五六天而已,就已经长出银斑,照这个速度下去,我看不出十天就可以完成了。” 朱小七脸色一变,道:“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通知我奶奶,你们先回府里等我,看我奶奶她怎么说。” 三人急忙出了义庄,一路狂奔而去,完全没有先前来之时那般的轻松。 朱小七在入城时便朝着城郊去了。 浪徐二人寻了家小面馆,点了两碗牛肉面,坐在店家摆放在街道边的桌子旁,看着繁华热闹的落日城。 艳阳高挂,秋高气爽,天空一望无际,两旁的英雄树已结出硕大黄橙橙的果实,只是无人去采摘而已。 徐长歌用手敲击着桌子,好奇的问道:“小浪,你心里有没有个大概估计会是什么人所为?” 浪天涯摇头道:“完全不知。实不相瞒,我手上的咒法篇我都只是看了个大概而已,对阴阳道我真不是很了解。”说着又道:“阴阳道之所以落没,是因为修炼到最后会堕入魔道。必须吸食活人精血才能不被反噬,我曾祖父就是发现了这点,抹去了最后一篇,又自毁经脉。” 徐长歌抚着长须道:“那这样看来,这个人也是发现了这点。可既然那些人被他吸食了精血,为何还要炼制成傀儡了?” 浪天涯正要说道,却是见到楚红孤身一人正朝着这小面馆走来,心中一喜,准备起身打招呼,却是见到她完全不理会自己坐在旁边的一桌。这时才醒悟自己易了容。 第七十六章智退劲敌 徐长歌见他神情有变,以为是被这女子独特的气质吸引,便凑到他耳朵边笑道:“好个俊俏的姑娘家。” 浪天涯小声道:“她就是寒江盟的盟主楚红。” 徐长歌有些意外的朝她看了过去,哪知正与她那一双深邃似海的双眼对个正着。他做贼心虚的赶忙将目光四处转溜。 楚红似察觉到一些异样,目光落在浪天涯那张黑黄的侧脸上看了半天,眸子里不知为何一下黯淡了下来。 浪天涯假装生出感应回头朝她看去,却是见到她慢慢挪开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脸失落的神情。 这时一少年郎从里面端来三碗面条,放下两碗在浪徐二人的桌子上,余下一碗又送到楚红的旁桌去。 他正欲离去之时,楚红却是喊道:“我说过要米线的,怎么端来的是粗面了?” 那少年郎明显一呆,目光朝着浪天涯正要开动筷子的米线望去,神色有些慌张的自言自语道:“怎么又给上错了,娘亲待会定是少不了打骂。” 浪天涯停下筷子,端起面转过身子笑道:“这位姑娘,可能是这小童一时疏忽。我这也还没有吃,与你换可行?” 楚红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格外的出彩,被照射的透出一抹粉红。就见她眨了眨浓密修长的睫毛,眼神中带起无限的思绪看着浪天涯,过了几息才笑着摇了摇头道:“既然弄错了,就算了吧!”说着,拿起筷子拌了拌面条。 浪天涯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子,就见到徐长歌捂着脸正在偷笑,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好似忍得很是辛苦。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楚盟主吗?怎么落魄到来这小面馆吃东西了?”一骑着枣红马,身穿绫罗绸缎的公子哥带着几分嘲讽道。 他身后两个年级相仿,年在五十左右的老者双眼半睁半闭的骑在马上,一看便知不是等闲高手。 楚红未有理会,自顾自的嚼着嘴中的面条,双眼都未正瞧他一眼。 那公子哥脸色一变,喝道:“楚红,你还甩什么脸色给老子看,你跟那醉春楼的女人有什么区别,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楚红娇躯一颤,显是已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浪天涯哈哈笑道:“这位公子未免有失风度了吧,你觉的别人不是东西,那请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了?” 徐长歌接茬道:“我看他啊算不上个东西。” 屋内坐着的食客有人知道这公子哥的身份,赶忙付了钱,连面都未吃完就快快走了。也有人不怕事大依旧坐在里面等着看热闹的。 衣着富贵的公子哥脸上露出气恼之色,一拔腰间的佩剑,喝道:“快快报上名来,老子看你们凭什么这么大口气。” 他那后边的二老同时下了马,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守住面馆的出口。 浪徐二人心中一惊,看来还是小看了这两人。他们这一站看似简简单单,可落在高手眼中就能看出端倪。二老显然是久经战场的高手,不然如此的随意一动,已是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可他二人根本就没想过要逃。 楚红眉头一皱,道:“王复,你要干什么?你身为总督之子就这般霸道无理?” 这公子哥是落日城总督王天明的独子,一向嚣张跋扈惯了,也没人敢惹他。若是这城里没有朱芳华,估计他就是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的出来。 王复哪有受过这种气,一勒马绳,吼到:“就他们这货色还需要我拿出总督之子的身份来欺压?” 楚红看了看浪徐二人一眼,见他们的打扮与平常江湖客没什么区别,心中不惊担忧起他们为自己出言相助后要承受的严重后果,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老者,她慢慢道:“你说吧,要怎么才能算了?” 王复冷笑一声,道:“陪本公子一晚,这事就算了呢!” 楚红脸色一变,气道:“你……无耻!” 王复坐在马上哈哈笑道:“你自己看着办,不然这两个多事的家伙就要命丧街头。”说着又露出/奸/笑道:“你不反正就要便宜别人的,念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上,这初夜不如送给我算了。” 路人听到如此下流的言语,心中纷纷唾弃不已。 浪天涯哼道:“看来你爹没怎么管教你,那我便替他教顺教顺下。”说着身子猛提真气,原地飞起,就欲朝着马上的王复擒去。 一左一右的二老此时那半睁半闭的双眼露出精光,纷纷凌空踏步往前掠去,伸手成爪,准备将掠至半空的浪天涯扯回地面。 从浪徐二人出口讽刺之时,这二老已是将心神全部放在他们身上。也都看出徐长歌非等闲之辈,以为他会首先出手,可想不到徐长歌气定神闲的坐在那,倒是这功力差上一截的小子先动手了。 二老心中不免满是不屑。 眼看他们伸出的手爪就要命中对手的双脚之时,浪天涯突暴喝一声,左手持剑,右手持刀往空中在上一层。 二老心中大骇,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小子一口气尽之后,不需要借助着力点而能在空中转变身法,他们自问无法办到。而更让他们骇然的是此子在空中一个凌空翻斗之后,竟换了目标明显朝着他们而来,而不是去擒拿少主,惊得二人急忙运功抵挡。 浪天涯持刀的左手凝聚天魔珠炙热的真气,持剑的右手汇集精神源力的寒冰之气,朝着已往下坠的二老猛的劈去。 二老身子一沉,硬生生给压到地面下来,落地之时,他们双脚之下的石板也是纷纷碎裂。 这咋一看去,二老竟是落了下风,旁人都是惊讶不已。 他们犯的第一个错误便是低估了对手,被浪天涯借助地利抢得头筹。 但他们还会接着犯下第二个错误。 一老被浪天涯刺入经脉之中的炙热真气搅的体内难受不已,但他几十年的内功可是白练的,急忙催动真劲将对手侵入体内的真气化解的一干二净。另一人侵入的真气则是反之,也都是被轻易化解。 二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浪天涯,不是他们没遇见过这般奇异的真气,而是不敢相信明明气息如此之低的他竟有这般空中换气的能力,那是宗师级别才能办到的。旋又见到旁人眼中的诧异与王复脸上的失望,二人哪还疑迟,对望一眼,誓要一雪前耻。 默契之下,一前一后冲了上去,双掌之上聚起的真气带起猛烈的气劲,连地上的落叶都纷纷飞舞起来。 浪天涯哈哈一笑,说不出的豪情万丈。就在二人要近身之时,刀剑放在腰间,凌空一转,激溅起如山洪暴发的寒热气劲,让二老进攻的势头缓了一缓,他看准这时机,举起刀剑,又是仿照先前的攻势一般劈在二人架起的双手之上。 不过这次却是将寒热真气凝聚在一起。 二老哪会想到此子能改变真劲的寒热与送入人体经脉内的快慢。还各自以为如刚才一般,顷刻间便是被对手乍寒乍热的真气伤了经脉。站在那看着飘然落地的浪天涯,二人脸上一片死灰与愤怒。 要论硬拼实力,他们二人完全可以轻易败掉浪天涯。可是被傲气与自己的双眼给欺骗了,才落的一个如此的结局。 此刻,楚红心中对这黝黑的汉子生出一丝改观,有那么恍惚间觉是此人就是他,可当见到他的黑脸时,又是轻轻摇头。 马上的王复脸色一沉,显是没想到点子居然这么硬,连阴阳双煞都不是对手。 这二老是一对兄弟,自幼同门学艺,从少到老,数十年未分开过。大的江湖人称阴冥客,小的为九幽翁,至于他们的本名倒是无人知道。也因早些年为一块石碑而开罪了苍云剑派,被一路追杀,才逃到这南方,于落日城屈身保护这总督之子。 徐长歌放下筷子,笑道:“想不到阴阳双煞竟如此委屈,这要是说出定会被人笑掉大牙。”他从刚才的身法之中已猜出二人的身份。 阴冥客身子微微一颤,声音有些嘶哑的道:“你们两人到底是谁?” 浪天涯刀剑如鞘,笑道:“速速带着你们的主子快滚,莫要惹怒了老子,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王复气的脸色发青,可知道自己武功低微不会是他的对手,一扬马绳道:“有种的别走,老子要将你们二人碎尸万段。”说罢,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城中跑去。 阴阳双煞神色有些难看的的骑上马身,都是回头看了一眼浪天涯,阴冥客淡淡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们不要落在我手上。”话音一落,追随着王复而去了。 徐长歌一拍桌子,就要拔出身上的佩刀追上去,却是被楚红拉住了。 浪天涯笑道:“你要做什么?追上去杀了他们?” 徐长歌愤愤不平的道:“他娘的,老子最讨厌这种打不过还放狠话的人。”说罢看着楚红那青春动人的脸庞马上又笑道:“要不是有这美人儿盟主拉着我,我定要剁了这两个老王八蛋。” 楚红璞呵一声笑了出来,微嗔道:“盟主就盟主,还偏要加个美人儿。你也岁数不小了,还这么不正经。” 徐长歌摸着长须道:“美人儿盟此言差矣,若是你不长得如此俏丽动人,我也不会加这三个字了。” 浪天涯摇头只觉受不了。 楚红见二人虽长相一般,可气度却不是一般江湖客能相比,心中生出结交之心,便抱拳道:“敢问二位好汉英雄大名。” 徐长歌抱拳回礼道:“在下徐……徐莫问。”说着一指浪天涯又道:“这是我侄儿,徐天涯。” 楚红微微错愕,望着浪天涯的双眼带起几分黯然,半晌才喃喃道:“他也叫作天涯了。” 此言一出,浪天涯虎躯一震,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第七十七章情深意长 徐长歌假装没听清楚,问道:“你认识我侄儿吗?” 楚红摇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也是这个名字,真巧。” 浪天涯咦了一声,自嘲的笑道:“他是否也这般与我一样的丑?” 楚红眉头皱了皱,脸上有些嗔怪道:“他啊,其它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开窍。” 徐长歌哈哈一笑,朝着浪天涯挑了挑眉,道:“美人儿盟主,我这侄儿可是很解风情的哦!”说罢,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浪天涯无奈的苦笑了几声,旋即问道:“怎么没见到楚楚姑娘与黑山兄弟了?”他这话一说出口就后悔莫及。 楚红一双眸子微微闪动,不解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说着看着浪徐二人有些警惕的退后了两步。 徐长歌知道他说漏了嘴,急忙抚着长须笑道:“唉!我这侄儿对楚盟主已是仰慕多时,所以对你身边的人有些了解。” 浪天涯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楚红一怔,随即露出不冷不热的笑容,拱手道:“此次多谢二位的仗义相助,小女子还有事情要办,后会有期。”说罢转身就欲离去。突又回过头继续道:“两位还是赶快离开这落日城比较好,王复此人心胸狭窄,必定不会就这般算了得。”说完仍下几个铜板在桌上,朝着街头走去了。 浪天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悠地喊道:“楚盟主,你是在找人吗?” 楚红已走出十多步,又返了回来,看着浪天涯讶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长歌嘿嘿道:“我这侄儿就是这点厉害,能洞悉未来,知福祸安危。美人儿盟主若是不赶时间,可以让他给你解解忧,算算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楚红不知为何很是信任这眼前之人,或许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吧,就见她看着浪天涯悠悠道:“我想知道我与他是否还能见最后一面?” 浪天涯不解道:“楚盟主为什么要说是最后一面了?” 楚红双眼中的光芒一淡,语气有些落寞的道:“想必关于我的传闻两位也听到过了。不日我便嫁做人妇,恐怕与他是永无再见之日了。”不知是她在感叹命运的无情还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眸子里已有泪光闪动。 浪天涯黯然道:“楚盟主为何要放弃心中的理想,这寒江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牺牲自己的了?” 楚红娇躯一震,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移步到浪天涯跟前,定定的注视了他良久,道:“你不想见我,刚才为何不让我走,又何必惹得人家伤心了?” 徐长歌嘿嘿一笑,一拍额头道:“这陈管家的易容术看来不怎么样啊。” 浪天涯好在脸被涂黑,看不清变化,但此却是刻感到到自己脸颊如烧,窘迫道:“红姐,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我们在落日城现在是众矢之的,不得已才易容改装。” 楚红嗔怪道:“可你也不能这样骗人家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徐长歌双手抱胸,插嘴道:“不是我不识趣打扰你们,你们自己看。”说着一指街头转角二十多骑身穿黑甲的战士正朝着这里飞奔而来,领头的赫然正是那王复。 楚红拉着浪天涯的手急忙道:“快走。” 浪天涯将她拦在身后笑道:“不用怕,我们的救兵来了。” 楚红疑惑的顺着他目光看去,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不知他指的救兵是何人。突目光落在一身湖蓝色长裙的朱小七身上,她走南闯北自是认得这落日城中的刁蛮小姐。思忖着这王复除了她之外还有何人能降的住?果不其然,朱小七与王复同时勒马停在自己身边,她的心一下也放了下来。 那二十多名铁骑见到朱小七后都是急忙下马行礼。 王复刚才还一副恶狠狠地嘴脸立马就腌了下去,笑着问道:“朱小姐怎么有空出来逛街了?” 朱小七已察觉到一些不妥,她本就看不惯这王复的为人,若不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早就把此人撵出落日城了。此下更是没有好脸色给他看,眉头一皱道:“怎么?本小姐出来游玩还需要得到你王大公子的允许吗?” 王复脸色一黑,连连赔笑道:“你看朱小姐说的,咋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朱小七坐在马上双手叉腰喝到:“王复,谁跟你是一家人,你给我说清楚。” 王复尴尬回道:“这……这,朱小姐,我是说咋们都是这落日城的主人,我并没有任何想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啊。” 徐长歌神态悠闲的笑道:“如此恬不知耻的人都有。暂且不说你无半点官职,就算你老子来了也不敢说出如此的大话,不知谁给你权力做这落日城的主人?” 王复朝着身后一招手,冷笑道:“将这两人给我打残废了关进大牢,那女子不要伤了分毫。” 后边二十多个将士瞬间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眼看就要一场恶斗。 边上围观的百姓与江湖客也聚集的越来越多,都在等着一出好戏。 朱小七喝止道:“你们要干什么,全部反了。”说着双眼瞪着王复又道:“你敢调动守城战士为私人所用,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王复强词夺理的大声道:“这几人出言侮辱总督大人,我只是代行职责而已。朱小姐何必为了这两个臭鱼小虾破坏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了。” 朱小七俏脸怒气一闪,手中彩带如幽灵般系在王复的脖子上,然后用力一扯将他拉下马来,而后自己也是翻身下来,冷冷的看着他道:“这两人是我请来调查城北杀人案的先生,你若胆敢动他们半分毫毛,我就让你爹将你宰了。” 路边人群见到这平时的恶霸被欺压的不敢动荡半分,一些受过他毒手的都是心中称快。 王复脸色铁青的瘫坐在地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但他不敢再多说半句,此女的任性与泼辣他可是早就领教过的。 边上一将士见事情闹的如此局面,在纠缠下去就只能让别人看笑话了。赶忙扶起王复,朝着朱小七告了罪就带着他快速离去了。 众人一阵欢呼,纷纷给朱小七喝彩。显是她这做法让他们大快人心。 徐长歌看着朱小七一脸的笑意,道:“就这么开罪了他,不怕他爹找你奶奶去告状。你可知道我们是不能见光的。” 朱小七一边朝着众人挥手示意,一边小声道:“放心吧,到时我只要说你们能找出背后的杀人凶手,奶奶定是开心还来不及了,哪还会追究你们那不算罪名的罪。” 浪天涯看到楚红一双眼睛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朱小七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姑娘是?” 楚红拱手道:“小女子楚红,见过朱小姐。” 朱小七讶然道:“你就是寒江盟的楚盟主,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说罢搂着她的胳膊又道:“想不到楚姐姐长得这么俏丽动人,我还在心中一直把你想象成五大三粗的男子汉那般了。” 她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与想结交的人初次见面后就能如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也不管别人是否令有居心。 楚红见她如此热情,笑道:“常听说朱小姐刁蛮任性不讲道理,但今日相见,才知这一切都是假的,若是如此,这城中百姓怎会如此爱戴你了。” 浪天涯淡淡道:“两位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了。” 哪知楚红美目瞪了他一眼,责怪道:“人家在这落日城等了你那么久,我才与朱小姐说了两句话就耽误你时间了?” 朱小七心灵剔透,看到他们两人脸上的表情,已是猜出二人之间的关系。 徐长歌假装没听见,抬头看着英雄树上的果子道:“咦,小浪啊,你说这果子能不能吃啊?” 浪天涯脸上黑里透红,郁闷道:“不知道了,谁弄的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长歌眉头一挑,道:“照我看啊,估计会很酸,不然怎会没人去摘了。” 朱小七抿着嘴笑了出来,道:“哪里酸了,很甜的好吧!跟楚姐姐心中一样甜。” 楚红娇羞的啊了一声,低声道:“你们在说什么了?” 浪天涯指着英雄果,愕然道:“说这个东西了。” 朱小七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了起来,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道:“不要在说了,楚姐姐,我现在明白你的心情了。” 徐长歌长叹一声,道:“唉!” 等到四人回到‘至情斋’,已是快临近午时,朱小七吩咐下人准备午饭,几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楚红虽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从他们话语中也知道了严重性。再说这几日她一直在这落日城中,多少也听到一些。此刻不惊担忧的看着浪天涯道:“此人炼制如此之多的活尸傀儡定是有所图谋,你们可要小心一些了。” 朱小七一拍大腿,道:“对啊,落日城有什么让别人垂涎欲滴的东西?” 徐长歌耸肩道:“那只有小七你知道了。” 朱小七露出思索的神色,慢慢道:“矿脉?地理位置?好像没什么啊!” 第七十八章询问 浪天涯摇头道:“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背后之人不仅仅是为钱权而来的。” 朱小七已经领教过他过于常人的直觉,脸色一变道:“这世上除了钱权还有什么能让人去追求的东西?” 楚红正色道:“我师傅曾经遇到过这么一件事,当时寒江盟旗下押运的一条商船在一处河流里遇到强盗打劫,货物没有保住,船上十几人全部惨死河中。我师傅召集整个寒江盟的高手在那片区域苦苦寻了大半年,却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那商船上一批天价的夜明珠也没见人在黑市里交易。最后我师傅等的不耐烦了,便设下重赏,带着一伙武功高强的人进去那河流边的森林找那伙强盗,你们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吗?” 朱小七好奇的问道:“他们溜走了?” 楚红摇头道:“他们看见当地村子里孩童手中的玩物便是那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徐长歌惊讶道:“那这伙强盗为什么要抢劫?” 楚红看着他道:“我也问过我师傅类似的问题,直到她老人家弥留之际才告诉我。”说着目光扫了一下三人,继续道:“有些人心中不在乎金钱、权利什么之类的东西,他们已制造暴力、杀戮与混乱为乐,他们与死亡为伍,四处散播着他们手中的邪恶。” 朱小七不可置信道:“这世间还有这种人存在?” 楚红正色道:“不如说期望我们不要遇上这种人。” 浪天涯却是突然问道:“那这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楚红道:“寒江盟联合官府,将河道边的森林一把火全烧了。” 徐长歌皱了皱眉,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他想表达什么意思,过了几息却又突地问道:“小七,你奶奶怎么说?” 朱小七道:“我奶奶已经派人去了解这件事情了,应是下午会给我回信。” 徐长歌又问道:“那你将我们的真实身份说给你奶奶听了吗?” 朱小七摇头道:“没有,就说请来的高人。怎么了?你们不会害怕吧?” 徐长歌道:“不是,我就想问问这个妆容什么时候能卸下。” 朱小七笑道:“就委屈你们在装扮下去吧!”说着望向楚红道:“楚姐姐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在这里多游玩几日,我这府上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楚红点点头道:“你不留我,我也会在这落日城逗留几天的。”说罢目光落在了浪天涯的黑脸之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浪天涯咳嗽几声道:“怎么饭菜还没烧好吗?饿死我了。” 正巧,侍女过来请他们移步膳厅。 徐长歌看着那侍女笑道:“你可来的真不是时候,我还等着看戏的了。”说罢,带着戏谑的笑容看了一眼浪天涯与楚红二人。 席间,朱小七正寻思着暂时反正没什么线索,想带他们出去玩玩。正要提意时,就见刘管家过来通报,说她奶奶派人来了要见她口中所说的两个‘高人’。 朱小七点了点头道:“谁来的?” 刘管家轻声道:“凌烟府的洛飞洛大人。” 朱小七道:“让他在大厅等一下,我们马上就来。” 刘管家应声而去。 徐长歌放下筷子,笑道:“走吧!丑媳妇反正迟早要给别人看的。”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楚红的俏脸一下红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 浪天涯看在眼里,急忙站起身,道:“走,咋们去见识见识,待会老徐你可别露馅了。” 朱小七走在前面提醒道:“洛飞是个好官,你们两个不许乱来啊。” 楚红讶然道:“洛大人我与他有过几次往来,此人被称为落日城凌烟府第一大高手,为人很有江湖侠客的作风。” 徐长歌道:“你们这么说我倒是越来越想见见他了。” 浪天涯伸出道:“请吧!” 四人来到大厅,就见一个穿身暗红色官服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手上捧着香茗正轻闻着,突就见他抬起头,长脸高鼻,一双眼睛看人之时总带着一股穿透劲,仿佛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 洛飞站起身子,就见他身高七尺,手足欣长,肩宽腰窄,得体的官服将他气质表露的更是出众。他双眼在浪徐二人扫了一眼,旋即落在楚红的身上,明显有些意外,笑道:“小七你什么时候与楚盟主认识的?”说着朝着楚红抱拳又道:“自上次一别,怕是已有半年之久了,楚盟主越发光彩艳丽了。” 楚红笑道:“洛大人还是那般风趣幽默。” 朱小七道:“哟,哟,怎么从没见你这么夸过本小姐啊?” 洛飞像是已习惯她的刁钻,赶忙笑道:“小七啊,你这落日城第一美人的头衔谁能夺的去,在客人面前我哪有夸自家人的道理了。” 朱小七腼腆的笑道:“算你会说话,这次就饶了你。” 洛飞收起笑容,朝着浪徐二人抱拳道:“未请教?” 徐长歌嘿嘿一笑,道:“在下徐莫为。”说着一指浪天涯又道:“这是我侄儿徐天涯。” 洛飞问道:“敢问徐先生师从何处?” 徐长歌一抚长须道:“我师傅他老人家不愿意世人知道他的名号,请洛大人见谅。” 洛飞哦了一声,又问道:“不知为何先生怎会对这件事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看法了?” 徐长歌自是知道他指的什么事,看来这洛飞此次前来是要探探他们的底细,便哈哈一笑道:“我与我侄儿云游到此,夜观天象,见到贪狼星败落,此地必定会出极为不寻常的怪事,于是占卜之下,发现东南方妖气冲天,很是邪门。”说着看着朱小七又继续瞎掰道:“又正巧遇到朱姑娘在召集江湖奇人异事破一桩杀人案,我掐指一算,便知道贪狼星的败落与这件事情有关,便接了下来。” 洛飞慢慢点了点头,道:“那之前小七禀告她奶奶的事情全都是你们告诉她的咯?” 徐长歌连抚三下长须,道:“正是。” 浪天涯见到徐长歌这么胡乱吹下去,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便连忙道:“洛大人,并不是我们虚张声势,这背后之人道法高深,我们猜不出他是为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好事,你们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洛飞眉头一皱,点头道:“我知道了。”说着朝着几人拱了拱手道:“我还有事情去办,打扰了。”说罢,就朝着屋外走去了。 浪天涯看着他消失在前院的背影,有些诧异的道:“这就走了?他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 朱小七摇头道:“已经很明白了,不相信呗!” 浪天涯脸色一变,摇头道:“不行,这样不行。”说着看着朱小七正色道:“给我卸妆,带我去见你奶奶。” 第七十九章惊变 徐长歌愕然道:“去见她老人家,若是她详细问下来,你怎么解释你知道阴阳道法的事情?那样你身份就暴露了。” 浪天涯回道:“不怕,大不了多认几个错。再说小七不是说过她奶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吗!” 朱小七皱着眉头道:“我话虽这么说可也不敢打包票。我奶奶要是那臭脾气上来了就是我也劝不过来。” 浪天涯道:“总不至于是杀了我吧!我疗伤的速度老徐是知道的,你们不要担心。”说着看着小七道:“带我去吧!若是在推迟个几天,我怕到时真会出现控制不了的局面。” 朱小七看着他道:“小浪如此为了这城中百姓着想,我朱小七怎么也会护着你的。” 浪天涯苦笑道:“或多或少这道法是我顾家的,若是见到它荼害生灵,心中怎会安宁?” 几人又商讨了下待会见到朱芳华的说词,便让刘管家准备马车,一行四人出门去了。 马车行驶至福源街与主街道岔口时,突然停止了下来。 车夫在外面提醒道:“小姐,走不了呢!” 朱小七掀开窗帘,脸色一变,自言自语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浪天涯也是探头看去,就见街头两旁的铁甲精骑封住了主道上所有出入口,像是已经严禁起来。 一行人下了马车,因福源街里普通居民很少,所以这个口子并没有像其它街道般,挤满了人群。 几人走上前去,朱小七看着那几个士兵问道:“城里出什么事情了?” 看去是个新兵蛋子的年轻男子甩甩手道:“闲杂人等不要问,主街暂时封锁,所有人不许出城,赶快回去。” 朱小七竟是罕见的没有发火,目光瞄了瞄空旷的大街,满脸的疑惑。 此时,马蹄声响起,一行三人的快骑从城外的方向飞奔过来。 朱小七见到是洛飞,便赶忙招手喊道:“飞哥哥!” 洛飞勒马停住,翻身下来,走了过去,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了她,道:“城里出大事了,你这几日要出来走动的话需要这个东西。” 徐长歌在后边问道:“洛大人,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需要弄这么大的阵仗?” 洛飞欲言又止,可见到朱小七点了点头,只得开口道:“城中四大钱庄全部被抢了个空,并且歹徒还在现场留下字据,说接下来就洗劫落日城的财政司。” 朱小七骇然道:“什么人这么张狂?” 洛飞摇头道:“他们动作很迅速,完全不留活口,暂时还没有任何线索。总督大人给我们下了死命令,现在已经开始全城封禁了。” 浪天涯突然道:“这青天白日之下怎么可能没有人见到凶手呢?” 朱小七点头道:“是啊,四大钱庄都在城内繁华处,怎么会没一点线索了?这说不过去啊。” 洛飞脸上也是露出质疑之色,慢慢道:“他们是这么报告给我听的。我见了你们之后,正要出城去义庄,在半路上被他们骑马追上,这就返了回来。” 这时,后面的一个官差在马上提醒道:“洛大人,总督大人还在等你了。” 洛飞抓住马鞍翻身上马,看着朱小七道:“这几日你自己小心点。”说罢,一夹马腹,朝着城内快速奔去了。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楚红看着浪天涯问道:“还要去见小七的奶奶吗?” 浪天涯半晌后才慢慢答非所问的道:“这件事来的有些蹊跷,你们不觉的奇怪吗?” 徐长歌讶然道:“你是说义庄的那些活尸傀儡与这抢劫案是一人所为?” 浪天涯看着空旷的长街,正色道:“希望我的感觉是错的,若是如此的话,这背后之人的目的就太过明显了。” 朱小七不解道:“什么目的?不就是抢匪吗?只是胆子大了些而已。” 楚红却是接话道:“四大钱庄控制着落日城一半以上的流动资金,要是……”她话未说完,朱小七脸色大变,骇然道:“哎呀!不好,每年秋收之际,正是士兵发粮饷的时候,更是与边上三十六族进行互市的日子。” 徐长歌吸了个冷气,道:“那……那这个人……是想要整垮落日城?” 浪天涯斩钉截铁道:“正是。” 朱小七眉头一皱,道:“那我们不能让他把财政司给抢了呀!那到时候可真是城中大乱了。落日城十多万居民可怎么办?” 楚红摇头道:“乱是会乱的,只是看会延续多久。毕竟龙川离这来不过三四天的距离,他们会支援过来的。” 徐长歌看着一脸荒乱的朱小七,安慰道:“你急也没什么用,毕竟这需要看凌烟府与总督府他们怎么去解决这件事了。” 朱小七叹气道:“我就是怕奶奶太过担心,毕竟她老人家对这落日城感情很深。”此时,她好像失去了主见,看着浪徐二人求助道:“我们该怎么办?不能出出力吗?” 浪天涯摇头道:“你不要太过担心,相信落日城内的官方决断,毕竟他们比我们更清楚些。这时候你跑去只会给他们添乱。”说着,继续道:“我与你……” 突地,城内发生强烈的几下爆炸声响,几人感觉脚下都发生轻微的颤抖。 浪天涯抬头瞧去,就见巨大的浓烟从远处的地面升起。 朱小七辨别了一下方向后,脸色变的十分难看,道:“是财政司的方向。” 楚红突生出手指指着天空道:“你们看,城内城外四处都有浓烟升起。” 三人转头望着慢慢腾空而起的浓烟,各自都是心中惊叹不已。 边上警戒的几个士兵好像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其中一个低声道:“不好啊,这些浓烟冒起的地方好像是落日城几条主道的方向啊。” 此时,附近的百姓都是察觉到了异象,纷纷走出街头,三五成群的议论着。有些的已经哭嚎起来,有些的质问着守卫在街口的士兵,看其模样,像是随时能大打出手。 徐长歌皱眉道:“感快上马车回府,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这城中就会发生骚动了。” 朱小七讶然道:“没有这么严重吧?” 徐长歌摇头道:“我见过失去理智的人群是什么样子。这背后之人处心积虑的想制造混乱,我看一切都已经迟了。”说着看着浪天涯道:“你也不要去见朱老太了,现在保护自己要紧。” 四人说着急忙上了马车,车夫手脚有些发抖,好像被吓得不轻。徐长歌见他这个样子,便自己拿起了马绳驾车朝着‘至情斋’而去。 路途之上,不停有人走出家门,手中提着竹篮像是要去买什么东西,脸上都是露出荒乱的神色。 楚红收起看着车外的目光,道:“百姓已经开始去抢购日常所需用品了。”说着看着浪天涯与朱小七又道:“估计接下来谣言会满天飞,今晚怕是要被宵禁了。” 第八十章冥火蝙蝠 车内一阵沉默,等到了‘至情斋’时,府里的刘管家急忙迎上来道:“几位可无恙吧?” 徐长歌摇了摇头,见他目光朝着马车内瞟去,笑道:“刘管家放心吧!有我们在,小七不会出事的。” 刘管家脸上露出几分歉意的笑容,道:“刚才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把我们吓死了,正寻思着要派人出去找你们了。” 朱小七率先走下马车,看着刘管家问道:“府中储备的食物可支撑多久?” 刘管家眉头一皱,道:“大概半个月左右。”说着小声问道:“小姐,出什么事情了?” 朱小七半晌才悠悠道:“暴乱。” 此言一出,边上两个侍女眸子里一下闪动着泪光,其中一个结结巴巴的道:“怎么会出现……出现暴乱了,我弟弟才刚参军了,这可怎么办?” 朱小七轻声道:“小柳不要哭,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会出现战争的。”说着看着刘管家又道:“刘叔,这几日都不要出府了,城中可能出现动乱。” 刘管家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脸上出现过这么凝重的神色,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会跟他们交代的。” ※※※ 残阳似血,照的红枫林内一片祥和宁静。偶有几片飘落的枫叶,也是依依不舍。 浪天涯与徐长歌两人贮立在阁楼之上,俯瞰着落日城的街头。 横七纵八的街道上与平常想比,显得格外空旷,纵有马蹄声响起,也只是身穿护甲的士兵急速而过。 城中各处的浓烟已经消散,但这十万大邑的边城在这落日下不惊显得有几分如同鬼蜮。 徐长歌扶着栏杆,道:“小浪,你觉得什么人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难道真如楚盟主口中所说,是那种喜欢制造混乱的人?” 浪天涯摇头道:“我第一感觉就想到了帝位之争。” 徐长歌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浪天涯苦笑道:“老徐你见多识广,不可能没想到这层吧。”说着靠着红漆木柱上继续道:“如果落日城发生动乱,龙川的官员势必会上报朝廷。那样的话,你猜会是何人来带兵镇压?” 徐长歌若有所思道:“只要不是鉨王就好。” 浪天涯道:“看来你也猜出一些端倪。” 徐长歌慢慢道:“若这出戏真是鉨王在背后操控的,那此人也未免就太过可怕了。” 浪天涯点头道:“其实我倒是希望是他,那样我就不需要把这件事安在神工坊的头上了。” 徐长歌皱眉道:“怎么在你心中神工坊就这么坏吗?要是让你外公与舅舅知道了,他们估计要气死了。” 浪天涯苦笑几声道:“不是我愿意把他们想象成这种人,而是我亲耳听见了事实。” 徐长歌道:“你不要总把世界按你心中的意愿想得那般不堪嘛!” 浪天涯望着就要西沉大地的红日,喃喃道:“徐兄已经领教过这个世界的凶残,怎么还会相信美好会温存了?” 徐长歌哈哈笑道:“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有阴影,有阴影的地方就必然有光明。不存在没有阴影的光明,也不存在没有光明的阴影。”说罢又道:“世界若只存在美好,那怎么让人学会珍惜了。” 浪天涯被他一通歪理说的哑口无言,但又觉得有几分道理,摇头叹道:“希望我以后也如老徐你这般,对这个江湖总是这般充满憧憬与期望。” 徐长歌突咦了一声,指着天边道:“怎么刚才还霞光万丈,现在转眼就出现这么大块的乌云了?” 浪天涯看了一眼,道:“太阳下山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徐长歌摇头道:“你看清楚点,那乌云在动。这变天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浪天涯起先还不在意,心神全部放在恼人的思绪上。此刻被徐长歌这么一说,不惊是多看了两眼,脸上猛的满是骇然,点头道:“不对劲,这是什么东西?” 此时太阳已经见不到了,就见那团移动的‘乌云’遮住了所有光芒,落日的余晖好像一下子被全部吸了进去,只剩下天边一团暗红的云彩在诉说原本天空该有的颜色。 乌云游动的速度越来越开,不到片刻功夫,已是快要来到落日城的上方,隐约之间还听到一阵阵难听的鸣叫之声。 浪天涯皱了皱鼻子,道:“什么味道,好臭!” 徐长歌在空中闻了闻,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骇然道:“冥火蝙蝠。” 浪天涯不解问道:“什么是冥火蝙蝠?” 徐长歌看着天空的乌云道:“怎么会这样?漠北万魔窟的冥火蝙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说着又解释道:“这是一种很邪门的东西,民间传说是阎罗王的使者,见过它的人都被地狱之火焚身,烧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浪天涯讶然道:“这么厉害。你确定是这个东西?” 徐长歌又嗅了嗅鼻子,点头道:“这味道错不了,我曾经在万魔窟有过一次险遇,好在命大,死里逃生,这个味道一辈子也忘不了。” 浪天涯看着已经飞掠至头顶的‘乌云’,那密密麻麻低沉的吱吱声也越发的刺耳,听得让他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徐长歌仰头望去,声音有些颤抖道:“若这些冥火蝙蝠在落日城中飞散开来,恐怕整座城市真要变成地狱了。” 他话音一落,就见这团‘乌云’俯冲而下,他一把抓着浪天涯的肩膀朝着阁下的楼梯赶快冲去,口中喝道:“千万不要让这东西碰到你。” 浪天涯一边踩着楼梯一边仰头看着如暴雨般落下的冥火蝙蝠,突见到远处的阁楼中亮起了一阵妖异的蓝色火焰,而后就见那团火焰冲破护栏,朝着地上掉去,心中已被这恐怖的情景吓的不敢置信。 徐长歌拔出佩刀,劈开几只快要近身的冥火蝙蝠,道:“快点,进屋里去。” 浪天涯这时哪还刚迟疑,手掌之上聚集寒热真气,朝着身边一通乱拍,脚下的步伐快速的朝着里屋冲去,口中大喊道:“红姐、小七,快去地窖。” 显然屋里的几人已经见到这异象,只是还不明白是何东西,此时听到浪天涯大声的叫喊,都是一脸凝重。 刘管家急忙带头冲出屋外,道:“保护小姐,快走!” 徐长歌手中剑气纵横,扫开冲来的一群冥火蝙蝠,跟上他们的脚步,朝着后院而去。 刘管家慌忙之中竟是打不开门上的铜锁,浪天涯伸出袖里剑,从旁轻易砍断拇指粗的锁链,一脚踹开木门,道:“快,进去。” 又朝着断后的徐长歌喊道:“老徐,快进来。” 第八十一章藏身之所 徐长歌看着有如蝗虫过境黑压压一片的冥火蝙蝠,骇的急忙一个纵跃跳进了地窖的入口。 浪天涯紧跟其后,手中飞出几道真气将欲要蹿进来的一群蝙蝠拍的粉碎,又快速把门关上,踩着木楼梯退后两步,就听到门上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撞之声响起,过了片刻后,确定这些蝙蝠无法毁坏木门,才安了心朝里面走去。 刘管家清点了下人数,脸色变的有几分悲愤,对着朱小七道:“小姐,小柳与小乐这两个小丫头没有进来。” 朱小七默默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地窖差不多两个个普通房间大小,墙边木架上摆放着百来壶各色的美酒,还有些蔬菜及储备的粮食。之所以会存放些蔬菜是因为朱小七每餐都不可缺少,特别是入冬之后,整个府上的人都为她一日三顿的菜品而苦恼。 徐长歌随手拿过一壶酒闻了闻,便是仰头豪饮。 浪天涯看着楚红靠在木架上,暗黄的烛光映的她脸庞有几分漂浮不定,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样,没吓到吧?” 楚红脸上带着笑意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说着看着他问道:“你们怎么知道这个东西会袭击人的?” 浪天涯指了指徐长歌道:“老徐以前遇见过,要不是有他,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叫冥火蝙蝠。” 朱小七转过头看着徐长歌问道:“冥火蝙蝠?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落日城了?” 徐长歌放下酒壶,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跟小浪在阁楼上闲聊,就突然看到天空不对劲。它们身上特有的腥臭味只要闻一下,一辈子都忘不了。” 朱小七眉头翘的老高,不可思议道:“我奶奶小时候跟我讲过她年轻时游历江湖的见闻,就提到过这个东西,我当时还不相信有这么奇怪的生物。”说着又摇头道:“这城里恐怕有上万来只吧,这可该如何是好啊?” 徐长歌席地而坐,靠在墙壁慢慢道:“这冥火蝙蝠虽喜欢群居,但我从未在漠北万魔窟之外的地方见到过,它们更加不可能千里迢迢飞到这来,这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 楚红若有所思道:“江湖上能有这种异能的人并不多,谁费这么大功夫要把落日城变成人间地狱了?” 朱小七试探道:“不会是十万大山里的蛮荒一族吧?” 楚红摇摇头道:“蛮荒一族已武力见长,不可能会懂这些异术。再说如今的天朝与他们开通了互市,他们高兴还不来及了,怎么会做出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了?” 浪天涯突道:“若是活尸傀儡、抢劫案、冥火蝙蝠这三件事是一人所为,你们会怎么看?” 徐长歌哈哈笑道:“那就有得头痛了。” 朱小七玉手摸着下巴,思绪片刻,道:“小浪你觉得是有人故意要在落日城制造混乱?跟楚楚姐讲的那个故事一样。” 浪天涯摇头道:“这个人是有目地的。我总觉的有人在酝酿一场大阴谋,而落日城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他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悚。 若照他的话来说,这才只是一个开始,那接下来发生的且不是让他们无法想象。 所有人都变的沉默起来,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地窖在地下有五六米的深度,但外面隐隐的惨叫声依旧会时不时的传入进来,府中的三个侍女吓得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刘管家此刻倒是镇定了下来,但脸上仍是一片惨白。 徐长歌见到众人都一下变的十分安静,不知是被浪天涯的话语声给吓住了,还是都没有心情闲聊,他便找着话题说道:“这地窖一点都不闷了,凉飕飕的,夏天肯定很舒服吧!” 刘管家咧出一抹笑容道:“徐少侠有所不知,这原本在战乱时期是房子的上一个主人建造的地下避难所,所以特地开了通风口。” 浪天涯听罢,只觉头皮发麻,骇然道:“有通风口,快快,堵上!” 徐长歌一个机灵,从地上站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到:“刘管家,通风口在哪?” 刘管家这时才感觉到一阵后怕,忙用手指着洞顶左上角落的岩石。众人看去,就见一个大约能容纳一只小狗进出的洞穴隐藏在木架后面。 浪天涯一手搬开木板上的一块木板,就要冲过去将洞口封住。突地,从里飞出了三只冥火蝙蝠,它们‘吱吱’的叫声一下在洞里回荡开来,显得格外的渗人。 浪天涯此时才看清楚这东西,比普通蝙蝠身子要小上一半,但翅膀要宽大许多,浑身呈黑色,一双细小如米粒的眼睛却是带着一抹诡异的幽兰。 三只蝙蝠有如流星般朝着浪天涯飞了过去,眼看就要撞到他身子之上。说那时迟那时快,众人就见他左手寒光一闪,右手拿起的木板同时朝着身前挥舞而去。 两只蝙蝠应声而落,被划成了两半,还有一只被他拍到墙壁上,发出‘咯吱’两声掉在地上,抽搐两下再也不动了。 楚红拍着急速起伏的酥胸,眸子里闪动着一丝担忧道:“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浪天涯踩在木架上,把木板挡在洞口,这才松了口气,回道:“没事,好在及时,若是让这些东西进来的多了,可就真是无处可逃了。”说罢,又挪动木架子,好将木板固定在上面,弄妥了之后,拍了拍手又道:“累了的就歇息吧!” 徐长歌、楚红与浪天涯三人靠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闷酒。朱小七则是走过去坐在那几个受了惊吓侍女边上安慰着她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浪天涯只觉双眼开始迷糊起来,头也晕晕沉沉的,默默数了一下酒瓶,发现不知不觉三人竟是喝了十多壶。转过头瞧去,徐长歌已倒在地上微微打着鼾。 楚红则是靠着自己边上的墙角,蜷缩成一团,睡得正香。 而朱小七他们一群人像是早已入睡了,个个东倒西歪。 浪天涯拍了拍脸,走到木门处检查了一下,又到通风口看了看,心中觉得那冥火蝙蝠该是进不来,才回到原地,靠着墙壁慢慢入睡。 这一夜,浪天涯不知为何睡的特别香,特别沉,一个梦都没有。 鼻子里一丝幽香扑了进来,手中也是传来柔软的触感,不禁用手捏了捏,心中好奇是何物的时候,睁开双眼看去,却是见到楚红靠在自己的身旁脸带娇羞的正呆呆的看着自己。 而他的一只手正放在她盈盈一握的酥胸之上,吓的他急忙坐起身子,拼命的抓着头发,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红别过头,嗔道:“不怪你,是我自己睡着了抢了你的地盘。” 她这解释不可谓很是勉强。 浪天涯坐在那手足无措的楞是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徐长歌突地长长的啊了一声,又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着浪天涯与楚红笑道:“你们两个早就醒了。咦,楚盟主你脸怎么这么红?酒劲还未散去吗?” 楚红摇摇头,又点点头,然后捂着脸道:“有吗?” 浪天涯朝着木门看去,见到外面已是有亮光,赶忙扯开话题道:“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第八十二章暴风雨前的宁静 朱小七被他们的话语声吵醒,睁开双眼看着外面投进来的一丝亮光,慢慢道:“这一夜总算过去了啊。” 徐长歌抬步走上木阶梯,而后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了片刻。又回过头看了众人一眼,才慢慢伸出手打开门栓,眼睛从缝隙里看去,却是咦了一声道:“变天下雨了。” 朱小七没好气道:“管它下不下雨了,那鬼东西还有吗?” 徐长歌又看了会,突就把门全部打开,道:“你奶奶派人来接你了。”然后便是走出地窖。 朱小七一愣,道:“应是没事了。”说罢也是朝着地窖口走去。刘管家与三个侍女急忙跟上她的脚步。 余下楚红和浪天涯两人相对无言。 外面的冷风嗖嗖的吹了进来,楚红用手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朝着他微微笑道:“走吧!” 浪天涯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突地道:“那个不是故意的。” 楚红刚踏上木楼梯的脚一下收了回来,猛地转过身子,正要说道。哪知浪天涯低着头走路,一下没注意,整个人撞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纠缠’在一起,浪天涯眼疾手快,就在要整个身子压在楚红身上时,伸出袖里剑插入边上的岩石,这才没有倒下去。 楚红嘴中发出一声“啊!”,然后便是双手本能的抱住他的身子。 这姿势不免有些怪异。 浪天涯急忙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楚红的头贴在他的胸间,脚下用力蹬了几下,将身子稳住。耳朵突就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只觉十分有趣,也不松开手,就这般保持着。 浪天涯见她不说话,以为是生气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突就听到徐长歌在上面的声音笑道:“你们……你们在比武吗?” 楚红骇然的急忙松开手,一下坐在了楼梯上,又缓慢的爬了起来,捂着脸朝着外面跑去了。 浪天涯叹了口气,见到徐长歌站在那仍是满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便走了上去,假装镇定道:“老徐可别乱想啊,这只是一个意外。” 徐长歌露出一副我懂的神情嘿嘿笑了几声。 浪天涯深深呼吸了下雨中清新的空气,又抬起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好奇的问道:“这冥火蝙蝠怎么突然消失了,连昨日那股腥臭的味道也是一丝都没有了?” 徐长歌道:“原来我在漠北的时候跟随马匪抢劫村庄,总要先杀一批人镇镇场子,然后才是开始谈价钱。”说着撇了一眼长廊里一堆黑色的灰尘继续道:“也许那人想要跟落日城谈交易了。” 浪天涯也注意到那堆黑色的灰尘,心中已经知道是冥火蝙蝠袭击人之后留下的骨灰,点了点头道:“那你能不能猜测那人会要什么?” 徐长歌摇头道:“肯定不会是钱财。走吧,这种时候保护好自己才最重要,鬼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 浪天涯默默点了点头,跟着他前往大厅。 朱芳华派来的两个护卫见到浪徐二人后,都表现的还是很客气。也许是朱小七安然无恙吧!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拱手道:“我们奉大长公主的命令,前来接小姐过去,昨夜多谢几位的相助呢。”显然朱小七已经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朱小七脸色有几分歉意的看着他们道:“我奶奶不许我留在这了,我要……” 徐长歌不等她话说完,便笑道:“去吧!我们能明白。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朱小七点点头道:“你说,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 浪天涯晒道:“他啊,估计就是想借你地窖躲个几天。” 徐长歌哈哈笑道:“知我者还是侄儿你呀!” 楚红听罢,捂嘴偷笑,可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那带着一份俏皮,一份动人的模样迷住了年轻护卫的眼睛。 朱小七双手抱胸道:“那我这‘至情斋’就交给你们保管了。”说着朝着三个侍女与刘管家又说道:“今天开放了城门,你们回去吧!毕竟这种时候我想你们还是希望与家人在一起的。刘叔,你用马车送她们一程。” 几人一听,都是露出感激的神色。 刘管家拱手道:“小姐,那等这灾难过了之后,老奴再回来服侍您,您可多保重啊。”说着又在徐长歌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就带着三个侍女离去了。 朱小七将随身的令牌丢给徐长歌,道:“有什么急事,就到城北郊外的‘落霞园’找我。” 浪天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前院中,道:“这肚子饿了可怎么办?该是没有酒馆开门了。” 楚红笑道:“你忘了我吗?你们两个快去把妆洗掉吧,又没外人了,我去厨房看看。” 徐长歌显得极为开心,嘿嘿笑道:“啊,竟能吃到楚盟主亲自烧的菜,真是太意外了。” 浪天涯像没听到般,好奇道:“刘管家跟你说了什么?” 徐长歌耸肩道:“他说在他房间有一个盒子,里面有他的得意之作,需要时就去取。” 浪天涯疑惑道:“会是什么东西?” 徐长歌摇头道:“不知道。去洗洗吧,这妆糊久了的确不舒服。” 当二人把脸洗干净之后去往了厨房,还在门口,就已经闻到一阵让人食欲大开的香味。 徐长歌咦了声,道:“红烧肉,啊,我的最爱!” 楚红正拿着锅铲在锅里翻动着,抬头见到浪天涯恢复了本来的原貌,笑道:“这个样子顺眼多了。”说着朝着徐长歌望去,脸上有些惊讶的慢慢道:“想不到现今武林中如日中天的徐长歌竟生得这么俊俏。” 徐长歌讶然道:“但在楚盟主眼里,还不是只有我们的小浪。” 浪天涯在他背后伸出拳头狠狠揍了他一下。 楚红低下头,有些羞涩的笑了笑,不再接话,过了片刻却是挥手道:“你们出去等,别在这里看着我,马上就好了。” 等到他们用完早饭,三人来到阁楼上看着灰暗天空下一片死气沉沉的边荒都城。 十月的冷雨将整个落日城涂上一抹冰凉,一切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一抹恐慌与不安。城中排成长队的人群此时正在缓缓出城。虽有士兵在维护秩序,可仍是显得有些混乱。 浪天涯叹道:“这魔头还算有点良知。” 徐长歌道:“他不这样做,怎么把这里的情况通过别人的嘴巴传出去了?也许过了明天,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传闻。” 第八十三章亡灵军团 楚红道:“这落日城不比龙川,几乎都是原住民,你们看这出城的主要是些少年与小孩,看来百姓多数还是不愿意离开故居的。” 徐长歌看着来回穿梭在人群的官差喃喃道:“看来他们很相信官府了。” 浪天涯摇头道:“我看不然。老徐若你苍云剑派发生了这种事,你会这般离去,看着它支离破碎,还是与那敌人一决生死?” 徐长歌愕然道:“就算如今我是剑派的弃徒,我想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前往去面对。” 浪天涯悠悠道:“那不对了。更何况他们自小长大的故城了?” 楚红却是突然道:“你们两个真要留在这里吗?” 浪天涯目光望了过去,道:“我倒是有必要在这里的理由,你们两人却是没有。”说着看到楚红不解的眼神,便解释道:“活尸傀儡是我顾家阴阳道法炼制而成,若它们危害百姓,我当有责任。” 徐长歌笑道:“楚盟主别看我,我徐长歌天生就喜欢凑热闹,这里怎么能少得我了!” 楚红自嘲道:“那看来你们两个都必然的理由在这危险的地方呆下去,我就……我就好像变的有些多余了。” 浪天涯连连摇头道:“不,不。红姐你忘记跟我说过要做一个女侠吗?不如借这个机会圆了你的梦。” 楚红双眼一下变得朦胧起来,深邃的有如冬日里蔚蓝的天空,就见她扶着栏杆,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浪徐二人一下不知为何她突然如此,但却是都从她笑声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洒脱与自在。 就见楚红伸出手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抓住这最后的时光,与你们一起惩奸除恶。” 徐长歌与浪天涯纷纷与她击掌,而后三人都是笑作一团。 临近午时,城门突然关上了,而后便是响起了悠扬的号角声。 浪天涯极目望去,脸色大变。 就见城门十里开外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正朝着落日城赶来。 徐长歌与楚红听到动静也急忙冲上阁楼,两人神情同时大骇。 浪天涯望着急速而来的军队,问道:“那群是什么人?” 徐长歌运起内劲,眼中精光闪闪,而后吸了口冷气道:“漠北的‘亡灵军团’,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红显然也认得这支队伍,诧异道:“他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浪天涯不解道:“这‘亡灵军团’是一群什么人?” 徐长歌正色道:“他们擅长用毒与巫术,在漠北之时,谈起他们无人不色变,因为被他们洗劫过的商旅从来没有活口,并且连尸首都找不到。总之这是一群丝毫没有人性的马匪。” 此时,城里的军队开始集结,三人站在这阁楼之上,恰巧可以看到落日城城墙上来回跑动的士兵。 ‘亡灵军团’行军的速度非常之快,不到半刻钟就已经兵临城下,人数大约接近一千人。 浪天涯看着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守城军,好笑道:“看他们不过千来许人就想攻破落日城,未免有点太托大了吧?” 徐长歌摇头道:“你等着看吧!我猜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落日城就会失守了。”说着看着远处悠悠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被称为‘亡灵军团’吗?” 浪天涯笑道:“不会是他们杀不死吧?” 徐长歌点头道:“正是如此。” 浪天涯脸上满是诧异,惊呼道:“哪有人会杀不死了?” 徐长歌叹道:“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横行漠北无人敢惹的原因,就连在漠北势力最大的神火教也不愿去招惹他们。” 突然,那城楼之下飞出上千道冲天的火器,声音尖锐而又悠长。 浪天涯脸色一变,道:“不好!这是神工坊的飞天炮,快躲起来。” 三人急忙下楼朝着地窖跑去。爆炸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在城中响起,有一支飞天炮恰巧落在了‘至情斋’的厨房里,整个屋子一下被炸的个粉碎。 浪天涯望着火光冲天的远处,快速躲进了地窖。就在他要关门之时,突听到一声格外沉闷的爆炸声,而后便听到无数人惨叫的声音。 看来城门已经被破开了。想不到两万铁甲精器竟抵挡不了‘亡灵军团’片刻的攻击。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呆坐了片刻,徐长歌却是突然起身要朝外面走去。 楚红喊道:“老徐,你要干嘛?” 徐长歌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宰些人来出出气,这群王八蛋把我们的厨房给炸了,接下来我就可吃不到楚盟主亲自烧的菜了。” 浪天涯啼笑皆非的道:“红姐又不会走,你担心个什么。”说着拿起一壶酒丢了过去,又道:“等到了晚上,我们在去好好教训他们,你看如何?” 徐长歌一把接过酒壶,笑道:“那就看在这壶酒的份上,暂且将他们的人头先寄养半天。” 浪天涯好奇道:“跟我说说这‘亡灵军团’为何不会死的原因?” 徐长歌一甩长袍,席地而坐,慢慢道:“要说起‘亡灵军团’还要讲一个在漠北民间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故事。”说着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漠北在很久很久以前并不是沙漠,而是一片肥沃的绿洲,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楼兰’,她拥有不下于如今天朝的文明、军事、人文和科技,却是因为一场变故,使的楼兰变成了一片废墟,曾经伟大的楼兰王也成为了一个传说。” 浪天涯惊讶道:“那是什么灾难?” 徐长歌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古老的楼兰帝国强大而又富饶。楼兰王对她所有的臣民有着无上的统治权,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内外朝臣莫不震慑! 为了使帝国永垂不朽,为了得到无尽的力量和生命,不可一世的楼兰王被他手下钻研巫术的大法师说服,准备借助只有帝王之躯才能开启的大阳碟盘进行净化仪式!而楼兰王并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大法师的阴谋,不可一世的她终于导致了毁灭性的灾难。 楼兰王在万民敬仰下走向太阳碟盘。大法师完成仪式后在一旁蛰伏着。太阳碟盘将精纯的太阳光线转化为一道道蕴藏无与伦比的能量,楼兰王承受着无尽的痛苦,精疲力竭,进行到最重要的一步时,大法师却是利用道术将楼兰王所有吸收到能量据为己有。楼兰王瞬间奄奄一息,濒临死亡。 大法师吸收了整个太阳碟盘转化的能量,则变成一个人鬼难分的东西,精纯炙热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楼兰帝国被炽热的太阳精华付之一炬,伏尸百万,最终繁华的帝国只剩下漫天的黄沙与一片死寂。 而远在在楼兰边城的护国使者伽罗王感觉到这一不寻常的举动,察觉到主城发生了大事,带上手下一支精兵强将赶往充满能量波动的祭祀之地。在废墟的中央,他们找到了变为不知是为何物的大法师。 暴怒的伽罗王和他手下企图消灭大法师,鏖战七天七夜,他们终于在借助太阳碟盘最后的力量将大法师封印在蕴藏远古力量的天碑囚牢中。可是大法师吸收了精纯的太阳能量后无比强大,他打破石棺,冲出了禁锢。 伽罗王知道他们无法毁灭大法师,只能将他封印在一个远古禁地—帝王之墓。终于,伽罗王以牺牲了自己与部下生命的代价将大法师禁锢并封入帝王之墓中的棺材里。 也许都是天意,帝王之墓的封印被一群盗墓贼所揭开,在千年里,大法师一点一点侵蚀着伽罗王的意识,腐化他的神智,最终被暴怒吞噬。 伽罗王重见天日,变成不死不灭的亡灵,他唤醒了跟随他一起牺牲的部下,组建成亡灵军团,准备找寻楼兰王的转世与他们的宿敌大法师。并且他们相信楼兰王终将会回来继续统治他们。” 浪天涯听完徐长歌的故事,长吸一口气,喃喃道:“这是不是只是‘亡灵军团’为他们的声势所编造的故事?” 徐长歌喝了几口酒润润喉道:“反正从我懂事起,漠北就流传着‘亡灵军团’的这个故事,倒是他们是否真的杀不死我还不知道。” 楚红好像还没从故事里走出来,问道:“楼兰王他去哪了?死了还是怎么了?” 徐长歌道:“楼兰王最后化为黄沙,继续守护着她的国家,传闻只要整个漠北的黄沙吸收足够的太阳精华,她便会重生,再度创造她的帝国。” 楚红惊讶道:“这个男人还真是野心勃勃了。” 徐长歌笑道:“在传闻中,她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可并不是什么男人。” 浪天涯问道:“那外面的‘亡灵军团’跑这里来干什么?不在漠北找他们的仇人?”说着突然脸色变的惨白,声音颤抖的喃喃道:“会道术的大法师,会道术的大法师……” 徐长歌也是愕然,举着酒壶道:“这不过是个传说而已,小浪你不会当真了吧?” 楚红捂嘴笑道:“还不是你讲的绘声绘色,我听得都信以为真了。” 浪天涯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本牛皮包好的书,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阴阳道法咒法篇,你们翻到最后一页看看。”说着,将书甩给了徐长歌。 徐长歌有些弄不清他要搞什么鬼,翻开书一看,脸上一下变的毫无血色。 楚红见状,凑了过来,手指着书上道:“这……这……怎么可能?” 第八十四章伽罗王 浪天涯微颤道:“这是阴阳咒印,我爹跟我说过这咒法已经失传了。”说着移步到徐长歌边上,指着书上的图案又道:“这个是不是太阳碟盘?” 徐长歌摇头道:“这只是漠北流传的一个故事而已,我哪见过什么太阳碟盘了?” 楚红双眼盯着书上的图案点头道:“你们看边上的这个月亮图形的东西,应该与这个类似太阳碟盘的东西是成对的。” 浪天涯叹气道:“只可惜当时我爹跟我说起这个时,我丝毫没有兴趣。” 徐长歌将书合上,笑道:“也许只是一个巧合了,你们不要想太多。”说着将书递给浪天涯又道:“待会晚上就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死之躯。” 楚红悄无声息的道:“那他们真杀不死怎么办?” 浪徐二人向她投去满是骇然的目光,看着为何这么执着相信一个传说的她。 徐长歌翘着眉头回道:“那就跑咯!” 哪知楚红揪着不放,又是悠悠道:“跑不掉怎么办?”说罢继续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惹他们为好。” 浪天涯正要说道,突地从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三人急忙凝神闭气,都是相互看了一眼。 这外面战火纷飞,会是何人来这了? 浪天涯蹑手蹑脚的走到木门前,从门缝中望去,就见到一个穿着不像中原服饰的人正站在地窖的门口。因此人身躯高大,看不到对方的脸,正在思索时,赫然见到此人腰间佩戴的一块玉佩上有类似太阳碟盘的图案,冷汗一下冒了出来,连退数步,警戒的看着木门处。 徐长歌感受到他脸上的恐慌,轻声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身影带着颤抖道:“‘亡灵军团’。” 突地,木门化为糜碎,粉屑飘散在空中。奇怪的却是没有一丝声音,好似这木门已在时光中存放了千百年,被岁月风化,只要轻轻一碰,便是化为灰烬。 就见在木屑之中走来一个比寻常男子都要高出一个头的雄壮汉子。他头戴着野兽面具,见不到五官,身穿异域风格的长袍,外披锁子甲,腰间佩戴着弯弯的尖刀。 他朝前跨了几步,走下木阶梯,野兽面具上的两个洞露出他带着一丝诡异的双眼。 徐长歌拔剑喝道:“来得正好!”说着,手中长剑幻出无数剑影,朝着这人攻了过去。 哪知这人完全不躲闪,眼看长剑就要刺中之时。在后方还未全部散尽的木屑悠地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徐长歌射来。 徐长歌撑起护体真气,只觉有千万斤力道般将他推开,手中的剑眼看就要到那人胸口,可硬是不能在进分毫。从这股奇怪的内劲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那已经成了粉末的木屑,在对方手中竟能变得如此厉害,就在护体真气就要破开之时,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而后,朝边急速退去,脸上一片惨白,显然真气消耗过大。 那飞散在空中的木屑突然失去了力道,四处散开。 浪天涯与楚红怎么也想不到此人如此厉害,连徐长歌在他手上才撑了几息而已,就已经要真气枯竭,若是对方真动起手来,那会是何种变态的存在。 那人冷笑一声,道:“剑法不错,可就是力道不够。” 三人都是一怔,从他衣装看去不似中原人,可这口音却是完全与中原人无异。 浪天涯神色严峻的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对方哈哈仰头笑了几声,淡淡道:“我是谁你们不就在讨论了嘛?” 浪天涯虎躯一震,脸色平静道:“‘亡灵军团’!你何时来的门外?”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骇然不已,精神源力的警觉与对危险的预知在此人身上竟是没有了半分作用。 那人一双格外死气沉沉的眼睛扫了一眼屋内的三人,而后定定的看着浪天涯道:“枉我寻了大法师的后人百来年,今日终于让我找到了。不过却是如此的微弱。” 楚红一个疾步,挡在浪天涯的身前,看着对方道:“你想干嘛?” 那人长长的叹了一声,雄厚的声音透出一抹同情慢慢道:“好个有情人!可他好像并不喜欢你了。” 楚红眉头一皱,垂下头去,可瞬间又抬起头笑道:“相爱哪有那么容易,我喜欢我喜欢的就足够了。” 浪天涯满是诧异的看着她楚红的背影,一把将她扯到边上,看着对方道:“你说,你究竟要干什么?” 那人眼中透出一抹黯然,最后冷冷道:“般我复苏我最爱的人。” 一旁的徐长歌吸了口冷气道:“你是伽罗王?” 那人摇头笑了几声,道:“想不到我伽罗王的名号竟然还有人记得。” 楚红此时紧紧抓着浪天涯的胳膊,有些害怕的道:“你是要复活楼兰王吗?” 伽罗王点头道:“正是。”说罢又看着浪天涯道:“我念你们几人还算重情义,只要你跟我走,我答应你不杀他们。” 浪天涯看了看徐长歌一眼,又侧过头看了看身旁的楚红,慢慢点头道:“可以。” 楚红一下惊呼道:“不行,你不可以就这么走了。” 伽罗王刚转身跨出的一步又收了回来,望着楚红道:“有情的小姑娘,其实有时候放手是最好的选择,我看到了你们两人终成陌路的结局,你又何必苦苦纠缠了?到最后只会伤了自己。” 楚红眼泪突一下涌了出来,双手拽的更紧了,摇头道:“那又如何,我不管,我从来没为自己活过,就算得不到,我也愿意付出。” 伽罗王一下呆立在那,嘴中情不自禁的道:“真像,如她当年少时一个倔强模样。” 浪天涯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满脸泪水的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突外面传来几声枪响,洛飞的声音喊道:“你若胆敢伤害里面任何一人,我便要你那帮兄弟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徐长歌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伽罗王,难道传说都是假的? 伽罗王像完全不理会外面洛飞的警告,看着浪天涯道:“你做好准备,这满城百姓的性命就看你如何选择了。”说罢,转身朝着地窖外走去了。 这人来的奇怪,走的也是蹊跷,让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一身恐怖的修为却都是有目共睹。 浪天涯看着他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此人到底有何目的?” 洛飞身穿黑甲走了进来,却是问道:“朱小七没在这里啊?” 徐长歌耸肩道:“大长公主早就派人将她接走了。” 洛飞像是松了口气,而后又问道:“你们三位没什么事吧?” 浪天涯摇了摇头,问道:“这‘亡灵军团’全部抓住了?” 洛飞点头笑道:“你也知道‘亡灵军团’的名号,看来这传闻不可信啊。” 浪天涯不解道:“他们如此不堪,怎么能这么轻易攻破城门的?” 洛飞道:“他们使用了威力巨大的火器,守城军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冲了进来。可不想这群人笨的无可救药,入城之后,都是化作两三人一个队伍分散开来,最后被我们的人没怎么费力给杀的杀,抓的抓。” 浪天涯眉头一皱,沉声道:“不是说他们杀不死嘛?” 洛飞罢手道:“我还亲自宰了两个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哪有那么玄乎。” 徐长歌突然道:“你们可要小心这个伽罗王,他功法诡异的很。” 洛飞点头道:“的确,我遇到的几人他们修炼的武功好似与我们中原出入很大。”说罢,拱手又道:“几位既然无恙,我便告辞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了。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就不要出这个‘至情斋了’,外面现在还乱的很。” 第八十五章愿望 因为厨房被炸坏,晚膳他们三人就在院子里生了堆火,烤着一些玉米、鲜肉充饥。可不知为何,不论徐长歌找什么话题,浪天涯与楚红二人都是一声不吭,这可把他给闷坏了,鄙视的看了一眼浪天涯,然后拿着酒壶一个人跑到阁楼上去了,省得在见到楚红一脸的埋怨与可怜。 浪天涯愕然的呆坐在那撕着烤肉,正也要离去时,却是被楚红给叫住了。 此时,天色已暗沉,一阵冷风吹来,从枫树上带走几片枫叶,其中一片飘飘然的落入了火中。楚红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被火光映的通红,语气有些抱怨的道:“莫非如今你我连朋友都不算了吗?你知不知道人家听到你在落日城被围攻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心中是有多么的牵挂你。” 浪天涯感受到身边火堆的温暖与楚红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小声道:“红姐,我……我……唉!”他拿着烤肉指手画脚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楚红见他焦急的模样,有些无趣的道:“我楚红又未与你发生过什么关系,你那么怕我干什么?”她此话一说出口,想起了浪天涯与她擦拭药膏的情景,脸色一下就更红了。好像知道自己口误说错了话,低着头继续道:“我年底就要与人定亲了,到那时我可能就没有现在这般自由了。我有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浪天涯心底不知为何感觉到一片堵塞,点点头道:“红姐,请说。” 楚红慢慢抬起头,眸子里闪动着暗红的火光,手肘搁在大腿上,双手撑着两腮道:“我想到年底这段时间跟着你四处游历江湖,可以吗?” 浪天涯正在为难之时,徐长歌不知怎么又返了回来,在远处边走边笑道:“可以啊,这里事情了了之后,我正好要去趟北方,顺便带你们两个去看看北国风光。” 楚红好奇道:“听说那边最冷的时候能呵气成冰,有这么一回事吗?” 徐长歌点头道:“还不止了,要是半夜起来……”说着觉得不妥,嘿嘿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马上入夜了,怎么样?要不要去玩玩?” 浪天涯边嚼着烤肉边问道:“这‘亡灵军团’的人都抓起来了,外面还有什么好玩的?” 徐长歌讶然道:“你好像忘记背后还有一个始作俑者了!” 浪天涯叹气道:“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们都不知道?更别说他的藏身之地了!难道要靠运气吗?” 徐长歌沉思了会,道:“不如我们去义庄那蹲点如何?” 浪天涯挑眉点头道:“这样也算是个办法。”又道:“到时候你可不能乱来,若是不敌,我们就撤。” 徐长歌笑道:“我可没傻到要去送死。” 楚红站起身道:“怎么能少了我了?” 浪天涯提醒道:“那里可都是死尸,你不怕?” 楚红摇头道:“走吧!”说罢带头朝着前面走去了。 浪徐二人放下手中食物,都是急忙跟上。 出的‘至情斋’,因阴天的缘故,虽未到天黑之时,可已经是一片阴沉,三人从马厩里各自骑了一匹马,快速朝着城门处飞奔而去。 抵达城门时,不想那被炸毁的城门已经焕然一新,一排士兵打着灯笼警戒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带头的问道:“你们是何人?” 楚红道:“我们需要出城办件事,望几位官差大哥通融一下。” 那带头之人见几人都是气度不凡,语气还算客气的摇头道:“抱歉了,三位!总督已经下了命令宵禁了,几位就请赶快回屋去吧!” 徐长歌这才记起朱小七给他的令牌,忙从腰间拿了出来,问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那士兵一见是凌烟府缉拿官的令牌,换了张笑脸道:“原来是洛飞洛大人的朋友,失敬了。”说着朝着后面挥了挥手,继续道:“这主要是怕有人勾结外面的匪徒通风报信,几位既然是自己人,请吧!” 城门低沉的轰轰声响起,开了刚好容纳一匹马过的大小。 徐长歌笑道:“多谢!”说着一夹马腹带头出城了。 义庄距离落日城骑马需要大半个时辰,等到他们三人赶到之时,天已经完全大黑,细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他们视野虽在黑夜里比常人要好上许多,可终究受到限制,又是敌暗我明,所以几个都显得特别小心。 当骑过那栽满松柏的小路时,浪天涯好奇道:“晚上没人看守吗?” 徐长歌摇头道:“估计是去开小差了,不然那灯笼是谁点的了?” 楚红看到前方义庄门前挂着的两个白灯笼,心中不由来的一阵发毛。假装咳嗽了两声为自己壮壮胆。 徐长歌在后方哈哈一笑,道:“楚盟主,你怕鬼啊?” 楚红抹了抹脸上冰凉的雨水,提着马绳四处张望道:“我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你就不要唬我了。” 等过了小道,浪天涯勒马停在义庄的门口咦了一声,道:“老马两叔侄他们去哪了?” 徐长歌翻身下马,警觉的用心神感应了一下,摇头道:“没感应到气息,该不会是这鬼天气他们回去睡大觉了吧?” 浪天涯跳下马道:“走吧,进去看看里面的活尸傀儡到了何种地步了。” 楚红惊讶的啊了一声道:“你们还要进去啊?” 徐长歌好笑道:“不进去怎么查看情况?” 浪天涯招招手道:“下来吧,我敢保证待会你一个人在外面会更害怕。” 楚红听他这么一说,仿佛已经感受到一个人面对这恐怖压抑的环境会生出何种的心惊,这般想着,全身的鸡皮疙瘩一下竖立起来,急忙从马上下来,埋怨道:“那你们快点看,看完就走了。”说罢又嘀咕道:“这地方怎么不白天来了,偏要晚上来看!” 浪天涯走到义庄门口发现落了锁,二话不说,伸出袖里剑砍断了锁头,推开了义庄的大门,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 徐长歌脸色一变,讶然道:“今天怎么这么大气味?”连忙喝止了浪天涯的脚步,继续道:“这气味在哪里闻过?” 浪天涯背上的冷汗一下冒了出来,骇然道:“天魔门的‘毒人’!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难道说这些活尸傀儡体内被灌入了毒气?” 楚红脸色一惊,显然也知道这‘毒人’的来头,道:“天魔门的‘毒人’需要很长时间炼制,应该不可能。” 浪天涯却是摇头道:“此人说不准,什么在他手上都变成有可能了。” 徐长歌暗叫一声糟糕,道:“若是这些毒人跑进落日城,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第八十六章魅影浮现 浪天涯见识过毒人的厉害,就连灵山寺的天弘高僧也因这东西而陨落,这落日城中还有何人可抵挡?心中想到这里,飞跃而起,将悬挂在牌匾上的灯笼拿了一个下来,朝着里面走去。 刚跨进屋内,浪天涯嗅了嗅鼻子,感觉到这让人窒息的气味里还隐隐夹杂着一些腥臭,让他胃里一阵翻滚,马上断绝外呼吸转为内循环,才觉好受了些。 楚红与徐长歌可就没他这个奇异的本领,纷纷拿衣袖捂着口鼻跟在他身后。 徐长歌低声道:“冥火蝙蝠来过这里!” 浪天涯被他这么一提醒,脸色变的很沉重,就是说之前自己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了。 走到一具尸体旁,揭开白布一看,比之前两日的已是大为不同,尸体整个手臂与脸部都是一层银色,看来这尸变随时都有可能,自己十天的估计还是错了。 楚红盯着尸体脸上的银色,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仿佛怕吵醒这些睡着的‘人’,躲在浪天涯的身后问道:“这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活尸傀儡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突想到一个很骇人的想法,悠悠道:“若是这几十具傀儡跑进落日城去专挑位高权重的人暗杀,那会怎么样?” 徐长歌虎躯一震,大声道:“那就糟了,落日城群龙无首,不就任何宰割了!” 浪天涯摇头道:“不行,这些活尸傀儡必须要马上处理。” 徐长歌道:“你不是说这东西水火不侵吗?要怎么个处置法?” 浪天涯来回踱步沉思,突把灯笼递给了楚红,而后从怀中拿出阴阳道法翻了起来,最后停在困魔咒上看了起来。 楚红笑道:“临时抱佛脚有用吗?” 徐长歌苦笑道:“试试总比没有办法好,难不成找几条绳子将这些家伙捆起来?” 义庄里一下沉默了起来,外面的细雨声滴滴答答,越发显得安静。 突脚步声从大门外传了进来,三人都是对望一眼,警戒的站在一起,看着漆黑的大门处。 步伐很轻,似有若无,过了片刻,那脚步声依旧还在一下一下的响起,可就是不见有人进来。 楚红紧紧抓着浪天涯的胳膊,小声道:“外面是什么呀?” 浪天涯收起书籍,大声喊道:“什么人,别装神弄鬼了,给我出来。” 可依旧只有脚步声与雨声传进来,再无其它。 浪天涯有些发憷对着二人道:“我完全感应不到什么,你了?” 徐长歌也是点头道:“我也是。”说着又道:“不会真有鬼吧?” 楚红连连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带着哭腔道:“老徐你别瞎说。” 哪知徐长歌一下笑了起来,道:“想不到楚盟主竟然怕这个东西,哈哈!” 浪天涯运起精神源力,朝着门口走去,可就要到门口之时突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义庄的大门外。他急忙运起功力汇集在双眼之上,却也是无法看清这个人的面貌,心中不免满是稀奇。 徐长歌发现他的异样,走了过去正要问道,目光也是一下定在大门处,显然他也是看到了。 浪天涯小声道:“这是人是鬼?为何我感应不到他身上半分的气息?” 徐长歌摇摇头道:“不知道。” 楚红走了过来,将灯笼提高,瞄着外面问道:“你们在议论什么了?”突脸色一变,惊讶的啊了一声道:“鬼啊!”说完就躲到二人身后。 就在此刻,屋里的尸体一下全部坐了起来。 虽都知道是有人在操控,可此时此刻的情景不免都是心底一阵发毛,哪还管得了那么,三人朝着门口冲了出去。 可就在浪天涯刚跨出的门槛的那一刻,贮立在门外的那个人影一下变的明亮起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了,就好比在夜晚看天空的星星时,不能正眼去瞧,余光撇过的瞬间反而会比正眼望去清晰许多。 浪天涯发现了这一情况,心领神会的用余光看去,就见此人带着一张恶鬼的面具,青面獠牙,很是恐怖,而同时也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口中大呼一声:“小心!” 他话音未落,就见此人祭出一把鬼气森森的长剑朝着空中一挥,霎时,剑影纵横。 浪天涯就觉身子一痛,整个人朝着边上抛飞出去,还未站起身子,耳边陆续响起了徐长歌与楚红的轻哼声,显然他们也是被这人击伤了。 “什么地方不好玩,偏要跑到这里来?”那戴着恶鬼面具的神秘人冷冷道。 浪天涯目光一下落在他手中的剑上,半跪在地上道:“你手中拿着的可是阎罗剑?” 神秘人笑道:“还算你小子有点眼光?” 徐长歌站起身子,讶然道:“你是‘转轮王’?” 神秘人又一阵大笑,道:“‘转轮王’这名字很久没人叫了。”说着扫视了徐长歌两眼又道:“你小子怎会知道这个称号的?” 徐长歌拱手道:“在下苍云剑派弟子,我师傅跟我讲过前辈的故事。” 转轮王哦了一声,道:“剑圣他可还好?” 徐长歌叹气道:“师傅他……他已经过世了。”说着又问道:“不知前辈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转轮王笑道:“你师傅既然跟你说过我的故事,那你还明知故问?” 徐长歌身子一抖,喃喃道:“落日城要被毁灭吗?” 转轮王点头道:“天道轮回,此乃天意。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执行人而已,念你是故人之后,速速带着你朋友离去吧!” 徐长歌拱了拱手,脸上一片凝重,赶忙走去扶起楚红与浪天涯,朝着马匹走去,口中低声道:“什么也别问,先离开再说。” 等到三人骑马狂奔一阵后,徐长歌突勒住马绳道:“落日城我们不能回去了,转轮王既然说要毁灭,那不是人力可以阻挡的了。” 浪天涯拉住马绳,掉转回头问道:“转轮王是什么人?” 徐长歌道:“转轮王隶属一个叫‘暗影门’的组织,听说在人类之初,他们便存在了。而这个神秘教派存在的意义便是毁灭所有已经堕落的文明与城市。” 第八十七章誓约 楚红满是惊讶的问道:“他一人就想灭了落日城,这未免口气也太大了吧?” 徐长歌摇头道:“你暂时看到只是一个人和几十具尸体,但他背后的势力不是我们能想象的。我师傅曾经跟我说过这‘暗影门’掌管着朝代更迭,毁灭一座城市对他们来说只是轻而易举罢了。”说着见到浪天涯的脸上的神情有异,又问道:“你怎么了?” 浪天涯一抹脸上的雨水,道:“老徐你还记不记得在游龙帮时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徐长歌连忙道:“被你打伤的那个?记得。怎么了?” 浪天涯慢慢道:“起先我一直以为是他害死我娘的,但今天遇到这个人,我才知道我一直弄错了。” 徐长歌不解道:“怎么回事?” 浪天涯道:“当年杀害我娘的人就是拿的阎罗剑。” 楚红道:“阎罗剑、鬼王刀、离别刃乃稀世神兵,谁有能力便在谁手中。小浪,你确定吗?”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我师兄跟我说过,当年持剑的神秘人就是用的阎罗剑,并且此人懂得苍云剑派的武功与天魔门的天煞魔音。” 徐长歌叹气道:“就算这个人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我们三人根本无法与他有一战之力。” 浪天涯苦笑道:“我是不是很没用,到如今连仇人也不确定是谁。” 徐长歌笑道:“反正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没有你厉害!” 浪天涯想起徐长歌对自己说过他的往事,又感受他话语间真挚的友情,无奈的笑了笑,道:“那现如今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逃了?” 徐长歌正色道:“落日城是不能回去了,并且要走的越远远好,我师傅说过,只要出现在他们名单上所有的一切,从未有过幸免。” 楚红黯然道:“那朱小七她们怎么办?毕竟她拿我们当朋友了,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徐长歌摇头道:“这个就不要担心了,有朱芳华在,她比我们安全多了。”说着一夹马腹,欲要掉转马头朝着龙川城的方向奔去。 突地,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道:“少年郎,你怎可言而无信?” 三人跨下的马儿好像被这声音惊到了一般,纷纷扬起前蹄在空中挥舞,嘶鸣声一下此起彼伏。眼看要控制不住,他们只得翻身跳了下来,任由马儿狂乱奔去,消失在黑夜里。 浪天涯朝着一片漆黑的四处望了望,道:“伽罗王,出来吧!” 三人就见约二十步远的官道上一个人影慢慢走来,可却是没有一丝脚步声,紧着着他身后陆续出现几十个拿着弯刀的士兵。如此雨夜,他们仿若阴间的鬼兵鬼将样,没有一丝动静的现身在这里,就连细雨落在他们的盔甲上也完全没有声响。 楚红不可置信道:“你们不是被抓起来了吗?” 伽罗王沉声笑道:“还没有人可以抓住我们。” 徐长歌有些诧异的问道:“你们真的是不死之躯?” 伽罗王不知怎么竟是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而后拔出腰间的佩刀指着浪天涯道:“你跟不跟我走?”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几十个士兵纷纷亮出弯刀,同时将三人包围了起来。 浪天涯见识过此人的厉害,知道合三人之力也是九死一生,点了点头道:“可以。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伽罗王放下佩刀,问道:“说吧!” 浪天涯道:“救助黎民百姓,算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伽罗王笑道:“我可没闲功夫做好事。” 浪天涯冷冷道:“只要你帮我,我也会尽心帮你。若大家心存芥蒂,我看最后很难达成目的。” 伽罗王连连摇头笑道:“年轻人,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跟我讲条件的。”说着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楚红叹道:“看着这痴情的小姑娘份上,你且说来听听!” 浪天涯拱手道:“请问前辈可知道‘转轮王’?” 伽罗王语气明显一惊,道:“‘转轮王’来这里了?” 浪天涯点头道:“嗯!他要毁灭这落日城,前辈若是能帮助这落日城的百姓逃过这一灾难,我浪天涯在这里对天发誓,想尽任何办法也会帮助前辈达成愿望。” 伽罗王沉默了几息,猛的振臂一呼,带着凄厉的笑声道:“弟兄们,当年毁我楼兰国的罪魁祸首终于现身了,你们说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几十人带着愤怒的腔调在雨夜中高声呐喊。 伽罗王突拿掉面具,露出一张干枯的脸,因眼窝塌陷,一双眼睛显得特别大,鼻子只剩下两个窟窿,像是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 浪天涯看的心中一惊,这脸哪是活人会有的,心中不惊思忖道:“看来这传说还是真的。” 楚红轻呼一声,急忙捂住嘴巴。 伽罗王轻声问道:“小姑娘,你害怕吗?” 楚红别开目光,皱着眉头道:“不怕!” 伽罗王突扯开胸前的盔甲,肋骨下清晰可见一颗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调动,又问道:“那这样,你怕不怕?” 楚红一下躲到浪天涯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背,拼命的摇头。 哪知伽罗王摇头笑道:“小姑娘,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徐长歌与浪天涯二人对望一眼,都是苦笑一声。想不到这看去可怖的伽罗王,还懂得弄这恶趣味。 楚红起先还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过了片刻后,脸颊瞬间通红,一双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的抱着浪天涯,又慢慢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心道:“若是永远这般下去该有多好。” 伽罗王硕大的眼睛看着楚红,布满血丝的双眼流露出对往昔的回忆,自言自语道:“你等着,我已经找到大法师的后人了,我们就快要相见了。” 徐长歌拱手道:“前辈,那‘转轮王’估计今夜便会动手,他炼制了几十具活尸傀儡,要对付他怕是会很棘手。” 伽罗王举起佩刀笑道:“我的兄弟也不少。”他话音一落,就见边上一个个人头凭空出现,个个都是身穿盔甲,头着面具,露出的双眼有些戏谑的看着三人。 猛的,一道闪电划过,惊雷诈起。伽罗王与他一众士兵都是抱着头痛苦的嚎叫。 突一个声音笑道:“想不到当年的伽罗王竟变成了这幅模样!” 第八十八章天降杀机 伽罗王站直身子,眼珠已异于常人的角度四处转动,而后目光落在官道旁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坡上。就见他用弯刀拍了拍身上的盔甲,朝着山坡上狂吼了几声,最后用弯刀一指,成百上千的士兵全部狂冲而去。 霎时,伽罗王的部队如一阵阴风般朝着那一片黑暗的山坡上掠去。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划过,那瞬间的光亮,众人就见到‘转轮王’朝天举着阎罗剑,衣角随风而动。 当恢复到黑暗之时,低沉的咒语响起,天边的闪电却是越发的频繁,出现的位置也越来越接近那小山坡。 浪天涯眉头一皱,不可置信道:“九天神雷咒。”他话音一落,天边的闪电化为一条银色的巨龙飞到了转轮王的阎罗剑上,小山坡上突一下布满银色的闪电。就见伽罗王所有的部下顷刻间全部倒地。 他们几人从未见过如此阵势,都是双眼直直的盯着,这道法竟是如此震撼人心,若是不清楚其中缘由的人,怕是会以为是天神下凡了。 伽罗王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情,看不出是在笑还是在诧异,然后对着浪天涯问道:“咦?‘转轮王’何时学会了大法师的功夫?” 浪天涯此时已经十分确定此人便是杀害自己娘亲的凶手。因根据顾如松的口述,那人抢走了半卷阴阳道法,而照转轮王目前使用的功法来看,他是已经掌握了其中的要诀,不然不会炼制出活尸傀儡与使出这阴阳道十大神咒中的九天神雷咒。 伽罗王见他没回答,以为是被场景给吓住了,笑道:“不用担心。”说罢,又朝着山坡上喊道:“转轮王,凭你的力量能杀我弟兄们几回?” 楚红惊呼道:“快看。” 山坡周围倒下的士兵一个个又站了起来,然后又是口中吼叫着朝着顶处冲了上去。 徐长歌瞄了一眼旁边的伽罗王,心中暗道:“难道真是不死之身?” 霎时,光亮又一道道照亮天空,但这闪电好像变得开始急躁起来,不像先前那般有规律,炸雷声有如天神的怒吼,几人明显感觉到地面都开始颤抖。 终于,所有的都回归平静与黑暗。 可浪天涯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有种异样的不安与恐惧,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这种感觉在心底变的越来越大,好似滚雪球那般。 就在伽罗王的士兵在度从地上爬起来时,突一阵狂风大作,本来柔和的细雨一下落在脸上变的生疼起来,三人都是睁不开眼睛,用手遮挡。 而天际的闪电又再度开始出现,但这次却是大有不同,电闪雷鸣好似在酝酿,仿若在等待着什么,这般看去,就好像无数条电龙在云层间快速游动。 突电龙朝着转轮王的上方靠拢、汇集,慢慢变的越来越大。如大海里卷起的龙卷风,深沉而又让人恐惧,看上一眼便已骇然的忘记了呼吸。 此刻,天地已是一片光亮,照的人眼睛生疼。 徐长歌吸了口冷气,用手半遮着眼睛道:“滚地雷?” 就在他话音一落,天际之上,出现上百道这样的圆形雷电,颜色各异,如七色彩虹。 浪天涯突大声道:“快跑!”说罢,拉着楚红的手朝着小道上一路狂奔而去。他边跑边回头的瞬间,就见天上几百道硕大的圆形闪电从天而降,而后如车轮一般朝着地面滚去,所到之处,无不一片焦土。 楚红脸色一片惨白,她虽自幼随着商船走南闯北,可从未见过如此末日般的景象。 这‘滚地雷’落地之时,怕是有十个马车车轮加起来的大小,好在它不会在空中改变轨迹,只要视野开阔,要躲起来也还不算太困难。 浪天涯看着最后的一道滚地雷落在身前不远的地方,瞬间将一颗高约十丈的槐树碾为粉碎时,突眉头一皱,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好像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去的啊?” 徐长歌辨别了一下方向,惊道:“落日城!” 楚红感觉到手中的温暖,长呼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疑惑的问道:“这东西不可能跑这么远吧?” 徐长歌摇头道:“我在沙漠中见过滚地雷长达半盏茶的功夫,照目前这情况来看,‘转轮王’不可能闹这么大动静只是为了杀那不死之躯的伽罗王。” 浪天涯叹了几声,道:“这落在外人眼里,还不是以为天降惩罚,将落日城给毁灭了。只是可怜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徐长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尽力了,最后的结果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再怎么强求,也胜不过天道的命运。” 伽罗王不知何时已站在三人的身旁,也是悠悠一叹,道:“这‘暗影门’好生歹毒,竟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徐长歌讶然道:“‘转轮王’人了?” 伽罗王道:“走了,我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说罢看着浪天涯道:“不是我不守承诺,是无能为力。你再换个要求吧!” 他此话一出,三人倒是对他改观不少。 浪天涯摇头道:“伽罗王如此重信义,我浪天涯且会是贪得无厌之人。”又问道:“前辈可了解这‘暗影门’?” 伽罗王点了点头道:“‘暗影门’的传说比我们‘亡灵军团’还要神乎其神,听说这个神秘组织有十大领袖,都是世界之上各方顶尖的人物,他们以十殿阎罗命名,掌管着天下的生死。当年,我们楼兰国就是被他们从背后一举灭亡的。哦,对了,你先祖便是其中之一。” 浪天涯眉头一皱,不解道:“他们凭什么断定一个国家的生死?” 伽罗王却是苦笑了几声道:“他们也并非只是凭喜恶办事,听闻‘阎罗王’此人手中有一本生死簿,上面会自动出现名单,有时候是一个国家,有时候会是一座城池,有时候会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他们只需要照着名单办事便可以了。”说着又道:“出现在名单上的无不是已经走向极端或者会改变天道的任何事物。” 楚红却是摇头道:“落日城里百姓安居乐业,没什么会改变天下走势的事情呀?” 伽罗王笑道:“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都是朝他望去,显已被他的话语给吸引住了。 第八十九章阻拦 伽罗王此时已戴上面具,比刚才可怖的模样要顺眼了很多,就见他双手背负道:“我被一个承诺带到这里来。” 徐长歌听罢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承诺?” 伽罗王目光望了过来,淡淡道:“重建楼兰国!” 浪天涯虎躯一震,问道:“何人给你的这个承诺?” 伽罗王摇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说罢又道:“我想也是这个缘由‘转轮王’才会出现的。” 楚红错愕道:“那个给你承若的人要你做什么?在落日城制造混乱吗?” 伽罗王道:“不是落日城,我是经过这里感应到大法师后代的气息才进城的。” 浪天涯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问道:“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去龙川?” 伽罗王点了点头,道:“猜对了。龙川事了,你便和我回漠北,有什么事情尽量在这一个月的时间解决了,我想你会在我那呆蛮长的时间。”说罢,身影变的淡薄起来,话语又若隐若无的继续道:“少年郎,时间一到我自会来找你,不要想着逃跑。” 徐长歌看着凭空消失的伽罗王,脸色变的凝重起来,道:“你真要跟他去漠北吗?” 浪天涯若无其事道:“你觉得我跑的了吗?目前重要的不是我的问题,而是龙川即将要面临的战乱。若是‘转轮王’与对待落日城这般对待龙川的话,那局面估计整个南方都会大乱。” 楚红语气急切的说道:“你还有心思去管什么龙川,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徐长歌摇了摇头,道:“听你这口气,你是要去龙川阻止他了?” 浪天涯点头道:“怎么也要找办法去试试。” 楚红一拉他的手,道:“我不会看着你去送死的。” 浪天涯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会留着小命继续看着这美好的世界。”说罢又道:“你还记得那个孤岛吗?上面有一人,是我顾家的前辈,他对阴阳道法十分了解,我想去找他帮帮忙。” 徐长歌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浪天涯皱眉道:“他……他神志有些不清,时好时坏,我也不太清楚。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徐长歌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不阻拦你了,我们在龙川等你的好消息。”说罢,递给他一个东西,又道:“陈管家压低箱的东西,带着吧!” 楚红松开了他的手,急忙道:“我跟着你去,那一块水域我比较熟悉。” 浪天涯摇摇头道:“红姐,我知道位置,你就随老徐去龙川吧!我那二爷爷见不得外人。”说罢,又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继续道:“如果一个月还没见我回来,你们就离开龙川,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徐长歌笑道:“我徐长歌浪迹江湖七八年,能让我佩服的屈指可数,如今小浪你算一个。” 浪天涯哈哈大笑道:“老徐你怎么也变的磨叽起来了。”而后看了一眼满脸不舍的楚红,拱了拱手,辨别了方位,便朝着一片漆黑的雨夜奔去了。 楚红看着他已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最终喃喃道:“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了!” ※※※ 翌日清晨,气温骤降,雨越来越大。 枫树红黄交替的枯叶被雨水洗刷的更为鲜艳,远处人家升起的孤烟把小山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浪天涯停下脚步,贮立在一片及腰深的蒿草中,一时被这安详的景致给吸引住了。等回过神时,却是见到那个指点徐长歌功夫的老爷爷站在木屋的门前,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年轻人,这天寒冻雨的你是要去哪里了?若不嫌弃陋居破旧,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老者微笑的说道。 明明两人相距还有几十丈的距离,可这声音却是如在他同附在耳边说般。 浪天涯心知这老者是不出世的高人,便点了点头,朝着小山坡上走去。来到屋前,闻道一阵饭菜的香味,本来他就赶了一夜的路,此时不免吞了吞口水,拱手道:“老前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老者做了个请的手势,浪天涯便踏过门槛,正好见到一身淡黄长衣的阿霜正在将酒杯斟满,而桌上也摆着三副碗筷,不惊摇头笑道:“老先生宴请了客人啊?” 阿霜抬起头,一片灰蒙蒙的眸子看着他笑道:“这个客人就是你呀,坐吧!浪公子。” 浪天涯惊讶的张开嘴,看了看老先生,又朝着阿霜望去,疑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经过?” 老先生扶须长笑了一声,道:“等你的精神源力到了一定境界,你自会知晓其中的道理。”说罢,径自走到坐前独饮了一杯,继续道:“霜儿啊,你这酒就不能天天给爷爷喝吗?非要有客人才能拿出来?” 阿霜摇头笑道:“爷爷若是喝醉了,霜儿可怎么办?” 浪天涯嗅了嗅鼻子,一股让人沉醉的酒香扑鼻而入,双腿不受控制的走到桌旁坐下,见到酒杯里的玉液带着一丝金黄色,便端详了几眼,似再也忍不住,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大笑道:“好酒!” 阿霜脸上露出颇有几分得意的笑容,道:“喜欢的话就多喝几杯。爷爷在这里就时常唠叨没人陪他喝酒。” 浪天涯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正想推辞,那老先生却是提起酒壶,替他满杯,还笑道:“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要陪我把这顿酒给喝好了。不然你这一走,霜儿把酒给收起来,那给就要了我这老命咯!” 浪天涯盛情难却,端起酒杯问道:“老先生不是在龙川吗?怎么到这荒山野岭间隐居起来了?” 阿霜坐在桌子的一方,抢着道:“龙川城马上就要动乱了,我们还在那干什么了?” 浪天涯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道:“这次的祸端不能解决吗?” 老先生摇着头笑而不语,夹起一颗茴香豆慢慢嚼了起来,半晌才道:“越是阻拦越会凶猛,浪公子若是听老夫一言,此行就此打住可行否?” 浪天涯心中不解,放下酒杯拱手道:“还望老先生明言。” 第九十章十殿阎罗 阿霜在桌子上摸索到碗筷,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道:“浪公子,你此次若从孤岛上安全返回龙川,你可知道在你身上会出现如何的结局?” 浪天涯眉头一皱,见到她双眼之中的灰色似比上次见到的有所不同,看上一眼,他就觉的有些头晕目眩,急忙挪开目光,问道:“什么结局?” 老先生笑了几声,道:“知道了未必是件好事,但这个劫难你却是能躲过去。” 浪天涯不解道:“既是劫难,我躲得了一次,难道躲得了第二次?”说罢,喝了小半杯酒,又道:“老先生不仅对武学见解独到,还能预知未来吗?” 阿霜停下筷子,道:“如果我告诉你这一行你会失去你的致爱,你会不会留下?” 浪天涯右手一抖,溅起杯中的酒洒了一桌。 老者眉头一皱,有些可惜的看着桌上残留的酒渍。 阿霜又道:“我知道我这话可能说的有点重,浪公子可勿要见怪。”说罢,端起酒杯微微一抿,算是先赔罪了。接着又道:“你们顾家本该早就已经灭绝,这是天道循环,不可更改的事情。可你爷爷凭借阴阳道为你逆天改命,强行留住香火传世。你出生之时的生死劫虽避了过去,可却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便是家破人亡。而你十六岁生辰一过,这个劫难便会又将再至,而你这次带来的厄运,将会影响天下的走势。” 浪天涯呆了半晌才道:“阿霜姑娘的意思是说我会把战争带给整个天朝?” 阿霜点了点头,叹道:“我见到了整个大地处在一片火海之中,战场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而所有的关联就在你身上。”说着指了指自己灰蒙蒙的眼睛继续道:“这是‘往生瞳’,能预见一切,是它告诉我的。” 浪天涯听她说完,抬头发现她双眼之中的灰色竟变成了漩涡,看上一眼,便觉呼吸困难,背上冷汗连连。 老先生此刻微笑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浪天涯调整了呼吸,道:“那我留下来,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老先生摇了摇头道:“正如你所说,一切即是天命,躲怎么可能躲的过去?” 浪天涯讶然道:“那我留下又有何用?” 阿霜露出一个笑容,嘴角下的两个梨更添她可爱纯真的气质,就见她慢慢道:“佛家有语,既造种种业须尝种种果。你们顾家留下的祸根当然还需要你去偿还。而我们叫你留下的目的,是因为此行的结果会让你走上另一条不归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的皆会改变。到时,怕是挽回都来不及了。” 浪天涯长叹一声,道:“难道就这么看着龙川城陷入混乱而变成战争的局面?你们可知道‘亡灵军团’与‘暗影门’已经将落日城给毁了?” 老先生扶须道:“‘暗影门’已经变了味,而非他们一贯坚持的原则了。‘亡灵军团’则是朝堂之争用的手段,但说到底都与你脱不开干系。”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此话怎讲?” 老先生道:“‘亡灵军团’是你先祖一手造成的,他当年想摆脱‘暗影门’,借楼兰亡国事件消失人间,启动了阴阳道法的禁咒阴阳咒印,变成了不死不灭的怪物,当时他力量尚未恢复,被伽罗王与他的部下封印在了禁地,在岁月的长河里,你先祖身上咒印的力量慢慢影响了整个禁地的生物,而伽罗王与他千余士兵被这种力量所侵蚀,才变的如此。” 浪天涯脸色变的苍白,道:“那我这个先祖还活着?” 老先生笑道:“算算好像过了三百年了,他也应该快要醒了。”说着又道:“‘暗影门’要追溯起来,怕是有五百年之久了。他们成员只有十位,有的是富可敌国的商人,有的是武功卓越的侠客,有的是用兵如神的将军,有的是隐居山野的贤士等等。当年他们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走到一起,结束动乱的世界,于是他们把他们当中的一员推了出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朝帝王元天。可不知‘阎罗王’元天坐上帝位之后,萌生杀意,他不能容忍他背后还有如此大的势力存在,便想一举剿灭‘暗影门’。 但这一切早就落在‘暗影门’的情报部门里,而这个情报部门一直由你们顾家的先祖掌握。其他九位知道这个消息后,便联手推翻了他的帝位,天下又一次动乱。这次事件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钟,权利导致堕落,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堕落。即使是他们自己也有腐化堕落的一天。所以从那以后,‘暗影门’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十殿者,不得为帝。” 浪天涯好奇道:“这十殿阎罗都是子子孙孙传承的吗?” 老者摇了摇头道:“并不是,之所以你们顾家会这样,是因为阴阳道的原因。” 浪天涯道:“那现在这十殿阎罗您可知他们的身份?” 阿霜正色道:“这个无人知晓,你可千万别去打听他们的身份知道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看着老先生道:“您刚才为什么说现在的‘暗影门’已经变了味?” 老者拿起酒壶喝了几口,道:“‘暗影门’成立之初,最先的十人那可是心怀天下,已他们手中的力量结束当时动乱五百多年的中原大地。而‘阎罗王’手中的生死簿也是一次次拯救了濒临大乱的时代。只可惜自从你那毁灭楼兰的先祖被封印之后,十殿阎罗就变的不那么团结,而生死簿也成为了他们私欲的工具。”说罢,却是将话题急转,道:“你知道‘魔帝’为何要找你吗?” 浪天涯微微一错愕,道:“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 阿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道:“你怎会知道的?” 浪天涯有些好笑道:“你们能算出这么多事情,怎么没算出是我二爷爷跟我讲的了?” 阿霜摇头道:“我这双眼睛只能看到应该看到的,其它的与瞎子无异。” 老者道:“‘魔帝’觊觎你顾家的血脉,就是为了想要成为十殿阎罗中的一员。” 第九十一章困局 阿霜附和道:“自从‘魔帝’将天魔九卷习到第八卷之后,他便消失不见,无人知道他藏在一副什么面具下。你可小心你接触到的人!” 浪天涯眉头一皱,摇头道:“我身边的都是我值得去信赖的朋友,我能感觉得到。” 阿霜笑而不语,摸到酒杯举了起来,道:“那希望如此。”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屋子里让人感觉到一种直入心底的宁静。 浪天涯看着窗户外朦胧的一片,只觉酒劲上来,头开始晕乎乎的,想在坚持一下,却是觉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趴在桌上睡去了。 睡梦中,总感觉有人在耳边轻轻低语,想要静心去听,可那声音却是变的越来越模糊。仿若睡梦之中那种被鬼压床了的感觉,越是挣扎越是无法动荡,到最后精疲力尽便只好放弃了。 这一觉醒来,浪天涯感觉像是睡了许多年之久,好像之前的记忆全是上辈子的一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一下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 慢慢走出屋子,看到外面小山坡白茫茫的一片,心中咯噔一下,往事如潮水般闪现在脑海里。 这怎么回事?十月底怎么就下雪了? 一道身影从雪地中朝着小木屋走来,不是那阿霜姑娘还有何人! 就见她穿着一领降红色的披风,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提着菜篮子,踏着阶梯从山坡下一步一步往上。 等她来到门口之时,空洞的眼神看了看浪天涯,而后放下菜篮子笑道:“你醒了?” 浪天涯呵出一口白气,道:“我睡了多久?” 阿霜收起油纸伞,抖了抖披风上的雪花,翘着眉头道:“大概一个半月吧!” 浪天涯摸着有些发晕的头退了两步,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什么?这……怎么会这样?” 阿霜又提起菜篮子,道:“去井边帮我打点水来,我好洗菜。” 浪天涯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来到屋子旁边的一处古井边,将木桶丢了下去,提上来时,嘴中喃喃道:“这是在做梦,在做梦,不可能是真的。”说着,将一桶井水从头淋了下去。 水由温热慢慢变成透彻的寒冷刺激他的身子时,浪天涯一下坐在了雪地里。 为什么会是这样? 阿霜的声音从后边响起道:“浪公子,何必如此了,这种结局是对你是最好的了。” 浪天涯倒在雪地中,看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与阴沉的天空,嘴中喃喃道:“龙川现在怎么样了?” 阿霜点头道:“战火已起!” 浪天涯闭上双眼,感觉到一片一片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凉,许久之后才慢慢坐了起来,恢复到平常的样子,将水打了上来,走进屋子靠着门口坐了下来,望着外面雪白的世界闷不做声。 当阿霜煮好一锅菜端上桌子后,喊道:“浪公子,来尝尝我做的野味火锅吧!” 浪天涯背对着她问道:“这期间没人来找我吗?” 阿霜摆着碗筷,道:“你是指伽罗王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 阿霜道:“放心吧!在这里我若是不想让一个人进来,他怎么也找不到入口的。” 浪天涯笑道:“那反之也是不是同样的?” 阿霜从壁柜上拿出一壶酒,道:“若浪公子想走,我不会阻拦的。但可不可以吃完了这顿在走?这些野味我可是在山里寻了大半天了。” 浪天涯长吸了几口气,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看着阿霜精致的脸庞与灰色的双瞳,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单独是为了我好?” 阿霜不答,拿起酒杯倒满之后递了过去,道:“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十殿阎罗中的一员,你会相信吗?” 浪天涯虎躯一震,接过她递来的酒杯惊讶道:“你……你跟那个‘转轮王’是串通好的吗?” 阿霜摇了摇头道:“如今的十殿阎罗已今非昔比,说难听点都是各自猜忌,很少走到一起。至于他的目的与行踪我就不清楚了。” 浪天涯喝了一杯酒,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吗?” 阿霜拿着木勺在铜锅里翻动了几下,嗅了嗅小巧的鼻子,笑道:“真香!”说罢,又用筷子夹了一些放到碗里,继续道:“这种雪菇只在这种时候会生长,你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浪天涯见她避开话题不答,只得无奈的伸出筷子,尝了一口,发现这味道的确十分不错,入口柔滑,却又十分有嚼劲,又加上阿霜巧手配置的锅底,让他方觉此时肚中饿的发慌,也没再问什么,埋头吃了起来。 听到外面大雪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就这般沉默的将一整个火锅给吃的干干净净。 这时,阿霜放下筷子慢慢道:“我留下你是因为你能把乱了的中原大地给拯救回来,若是任由你去孤岛找顾振耀,那你回到龙川之后,你的命运将会改写。” 浪天涯此时觉的身子暖和不少,也没先前那般的焦虑与不安。皱眉道:“那会发生什么?” 阿霜脸色变的凝重起来,道:“成就‘魔帝’,让他成为天魔门史上第一个将天魔九卷练成的人。到那时,怕是集合十殿阎罗的力量也无法与他抗衡了。” 浪天涯不解的问道:“‘魔帝’有那么可怕吗?” 阿霜摇头笑道:“‘亡灵军团’便是与他交易才来的龙川,此人不只有染指江湖的心,更是想着坐上帝位。” 浪天涯听她这般说道,不知为何竟是笑了出来。 哪知阿霜突道:“你以为神工坊没在背后出力?” 浪天涯被她一下说中了心思,无奈道:“神工坊到底是好是坏?” 阿霜叹道:“神工坊原先贩卖的一些武器都还只是普通的刀剑而已,可自从你小姨妈掌管武器的设计研发之后,做出来的东西威力一件比一件大,已经让不少人开始警觉了。但最重要的是你外公的态度,他如果继续这样倒卖武器给任何人,我想很快就会有组织出手对付神工坊了。” 浪天涯低下头,自言自语道:“我小姨妈对我说过,她会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看来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第九十二章幻境 阿霜突楞了一下,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浪天涯抬起头,道:“请说!” 此时,从门口吹进一阵寒风,搅进大片雪花落在木门处,不消一会,只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阿霜双手拉了拉披风,好像十分怕冷,慢慢道:“祝清秋此人我看不清她的过去和未来,往生瞳出现这种情况只会在两种人身上!” 浪天涯眉头一皱,急忙问道:“哪两种人?” 阿霜长叹一声道:“一种是将死之人,一种是已跳出这轮回大道的。” 浪天涯摇摇头道:“前者我能理解,后者是什么意思?” 阿霜道:“祝清秋她……她可能是被人强行带到这世上来的。” 浪天涯听的迷糊,重复着她的话语道:“强行带到这世上?” 阿霜点头道:“我们处的这天地宇宙,有千千万万个世界,被牢不可破的自然法则所约束着,传闻破空成仙能见到另外的世界。而你小姨我怀疑便是有人将她灵魂从异世界吸引了过来。” 浪天涯尚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心中觉的有些玄乎,但又想到伽罗王与他的‘亡灵军团’,不免皱眉道:“这世界真有鬼神之说?” 阿霜露出一个颇有些神秘的微笑,道:“当然!” 浪天涯吸了口冷气,半晌才问道:“你说有人将我小姨妈的魂魄吸引到我们的这个世界来,那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阿霜摇头道:“能办成这种事情的人,怕不是我们这等人能见到的了。”说着又道:“但只要看祝清秋会成就什么,会毁灭什么。那样要猜出大神通之人背后的目的也不太难。” 浪天涯皱着双眉点了点头,突问道:“我小姨妈中了痴情咒,你可有办法解吗?” 阿霜有些错愕的喃喃道:“痴情咒,痴情咒……这要解也不是没有办法!”说着灰蒙蒙的双眼望了过来继续道:“你知道你身上的精神源力是来自何处吗?” 浪天涯摇头道:“不知道!” 阿霜笑道:“那你可知道天碑?” 浪天涯回道:“当然知道了,我师门就有一块!” 阿霜摆动这纤细的手,道:“那些只不过是天碑的一部分罢了,真正的天碑分五座。曰如山碑、曰烽火碑、曰疾风碑、曰幻影碑、曰源力碑。” 浪天涯神情一震,道:“还有这么多?” 阿霜笑着点头又道:“你在孤岛上学的就是天碑其中之一,也叫精神源力。”说罢,又道:“痴情咒能被精神源力化解,但此咒法会到你身上来。” 浪天涯摇了摇酒壶,将余下最后的一点酒倒了出来,无趣道:“就是说咒法会反过来?变成我喜欢小姨妈?那这有什么区别了?” 阿霜摇头道:“可你的精神源力能控制住咒法,当你领悟到精神源力第三层‘控心’的时候,痴情咒就对你没多大的影响力了。” 浪天涯放了酒杯,急切的问道:“那到第三层需要多久?” 阿霜将披风裹得更紧,这一细小的动作浪天涯看在眼里,站起身子急忙扶她走到火炉边,又在屋檐下搬来木柴,把火堆升起,不多时,屋内暖意就散了开来。 他身上被水打湿的衣服被火烤过之后,冒出丝丝的白气。刚才被阿霜的话语吸引,自己也忘了这透彻的寒冷,挑动烧着的木柴时,突一下想起在天仙宗的日子,脑海里突被夏花开甜蜜的笑容填的满满一大片。 阿霜慢慢道:“源力的修炼不比真气需要长期的日积月累,只要感悟到便能突破!至于需要多久,完全没定义。但是,我可以帮你。” 浪天涯沉浸在回忆里,别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阿霜叹道:“我说我可以帮你突破源力的层次。” 浪天涯思索道:“怎么突破?” 阿霜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往生瞳’能见到你的未来,你从中可以清晰的感受得到自己所有经历的痛苦与幸福,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个人的了。” 浪天涯侧目瞧去,就见她灰蒙蒙的双眼好像有魔力一般,整个人突飘飘然的旋转一直跌落,好似那空间没有尽头。而人也慢慢变的迷糊起来,脑海中呈现一幅幅自己过往的画面, 突画面一闪,他来到一片竹林,就见泪无痕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孩童在竹林中教他学步。浪天涯从未见过师傅脸上出现这种温馨的笑容,一时竟忘记了自己处在幻境之中,伸出去触摸,可如水中捞月一般,人影泛起一阵涟漪,再也不能看清了。 等到涟漪消失,就见五六岁身穿红衣的夏花开正坐在膳堂的角落偷偷哭泣着,可爱的双眼被泪水糊的更为迷人。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男孩走了过去,递给她一个布偶,夏花开擦了擦眼泪,而后,一把拥着那个男孩,笑了起来。 浪天涯此时如一个旁观者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切,但是这一幕他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不记得什么时候送过一个布娃娃给夏师妹,更不记得夏师妹哭起来这么惹人伶爱。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夏花开那灿烂如花的笑容与盛满三春阳光的酒窝。 时光流转,岁月无声。无数他成长的场景纷纷呈现出来,他如第三者一样看着‘他’自己慢慢长大,一下觉的自己那颗年轻的心脏变得苍老起来。 那是何样的感觉了? 这像这世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它永远一成不变,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世间沧海桑田,风云变幻,而他如一个过客般,呆呆的看着这繁华而又孤独的世界。多少个日升月落,多少个春去秋来,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已经离自己远去,麻木的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 突一个声音慢慢道:“所谓人生,无非是一个不断丧失的过程。一些宝贵的东西,会一个接一个,像梳子豁了齿一样,从你手中滑落。取而代之落入你手中的,全是些不值一提的无用物。精神,希望,美梦和理想,信念和意义,或你所爱的人与所恨的人,一样接着一样,一人接着一人,从你身旁悄然消逝。” 话语声一落,浪天涯只觉眼前的画面突变。 第九十三章空中阁楼 整个世界变的陌生起来,满是晦暗与阴沉。 他抬头仰望天空,日月同在,但那光却是无法洒落下来。 一座巨大圆形黑色的球体正漂浮在天空的上方,隐约可见其上的山川、湖泊与流动的云彩。 这日月的光辉好像被它吸收了一般,剩下的落在浪天涯身处的世界上后,把整个世界变成将暮未暮的‘黄昏’。 虽凄美但十分压抑。 浪天涯一直走,一直走,走过树林,走过草地,走过空旷干涸的河面,走过荒无人烟的沙漠,好像在这幻境之中他永远不会口渴、饥饿与疲惫。 突他发觉这世界没有黑夜与白天,永远都是这浑浊的一片,那是一种让人起初看上一眼会觉的无比优美与哀伤的场景,但永远一成不变,随之而来的是让他生出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情。他永不停歇,可心中却是越来越惊讶,所过之处没有遇见一个人,一户人家,一个村庄,一座城市。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那个原来的世界,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之后,他像疯了一般四处乱窜,希冀能找到让自己感觉到一丁点熟悉的地方。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倒下了,倒在了这片孤独与静的发憷的世界。那是从心间涌出的陌生与不安感击败了他。 若失去希望,还会有能支撑你坚持下去的了? 天空下起了细雨,浪天涯突一个激灵,伸手去接。那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下坐了起来,而后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又转动身子四处观望。 这到底是哪?幻境里为何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他双手深入泥土里,而后捧了一把在心中,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厉害。 双眼之中的死灰与绝望越来越浓,而后奋力一扬,大吼一声:“这是怎么了?” 当不安过后是死一般的沉寂,漫天的细雨带来冰冷与更加让人挥之不去的阴霾。他慢慢站了起来,双目变的坚毅,眼中透出的神色夺人心魄。 “大师兄,救我,救我!”突一道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浪天涯慢慢闭上双眼,好似在忍受着巨大的苦难。 “锵!”袖里剑出鞘,他睁开了眼睛,大声道:“都是假的。” 猛地转过身子,他双臂作出攻击的状态,朝着身边一直响起话语声的地方快速的刺了过去。 一息,两息……浪天涯见到血迹顺着袖里剑慢慢流入到他的手臂上,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的人一点一点的出现。 浪天涯顺着她慢慢出现的身子往上看去,当目光落在她脸上之时,一下愣住了。 夏花开正满脸泪痕的看着他,扬起的手在空中朝着他脸庞抹去,却是在要摸到的瞬间垂了下去,紧接着她整个人一下倒在泥土里,不再动荡。 浪天涯有些不知所措的退后了几步,眸子呆呆的看着夏花开苍白的容颜,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而后冲了上去将她搂在怀里,大声痛哭。 “你为什么要让我见到这一切?为什么?”浪天涯跪在细雨中,朝天呐喊:“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却是无人回答他。 如果注定要失去,那需要付出什么才能挽留? 浪天涯摸了摸夏花开冰凉的脸庞,摇了摇头。这个幻境真如阿霜所说,能见到过去和未来,难道她会死在自己手上? 这在他看来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告诫自己,这都是假的,只是阿霜编织出来骗自己的。 可这痛入心扉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 当细雨停止,浪天涯抱起夏花开的尸体,漫无目的得走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师妹,我会找颗有神灵庇佑的大树将你埋葬,你不要害怕,我很快来陪你。”浪天涯望着怀中的夏花开低声道。 他无法知道时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找了多久。 终于在一座山崖边上找到一颗直冲苍天的大榕树。用手刨了一个坑后,将夏花开放了进去,流着眼泪道:“我知道这是假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悲伤,我不能想象有失去你的那一天,也不能接受你会离我而去。我出了这个幻境之后,就来找你好不好,我什么都管,若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还有什么意思?” 填上土后,看着悬崖下的一片迷雾,浪天涯纵身一跃,心中也是慢慢道:“我不要这冰冷的世界,也不要冰冷的你。”而后闭上双眼,听着耳边呼啸而起的风声,露出了一个期待的笑容。 “你在哪了?小外甥?” 浪天涯心底一颤,突地睁开双眼,看到身边重重的迷雾和感觉到不断下坠的身子,一下手脚在空中乱划想要去稳住失去平衡的身体。 “小姨妈?是你吗?”浪天涯四处张望,可是这白茫茫的雾霭让他如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突他摇头苦笑了几声,道:“明知道是假的还要去相信,你蠢不蠢了?醒来吧,醒来吧,她们都在外面等你了。” 他话音一落,那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好像祝清秋就在自己的身旁一样,也正如他一样往下掉落。 浪天涯眉头一皱,调动体内的真气,猛的感觉到体内神机石的力量来的那般汹涌澎湃,如长了翅膀样,整个人一下朝着边上飞了过去。 霎时,白雾消失,悬崖底下却是出现了一座城池,无数的灯火如繁星点亮了朦胧的谷底。 浪天涯仰着身子,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迷雾,双眼紧紧盯着目光所能及的地方。突地,就见到祝清秋的身子从雾气中急速坠落,带起身边的白雾一阵流动。他口中大喊一声:“小姨妈!” 祝清秋本已闭了的双眼一下睁了开来,四处看了看,最后落在左下方露出欢喜的笑容。 浪天涯急忙用真气将身子调整好,正要朝着她飞过去时,却是听到小姨妈大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他不解的望着她! 祝清秋看了他一会,道:“小外甥,你长大了。去追求你心中所想,去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不要放弃。小姨妈要回去了,回到我原来的世界了。” 浪天涯眉头紧皱着,双手涌动的真气已化为实质的亮白色气体,正发出‘嗤嗤’的声响。 第九十四章鬼域 突从地面冲来一道火光,带起长长的尾巴,直射祝清秋而去。 浪天涯双目怒睁,大声喊道:“快躲开!” 祝清秋却是像没有听见他焦急的喊声,慢慢闭上双眼,嘴角咧出一个孤独而又欣慰的笑容。 “轰!” 四处溅射的火光,将天空染上一抹凄厉的血红。 强烈的气劲将浪天涯的身子震荡开来,让他在空中连续翻滚。 若说夏花开的死是他造成,那祝清秋的身亡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挽回吗? 浪天涯此刻脸色平静的如一潭死水,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碎衣与火光,眸子里透出无法言说的神情。 他感觉整个世界轰然倒塌,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无限的恐惧与绝望充满了他的脑海,顺着经脉,和着血液流向他的全身,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前所未有的冰凉与寒冷包围着他,让他难受的无法呼吸。 地狱给人的痛苦也就是如此吧! ※※※ 当他从沉睡中醒来,感觉到被子的柔软与温暖,他恍惚间分不清哪个是幻境哪个是真实的世界? 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浪天涯下了床,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从喉咙而入的一阵畅快直入心底,他慢慢放下杯子,突然明白,原来人是一瞬间成熟与苍老的。 墙壁边炉子内的炭火烧得正旺,时而攒动的火苗驱散了他从梦境之中带来的绝望。 看到床边挂着一身黑衣与披风,便穿在了身上。刚好合身,看其样子,像是刚刚做出不久的新衣。 又走到壁柜边,拿出里面的酒壶,一个人靠着火炉独饮了起来。 如果此刻有熟悉的人便会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那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轮廓也变得比之前更为的坚毅与深沉。 “衣服刚好合身了。咦!你好像突破了?”阿霜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 浪天涯没有回过头,呆呆的看着慢慢燃烧的木柴,轻声道:“所有的都是真的吗?” 阿霜放下手中的篮子,走到火炉边,伸出冻红的小手在火上面来回晃动了几下,道:“你都已经见到了,为什么还不相信了?”说罢又道:“你现在可以回去将你小姨妈身上的痴情咒反转到你身上来了。” 浪天涯眉头一皱,望了过来,问道:“我突破到第三次了?” 阿霜摇了摇头道:“差了点,不过我想以你如今的源力应该是能控制一些,起码没有你小姨妈那么辛苦。” 浪天涯放下酒壶,道:“多谢阿霜姑娘的帮助。” 阿霜笑道:“不用,我都是照你吩咐做而已。” 浪天涯疑惑道:“我的吩咐?” 阿霜脸上一下变的有些不知所措,拢了拢鬓角散乱的发丝,道:“你以后自会明白的。” 浪天涯无趣的点了点头,正要走时,阿霜又道:“不急,吃了这顿在走吧!”说着又笑道:“当是陪我过新年了!” 浪天涯愕然道:“新年?今天什么日子?” 阿霜提起菜篮子,朝着厨房走去,道:“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浪天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的背影,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阿霜边忙活着边道:“我见你将阴阳道法一直带在身上却不学,是什么原因了?你可不要小瞧了你们阴阳道法咒的威力。” 浪天涯叹了声,道:“我若是学了阴阳道法,最终会变得神秘不清,变成嗜血的大魔头,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就是我觉得阴阳道这三个字背负了太多,我不想把它加在身上。” 阿霜停下手中的忙活,摇了摇头道:“只是你想而已,你若看开,它只不过是本普通的书籍。况且,你有精神源力,心智比常人会坚定许多。” 浪天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走到火炉边坐下,问道:“阿霜姑娘,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世界真的会到来吗?” 阿霜从水里拿出洗好的雪菇与白菜,回应道:“那是‘鬼域’,它会消灭我们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 浪天涯愕然道:“什么是‘鬼域’?” 此时,屋里响起了刀在砧板上切菜的声音,阿霜的声音飘来道:“‘鬼域’便是灵魂聚集的地方,就是我们口中常说的地府。” 浪天涯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一下滑落到地上,他惊呼了一声,道:“那它怎么跑到天上去了?不是在我们脚下吗?” 阿霜笑道:“那只不过是你从长辈口中听到的故事罢了。‘鬼域’存在这宇宙之中,和我们一样,只不过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听说人死之后,都会去那个世界生活,而上面一年四季阴雨连连,从不会出太阳。”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阿霜停下手中的菜刀,道:“都是你……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浪天涯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这天地宇宙真如你所说,存在着无数个各异的世界?” 阿霜道:“当然。”说罢有些疑惑的又道:“只是那‘鬼域’不知为何打破了自然的界限,出现在我们的世界之上?” 浪天涯脸色一下变的凝重起来,道:“是有人这么做的吗?” 阿霜笑了笑,道:“其实我预见的比你还少,往生瞳能知过去和未来,但前提必须是从某人的身上去感知,我并不能凭空预想。”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那你能看见自己的吗?” 阿霜整个身子一震,过了半晌道:“能!不过需要付出代价。” 浪天涯自是看不到她的变化,问道:“什么代价?” 阿霜沉默了一会,岔开话题道:“来帮帮我!” 浪天涯没有再问,走进厨房忙活了起来。有他在天仙宗一直在膳堂打下手的经验,丝毫没有比阿霜逊色多少。 当两人做好一桌子菜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阿霜坐在桌前,道:“你明天就走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嗯!我不知道我小姨妈还能撑多久?所以还是越快解除她身上的咒法越好。” 阿霜点了点头,替他斟满酒杯,道:“痴情咒到你身上之后,会每隔一段时间发作,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并且一定要远离她。” 第九十五章白驹过隙 浪天涯默默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有些蹉跎道:“想不到两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哈!新年快乐。” 阿霜摸到酒杯,讶然道:“两个月?已经过了一年两个月了,你怎么糊涂了?” 浪天涯淡淡道:“是吗?” 阿霜点头道:“你进入幻境后,身体便开始进入假死的状态,也许长久的如此,让你对时间产生了一些偏差。” 浪天涯饮了小半口酒,点了点头道:“你爷爷去哪了?我上次醒来就没有看见他了!” 阿霜叹道:“天下一乱,他就忙的很了,有很多事要去做。”说罢,看着窗外浓密的暮色,又有些落寞的道:“你这一走,又只剩下我一人了,不知道要到何时我才能再出去了?” 浪天涯笑道:“阿霜姑娘拥有如此惊人的本领还会感觉到孤单吗?” 阿霜端着酒杯,摇头道:“哪有人会不孤独?” 浪天涯摇头道:“怎么说了!我这个人是那种喜爱独处的性情,或说是那种不太以独处为苦的性情。我在天仙宗时一连许久可以不跟人交谈,独自劈柴也罢,望着天空发呆也罢,我都不感到无聊。和与人在一起相比,我更喜欢一个人默不作声地看着远方。只需一个人做的事情,我可以想出许多来。” 阿霜提高嗓音道:“那是因为在你心中有夏花开在,所以你才觉得不寂寞,不无聊。若是将你放在这个地方呆上个一年半载,你看你会是什么心态哩?” 浪天涯若有所思的道:“我想我会去习惯,我对环境有着很强的适应能力。” 阿霜不知怎么连连点头,道:“的确如此,我爷爷在他自己的幻境最多呆上半年就不行了,他原本算是最长记录的,可现在却被你轻松打破,我看估计以后也很难有人能超越你了。” 浪天涯夹了一筷子雪菇放到碗里,准备吃时,突问道:“这一年多来你就在这照顾我?” 阿霜摇摇头,道:“有人陪我了,不过他走了!” 浪天涯本想问问是谁来着,阿霜却是站起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来一个包裹递给他,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说离别,这个东西你走之时带在身上。对了,你只要朝着东方一直走就能出这个地方。” 看着有些阿霜脸上有些不舍的表情,浪天涯转动着桌上的酒杯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热心的帮助我?” 阿霜伸出一只手慢慢摸索过来,放在浪天涯的手背上,道:“你一生注定坎坷,在痛苦与内疚中行走,你此次出去后,接踵而来的危险与苦难你要小心应付。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一点我不能多说。”说罢,灰蒙蒙的双眼看着浪天涯语气加重继续道:“多陪陪夏花开。” 浪天涯被她突然的举动与话语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心中还是很感激她,举起酒杯笑道:“人都说江湖险恶,我看不然了。哈哈!我敬你,阿霜姑娘。” 阿霜也举起酒杯,道:“那祝顾公子一路顺风。” ※※※ 翌日,风雪没有消停,反而更加的凛冽。 浪天涯从火炉边的躺椅上起身,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阿霜。整理好了行装,背上包袱,悄悄打开木门又悄悄带上,踩着已经结冰的雪地,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天色慢慢亮了起来,北风也渐渐停歇,反而大雪却是落的更为密集,双眼望去,前方几百步的方向也是迷迷糊糊的一片。 浪天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小木屋已经消失在视野里。见到北风已停,他揭开蒙在脸上的围巾,拿出水壶喝了两口,又迈开步子继续朝前。 估摸已快到午时,浪天涯不知道她这个地方的范围有多大,不敢贸然改变方向,直到看到小路边有几间破旧的茅草屋,才知道已经出来了。 他正要走出树林,却是听到后边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不免眉头一皱,回头瞧去,就见三匹野狼正龇牙咧嘴的看着自己,浑身灰色毛发竖的老高,看到它们饿的瘪瘪的肚子,显然这个冬天没有找到足够的食物过冬。 浪天涯伸出袖里剑,突脸色大变,他感觉不到体内一丝真气的涌动,反复试了多次,仍是没有丝毫变化。 “难道神机石的能量消耗光了。”他想到这,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三匹野狼怕什么。” 野狼从三个方向将浪天涯包围起来,都是低喘着露出长长的獠牙。它们似按难不住,眼睛里流露出凶狠的神色,其中一只伸长脖子低鸣了一声,霎时,全部一起朝着他冲了过来。 浪天涯虽说没有内力,但源力比之前更为深厚,已是清晰的把握到三匹狼扑空而起要撕咬的地方。 就见他袖里剑在空中连划几下,一股血腥味在空中瞬间弥漫开来。 两匹野狼倒在地上不停抽搐与低吼,随着它们身上伤口流出的血染红雪地,生机也是慢慢消失。剩余的一匹见情况不妙,夹着尾巴,喔喔的叫了两声,钻进树林里消失不见了。 但浪天涯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这一路去龙川的旅途若是没有了内力,他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了? 突想起了什么,打开包裹翻了起来,看来阿霜将他的东西都放在里面了,还准备了两声换洗的衣物。就见他从包裹最底处拿出一个木盒子,脸上微微一笑,道:“希望这压低箱的东西能唬住人。” 当浪天涯从树林里出来,已变成了一个黄脸的汉子,颧骨高突,满脸的麻子,模样是属那种极为普通的江湖客,又因这冬天都穿着厚实的衣服,看不到脖子处肤色的差异,让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但愿这幅面具能骗过他的敌人。 可不想他到了那几间有些破旧的茅草屋时,里面却是没有人一个人,看其荒废的样子,应是没走多久。 浪天涯叹了口气,辨别了龙川的方向,继续赶路。怎么这么偏僻地方的百姓都要逃走?难道龙川的战火已经蔓延到了这里吗? 等他走到官道上时,已是暮色来临,雪也停住了,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他朝着边上的树林望去,正要想着找处避风的地方歇上一晚,却是听到后方响起了马车的声音。 第九十六章风雪夜 不多时,浪天涯就见到转角处一辆装满货物,用油布包裹严实的六马同拉的马车出现在视野里,车前还高挂着两个风灯,暗黄柔和的灯光在这寒冷空旷的官道上显得有几分异常的暖心。 那坐在马车上是一位年过五十的半小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袄,头戴棉帽,手上拿着一支烟杆,嘴中正在云吞吐雾。突他目光落在前方,显然他有些意外出现在这里的浪天涯。双眼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脸上慢慢放松了下来,因为他感觉到此人全身毫无真气波动,心中嘀咕着应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江湖客。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缓缓而过,吱呀吱呀的声响慢慢回荡在雪地黄昏的树林里。本已暗沉下来的此地,被风灯摇晃的灯光一下照亮开来,树上两只小松鼠正直起身子,好奇的打量着下面路过的人群。 浪天涯数了一下,足足有十八车,每一辆都是装满货物,随车的护卫也达五六十人之多,多半是佩戴刀剑精壮的汉子。 他们之中有人坐在马车上,有人骑着马儿随着队伍慢慢前行。在经过浪天涯身边时,都是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但却是无一人与他交谈。 等到这支队伍已经消失在前方转角时,一切又重回黑暗,浪天涯不禁有些好奇这是哪方势力的,看他们前往的方向应是龙川城了。 此时又飘起了小雪,浪天涯无奈的只得继续前行,希望能找到一所破旧的房子能躲躲风雪,可别在这荒山野岭的雪夜过夜了。保不定睡到半夜起来,外面围了一圈的豺狼虎豹。 如此这般,又赶了接近两个时辰的路,人家是一户都没遇到,却是在一处宽阔的岔路边上遇到了先前那只庞大的马车队伍。 这些人将马车围城圈,又在旁边升起火堆,支起帐篷,时不时传来的肉香与酒香让浪天涯有些垂涎欲滴。 心中思索着也没有好的地方休息了,所幸在离他们百步开外找了块地,又捡了些木柴,在包裹中翻出火石,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火堆点燃。 吃了些干粮后,体力恢复不少。没有了真气的支撑,浪天涯觉的这一天的赶路十分让他疲乏,寒冷也是透过厚厚的棉衣直入身体。又拿出两件衣服包裹在身上,准备靠着边上的大树这么凑合一晚。 刚闭上眼睛,耳边却是响起了脚步声,抬头瞧去,就见三个汉字拿着酒壶正好奇的看着自己。 浪天涯知道他们会有警觉心,拱了拱手赔笑道:“几位兄台,在下因有要事赶往龙川城,不想这赶路忘记了时间,错过了城镇,借光在这边上休息一晚。” 其中一个似带头人的模样,就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他自是感应到浪天涯体内毫无半点的真气波动,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浪天涯知道他们想盘盘自己的底,笑了笑,道:“在下顾朝暮,是落日城边上一小镇的居民,因战乱的关系,与亲人走散。不久前接到龙川城送来的消息,才知道他们逃到龙川去了,此次前去,便是为了与他们团聚。” 那边上年龄稍大的一汉子听罢哀叹一声,道:“兄台也是落日城的了,唉!想我一家八口全部在那天灾下没有活过来,这老天怎如此不长眼。”说着,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浪天涯想起那晚转轮王的所作所为,脸色一下变得很是难看,也不知该如何回他的话,难道要告诉他不是天灾,是有人所为? 那带头之人见他面黄肌瘦,又穿得是极为普通的棉布衣,不再有疑,拱了拱手,道:“若顾兄弟不嫌弃可到我帐篷下避一避这风雪。” 浪天涯本想拒绝,谁知那眼红的汉子却是走过来笑道:“我们也算是同乡了,走吧,待会火堆灭了,你很难熬的。” 浪天涯连声道谢,抓起自己的包袱,随着他们来到官道开阔处的篝火内。 除了几人在外面警戒之外,其余的人有些已躲进帐篷睡起觉来,有些正与同伴闲聊。 而浪天涯则被带到了那个先前注视过他的半小老头身边。 就见那带头的汉子朝着小老头摇了摇头,打了个眼色。 这一切的动作虽很细微,但都全部落在浪天涯的眼里。 那小老头敲了敲手中的烟杆,暗黄的火光将他脸上的皱纹映得有几分沟壑纵横,眼皮半睁半闭的看了浪天涯几眼,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兄台可知道龙川如今正在打仗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那样难道能阻止我去寻找我的亲人吗?” 小老头显被他的这个回答弄得有些兴趣,将烟杆边系着的烟袋打开,装了些烟丝进去,双眼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光芒,看着他道:“龙川明天就能到了,希望你见到了那场景不要退缩。”说着,对着边上的那汉子道:“加强警戒,不能在最后的时刻放松了。” 浪天涯看到其他几人脸上的担忧,不惊好奇他们拉的是什么货物? 小老头递过一块烤肉过来,道:“若是晚上听到有什么异动,不要出来,伤到了你可就不好了。”说罢又站起身,检查着马车上的货物自言自语道:“希望这最后一晚能平平安安。” 浪天涯在他不经意翻动包裹的油布时,看到箱子上赫然画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标记,嘴中咀嚼的动作放缓了下来,暗道:“神工坊?他们是外公的人?” 他此刻在心中理了理之前的记忆,这一年多沉浸在幻境里让他有些觉的记忆变的模糊起来,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亡灵军团’制造的混乱难道还没解除吗?身为边城大邑的龙川为何会处在战乱之中了?难道是引起了其它的什么祸端吗?小姨妈还在不在龙川城了? 突他心底一颤,想起了楚红的脸庞,不由来的一阵悲哀。她应该嫁人了吧?不知她过得好不好?老徐他在干嘛了? 浪天涯边吃边想,在心底重重的轻叹一声。自己就这么无缘无故的离开了,他们有没有四处找我了? 第九十七章龙川风云 那先前邀请他的汉子一屁股坐到他身边,递过手中酒壶,笑道:“顾兄弟,你有心事啊?” 浪天涯接过酒壶喝了几口,忍不住问道:“大哥,龙川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汉子皱着眉头道:“你不知道情况还往城里跑?”说着,夺过浪天涯手中的酒壶继续道:“你什么时候与亲人走失的?” 浪天涯尴尬道:“落日城那晚发生天灾,我与家人逃亡时走散了。当时我受了伤被一好心人家救起,在偏僻的小村庄养了大半年的伤,前段时间碰到熟人,才知道他们在龙川城了,所以迫不及待的前往,才在路途上遇到了你们。” 汉子点了点头,愕然道:“难怪这风雪天的见你还在赶路了。”说着,又道:“自天灾那日后,龙川也跟着出现了一些怪事,听说是漠北的‘亡灵军团’到了龙川城作乱,我当时并未在城里,好在朝廷及时派了鉨王出来镇压,才没出现多大的乱子。” 浪天涯暗道原来如此,可突地想到伽罗王说过他是被一个承若带到龙川的,霎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应运而生,难道天魔门、亡灵军团与鉨王勾结了?便急忙问道:“鉨王是不是造反了?” 那汉子嘿嘿一笑,道:“看来鉨王要反之心,是世人皆知啊。”说罢,却是摇了摇头道:“造反是造反了,可却最终还是被皇上给捉拿了,好在太子仁慈,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关押了起来,至于他的家人嘛,却是全部斩首示众。” 浪天涯眉头一皱,鉨王就这么败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汉子用脚踢了踢掉在外面一截的木柴,道:“如今太子已经登基半年了,但却是有些力不从心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他不顺眼。这小半年的光景,天灾人祸不断,龙川也是鉨王出兵叛变之后消停了一阵,不想却又是被外族入侵,这战火拖拖拉拉的,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浪天涯笑道:“大哥这么说当今天子……” 汉子喝着酒用力摇了摇头急忙道:“怕他做个啥,我一江湖客,又天高皇帝远的。” 哪知那小老头刚好巡视完,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拿着烟杆敲了几下那汉子的头,责备道:“小唐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是神工坊的人,不要嘴上没个把门的。若是落在东家敌对人的耳中,指不定要玩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堂了。” 浪天涯听到他说出神工坊三个字,还是不自觉的扭了扭身子。 老唐尴尬的笑了几句,忙打呼呼道:“你看我这不是自由闲散惯了,一下改不过来。下次不敢了,黄老爷子您别生气。” 黄老爷子点燃烟杆内的烟丝,拍了拍身上落下的雪花,双眼盯着火堆自言自语道:“这蛮荒一族听说他们部落的大巫师觉醒了,我看这战乱不是一时三刻能打完的。”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蛮荒族只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他们不是退守在十万大山里面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黄老爷子巴拉巴拉几下烟杆的嘴,吐出几口云雾,咳嗽两声道:“本来这龙川是他们蛮荒族的地盘,当年先祖皇帝一统天下后,怕这个祸端不除会一直骚扰我朝南境,便举三十万大兵打了整整六年多,才将他们赶跑,又建立龙川城镇压于此。”说罢,又抽了几口大烟, 继续道:“南蛮一族比我们天朝人要高出些许,他们已武力、蛮力见长,十分难对付,就算江湖一流好手,恐怕杀上他们几个普通的士兵也都要费一番功夫。但这还都是其次,他们部落之中会有一个大巫师,此人懂得上古流传的异术,听闻能蛊惑人心,更能掌控风雨雷电,很是厉害了。” 老唐听的一愣一愣,拿着个酒壶半天不动,问道:“那还了得?” 黄老爷子笑道:“我中原能人异士也不少。”说到这,却是哀叹一声,摇了几下头,嗓音变得有几分沧桑悠悠又道:“想当年我年轻之时,有幸遇到过阴阳道的人,那功夫可是神鬼难测,举手抬足间,就能将人给轻易击败,只可惜听说阴阳道因为家族内讧灭亡了,要不然有他们在,这大巫师也不能在这作兴风作乱。” 浪天涯暗道原来在外人眼中,阴阳道还有如此高的名誉。 此时,一阵寒风刮过,大片的雪花纷纷袭了过来,火堆上的火苗变得忽高忽低,映得几人的脸忽暗忽明。 黄老爷子拍了拍老唐的肩膀道:“你去歇息吧!下半夜还要你守夜了。” 老唐将酒壶内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看着浪天涯笑道:“顾兄弟,那我就不陪你了。”说完,钻进边上的帐篷去了。 黄老爷子将烟枪内的烟丝装满,目光看着火堆慢慢道:“顾兄弟与神工坊是什么关系了?” 浪天涯心中微微一凛,笑道:“神工坊如此盛名,我一个乡野村夫怎会有它与关系了?” 黄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不急不慢的道:“那为何你刚才在听到神工坊三个字时,体内会出现异动了?” 浪天涯抬起头看着正在抽着大烟的黄老爷子,见他脸上丝毫没有警惕的神色,思忖了下,道:“原来在落日城时,我有个朋友是被神工坊的火器炸死的,所以再听到这名字时,心中多少有点波澜。” 黄老爷子放下烟杆,目光看了看浪天涯几眼,笑着摇头道:“若你身上有半分的真气,我定不会相信你的话。” 浪天涯有些错愕的道:“此话怎讲?” 黄老爷子拿出身边的水壶喝了两口,双眼一下精光暴涨,看着浪天涯道:“我从见过山野村夫的眼神有如此这般缥缈、朦胧的。”说着又低声道:“与你这张黄脸有些不搭配。” 浪天涯心道此人眼神真是毒辣,好在自己无半点叵测之心,不然全逃不过他如此犀利的观察力。笑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我前几年救助过一个世外高人,他见我不能习武,便临走时教过我一些口诀,时常念念,能起到去忧解愁的功效,但却还不知道能让外貌有变化,今天若不是黄老爷子提醒,我还一直不知道了。” 第九十八章小露神通 黄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拿着烟杆朝着鞋底敲了敲,弹出里面的烟灰,慢慢道:“不管如何,希望今夜平安度过,明日就能入城,你可以去见你的亲人,而我们也完成任务交差,这个年都是在外面度过了,回去了定少不了老婆子的责骂。”说罢,靠着火堆,打起盹来。 浪天涯微微一笑,不再回话,钻进老唐为他早就准备好的一所帐篷里,盖好被子,慢慢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浪天涯突地惊醒过来,一下坐起身子,见到外面若隐若现的火堆依旧正在燃烧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他心底却是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何种原因,展开了精神源力查探了一番,却又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暗道:“莫不是被黄老爷子弄的有些疑神疑鬼了。”拍了拍头,正要躺下之时,脑海里却是突地一副画面一闪而过。 等他回过神来时,脸色变的铁青,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喃喃道:“精神源力预知危险的感觉又精进一步了,这次不在是感觉,而是画面了。” 他正要出去与黄老爷子说出自己看到的一幕,可却是突然又坐回帐篷了。 “他会不会把我当疯子或者怀疑我另有居心了?”浪天涯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正在一筹莫展时,突他微微一笑,慢慢走出了帐篷。 黄老爷子身上披着一件毛毯,被他踩着雪地发出的‘吱吱’声给惊醒了,边上几个守夜的汉子与老唐也都是回过头好奇的望着他。 浪天涯回忆了一遍脑海的画面,会心一笑,看着几人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比试一下如何?” 黄老爷子一愣,有些花白的眉头轻轻一皱,显是弄不清他要玩什么花样。 老唐愕然道:“顾兄弟,你梦游了?” 浪天涯耸肩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醒了就睡不着了。突对功夫有了些心得,手痒了,想找人切磋切磋一下。” 边上一面貌青秀的男子笑道:“你会功夫?” 浪天涯走到边上的空地上,摆好架势,望着几人道:“试试就知道了,怎么,你们不是怕输吧?” 黄老爷子被他吊起了兴趣,装着烟丝道:“反正闲的无聊,你们就陪他玩玩,我倒想瞧瞧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个年在三十左右的汉子,留着两撇胡须,颇有些好笑道:“在下赵黩武,若是伤了兄台,可不要见怪。”说着抽出随身的佩刀,又道:“此刀……” “此刀名为凌霜,赵兄的三十六路刀法注重大开大磕,招式以搏命为主,不适合切磋,我知道!但是赵兄的弱点在于每次转变招式之时,会露出轻微的破绽,给予敌人有机可乘。”浪天涯若无其事的道。 赵黩武有些惊讶的摸了摸头,呵呵笑道:“顾兄弟你是怎么知道了?” 要说惊讶,当是黄老爷子为最,他巴拉了两口大烟,敲掉里面还在燃烧的烟丝,站起身子,眼神里闪烁着疑惑的神色道:“耍两招给他看看。” 浪天涯急忙举手道:“不可使用内功啊!” 赵黩武笑道:“好勒!”说罢拔出腰间的凌霜刀,在空中挥舞了两下,惹得地上的雪花飞纷纷飘扬,手中长刀化为几道幻影带起一股凛冽的气势直逼浪天涯而去。 无数刀影眼看就要抵达浪天涯的左胸口时,众人就听见‘锵’的一声,而后寒光一闪,赵黩武的凝霜刀就被对方的手中的匕首给点个正着,无数幻影重归于一。 赵黩武脸色一变,有些不可相信的看着他,心中只觉得十分丢脸,他正准备一刀就要让他举手投降的,哪里想到他这三十六路刀法中最为狡诈的一刀竟是被对手轻易化解。想到这,大喝一声,长刀猛地在空中交叉挥舞,人随刀转,身子也凌空而起,朝着浪天涯头顶劈去。 黄老爷子微微一摇头,道:“这赵黩武就是舍不得半分脸皮,明知道他毫无内力,竟耍诈用真气行遍经脉,让力道变得凶猛。” 老唐皱眉道:“赵哥是有些心急,他这性子您还不知道了,怕是顾兄弟要败了。” 黄老爷子目光闪烁着精光,看着站在那显得风轻云淡的浪天涯,神色却是有些凝重起来。 就在赵黩武的那凌空一刀就要劈下来时,浪天涯伸出右手手指,以精神源力为辅,再空中连点几下。 赵黩武的身子一下僵硬起来,如在空中被人点了穴道一般,重重的摔在雪地上。只听见他口中骂咧道:“黄老鬼你个老不死的,要试探我们的功夫你自己来啊,派你徒弟出来干嘛?气死我了。” 黄老爷子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定定的看着浪天涯道:“你刚才使用的可是‘疾风点穴手’?” 浪天涯淡然的点了点头。 老唐双手抱胸,埋怨道:“黄老爷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你故意这样的吧?你常念叨我们没有天赋学你的功夫,原来你私底下教了个徒弟啊!” 黄老爷子像是没听见走到老唐的抱怨,径直走到浪天涯身前,眉头一皱道:“何人教你这门功夫的?” 浪天涯摇摇头道:“跟你学的啊!” 黄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看了他几息后,突伸出右手,双指朝着浪天涯身上的几个穴道点去。 浪天涯知道此举若是成功,定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话,可见到对方难以捉摸的指影,心中却是连连叫苦,可他不敢在脸上露出半分,只得微微一笑,也是连忙举起手指,同对手在一息之间,连点了五十七下。 若是对方在坚持一下,浪天涯估计就难以支撑了。 黄老爷子突的身子猛退,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浪天涯笑而不语,一脚踩飞赵黩武丢落在地上的凝霜刀,笑道:“三十六路刀法,请赐教。” 此时赵黩武已站了起来,愕然道:“你还会我的功夫?” 其余几个人都是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黄老爷子却是哈哈大笑一声,道:“那就让老夫瞧瞧你是不是真有这般本领。”说罢,人如鬼魅一般,朝着浪天涯快速掠去。 浪天涯不守反攻,依照赵黩武三十六路刀法搏命的招式与黄老爷子的身影缠斗在一起。他虽没有内力支撑,不过黄老爷子此人不像赵黩武,也是没使出内力,只是纯自身的力量与招式碰撞。 黄老爷子越打越心惊,赵黩武的三十六路刀法他如何不清楚,其中几招还是他指点的。但是到了此人的手中却是变的更为精妙,招式转变的瞬间,连他都瞧不出破绽。却不知怎么他心中此刻却是生出十分惋惜的痛心,多好的一个练武奇才,却是无法聚集真气给白白浪费了。 站在旁边观看的赵黩武,眼珠紧紧跟随着浪天涯变化无穷的身法与刀法上,嘴中喃喃道:“三十六路刀法还能这般变通,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了?” 突浪天涯大喝一声,笑道:“赵哥,看好了,我给你加了一招,名为‘偷天换日’。”说罢,手中长刀猛地劈向黄老爷子举起的烟杆上。 众人脸色大变,黄老爷子的烟杆他可是视如命根,旁人想碰一下都被他教训个几天。老唐做了个苦脸,有些同情的看着浪天涯。 而黄老爷子此刻则不然,他完全沉浸在与浪天涯的交战中。他心中正有些疑惑,对手如此将门面大开,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来是故意为之的吗?但看他之前所有的招式都是攻守兼备,丝毫没有破绽,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遗漏出来。想到这,他竟是不敢攻去浪天涯因奋力一跃,举刀过顶,因身子弯成反弓形而露出的极大破绽。 浪天涯哪知他是谨慎细微,还以为是对手看穿他的把戏才没有朝他刻意露出的破绽攻来。 “锵!”长刀与烟杆发出激烈的交击声,一下火星四溅。 黄老爷子冷笑一声,道:“名字是起的不错,‘偷天换日’可何来偷,何来换?”说罢,伸出左手双指朝着已经招式穷极的对手的神藏穴点去,只要一中,浪天涯必定立刻全身血液停止流动,僵硬当场。 浪天涯不惊反笑道:“‘偷天换日’自有它的由来。”说罢,就在黄老爷子还未转变神情时,那已经看似不能在起变化的一刀,突鬼魅般微微扬起,在那烟杆上连劈三刀,只有黄老爷子能感受到这三刀,旁人则只是看到他劈了一刀。 这所有的一切,自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端得是变化莫测,难以揣摩。 黄老爷子连退三步,他自不是被震开,而是舍不得这陪伴他几十年的烟杆被他给劈断了,所以才退避开来,大笑道:“穷则变,变则通,好一手‘偷天换日’,黄某领教了。” 赵黩武推了推老黄的身子,低声道:“老爷子被他给逼退了?还是用的我的刀法?” 老唐神色变的骇然起来,点点头道:“是的,嘶!这人什么来路,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功夫?” 浪天涯走到赵黩武的身边,将刀拱手递给他。 此刻几人看他像是看怪物一般,那是一种无法猜测,一种需要重新认识的感觉。 赵黩武半晌才伸出手接过刀,嘿嘿笑道:“顾兄弟你……你功夫这么好啊?” 黄老爷子不知何时已在烟杆内装满烟丝,一点红红的火光因他用力吸过之后变的更为亮眼,就见他声音带着几分冷漠与颤抖问道:“你此举是为何意?” 浪天涯知道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现在,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恭敬道:“黎明之时,会有人来劫这批货物,你们抵挡不了,全军覆没。” 第九十九章蛮荒人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张着嘴朝他看了过来。 现场一片寂静,唯有火堆里偶尔木柴爆裂的啪啦声响起。 黄老爷子猛地抽了一口大烟,脸颊因用力而照成深深的凹陷,目光死死的盯着浪天涯,仿佛要将他内心看穿一般。 浪天涯回应他的目光,眉头微皱道:“我知道这话你们难以相信,但我还是希望你们相信我,正如你们不相信我会功夫一般。” 老唐像是被他说服,朝着黄老爷子望去,正要说道,却是被他罢手制止了。 黄老爷子拿下嘴中的烟杆,慢慢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现在距离黎明不到半个时辰,你不逃走,还在这里劝说,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傻的人吗?” 浪天涯摇着头笑道:“因为总有人帮助我。” 黄老爷子被他这回答弄的笑出了声,将烟杆别在腰间,猛的一挥手,道:“全速前进。”说罢对着老唐道:“唐牛,你骑快马速速回城搬救兵,记得要快。” 只看黄老爷子这决心一下之后,五十多人的队伍瞬间运转开来,没有丝毫荒乱。 浪天涯看到这些人之中没有几人露出惊恐的神色,小跑几步,坐到最前面的一辆马车上,看着黄老爷子道:“我们这些人不足以抵挡他们的攻击。” 黄老爷子脸色一沉,问道:“是何人要来劫货?” 浪天涯沉声道:“我见到一些身躯十分高大的人,他们袒露着膀子与上身,手臂比我大腿还粗,个个凶神恶煞。我想这应该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蛮荒族人。” 黄老爷子思索了几下,又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浪天涯闭上双眼,过了几息,慢慢睁开,缓缓道:“接近百人。” 黄老爷子吸了口冷气,朝着黑暗里看了看,像是在沉思什么,突然道:“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浪天涯听他这么一说,赶忙问道:“老爷子快说!” 黄老爷子道:“前方大约五里地开外有一个叫月牙岗的地方,原来是军队回龙川半途歇息的地方,现在荒废了。只要我们抢得先机占领那里,守得到午时,等黄牛搬回救兵就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吧!我们时间不多了。” 马车队伍加快速度朝着黄老爷子所说的地方奔去,等到了那地形时,天已开始有些麻麻亮。浪天涯抬头瞧去,也不惊为此地的险峻暗自惊叹。 月牙岗正如其名,在一片山岭上,远远看去,有如一个初生的月牙印在山脉之上很是壮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月牙岗三面都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峭壁,入口是一条被修的十分平坦的斜坡大道,且有清泉绕着山岗奔流而下,在山谷形成一片溪流。 浪天涯望着这斜坡道:“路面结冰,这马车上的去吗?” 黄老爷子指了指车轱辘上绑着的铁链道:“应该没有问题。”说罢朝着后面喊道:“我先赶车上去,若是没有滑下来,你们就跟上来。” 为了减轻重量,黄老爷子下了马车,在前面拉着缰绳,浪天涯在侧面挥舞着马鞭。好在这六匹马儿十分得力,没有想象中出现那种马儿禁不住货物的重量,随着马车一起滚下山坡的场景。 等到后面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上山时,浪天涯瞄了一眼东方的天空,走到黄老爷子身边道:“不行,太慢了。” 他话音一落,就感觉到大地一阵颤抖,所有人脸色同时大变。 就见山坡下远处的树林开始发出大规模的骚动,有些树干细小的树被直接给踩断了。随着飘扬起来的雪花越来越靠近官道,所有的马像是受到了惊吓,纷纷扬起前提嘶鸣,幸亏车夫及时制止,才没有出现连锁反应。 黄老爷子大叫一声道:“快,快,都给我快点上来。” 浪天涯慢慢走到斜坡旁的一处岗哨边,看着底下森林里若隐若现的蛮荒族人,脸上露出一抹沉重的异色。 不过心中却也是对这些人感到十分好奇,只听其名,从未见过真身,他们真如传言中那般力大无穷,饮毛茹血? 不多时,第一批蛮荒族人就出现在官道上。 浪天涯看着这身高与块头比得上两个自己的蛮荒族人,苦笑了两声,暗道他们这是吃什么长大的了? 蛮荒族人的队伍中有一半是骑着野狼的,只是那野狼比浪天涯见过的要大上许多,面目更为的狰狞。 但让浪天涯感到奇怪的是,这群人现身后却是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只是围在了山下,发出挑衅的姿态。 眼看最后一辆马车就要上来时,不知是那车夫被吓破了胆没有操控好马车,还是路面被先前的车轮压过之后变的滑溜起来,就见那辆车如倒滑的雪橇一般,瞬间就翻滚了下去,顿时马匹的腿骨折列声传了开来,听的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这坡度从上面到最底下大约半里路的长度,车内装的箱子纷纷被砸碎,火器散落了一地,好在没有火药,不然很有可能在这碰撞中会直接引爆。 那车夫的尖叫声转变为呻吟,显已受了重伤。 一个裸露着上身的蛮荒人,走出他们的人群,只见他胸前挂着一串人的头骨,手中拿着一跟自制的狼牙棒,朝着山坡上所有的人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慢慢从碎木与马匹的尸体中找出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马夫。他单手如拎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而后竟是往地上一摔,一脚朝着他身子踩了上去。 浪天涯惊呼一声,差点吐了出来。 有人吓的急忙往人群后退去,显已被那蛮荒人这一残暴的举动吓的魂飞魄散。 黄老爷子站在众人的前面,双眼与那蛮荒人隔空相望,脸上满是怒色。 突地,那蛮荒人转过身子,面朝着他的族人,嘴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每说一句,他便一挥手中的狼牙棒,他的族人也是响应他举起武器大喝一声,这百人的叫声直冲云霄,好似连树枝上的积雪都被震落了下来。 浪天涯站在哨岗内察觉到不对劲,急忙朝着黄老爷子喊道:“准备好了,他们要进攻了。”说着他走到一辆马车边,掀开油布又问道:“全部装备火器,不然我们守不了的。” 黄老爷子却是犹豫了一下,道:“这批火器可是给守城军送去的,我们自己怎么能用了。” 浪天涯大喝一声道:“糊涂,如果我们守不住,这批火器不就落到蛮荒人手里了。” 黄老爷子好似明白了过来,指着一个年轻人连连招呼道:“小张,快!把你车上的火炮全部搬下来,你带人注意火药与我们的安全距离,别待会混乱起来自己把自己给全部炸飞了。” 看来黄老爷子对火器十分有经验。 浪天涯看到几人搬出来的火炮时,脸上表情怪异,暗道:“小姨妈啊,你这又是弄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出来的?” 这火炮严格来说应算是小迫击炮吧!是祝清秋在得到大量的硝石之后才研发出来的。 眼看兽人已经集结起来朝着山上准备冲锋时,浪天涯回过头见到十架火炮已经依次排列开来,只等着黄老爷子的号令。 黄老爷子咪着眼睛道:“角度六十五,准备,发射!” 他话音一落,就见十个训练有素的年轻人侧过身子将手中拿着的炮弹放入火炮的入口。 ‘咻!’‘咻!’‘咻!’ 一道道火光瞬间亮起,炮弹在肉眼无法辨别的情况下已经落在了山坡下。 ‘轰!’‘轰!’‘轰!’ 一阵地动山摇,蛮荒人纷纷吼叫,四处逃窜开来。 这十门火炮轻而易举的阻断了他们的第一次进攻。 众人见到这情景,一下希望又回到了心中,纷纷拥抱击掌庆贺。 黄老爷子看着蛮荒人逃进了树林后,脸上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下来,交代他们只要发现蛮荒人出现在官道上就开炮轰,而后走到浪天涯身边,道:“多亏了顾兄弟的提醒,不然老夫该没有有脸面去面对他们的家人与东家呢!” 浪天涯摇头道:“我也是在救自己了,老爷子就勿需跟我这个小辈客气了。” 黄老爷子罢罢手道:“我这大半辈子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好的,坏的,自私的,狂妄的,却是从没有见过如顾兄弟这般料事如神,身怀绝技又如此低调谦虚的,罕见,罕见了。”说着拱手道:“若是能安全回城,顾兄弟可否与我去见一见我东家,你这种人才,我东家定是会欢喜的。” 浪天涯被他这么一问,原先不好打探的话一下说了出来,装作崇拜道:“是祝卿祝大人吗?我可是从小就听说他的大名了。” 黄老爷子笑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如今掌管神工坊的人是祝大人的二公子祝世昌祝少爷。” 浪天涯眉头一皱,心道:“神工坊火器研发不都是小姨妈在掌管吗?这舅舅什么时候出来打理了?” 黄老爷子见他神情有异,问道:“顾兄弟是不愿意吗?” 浪天涯连忙笑道:“我原来远远的见过神工坊当家的,好像是一个女子了?” 黄老爷子神情错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浪天涯道:“原来顾兄弟是惦记我们的祝小姐啊!哈哈!”说罢,拿出腰间的烟杆慢慢装着烟丝叹了声又道:“祝小姐受了重伤,这一两年来很少出门了,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上次见她还是去年的中秋佳节,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第一百章诱‘敌’之计 此时,天色已是大亮了起来,漫天的雪花轻轻落下,丝毫没有因为这里的险境而变的‘退缩’。 浪天涯心中一揪,转过头望着山岗下雪地里的一片猩红,假装羞涩道:“自从那日见过祝小姐一面之后,她的容颜便是深深的烙印在我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说着,又摇头自嘲道:“哈!你看我,这什么时候了竟去想这些,小命保不保得住还是回事了。再说我一普通之人也难以配得上高贵的祝小姐。” 黄老爷子连连摆头,笑道:“我年轻时如你一样,也是一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江湖浪子,却喜欢上了我们当地首富的女儿,你猜最后怎么着,嘿嘿!还不是被我娶回家了。”说着,一拍浪天涯的肩膀,道:“等回了龙川,让我家那老婆子给你念叨念叨,她可很是佩服我当年的勇气了。” 浪天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想不到这般谨慎的黄老爷子还有这么一段‘放肆’的往事,笑道:“祝小姐现在在龙川吗?”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哦,她在中洲呢!”黄老爷子拂了拂身上落下的积雪又道:“咦!你如此神通,能不能治好我家小姐的重伤了?” 浪天涯心中连连叫喜,此时恨不得抱着他亲两下。有了商队的掩护,他应是能少去很多麻烦。但脸上依旧假装错愕道:“祝小姐到底受了什么伤?” 黄老爷子摇头道:“至于其中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我跟随祝爷鞍前马后也有十多年,从没见过他办不成的事,但这次他也好像对三小姐的伤束手无策,请了几位江湖术士看过都是没有办法。顾兄弟你能预知未来,可知道这其中的一二?” 浪天涯苦笑道:“老爷子把我当神仙看了,我哪有这般神通。不过我可以去瞧瞧,若是能帮得上一点忙,我自当尽全力。” 黄老爷子喜形于色,连连点头道:“好,好!就这么说定了。回龙川交货之后,我们就直接北上。” 浪天涯眉头一皱,感觉到下放远处的树林里一阵骚动,同时心底不安的感觉又扩散开来,沉声道:“树林里不对劲。” 黄老爷子也朝着树林里瞧去,朝着后面大声叫道:“准备好,他们又来了。” 蛮荒族人的再次出现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所有人还是感觉到心头一阵压抑。 正如那灰暗的天空,这般阴沉与冰冷。 浪天涯看着再次聚集起来的蛮荒人,他的目光突地落在一个有别于其他蛮荒人的身上,见他手持一根枯木似的杖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最顶上还镶嵌了一颗泛着绿光的宝石。而更让他感觉到诡异的是,此人裸露的胸前画着一个奇怪的符文,他看着不惊有几分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大巫师,是大巫师。”黄老爷子面带惊恐的喊了两声。 浪天涯看着骚乱起来的人群,忙走过去低声在黄老爷子耳边道:“您不能乱,这么多人还指望着您了。” 黄老爷子长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带着感激的神色看了浪天涯一眼。他一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是在刀口上摸爬打滚几十年,刚才只是有些不可相信,这名声在外的大巫师为何要跑来对付他这运输火器的队伍。 此刻他已恢复平常那副让人值得依赖的模样,转过身子对着众人道:“弟兄们,耐他蛮荒人力大无穷,铜皮铁骨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们要是敢上来,我们就用火炮把他们轰的个稀巴烂。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们一个个打起精神来,让这群毁我家园的异族有去无回,我黄安生在此立誓,定把你们带回家见你们的老婆跟孩子。” 先前那个搬运火炮的小张笑道:“黄老爷子,我们这群人跟了你这么多年,您哪次不是带着我们脱离险境的,我们相信您。” “您放心,我们不会退缩的!” “对,跟他们拼了!” “炸死这群狗、日的!” 一下群情激奋,纷纷磨刀擦掌,好似不等蛮荒人冲上来他们自己就要冲下去一绝死战。 黄老爷子挥了挥手道:“大家不要冲动,唐牛已回去搬救兵了,硬拼我们肯定不是对手。”说罢又道:“还记得上次我们经过云梦泽时遇到的一群马匪吗?” 赵黩武将刀搁在肩膀上嘿嘿笑道:“怎么会不记得,要不是黄老爷子指挥得当,那次我们估计要死不少弟兄了。” 黄老爷子点了点头道:“那就布置好上次的阵型,让这蛮荒人见识见识我们神工坊真正的火器威力。” 他话音一落,有几个人跳上马车,揭开油布,从箱子里面拿出一支支精良的火器发给每一个人。 浪天涯看到他们手中造型各异的火器,暗道:“看来小姨妈近来的发明不少啊!”突他目光落在一个别样半开的精致箱子内,走了过去用手摸了两下,急忙又拿了出来,脸上露出一个颇为得意的笑容。 黄老爷子神情一呆,见到他手上拿着的火器笑道:“顾兄弟好眼力啊,这把神枪是我们家祝小姐要我送给她龙川一个老朋友的。” 浪天涯拿出里面的子弹一看,果然是用神机石打造的,将一颗子弹上了膛,笑道:“那我借来一用。” “嘟……”山下传来一阵悠扬的号角声,众人都是被这声音给吸引住朝着山下望去。 浪天涯拿着神枪回过头就瞧见蛮荒人站成整齐的一排,边踏步边从口中发出低沉的嘶吼。 黄老爷子脸色一沉,心道:“刚才还是散乱无章,现在知道排兵布阵了,看来大巫师真如传闻中那般了。”想到这,挥了挥手道:“准备!发射。” 这下不只有迫击炮,更有直射山底的冲天炮与各种威力强大的火器。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四处逃窜时,却是见到蛮荒人毫不避让,难道他们被炸傻了? 可当炮弹落下爆炸时,这五十多人一下变的寂静无声,眸子里已被恐惧与惊奇占满。这也许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不可思议的画面。 一道绿光如屏障一般,将所有的蛮荒人包裹在内,‘浩浩荡荡’的火器在落到那绿色屏障上面时纷纷爆炸开来,却是无法破开那屏障一个口子,哪怕一丝缝隙都没有。 硝烟散开,屏障上荡漾起如水面被风吹过的波痕,最终又慢慢的恢复平静。 浪天涯在见到大巫师出场时,已做好一切无法预知的后果,却仍是没有想到他强硬到如此的地步。望着他举起的法杖上那颗绿色宝石发出的淡淡光芒,脑海回忆起小姨妈教他使用神枪的步骤。 当他从神枪上配置的望远镜看去时,心底已是不言而喻的知道是何作用了,低呼了两声小姨妈妙哉,这般贴心的制作怕是只有她才能想到了。 ‘砰!’用神机石打造的子弹化作一抹蓝光直冲大巫师木杖顶端的那颗宝石。 浪天涯就见到那绿色的屏障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可却是那颗宝石完好无损。心中暗道:“难道没打中?” 此刻,大巫师已察觉到不妥,一双眼神在山岗上四处扫动,而后将目光落在岗哨内浪天涯的身上。 大巫师阴沉而又狠毒的目光让浪天涯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当他装好第二颗子弹,准备瞄准之时,赫然从那望远镜内见到大巫师清晰戏谑的面部表情。 那神情好似在说:“我已经发现你了!你逃不掉的。” 他立刻转换目标,神枪瞄准大巫师的头部,扣动了扳机。 哪知让他惊讶的是,大巫师竟是举起木杖挡在了他自己的头部面前。 从放大无数倍的望远镜内看去,浪天涯一清二楚的见到子弹打在那颗绿色宝石上,但那颗宝石却是没有丝毫损坏或者留下一丝痕迹。 而大巫师将已经瘪了的子弹拿在手上瞧了两眼,慢慢放进了自己腰部上的一个储物袋里。 浪天涯又开了两枪,不管是朝着大巫师还是其他的蛮荒人,子弹都被大巫师木杖上的绿色宝石给抵挡了下来。 看着只剩下五颗泛着蓝色光芒的子弹,他选择了放弃,知道这东西只能偷袭,出其不备才能有效果。 黄老爷子也是叫停了所有人炮火的袭击,脸色变的满是疑惑,这群蛮荒人到底要干什么?先前没有大巫师的保护进攻了一波,虽失败而退,可他们并没有什么损失。现在反而有了这绿色屏障,站在那怒吼示威,却是不攻击上来了! 他们要干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困住运输火器的队伍? 蛮荒人可没那么仁慈。 浪天涯此刻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回头看了一眼黄老爷子,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解与奇怪。 他走到黄老爷子身边,低声问道:“老唐回去搬的救兵可是龙川城的守卫军?” 黄老爷子好似一下明白过来,喝道:“哎呀!不好。这南蛮一族何时学会了我天朝的兵法,知道围点打援了。”说罢,看着浪天涯道:“这可如何是好,守城军可是靠着龙川坚固而又高大的城墙才能与蛮荒人一战,这要是来到野外开阔之地,他们还不得任人宰割。” 浪天涯愕然道:“守城军没那么弱吧?” 黄老爷子摇摇头道:“不是守城军没用,而是天生造就的体型与力量的差异,你是没见过蛮荒人攻城时那场景,胆小之人怕是要吓得要肝胆俱裂。跟我们现在比起来,脚下的这百来个畜生对我们算是开了大恩了。” 第一百零一章伏魔咒 浪天涯好笑道:“那我要不要下去感谢他们,怎么说也是大年初一了。” 黄老爷子苦笑了两声,拿出烟杆装着烟丝慢慢道:“我有件事情跟你说下,让你心里有个底,你可不能说出去。” 浪天涯眉头一沉,已隐隐感觉到不妥。 黄老爷子低声又道:“以我自身对龙川将领的判断,他们出兵的几率不是很大!” 浪天涯听罢,望了一眼身后个个脸色沉俊的汉子,压低声音问道:“那老爷子可有何良策?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若是这一切都让您都给猜测对了,蛮荒人等不到守城军,定是会拿我们出气的,到时可就是毫无退路了。” 黄老爷子眼神之中若有似无的光芒一闪即逝,望着山底下依旧躲在屏障之内的蛮荒人道:“龙川到这里最快的行军速度也要到午时,大巫师应也是了解这一点。看他们现在这阵型,应是与我们猜测的大致相近。但是只要他察觉到龙川不会出兵便会觉得我们没有了用处,所以留给我们得只有两个左右的时辰。” 浪天涯双手抱胸,皱眉道:“这山岗后面可有退路?” 黄老爷子摇了摇头道:“这只是临时的一个歇脚点,并没有修建退路,后山全部是悬崖峭壁。”说罢,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着问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与目的?” 浪天涯错愕一下,看来黄老爷子始终对他有所怀疑。便耸了耸肩膀道:“不是说过了嘛!我想唯一的目地便是祝小姐吧。” 黄老爷子花白的眉头微微一挑,旋即哈哈笑了起来,道:“说真的,要是我在年轻个几十岁估计也会被祝小姐的容颜给迷住。若真能活着出去,黄某定会帮你在小姐面前多夸张你几句。” 浪天涯苦笑几声,不能解释也不好解释,只得附和他笑了起来。 突从森林中奔来一条灰白的巨狼,从它背上跳下一个全身裹在粗糙盔甲的蛮荒人,就见他快速走到大巫师身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大巫师一挥木杖,所有人都原地坐了下来。 那传信的蛮荒人被大巫师在手掌上画了一个怪异的符文之后,便跳上灰狼又消失在树林里了。 此时,赵黩武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老爷子,这蛮荒人想干什么了?莫不是他们还在跟咋们讲情义,今天这个大年初一的想给我们拜个年讨红包?” 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道:“别给我添乱,让弟兄们到后边把早饭做了。” 赵黩武点了点头笑道:“好勒!” 等他走开,浪天涯小声道:“赵哥此人倒是心宽了,其他弟兄可没他这般还能谈笑风生的。” 黄老爷子看着他的背影道:“是条汉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也立了许多功劳,可就是有点死要面子。”说罢又嘟囔道:“我还正想着这趟完了给他找个媒婆说门亲事了,都快三十了,还光棍一条。” 浪天涯点了点头,沉声道:“会有的,会有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黄老爷子指了指马车,道:“我去看看他们。”说着就朝着后面的人群走去了。 浪天涯站在哨岗边呆呆的看着坐在地上已经被雪花覆盖半身的蛮荒人,他目光慢慢的在他们身上一个个移动,见到他们的神情都是十分激昂,与自己这边相比,怕是有天壤之别。突感觉自己被人注视,双眼朝着蛮荒人中间望去,刚好与大巫师的眼神相碰撞。 双方都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的对方。 浪天涯突感应到体内的精神源力一阵悸动,眉头一沉,急忙走进岗哨,从包袱里翻出阴阳道法看了起来。 五毒咒、火符咒、困魔咒、伏魔咒、傀儡咒、唤雷咒……他一页页的翻过,猛地停了下来。 “对了,就是这个符文,难怪觉得有几分熟悉了。”他有些兴奋的自言自语道,又念叨着书中的字语“‘幽冥咒法’能吸收残留在天地之间的魂魄之力,虽能起到强化自身咒术的威力,但其反噬的力量也是十分惊人,稍有不慎者便会堕入邪魔之中。” 浪天涯看着边上一排有些狂草的字迹,不知是家中哪位先人写下去的。慢慢抬起头看着那大巫师喃喃道:“他怎么会我顾家的阴阳道法?还是有什么人帮他画上去的?”说罢目光又回到书上。 过了片刻,他合上书籍,将它放入怀中,自言自语道:“‘伏魔咒’能阻挡‘幽冥咒法’的威力,隔绝施咒者与外界的联系,更能困住所有被魂魄之力滋养的灵魂。若是能将大巫师困住也是一个法子了。到时真没有了对策,也不凡用用这‘伏魔咒’与他斗一斗,没有大巫师的保护伞,他们凭借手中火炮的威力逃生的几率还是有可能的。” 突他猛的一惊,脸上满是苦恼。 他是没有内力的,该怎么画符了? 浪天涯闭上双眼,想到自己能感应源力了,这可是五座天碑之一的力量,不妨拿它试一试。 这念头在脑海一起,他便依照书中所说的口诀在心中默念了起来,把源力当做内力使用。 现在只要能用精神源力在丹田之中画出‘困魔咒’的符文,便能祭出这道咒法。他起初试了几遍,集中所有精神在丹田之中画了几笔之后,便无法在继续下去,只觉十分费神与吃力。好似这几笔的光景,他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感应到歪歪扭扭泛着白色光芒的符文在丹田之中慢慢消散。浪天涯摇了摇头,沉心静气,再次画了起来。 也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他仍是一次都没有成功。不惊有些气馁的睁开双眼,单手撑腮的满脸疑惑。 到底哪里不对了? 本来顾家的先祖一直是以内力驱动咒法,借助他们身上独特的血脉与符咒相连。虽没有真正发挥咒法的全部威力,但也不可小嘘。 浪天涯算是第一个用精神源力驱动咒法的开拓者,其中的问题当是无人能回答他。 但他也在无意之中把咒法与精神源力融合,还原了咒法本该有的威力,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顾兄弟在干嘛了,过来吃点东西吧!”赵黩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这岗哨边,手中正抓着一块腊肉啃咬着,边吃边道:“我来看着他们,你快去吧!” 浪天涯点了点头,朝着后面走去。 黄老爷子拿了碗筷放在一个箱子上,看到浪天涯走了过来,招了招手道:“顾兄弟,这边!” “咦!怎么都是肉了?”浪天涯问道。 黄老爷子笑道:“这也是我们的苦恼啊,只要在运输过程中,青菜可是比肉还受欢迎了。”说罢又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浪天涯举起的筷子夹了一肉片,正要送进嘴里又放了下来,问道:“老爷子有什么办法?” 黄老爷子哀叹一声道:“炸毁上山的路。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但总比死在这群蛮荒人的手里强。” 浪天涯连连眨眼,又点了点头道:“可这样做且不是所有人都要在这里被活活被饿死?” 黄老爷子无奈的摇摇头道:“总比死无全尸好,若是落在他们手上,不知要会变成一块肉饼还是一坨肉酱。” 浪天涯突想起了先前那个马夫的遭遇,一下没有了食物,放下筷子道:“我倒是有一条出路,但我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完成。” 黄老爷子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下去。 浪天涯不自觉的拿着手指在箱子上画着符咒,目光看着依偎在一起取暖的人群,他们此刻反倒是全部镇定了下来,不知是吃了些东西之后人变的暖和起来,还是在心中对救兵生出了牢不可破的希望。 但至少比颤颤惊惊,被恐惧支配要好上许多。 突黄老爷子轻咦一声,问道:“顾兄弟,你手上怎么冒着光了。” 浪天涯急忙回过头,朝着撑在箱子上的左手看去,就见指头之上泛着一股柔和的白光,那而木箱子上面更是出现了一道道横竖撇捺的白色痕迹。 他心中一喜,也没有去解释,重新依照‘伏魔咒’在上面画了起来。 当他画完最后一笔时,那符咒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活了过来,从箱子上一下立了起来,一个个他根本不认得的文字开始慢慢上下左右游动。 黄老爷子看了两眼,又将目光死死的盯着浪天涯道:“你会咒法?” 浪天涯此刻心中欢喜无比,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嗯!我之前说过的,我救助的那个高人教了我这些,但我以前从来没有画成功过,今天竟是在无意之中画成了。看来老天爷对我们还是很仁慈的。” 黄老爷子虽不知道这符咒有什么用,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与他这般的回答,多少猜测到一些,急忙问道:“这能对付大巫师与他的族人吗?” 浪天涯又在雪地上用手指画了一道符,就见如先前那般,画下的文字一下漂浮了起来。慢慢道:“这道符名为‘伏魔咒’,我想应该能困住大巫师他身上的异能,若到了午时,真没人来救我们,我用符咒困住他,你带着你人赶快跑,能逃一个是一个。” 黄老爷子拿出烟杆装着烟丝,又用火折子点燃,抽了两口道:“顾兄弟此举会不会有去无回?” 浪天涯此刻一下醒悟过来,他还真没去想过自己的安危,笑道:“老爷子这是什么烟丝,味道这么香醇?” 第一百零二章决战在即 黄老爷子眉头一皱,有些错愕的道:“是从一异域商人那换来的,你懂这个?” 浪天涯道:“给我吸两口尝尝!” 黄老爷子知道他在岔开话题,敲掉烟灰,重新装满烟丝递了过去,又替他点燃,慢慢道:“顾兄弟与我不过是一面之交,谈不上有任何情谊。但这短短时间不到一日的时间,我已明白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浪天涯被呛的流出了眼泪,张着嘴巴连连用手扇了几下,好奇的问道:“我是个什么人?” 黄老爷子满是沧桑的眼睛望着他,苦笑道:“上天派来救我们的使者。” 浪天涯哈哈一笑,想到落日城无数百姓因转轮王的死,嘲讽道:“如果天上真住着神仙,那凡间为何还有那么多的苦难与冤屈了?” 黄老爷子摸了摸胡子,低声道:“我想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有的人一生一帆风顺,有的人一辈子落破潦倒,各有各的命运,而我们能做的就是享受与等待而已。” 此刻,北风忽起,因地形造就的原因,风吹进这里变成了一个个小的漩涡,将雪花卷了进去。 浪天涯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披风,将脖子的围巾半遮掩在脸部,道:“等待,等待什么?” 黄老爷子轻叹一声道:“生命终会完结,而死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浪天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我去布置一下,待会若这一切都成现实,就按我说的方法去做。” 他走出几步,黄老爷子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那黄某就先替我这五十几号兄弟谢过顾少侠了!” 浪天涯的脚步停了下来,刚好一道风雪从他身上旋转而过,将黑色的披风吹了起来,露出他单薄萧条的背影,这般看去有几分说不出的凄凉与孤独。 不知他是要说什么,黄老爷子等了几息,却是见到他又继续朝着岗哨那边走去了,不禁眉头一皱,眼神里满是钦佩与感激。 赵黩武见到浪天涯过来,连忙道:“顾兄弟,刚才来过几匹骑着灰狼的蛮荒人,与那个大巫师交谈了几句就又走了!” 浪天涯点头问道:“把经过说的详细一点。” 赵黩武为难的摸了摸头,半晌才道:“大巫师好像有些气愤,挥舞着木杖吼叫了几句,但他们的话我听不懂。” 浪天涯眉头一沉,脸色变的有些难看。瞧见赵黩武拿着一把比普通弓箭要精致许多的黑弓,问道:“赵哥对火器精通吗?” 赵黩武笑道:“那能不行嘛,不然在神工坊混了这么年且不白混了。”说着,从背上的箭篓里拿出一支箭头比普通箭支粗壮许多的弓箭继续道:“这是神工坊的霹雳箭,需要配置我这身上特质的弓,射程可达三百步。” 浪天涯好奇道:“给我拉拉看。” 赵黩武递过弓箭,笑道:“顾兄弟怕是很难拉开,这需要一定的内力。” 浪天涯接过赵黩武递来的弓箭仔细看了几眼,这弓通体呈黑色,拿到手中才发现比想象中重了许多,他单臂竟是无法将弓举起来,脸色讶然的问道:“这也是你们神工坊的武器?” 赵黩武点头道:“嗯!祝小姐管这叫弓什么鹰眼。” 浪天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量拉开这弓,交还给了赵黩武,又接过他的弓箭瞧了几眼,而后点了点头,道:“赵哥,待会蛮荒人冲上来你跟着我行吗?” 赵黩武笑道:“没问题。”说罢又道:“我再去吃点东西,等下打起来有力气些。” 浪天涯看着他大摇大摆朝着后边走去,自己转身便靠在哨岗内,目测了一下与蛮荒人的距离,暗道:“若是将咒文写到弓箭上,这样可不可行了?” 此时,那大巫师像是变的狂怒起来,用木杖狠狠的在地面敲了几下,胸前的那道咒文泛起一点诡异的红光,而后抬起头咪着眼睛看着浪天涯做了一个十分凶恶的表情。 浪天涯心知大巫师派出的探子已经给他回报过了几次消息,怕是他已经知道龙川不会派兵来了。估计等不到午时,便会发动进攻了。 突地,就见大巫师手中木杖上一个饰品猛地一阵红光波动,他撇过头盯着看了一会,双眼露出思索的神色,而后对着身边的一人嘀咕了一句。 那蛮荒人慌忙拿起腰间的号角吹了起来。 “嘟……”霎时,所有的蛮荒人全部站了起来,他们身上积落的雪花因身子的抖动纷纷飘落,惹得那方圆之地白茫茫一片。 黄老爷子听到声音后,已来到浪天涯的身边,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大声叫道:“蛮荒人要上来了。” 不等黄老爷子的指示,先前布置好的人已拿着火器蓄势待发,有一些则是哭丧着脸,不敢上前,更有几个车夫已经吓得不敢动荡,缩在马车上瑟瑟发抖。 赵黩武见到小张坐在箱子上正抹着眼泪,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厉声喝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蛮荒人有何好怕的,不照样跟我们一样两条腿两条胳膊。” 小张被打的懵了,连忙道:“我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只是可伶我家老母亲就我一个儿子,我若是去了,她该怎么办?” 赵黩武嘿嘿一笑,摸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那我错怪你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这些兄弟有人活着出去,定会有人照看好你娘亲的。”说罢,对着大伙高声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所有人先是一阵沉默,而后有一个声音道:“若是谁活着出去,能把我这身上的二十两银子带回给我的家人吗?” 眼看着大伙还未战斗,就已经开始交代‘后事’来,黄老爷子挥了挥手道:“你们听好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共渡这个难关。”说罢一指浪天涯又道:“若不是顾少侠提先警告我们,恐怕我们早就……但这也说明老天还是很眷顾我们的,坚持到最后,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所有人都是朝着浪天涯投去感激与满怀希望的眼神,现场在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浪天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尴尬的笑道:“我有一法子已经与黄老爷子商量过了,你们待会听他指挥,我想咋们逃出去的几率还是挺大的。”说罢又道:“千万不要轻言轻易放弃,这是下面那群蛮荒人最希望我们现在这样做的事情。” 第一百零三章穷途末路 突地,从蛮荒人那边传来一阵经文的吟诵声,不等浪天涯反应过来,本就灰暗的天空瞬间变的更是阴沉,乌云从四面八方瞬间挤了过来。 气温骤降,呵气成霜。 同时,蛮荒人也在绿色屏障的保护下与呐喊声中冲了上来。 火炮、连弩弓、天雷万箭齐发。 斜坡之上出现大大小小的坑洼,这一轮炮火轰炸之后,却是无法伤及任何一个蛮荒人,只是稍稍阻拦了一下他们前进的速度。 黄老爷子眉头皱的紧紧的,朝着浪天涯看了一眼,见到他正拿着赵黩武的霹雳箭在上面画着符咒,心中不知为何竟是对他充满了信心,大喊一声道:“加大火力,给我轰!” 当浪天涯写完八支弓箭后,额头上的汗珠已是结成了冰凌,喘着粗气道:“现在看你的了,赵哥!把这八支箭全部射在大巫师的身边,形成包围之势,速度要快,不能让他反应过来。” 赵黩武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正要搭起弓箭射、出时,却是见到一抹晶莹的蓝色粉末从大巫师的木杖上直接飞出,那不快不慢的刹那,就见已经爆炸开来的炮弹一下定格在了炸开的瞬间,这场景说不出的奇观与震撼人心。 但此刻却是没一人去欣赏这别样动人的景致。 浪天涯连忙喊道:“等等!”说罢疑惑道:“竟是寒冰咒。”就见他急忙掏出怀中的阴阳道法翻看了起来,不多时将书一合,又从赵黩武的箭篓里抽出一支箭,在上面用手指画了起来。 赵黩武看着流动漂浮的白色文字,好奇的问道:“这是一道什么咒法了?” 浪天涯将箭支交给他道:“‘烈火焚杀’,希望对这寒冰咒有效。”说罢,一拍他的肩膀又道:“直接射在大巫师的头顶!” 赵黩武不再废话,拉弓射箭,一气呵成。 只见霹雳箭如一道流星般朝着那绿色屏障的中央射了过去,可仍是如同其它火器一般,在抵达之时,被定格在了空中,连霹雳箭上的火药都未来得及爆炸。 浪天涯正在期待之时,就突然见到那支箭上的白色光芒越积越盛,只觉眼前光芒一闪,满天的火焰如火山爆发一般,席卷了整个绿色屏障的上方,好似有人打开了那被人定住的时间,之前被冻住的火器也纷纷爆炸开来,整个大地都跟着颤动了几下。 蛮荒人一下被这异象吓得惊叫了起来,出于他们天生对火的恐惧,纷纷往后撤退,最边缘的几人因爆炸产生巨大的反击力被震到了斜坡边的悬崖之下,发出一声恐慌的长鸣声。 大巫师神情一愣,推开挡着他道路的族人,来到最前面,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浪天涯,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浪天涯见此时正是好时机,放在后面的手朝着赵黩武点了两下。 这赵黩武此刻心领神会,偷偷退出人群,站在最后面,目测了一下与大巫师的距离,举起弓箭,一口气将八支箭全给射了出去。 ‘叮!’‘叮!’‘叮!’ 唐老爷子在见到第一支箭羽落在大巫师身旁时,知道此时是关键时刻,忙举起右手,示意停止攻击。 大巫师看着的几只弓箭落在自己的身边保护屏障之外,脸上挂起一丝嘲讽。可当他注意到箭羽之上游动的白色咒文之后,脸色突然大变,正要后退时,却已是晚了一步。 霹雳箭前端火药爆炸开来的同时,白色光芒也被放大数倍,将大巫师包裹在了中间。 众人就见到绿色屏障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黄老爷子抓住时机,大喝道:“开炮!” ‘轰!’‘轰!’‘轰!’ 蛮荒人虽皮厚肉糙,力可碎石凿山,却是不能修炼内功,也许上天是很公平的吧!他们在没有真气护体与失去大巫师的屏障保护后,已变得不再那么‘坚硬’。 热武器的狂轰乱炸下,他们纷纷丢下武器,捂着头朝着山下逃窜,任凭大巫师怎么叫唤,他们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已溃不成军。 黄老爷子大喝一声:“上马,快跑!” 这十几辆六马同拉的大马车,此时足够每人分到一匹。 浪天涯见到马匹上的包裹内装满着火药,想必黄老爷子已经安排好了撤退时的方案。 不待他多想,就见到最先冲下去的一群人,边骑马边拉开手中带有火药的弓箭射到逃亡的蛮荒人群中,等到前方一排人停止射击时,后方的一排的队伍又急忙从他们的空隙之中射出手中的霹雳箭。 只看这毫无间隔的攻击,怕是已配合过无数次,才这般亲密无间。 眼看蛮荒人被逼退进树林,而这五十多人的队伍已一半到了山下,前方转角宽阔的官道已瞧见了一半。 突地大巫师大吼一声,他身边一支箭羽上的白色咒文霎时被震的失去了光泽。 浪天涯暗道不妙,急忙跑过去用手在地上画了一道符文,这才又将这个由‘伏魔咒’组成的阵法激活。 黄老爷子喊道:“快走,顾兄弟,我们随身携带的火器没有多少。” 浪天涯正要翻身上马,却是那箭羽上的咒文又消失了两道,眼看大巫师就要冲破束缚,他一咬牙,道:“不要管我,你带着你的队伍快跑!”说罢,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地上又画了两道符。 他此刻已感觉到头开始晕眩起来,心中猜测应是源力消耗的过多才导致的。 黄老爷子已知道他是无法脱身,可若他那五十多号兄弟冲出官道,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会继续对蛮荒人施已炮火的打击,来等待仍在救助他们的顾兄弟吗? 人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出于本能的反应都会第一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吧! 没有炮火的掩护,浪天涯面对这群蛮荒人毫无生还的机会。 骑在最后面的赵黩武回过头见到情况不妙,大声喊道:“老爷子,顾兄弟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了?” 黄老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喝道:“小赵,你回去跟祝少爷就说老朽无能,未能保护好货物。快去吧!有时间的话多陪我那老婆子唠叨几句,她一个人我怕她闷的慌。” 赵黩武一愣,拉着马绳正要朝着斜坡跑上来时,黄老爷子大声呵斥道:“赵黩武,你若敢上来,老子不敲断你的腿,快!带着兄弟们逃命。” 赵黩武眼含泪水的一夹马腹,知道此刻不走,也只是白白送一条性命而已,心中暗暗发誓,以后定要为老爷子与顾兄弟报此血仇。 浪天涯半跪在地上,又以全身的最后精力写完一道符咒,看着黄老爷子苦笑道:“您这是何苦了?” 黄老爷子摇头笑道:“听说黄泉路上阴暗寒冷,有个伴多多少少没那么孤独。只要你不烦我老头子啰嗦。” “你们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大巫师竟开口说了一句他们两人都听得懂的语言。 浪天涯望了一眼就要冲出官道的人群,道:“说什么大话,你还在我阵法的控制之内了。” 大巫师站在白色的光圈中连连笑道:“你体内的力量已不足以支撑你再画符咒,等我突破这枷锁,我定要让你们尝尝这世间最狠毒的巫术。” 浪天涯冷哼道:“等你出来在说吧!” 大巫师用木杖一指已经开始逃窜的队伍,笑道:“你们的人一走,我的人便会出来,你觉的你的阵法还能困住我多久?” 浪天涯心底一阵无奈,站起身子,对着黄老爷子说道:“把炸药搬来吧,我们毁了这主路。” 驱了一辆满是火药的马车到大巫师身边一个原先被炸出的深坑内,黄老爷子松开马鞍,将马匹全部吆喝走,才慢慢朝着山顶走去。 浪天涯看着已经快要冲上来的蛮荒人,拿着一把火枪喊道:“大巫师,不知谁先死了,没有屏障的保护,这一车的火药应该足够送你上西天了。”说罢,对着车内裸露的箱子扣动了火枪的扳机。 ‘轰!’这斜坡本在先前的狂轰乱炸之下已是满目疮痍,此刻哪还经受得住如此一马车的火药威力,瞬间如山崩地裂一般,朝着悬崖下踏去。 浪天涯望着满是硝烟的下面,突脸色一变,见到大巫师全身笼罩在绿色光芒中,身轻如燕的左闪右避,朝着下面快速掠去。 片刻过后,当一切回归平静。大巫师满身血痕的站在断壁的另一端看着二人。 浪天涯回敬他的目光,半晌突问道:“他们应该跳不过来吧?” 黄老爷子抽了一口大烟道:“跳过来再说吧!” 两人都是一阵苦笑的摇了摇头。 等到蛮荒人挤满在对面时,浪天涯正悠闲的端着一碗煮熟的肉块吃得正香,突从天上飞来一个石子,眼看就要砸中他的脑袋,他微微一偏头,急忙躲到马车内,望着那边暴跳如雷的蛮荒人群满脸的‘幸灾乐祸’。 雪越下越大,黄老爷子裹着毛毯躺在浪天涯旁边的马车内自言自语道:“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喽!” 浪天涯双手枕在脑后,身子躲在被子内,呆呆的看着外面的脚印已经被雪花覆盖的只能大概见到一个轮廓,道:“老爷子还有什么想去做而没有完成的事情吗?” 第一百零四章绝地求生 黄老爷子沙哑的嗓音慢慢道:“怎么会没有了!多得去了。”说完又道:“我一直想收个徒弟,可却是从没有遇到过合我心意的。”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您没有子女吗?怎么不教给他们了!” 黄老爷子等了好一会才悠悠道:“一对儿女,本是好得不能在好了,我也曾经一直感谢老天爷对我如此的宽厚与仁慈。可不想祸不单行,我那小儿在十五岁之时得了怪病,不到一年便是撒手而去,最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紧接着,小女也是在半年后失踪不见,至今苦寻无果,我家那老婆子也因此变得有些自言自语,患得患失。唉!” 浪天涯听到他语气里的悲哀与无奈,想起自己顾家的往事,暗自摇了摇头道:“我家原本也算得上荣华富贵,可也是最后弄得四分五裂,如今亲人见面如仇人一般。”说着,翻了一个身子,又嘀咕一句道:“这老天爷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这么残忍了?” 黄老爷子低沉的嗓音悠悠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什么是天命,一切皆已注定,也只能逆来顺受了,不然就会在痛苦与不安中挣扎,那样会毁了自己的人生,也伤害了你身边爱你的人,到最后,情况反而只会变的更糟糕。” 浪天涯听罢,想了许久才慢慢问道:“那人这一辈子且不是只能顺着老天爷的意思去走?” 过了半天,却是没听到黄老爷子回话,浪天涯微微抬起头瞧去,就见到他已闭着双眼,想必是昨夜没有睡好,又精神一直高度集中,此刻放松下来,竟是一下就睡着了。 他又朝着山下断壁那头看去,见到蛮荒人已是消失的无影踪,此刻也是睡意袭来,眼皮似有千斤般沉重,便也不再去想什么,躲到被子里,呼呼大睡。 呼啸的北风在黄昏时刻停止了她侵略的脚步,大地因落雪的窸窣声更显宁静与空旷,偶尔有不堪重负的树枝被压断掉落到地面上,发出低沉的‘咔嚓’声,回荡在远处的树林内。 此刻的月牙岗已是一片万籁俱寂,厚厚的雪花覆盖了之前所有留下的痕迹,唯有那断壁与一辆辆散乱的马车还见证着刚才十分凶险的局面。 斜坡两边潺潺的溪流被截断之后,溪水流向了悬崖底下的深渊,但此刻暮色来临,本就不算太大的溪水表面开始结出了一层冰晶,想必要不了多久,整条小溪便会被冻住。 浪天涯醒来的时候,雪已停住了,外面是一片漆黑。刚从马车上跳下来,他不惊打了个寒颤,见到旁边不远的地方正燃烧着一堆篝火。 “来来!顾兄弟,肚子饿了吧。”黄老爷子正拿着烤肉串在一支弓箭上在火堆里翻滚着喊道。 浪天涯走过去打了两个哈欠,问道:“老爷子什么时候醒来的?” 黄老爷子笑道:“在你前面一会。”说罢又道:“最后的一顿了,吃完就没了。” 浪天涯有些惊讶的看着黄老爷子,他这语气出奇的平静,好像与自己全无关系。抓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吃边问道:“有酒吗?” 黄老爷子摇头道:“我们在运输中都不许喝酒,怕坏事。”说着,从边上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与烟杆相似的东西递给他道:“这个东西名为烟斗,是祝小姐在我五十寿辰特意送给我的,模样很奇特,今天我就送给你了,权当是安慰你心中的一点念想吧!” 浪天涯不由来的一阵想笑,接过一看,烟斗呈白玉色与黄褐色相交,刚好在褐色的地方浮雕着一头老牛,在火光的照耀下,内里更是泛出深层的淡淡的青绿色。 黄老爷子又道:“这可是上号的祖母绿,能值不少钱。” 浪天涯从盒子里拿出,只感觉烟斗入手润滑细腻,十分有光泽。他虽不懂品玉,但从这做工、色泽与触手的感觉来判断,心中已知道非是凡品,连忙摇头道:“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可不能收。”说罢,将烟斗递了过去。 黄老爷子瞪着眼睛道:“身外之物而已,都什么时候了顾兄弟还跟我这般客气?再说,你不是仰慕我们这祝小姐吗,你就想着这东西是她亲手送给你的。” 浪天涯啼笑皆非的点了点,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 黄老爷子这才将笑脸又挂在脸上,将一个荷包递丢给他,道:“抽抽吧!烦心与苦恼的时候抽上几口会舒服不少。” 浪天涯有些生疏的把烟丝装进烟斗内,点燃之后,慢慢抽了两口。也许是有了先前的经验,此刻没有咳嗽起来,只见他学着黄老爷子那般吞云吐雾,心中好像的确如他所说,变得有几分宁静起来。 两人就这么相互吐着烟圈,看着火堆闷不做声。 也许是太过沉闷,黄老爷子突道:“不如我将我这‘疾风点穴手’全部教给你如何?” 浪天涯拿下嘴中的烟斗,点头道:“那就学学吧!反正闲着也是无聊。” 黄老爷子站起身子,负手道:“我这套点穴的功夫是我年少时遇到一僧人教我的,但他不肯透漏名号,也不肯告诉我这套功法的名字,我便自己叫它‘疾风点穴手’。从入门到精通,我整整用了十年时间才把这套功法练到极致,算得上不辜负那位大师的美意。” 说罢,又慢慢道:“每个人的脉气犹如相格掌纹,无一相同,更随天时气候流转不同,故必须因应时机,灵活变化,否则便难以达到预期的效果。人体穴位大大小小四百零九个,点中不同的穴位会出现不同的效果。” 浪天涯连忙问道:“那我先前与赵哥比试时,点中的是什么穴道?” 黄老爷子讶然道:“你自己不清楚?” 浪天涯摇头道:“我预见了一些画面,刚好见到你们使用功夫,便记了下来,才有样学样。” 黄老爷子暗自吸了口冷气,心中是无比惊讶,这世间竟还有这种奇才,只看上一眼,便能把他这‘疾风点穴手’给学得似模似样的,可随即又恢复平常嘟囔道:“若不是这等人,我这队伍又怎么能获救了?” 浪天涯问道:“老爷子说什么了?” 黄老爷子摇摇头道:“没什么!”说罢,又将人体的穴位讲了一遍,最后道:“你将这些记熟之后,便可小成了。” 浪天涯站起身,摇头道:“我看不需要,我体内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只要在交战之时输入对方的体内一点,便能感应他真气行走的方向,更能摸清对手的缺点,至于脉络与穴位,我想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黄老爷子双目巨睁,道:“此话当真?” 浪天涯点点头道:“要不然在您身上试一试?” 黄老爷子急忙点头,道:“来!我已用真气将关门穴移位与掩护,你能找到吗?” 浪天涯慢慢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右腹部下,道:“这里!” 黄老爷子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道:“想不到,想不到啊!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这身功法,竟是被你如此轻易的学会了,枉我苦学了数十年了。” 浪天涯愕然道:“其实也算不上学会了,只是我这体内奇怪的力量能看穿对方人体内的一切,顶多算是舞弊吧!我要想精通这门‘疾风点穴手’估计也要下一翻苦功。” 黄老爷子罢罢手,又哈哈笑了几下,道:“不用安慰我,我不是气馁,反而是太开心了。”说罢,拉着他的手又道:“来,让我将这套功法的精髓讲给你听。” ※※※ 翌日天明,雪花又慢慢落了起来,这月牙岗内的积雪已快及腰身了。许多树木的枝干都不负重担给垂在了地面。 也许是昨夜两人练习的太晚,一觉睡到快午时才慢慢醒过来。 黄老爷子一直不发的拿着铁锤将马车上的木板敲了下来,生起火堆取暖。好似两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脸上被阴云笼罩。 食物的空缺、寒冷的天气与没有希望的明天让他们一下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再不像昨日那般轻松自在。 其实在两人心底都还期望着逃出去的人会带着大批人马来救他们。但或许那群人已经以为他们两人死在蛮荒人手中了。 一直呆坐到下午,一辆马车被烧的只剩下两个铁轱辘了。 浪天涯叼着烟斗,扫了一眼被雪花覆盖的马车,突站了起来,四处看了一下,又走到边上望着悬崖峭壁下的森林,脸上露出一丝别样的神情。 黄老爷子抽着大烟,见到他的举动连忙道:“不用看了,四周都是深不可测的谷底,坡度又陡峭,不可能下去的。” 浪天涯摇了摇头,走到那个马车的轱辘边,将它扶了起来,找了处坡度不算十分直挺的山崖把轱辘滚了下去。 因积雪的缘故,这轱辘滚下山时速度不算太快,等过了这山崖中间一段光秃秃的峭壁之后,轱辘消失在最底层峭壁上的树林里,浪天涯抬起头笑道:“我找到办法下去了。” 黄老爷子双眉一挑,连忙站起身走到他所在的悬崖边上,看着轱辘留下的一道深深的印记,心中已明白一点点,良久对着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看在等上几天,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了,趁现在还有点力气不如拼一把!” 第一百零五章翻滚吧! 浪天涯又简单阐述了一下自己‘逃跑’的计划,黄老爷子听后满是稀奇的点了点头,问道:“这等奇思妙想顾兄弟是怎么想到的?” 浪天涯脱口而出道:“我刚才也是突然看到这马车轱辘想到的。照我看来受点伤怎么也比呆在这里被活活饿死的要好。” 黄老爷子从一辆马车内拖出一个箱子,道:“这都是修马车的一些工具,那我们就开始吧!” 浪天涯下山的计划,其实很大胆。只要将马车车轮取下,在车轴中间用木板与铁皮做一些防护措施,整个人躲在里面,随着车轮一起滚下悬崖。若是没有如此深的积雪,估计他也不敢一试。 从马车上敲掉大块的木板与铁条,两人费了力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傍晚时分,做成一个。 黄老爷子用手摸了摸外面横七竖八打着的铁条,讶然道:“这么滚下去不会散架吗?”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希望不要一碰的就碎吧!”突又问道:“马车内有什么比较软的东西吗?” 黄老爷子嘀咕道:“除了睡觉的被子之外,好像……啊,对了,还有一批牛皮,也是随车送给军队的物资。”说着,走到一辆马车边,将一捆牛皮拿了出来。 浪天涯拿着铁钉固定了一下木板与铁条的结构,又把黄老爷子找到的牛皮裹在最外面,用麻绳捆好。看着车轴内刚好能爬进一个人弯着身子的空间,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黄老爷子瞄了一眼车轴内空间的大小,问道:“这能钻进去一个人吗?” 浪天涯笑道:“要不您进去试试。” 等到黄老爷子爬进去之后,点头道:“虽很挤,但刚好够一个人,希望这东西不会在半路给摔的个稀巴烂吧!”说罢,又慢慢从里面退了出来。 浪天涯走到篝火旁,伸出已经被冻的通红手道:“只要能安全到了那树林之内,我想就算这个东西破了,已您的轻功,因可以借助树林下到那谷底。” 黄老爷子扒拉几口大烟,道:“那明天午时另一个估计也能完成了,到时我先下去,若没有问题,你再跟着下来。” 浪天涯知道他此举是为何意,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老爷子要对我们造的东西有点信心才对嘛!” 黄老爷子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道:“也没东西吃了,趁早睡吧,保存些体内。”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就急忙动起手来,却是做到最后,铁皮与铁钉都少了一些,这般看去完全没有第一个坚固牢靠,正当浪天涯正在将牛皮困在‘笼子’上面时,突脸色大变,喊道:“这群畜生这两天原来去做梯子了。” 正低着头检查的黄老爷子急忙抬头一看,就见到对面断壁已经聚集了几十个蛮荒人,他们排成长队,正搬来一个长约百步的木梯子,他急忙低声道:“快,浪兄弟,你进昨天那个。” 浪天涯随手拿来两床棉絮,笑道:“您既然要先走一步,当然是乘坐那个好的了。” 黄老爷子还想与他争辩,可见到蛮荒人已开始准备架梯子了,又瞟见他脸上坚毅的神情,知道他不会听只见的劝告,便摇了摇头笑道:“那咋们山谷见。” 浪天涯递给他一床棉絮道:“裹在身上,应该能让人舒服些。”说着,又帮黄老爷子把入口的盖子盖上,问道:“那我推了!” 黄老爷子瞧了瞧木板,发出‘咚!’‘咚!’的两声,显是示意他推吧! 他将车轮用力推到悬崖边,看了对面大巫师骇然的神情,一脚将‘笼子’踹了下去。 接近直上直下坡度的悬崖,车轱辘刚开始几乎是跌落下去,然后猛地撞到一块凸起的白雪地上,发出‘铛!’‘铛!’的几声,应是碰到石头上了。又在空中四处乱转,而后以极快的速度落在地面,颠婆的在雪地上朝着下面滚去。 浪天涯看到只有几块铁皮与木板脱落,心中放下心来。 回头一看,木梯的另一端已放到这边来了,蛮荒人眼看就要朝着上面走过来,他急忙将‘笼子’竖放到悬崖边,自己裹好被子钻了进去,刚要关上上面的盖子时,突只感觉一道强劲的力量将他身子震的一歪,整个‘笼子’也是失去了平衡,朝着悬崖低下落去。 浪天涯一下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啊的一声大叫,随着‘笼子’在峭壁上的颠婆,他的喊声也有节奏的突高突低。 有几次差点从没有合上的入口处被抛飞出去,好在他死死的抓着车轴,才没有命丧当场。 突‘咔嚓’一声,浪天涯只觉胸口一疼,他也顾不得去管自己被伤的如何,再说也没有空间给他去低头检查,只得咬着牙在里面苦苦支撑着。 身上多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感觉到喉咙一甜,吐出了几口鲜血,人差点晕了过去。整个脑袋也随之想起了‘嗡嗡’的轰鸣声! 这短短的片刻时间,浪天涯像是过了许久许久,等到他感觉人没有在跌落的时候,他已是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擦了擦嘴边的血迹,打起精神一看,这个‘笼子’哪还有先前的模样,只剩下几根铁架子了,车轴也是断了,另一个车轱辘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他稍稍一动,就感觉人又朝着下面落去,他骇然的一下清醒了过来,双手四处在空中乱抓。 ‘轰!’结结实实的被摔了个背朝天,一下连呼吸都停止了。好半晌才好缓过气来,浪天涯拼命的喘着粗气,刚要准备挪动,只觉大腿与腹部的地方传来一阵让他差点晕厥过去的疼痛。 低下头一看,大腿与腹部处插着两根拇指粗细的铁条,从上面流出的鲜血一下染红了雪地。他慢慢躺了下来,转头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周边怪石嶙峋,无数参天的树木遮住了他的视野,上面的月牙岗只能见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过了大约一刻钟,他觉得好了一些,头没先前那么晕了,靠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一下牵动他的伤口,让他龇牙咧嘴的冷哼了几声,急忙点了自己的穴位,好让自己不至于流血过多而晕倒,再被冻死在这个鬼地方。 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其他的伤口,所幸有神机甲的保护,胸口与被背部应是猛烈撞击出现了一些内伤,感觉到有些隐隐作痛,但还能忍受过去。 抓了几把雪直接塞进嘴巴里,那冰凉的感觉让他一下舒服了一点点,瘸着脚走到一根大树边,伸出袖里剑砍断一个枝条拿在手上做起拐杖,便朝着外面一瘸一拐的走去了。 没有内力在体内滋养与运行,他伤口恢复的速度与常人无异,走了不知多久,没有见到任何一点人或动物的痕迹。他在心中念叨着黄老爷子也不知道在不在这附近,他伤的怎么样了? 歇息了一会,目光在大雪覆盖的森林里四处看了看,除了石头就是树,再无其它,双手撑在拐杖上,又朝着前面继续走去。 这里因有大树的遮掩,积雪没有月牙岗那般深厚,倒是让他行走起来没有那么困难,但已他如今的状态,也只是缓慢的在前行而已。 疼痛与寒冷让他举步艰难,全凭借着意志在前行着。 感觉到双腿再也走不动时,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留下的一长串脚印,暗道:“若是黄老爷子安然无恙,定是会在边上找寻,应该能看到这印记。” 他心中的话语刚落,却是那雪花又不作美的开始下了起来。 暮色笼罩,森林里此刻显得昏昏沉沉。 浪天涯躲在一块巨大凸出的岩石下避着风雪,突听到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动物叫声,琢磨着该不会有什么异兽出没吧,却又响起一声低沉的怒吼,惊起树上几只鸟儿纷纷飞起。 也吓得他急忙退后,朝另一边走去,走了一会功夫,突看到前方一人多高的石壁上有个洞口,正要准备爬进去熬过这个风雪夜时,后方却是响起了一阵轻微的积雪声音。 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灰色的山猫正对着自己发出‘丝丝’的声音,只是它肚子处正留着鲜血,一只脚也是一瘸一拐的,应是受了伤,看这样子是活不了多久呢! 浪天涯看着它有些吝惜的说道:“哎!猫兄,这里莫不是你的巢穴?我也是个落难的人,借你宝地休息一晚怎么样?” 那只山猫围着他转了几圈,浑身的毛发被雪和血染的红白交加,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凄凉,一转身朝洞口跳去,可不想因为后腿受伤竟是撞到了石壁上,‘噗通’一声,倒在雪地上不停的抽搐,口中发出低沉的喵喵声。 浪天涯摇了摇头,正欲爬进洞去,却是看到洞口处走来一只浑身黝黑的幼猫,对着那只频死的大猫不停的叫唤,眼中似还有泪光闪烁。 他一时不忍,将小猫拿了出来放到地上,就见小猫急忙跑到大猫的怀中不停的舔着它的伤口,口中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这一幕持续了半刻钟,山猫的身子停止了抽动,已经死了。小猫好像明白了过来,凄惨的叫了两声,回头望了一眼浪天涯后,钻到山猫的怀里,便闭上眼睛睡觉了。 浪天涯举着拐杖看了半天,心中不由来的一阵悲痛,抱起小猫朝着洞口爬进去了。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洞内十分干燥,刚好够他坐下身子,靠墙壁处还有一堆枯草盘成的窝,里面尚有一只已经断气了的小猫,想必是那只山猫的幼崽,看样子这只山猫在这个寒冬没有找到足够的食物来喂养它的两只小崽子。 第一百零六章混沌之地 浪天涯将小黑猫放到地上,道:“你也是个孤苦伶仃的娃了,以后跟着我如何?” 那小黑猫在幽暗的洞内,眼睛发出一丝亮光,轻轻叫了两声,顺着浪天涯的身子爬到了他的怀中。 浪天涯微微一笑,拍了拍怀中的小猫,看着洞外已经一片漆黑,自言道:“想要活着走出去,就看我们的运道如何了?”说着,又摸了摸腰部和腹部的伤口,触手感觉到一阵冰凉,想必是流出的血冻结在了衣服上。 他靠着洞壁上,将身子微微调整了一下,好让自己舒服一些,不到一会,倦意袭来,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突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传入耳朵道:“你来啦!” 浪天涯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满是浓雾的环境中,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急忙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那声音回道:“混沌之地,是你最终的归宿!” 浪天涯摇头低声道:“混沌之地是什么地方?”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自言自语道:“肯定是在做梦!” 他话音刚落,就见浓雾之中走来一个虚幻的身影,只能略微的感觉到是一个人的轮廓,那虚影来到身前道:“你尚未到那个境界,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说完又问道:“你受伤了?哦,也对!月牙岗的确让我……让你受了不小的伤。” 浪天涯盯着对面模糊的身影看了半天,喃喃道:“这梦还挺真实的了!”说着,用手划了划身边浓密的雾气,又问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那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因为我是来拯救你的人!” 浪天涯讶然道:“你到底是谁了?”说罢又疑惑道:“你要如何救我?” 那人过了半天才回道:“我……我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怪我。” 浪天涯神情一愣,不解的看着身前的虚影道:“你在说什么了?” 那人叹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悠悠道:“你如今体内神机石的力量全部消失,怕是很难走出这片峡谷森林了。” 浪天涯被他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片刻之后才无奈的点了点头道:“的确如你所说!但我还有件事要去完成,不能在这个地方倒下!” 那人回道:“阴阳道法可还在带在身上?” 浪天涯讶道:“你怎么知道阴阳道法的?”正当他还在寻思时,就见那人伸出接近透明的手臂在空中一挥。 他定眼看去,漂浮在眼前的不就是那本阴阳道法吗!便又急忙问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让我修炼这个东西?可上面只是一些咒法而已啊!” 虚幻的身子点了点头,道:“这东西是你祖传之物,只是可惜顾家后代都没有弄清它真正的用处。” 浪天涯见他对自己身世了解的一清二楚,忙问道:“一本书而已,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那人慢慢将手按在阴阳道法上,霎时,只见浓雾之中出现无数张泛着白光的符咒。浪天涯惊讶的张着嘴巴,道:“这……你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祭出里面全部的咒文?” 幻影人伸出手指轻轻一点,符咒全部消失,慢慢道:“阴阳道法分上下篇,这是上篇,你以后记得把下篇也要找到。”说罢,双掌合十,手中冒出一丝金光,阴阳道法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掉,化成粉碎飘散在空中。而后就见他一撒手,一道带着金色的咒文慢慢变大,游动在浪天涯的身前。 耀眼的金光让浪天涯急忙用手半遮着眼睛,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人指着那道金色符咒,道:“阴阳道的禁咒阴阳咒印。能融入你的血脉之中,成就顾家千年都未出现过的神咒之体。” 浪天涯盯着符咒看了半天,问道:“那且不是这东西就不能传承下去了?阴阳道到了我手中不就真的灭亡了吗?”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顾家祖上有意将这禁咒隐藏起来,其本意我想也不是为了做个传家宝一直让你们传承下去的。”说罢又道:“你准备好,会十分痛苦。” 浪天涯急忙问道:“神咒之体有什么用?” 那人微微一笑,道:“好处妙不可言。能将武学与道法融为一体,其中的威力,你以后便会知道了。但最为关键的是能让你将天碑直接化为己用。” 浪天涯好奇道:“你能说的详细点吗?” 幻影人身子一飘,直接出现在浪天涯的视线之内,就见这人好像是由着雾气组成的一般,没有任何的实体,说不出的诡异与惊悚。 他将金色符咒捏在手中,看了几眼,慢慢道:“你以后可直吸取这个世界上所有石碑记载的武学,不用去练习,便能知道其中的精髓。” 浪天涯脸上满是惊讶,问道:“还有这么好的事,那……那就开始吧!” 不等浪天涯反应过来,一股极为胀痛的难受感传遍全身,好像身子要爆炸开来,他苦苦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光芒持续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停止,那人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全身被金色光芒包裹的浪天涯悠悠道:“以后修行的路就靠你自己了。”说罢身影一飘,就消失不见了。 浪天涯慢慢睁开眼睛,眼中的一道金光一闪即逝,好似还有点迷糊,急忙摸了摸胸口的阴阳道法,却是空无一物,突感觉到一阵柔软,低头一看,昨日那只黑色小猫伸出头来,朝着他喵喵了两声。 他微微一笑,看到外面已是大亮,便艰难的爬出洞口,对着小猫道:“走吧!我们的路还有很长!” 刚要动身,就见到那只山猫的尸体上已经结了一层冰,半个身子都被雪花覆盖了。他心有不忍,便用手中的‘拐杖’在洞口挖了个小坑,将它埋了起来。 小猫跳出他的怀抱,在埋好的新土上用爪子拍了两下,低鸣了几声,浪天涯喃喃道:“猫兄……不不,猫大姐,这小猫我会帮你抚养长大的,你勿要牵挂。”说完对着小猫伸出手道:“走了,小家伙。” 第一百零七章患难与共 这说来也奇怪,浪天涯今日感觉到腹部与大腿的伤口好像没昨日那般疼痛了,就这么的恍惚间,他突然有些分不清昨日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阴阳道法那本书是的的确确消失了,可他自己醒来又在山洞里,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己也是满头雾水。 昨夜那混沌之地出现的幻影人他又是谁了?还有那神咒之体真如他所说有这般神奇的功效,那是不是以后他只要找到记载武学的石碑便可自行领悟了? 他边走边想,没有注意脚下的道路,一脚踩在雪地中的坑洼里,整个身子一歪,大腿上的铁条刚好碰到边上的石块,他疼的吱呀一声,冷汗都冒了出来。人也失去了重心,一下扑倒在雪地中。 突想到什么,急忙站起身朝怀中看去,就见那只小黑猫正不停挥舞着前爪喵喵的叫,他拿手抚摸了几下,道:“对不住了,下次保证不会了。” 看着大腿上又渗透出来的一丝鲜血,他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把围巾撕成布条,目测了铁条的长度与伤口的深度,心中嘀咕道:“总这样插在身上也不是办法,不如拔出来算了。”他轻轻碰了一下铁条,疼痛随之而来,折了边上一根小树条咬在嘴中,猛地将大腿上的铁条瞬间扯了出来。 好在没有伤及他的大动脉,鲜血虽流个不停,但还不算太吓人。他急忙又点住穴位,用刚撕好的围巾将伤口包裹好! 那只小猫此刻从他怀中伸出头,嗅了嗅它白色的鼻子,一下从跳到地面上,快速的用脚在边上的雪地里不停的扒着。 浪天涯没养过猫,当是不知道它在干什么。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正要准备拔出腰间的铁片时,那只小猫竟从雪地中将一株黄色的植物叼在嘴里,爬到他的大腿处放下之后,大声的喵喵叫。 浪天涯有些讶然的看着它朝着自己张嘴大叫的模样,问道:“这东西给我的吗?” 那只小猫甩了甩爪子上沾的雪花,然后舔了舔他衣服的血迹,又是喵喵的叫了起来。 浪天涯好奇的将那株黄色的草本植物拿在手上看了看,突露出一个微笑,道:“你好厉害啊,猫兄!这是止血草你怎么找到的!”说着,将这东西在掌中揉搓了一下,又打开先前包扎好的伤口,敷在了上面。 那小猫好似知道这一株不够用,又嗅着鼻子在雪地上四处寻找,然后快速的用前爪抛开积雪,这不到一会的功夫,竟被它找到了十几株止血草。 浪天涯拍了拍它的头,笑道:“猫兄啊,你这大恩大德我该如何相报了,不如给你起个名字吧!”说着,看着它又自言自语道:“就叫你小黑怎么样?” 小黑喵喵叫了两声,也不知是同意还不同意。 浪天涯将它找来的止血草全部放在手中用力揉搓,然后放在一块布条上,一只手轻轻握住腰间腹部的铁条上,用力一拔,不想血流如注,他不停的用雪清洗伤口,不消片刻,他边上的雪地已是猩红一片。 等到他将止血草敷在伤口上,用力包扎好伤口时,双眼看东西已经有些发花了,全身毫无力气,像是随时能倒下去。 他咬着牙,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脸,低声道:“不能睡,不能睡……” 可他的头与身子却是偏偏朝着边上倒去,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在雪地里,嘴中依然嘟囔道:“你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那只小猫围着他不停的打转,舔舔他的手,又舔舔他的脸,然后发出的喵喵叫声竟有几分凄厉。 昏倒在雪地的浪天涯此刻这般看去,脸色苍白,半边身子被血染的暗红。若是有人经过,定以为会是一具尸体。 不知过了多久,这阴天的缘故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晕倒的他突慢慢睁开眼睛,不停的将边上的雪往脸上拍,然后猛地坐了起来,微弱的喘着气。 这般歇息了片刻,他举起手中的拐杖艰难的站起身子,眼神之中透出的坚毅仿如能射出一道光芒。正要动身离开时,摸了摸怀中,发现小黑不见了。 朝着边上扫了两眼,就见小黑它嘴中咬着一只麻雀正朝他跑过来。来到他脚跟前,放下那知已经死了的麻雀,喵喵叫了两声。 浪天涯笑着摇了摇头,道:“小黑啊,小黑啊,你看你那瘪瘪的肚子,想必也是肚中空空如也吧,你竟然还要将你猎到的食物分给我?”说罢,一手将他抱起放入怀中,将那只麻雀用布包好放在腰间,继续道:“你这个朋友够义气。走!” 一人一猫在见不着边的森林里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浪天涯因体力与伤口的原因,步行缓慢,等到了天黑之时,他仍是在一望无际白茫茫的森林里。 这般一直到了第三天,浪天涯是渴了就直接吃雪花,饿了……饿了就直接吃雪花。小黑也好像知道是苦难时期,一直呆在他的怀里不出来,偶尔伸出头看看外面的世界,一脸的漠然。 在第五天时,他感觉到双腿已是再也迈不开,心中那股坚定的意志在他一次又一次想放弃时都会敲打着他,可在今天,却变的那么微弱。 此时的他已是双眼凹陷,脸色惨白,没有半分的人样。 想坐下歇息时,又怕一下睡着便是永远起不来,靠着一粗壮的大树停了一会,强撑起已经开始模糊不清的意识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终于,在黄昏之时,他看到在前方小山坡上的树林中有一所木头搭建的小房子,他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去,几次跌倒又几次站起。 当他推开门,见到里面的布置时,一下跪在地上,低声道:“小黑,我们有救了!” 篝火的暖意让他不在那么显得昏昏沉沉,火堆上面还掉着一个铁锅,里面正煮着米饭,两截大块的不知什么肉被串在铁上烤得滋滋冒油。 从边上的一个木篮子里拿出碗筷,他顾不得还是半生的米饭就吃了一碗。 也许这是他吃过最香的一顿。 当锅子里传来米饭锅巴的香味,腊肉也是烤的溢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浪天涯拿出菜刀将肉切成小块,放入碗中,又洒上调料,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小黑则是蹲在地上吃的正香,旁边还放着它那只已经被烤熟的麻雀。 第一百零八章医者父母心 看着一大铁锅子米饭被吃的干干净净,浪天涯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肚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铺在地上的被窝躺了上去,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什么,竟闻到一点淡淡的幽香。 他正琢磨着这应是猎户上山打猎临时歇息的点,不然里面的所有生活用品怎会一应俱全?这也就是说现在自己的位置离有人居住的村子应该不远了,到时……想着想着他就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 小黑此时靠着火堆正轻轻打着呼噜。 什么是天堂,也不过如此吧! 迷迷糊糊之间,浪天涯感觉到有人进屋,慢慢睁开双眼,就见一人穿着黑色的裘衣,脸上和头上都蒙着围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他急忙坐起身子,看着外面已经大亮,拱手道:“在下因落难于此,借用了兄台的地方一用,多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那人看着他半个身子都是暗红一片,问道:“你受伤了?” 浪天涯听到这声音,才知道对方是个女子,有些抱歉道:“不知是位小姐,刚才言语上的冒犯还请见谅。” 那人打量了浪天涯一眼,见他脸色暗黄,嘴唇发白,模样十分普通。便边揭开脸上的围巾边道:“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是这边上的住户,好在今天进山打猎,不然没有外人的帮助怕是你很难走出这片森林。” 浪天涯慢慢站了起来,抬头瞧去,见此女生的明眸皓齿,自有一股端庄的气质挂在她有些成熟的脸蛋上,拱手问道:“在下顾朝暮,见过小姐!”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我们山里人没那么多礼数,顾公子勿需客气。”说罢,抱拳又道:“小女姓殷,顾公子就如我朋友那般,叫我三娘吧!” 浪天涯点点头,道:“敢问三娘从这里到龙川城需要多久?” 殷三娘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了,我虽自小在附近的村子长大,可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这个森林了。”说罢,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又道:“我带你去我们村子吧!看你好像伤的蛮重的。” 浪天涯忙道:“那多谢三娘了。” 此刻,小黑突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长长的喵叫了一声,好似在说‘别忘记带上我了!’ 殷三娘低头一看,眉角挂满惊奇,笑道:“咦!这小山猫是跟着你的吗?” 浪天涯将小黑抱起放入怀中,道:“母猫死在了洞外面,我见它可怜便带在了身上。” 殷三娘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小黑的头,却不想小黑像是充满了敌意一般,嘴中发出‘丝丝’的低沉声。她尴尬的收回手道:“山猫性子很野,它能跟你走看来它跟你很结缘了。”说罢,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浪天涯随着殷三娘出了小木屋一看,就见三只长相、形态与狼相似的猎犬正守在门外。不惊让他吓了一跳,小黑也是急忙朝着他怀里钻去,好是十分害怕。 殷三娘朝前挥了挥手,又吹了个口哨,三只猎狗慢慢起身,朝着前面走去。她回过头道:“浪公子的伤还能支撑住吗?路途有些遥远。” 浪天涯举着拐杖点头道:“没事!劳烦三娘带路。” 这一路上,听三娘的介绍,她所住的地方是靠近森林边缘一个叫石沟子的小村庄,人家不到二十户,都是没有出过大门的小户人家。 要想打听去龙川的消息还得去她们小镇上问问出去过的人。 就这么一直跟着殷三娘走到傍晚时分,才瞧见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 等进了村子,一中年妇女提着水桶好奇的问道:“三娘啊,你娘不是说你进山打猎了吗?怎么就回来了?”说罢看着她身后的浪天涯,双眼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又赶忙笑道:“三娘有出息啊,带了个男人回来呢!” 殷三娘俏脸一红,道:“六婶,莫要乱说了。这顾公子是受了伤又在森林里迷路了,我才带他进村的。” 六婶这才见到浪天涯半边身子的血红,道:“哟!那赶快带回家让你老娘看看。” 殷三娘点点头道:“那我们走了。” 浪天涯朝着六婶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又跟上殷三娘的脚步。 这一路上过来,遇到的几位中年妇女都是问了相同的问题,而后都把目光在浪天涯身上扫视着,看的他有些觉的浑身不自在。 等走到村尾的尽头,一所小木屋在一颗被雪花落得白茫茫参天的黄角树下,显得那般清静与自然。 还未进屋,已闻到饭菜的香味。 殷三娘取下背上的弓箭,喊道:“娘,我回来了!”说完对着浪天涯道:“你随便坐!” “咦!你个鬼丫头怎么就……”一年在四十的女人拿着锅铲从厨房走了出来,可见到浪天涯后,就没有再说下去了,盯着他看了几眼,继续道:“哟!这位公子受伤了?” 殷三娘遂把他遇到浪天涯的经过说了出来,殷大娘点了点头,道:“三娘你去把家里的金创药拿出来,替顾公子清理一下伤口。哎呀!我锅里的菜。”说着,又急急忙忙的朝着厨房走去。 浪天涯见到殷大娘那般随和的模样,不惊有些想笑。 屋内的炭火烧的很足,十分暖和。殷三娘脱掉厚厚的裘衣与头上的帽子,露出高挑丰满,凹凸有致的身段,头上的长发被梳成一个发髻给扎在头顶。这般看去,配上她有些严谨、端庄的俏脸,竟显得有几分调皮与可爱。 殷三娘端来一盆热水,道:“伤口都被血糊住了吧!待会洗的时候可能会很痛,你要忍着点。”说罢,看着浪天涯依旧一动不动的身子,笑道:“医者父母心,你在我眼里没有男女的区别。这是我娘教我的。” 浪天涯脱掉外面的衣服,只剩下一身内里的衬衣衬裤。若是没有面具的遮掩,估计他那张红透了的脸会让他‘颜面扫尽’。 殷三娘见到他腹部与大腿的伤口已与他身子黏在一起,道:“我用热水将你衣服与身子化开。有点痛!”说着,用湿毛巾一点点的沾水洒在上面。然后又拿出剪刀把他伤口部位的衣服剪开,解开浪天涯他自己包扎的伤口一看,慢慢道:“咦!你哪找的止血草?” 浪天涯指了指地上显得有些害怕的小黑道:“它找的。” 殷三娘啊了一声,道:“这么聪明,真有趣。”说着,看到他大腿上有些深的口子,皱眉道:“你能撑到现在真不容易。”说罢拿着毛巾擦拭起来。 浪天涯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双眼闭的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忍受着。 殷三娘又用剪刀将他大腿上的裤子剪了一大半,突她轻轻的惊呼一声,脸上一下满是通红。 第一章上门女婿 浪天涯闭着眼睛问道:“怎么了?” 殷三娘已蚊纳般的声音道:“没什么!你再坚持一会,就快好了。” 等到殷三娘把她伤口内部清洗干净,又用刀子剔除已经坏死的肉,敷上金创药后。浪天涯已是满头大汗,连背上都是湿漉漉的,只差倒在地上了。 此时,殷大娘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见到他那副模样,关怀的问道:“丫头,他怎么样了?” 殷三娘点点头道:“都弄好了!伤口好在没有感染,不然我看他挺悬的。” 殷大娘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看着浪天涯仍旧闭着的眼睛,小声问道:“你没给他上麻药吗?” 殷三娘一拍额头,道:“哎呀!我一下忘记了!”说着看到浪天涯仍然没有反应,神情一下紧张起来,道:“他不会……” 她话音未落,浪天涯突一下睁开双眼,喘着粗气道:“我没事,刚才只是点了自己全身的穴位,已不至于痛晕过去。” 殷三娘拍着高高鼓起的胸口道:“你吓死我了!” 殷大娘神情古怪的看了他几眼,摆好碗筷,道:“丫头赶快清理一下,吃饭喽!” 饭桌上,浪天涯不知是疼痛还是拘谨,一碗饭吃了大半天还没吃完,见到殷三娘与殷大娘都朝自己投来有些异样的神情,低着头扒了几口,感觉到空气中飘荡的尴尬,他率先开口问道:“三娘,你爹了?” 殷三娘愣了一下,道:“我没见过我爹!” 浪天涯不明所以,正要再问时。殷大娘却是哀叹一声,道:“丫头她爹在我怀她时就撒手而去了,不止是我一家这样,整个石沟子村都是如此。就连附近的十里八乡都很少见到男人。” 浪天涯这才想起刚才进村一路上都是遇到的女人,忙问道:“大娘,这里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殷大娘放下筷子,露出回忆的神色道:“原来我们这个地方穷,一日三餐都难以糊口。可在十八年前,从外面来了一批人,说我们这里有矿石,要帮我们开采,每家每户都可以分到一些钱,还可以出劳力在那里帮他们开矿,工钱一天十文,这在当时是不敢想象的事情,附近所有的村子想都没想,就全部应答了。” 浪天涯问道:“外人?哪里来的外人?” 殷大娘摇头道:“我们这乡下人,哪会问这些,只要有钱赚,管他是什么人了!”说罢,又道:“开矿之后,不到一年,就死了十几人,全部都是在矿难中把命丢了。老天作孽哦!”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那后面发生了什么呢?总不至于十里八乡才十几个男人吧?” 殷大娘叹了一声,继续道:“在出了这么多人命后,矿主每家每户都陪了一笔银子,那群人还算有点良心。估计是怕难以请到工人,又每天在加了十文钱,一下只要有把子力气的都去他那赚钱了。可不想不到一个月,旷坑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听那里回来的人说是挖开了地狱的大门。” 浪天涯愕然的睁大双眼,摸着下巴问道:“地狱的大门?难道放出恶鬼来了?” 殷三娘像是听这个故事听得不胜厌烦了,自顾自的在那吃的,看到浪天涯脸上一惊一乍的表情,笑道:“娘啊,你又唬人了。” 殷大娘如同小孩般,一撇嘴道:“那你说说后来那些人怎么无缘无故好好的的在家中突然死了呢?你爹不就是这么去世的嘛!不是惊扰了地狱的冤魂遭到报应,那是什么?” 殷三娘喝了一口猪肉白菜汤,道:“亏娘你还是几条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了,还这么迷信。照我看是开矿中了什么毒才这样的。” 殷大娘突作出一副悲伤的模样,拍了拍桌子道:“死老鬼啊,你看你女儿现在长大都成什么样了,竟敢顶撞我了,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娘了!” 殷三娘若无其事的夹着一片白菜放到碗里,嘟了嘟嘴。看到浪天涯诧异的表情,挤出一个笑容道:“顾公子不要担心,我娘就是这个样子。” 突殷大娘恢复原本的样子,一脸正经的看着浪天涯道:“从这件事之后,十里八乡所有的男人不是死的死,逃的逃,都说这里被诅咒了,而我们这里就俨然变成寡妇村了。” 浪天涯皱眉道:“那现在这个矿坑还在吗?” 殷大娘点头道:“怎么不在了,这可是我们星云镇的一大税收。虽人死的没以前那么多,但也经常听到那里不好的消息。” 浪天涯讶然道:“明知道去开矿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还有人会去做这个事情了?” 殷大娘叹气道:“都是穷苦人家,全家人等着那点工钱开饭了,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有一丁点其它生路的,都没人愿意去那矿坑干活。” 浪天涯皱着眉头,半晌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殷三娘放下碗筷,道:“顾公子你看这样行嘛,明天你就在我这里养伤,我去镇子上给你问问看最近有人去龙川没。” 浪天涯笑道:“没关系,这点伤算不得什么,明天我同你一起去。” 殷大娘赶忙问道:“顾公子是龙川人士还是去龙川有事情要办?” 浪天涯道:“约了朋友在那见面。” 殷大娘做了个及其献媚的表情,问道:“顾公子今年多大了?” 浪天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还未回答,却是殷三娘有些娇羞的责备道:“娘了,您又要干什么?”见到这娘俩脸上十分有趣的表情,他有些不解的道:“十……”正要想说十七时,突想到自己这张黄脸与自己年龄的差异,又补充道:“二十有一!” 殷大娘扳手指算了几下,自言自语道:“那就是巳蛇,刚好,刚好!”突又问道:“敢问顾公子可成了家室?家中可还有其他兄弟姊妹?” 浪天涯摸了摸头,十分不解的摇了摇头,道:“尚未!”说罢,又道:“家中就我一人,父母都已离世。” 殷三娘听他这般说,向他投去了一脸同情的神色。 殷大娘嬉笑眉开的看了看殷三娘一眼,突又觉得这样不妥,咳嗽了两声,将头凑到浪天涯的身边小声问道:“你看我这闺女怎么样?” 浪天涯急忙拱手道:“三娘她端庄大方,又菩萨心肠,当是极好的!殷大娘您想说什么?” 殷三娘暗地里拿脚踢了踢她娘的身子,猛的摇头,一脸羞涩的神情。 殷大娘瞪了她一眼,呵斥道:“女儿啊,你都快二十了,还没嫁出去,年纪再大一点以后可就没人要了,我们这小村子又没有与你年纪相仿的男人了,可不能再拖了。再说外人都不肯入赘我们村,都是被那矿坑给闹的。” 浪天涯这时才明白殷大娘一连窜的问题是为何意,赶忙罢手道:‘殷大娘您怕是误会了,我尚有许多事情未完成,不能留下来给您做上门女婿。’ 殷大娘脸色一变,不悦道:“怎么了顾公子?我这如花似玉的闺女配不上你吗?” 殷三娘此刻坐在旁边捂着脸,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浪天涯不想吃了顿饭,就要被人家拉着要当上门女婿,心中着实无比郁闷与委屈,看了看殷三娘,又看了看殷大娘,叹气道:“大娘您说的哪里话,以三娘的美貌与才能,我想大把男子会对她仰慕倾心。只是我已有心上人了,也约定时机一到便会……” 殷大娘急忙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摇头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正房是我女儿就可以了,我不会在意这些。” 殷三娘突大喝一声道:“不行!”说着,一脸怒意的看着她娘,又瞪了一眼浪天涯,继续道:“别的男人我不管,我相公一定要对我从始而终。” 浪天涯张着嘴,神情呆滞,大脑已开始凌乱,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了! 殷三娘也许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伸出手捂着脸闷不做声。 殷大娘叹气道:“女儿啊,你可不能像隔壁阿花那样,她都二十五六了还未出嫁,怕是要一辈子都这样了,我们这地方男子已经绝迹了,好不容易让你捡到个,说不定就是老天送给你的了,你要懂得珍惜啊。” 浪天涯眉头一挑,突想到一个主意,笑道:“大娘,要不这样,我帮你介绍可以吗?我有许多品德、功夫都不错的朋友了。” 殷大娘摇头道:“不要那些江湖中人,我就是看你没功夫才想留住你的。整天打打杀杀有什么好,要是出个什么差错,我可不想我女儿跟我一样守活寡。” 浪天涯讶然道:“我会功夫。”说着看到殷三娘与殷大娘都是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又肯定的继续道:“真的。” 殷大娘笑道:“顾公子就别勉强了,我可是没看出来半点。” 浪天涯一急,站了起来,急忙道:“不然您试试。” 殷大娘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拳脚功夫谁不会,你体内根本没有半点内力,不想娶我女儿就真说,何必拐着弯了!” 浪天涯心中黯然道:“我不是直说您非留不可嘛!” 殷三娘突悠悠道:“娘您看要不这样,顾公子受了伤,我护送他回龙川,让他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我保证在二十岁之前给您招个女婿来。” 殷大娘想了想,看着她道:“你这回可别糊弄我,一定要抓紧了。要是你没带个男人回来,我可不给你开门的。” 第二章‘羊’入‘虎’口 殷三娘拉了拉她娘的胳膊,撒娇道:“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就这样,这顿饭才算是吃完了。浪天涯也终于松了口气。 夜幕时分,村子显得格外的宁静,两三的灯火在远处忽暗忽明的闪烁,不免透出几分温馨。 浪天涯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颗参天的黄角树正在发呆,心中想起黄老爷子不知有没有自己这么好的运道被人搭救。 “这山里晚间气温十分寒冷,顾公子怎还站在外面了?”殷三娘站在门口轻声道。 浪天涯慢慢走回屋子,笑道:“就是看这棵树十分高大有些好奇,想必怕是有几十上百年了吧?” 殷三娘淡淡道:“也许是我天天看觉得没什么吧!多少年记不得了,反正听我娘说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有这么大了。” 浪天涯进了屋子,只觉里外的温差十分巨大,半晌才问道:“这颗大树下有神灵住着吗?” 殷三娘神情一愣,转而又‘璞呵’一声笑了出来,道:“想不到顾公子也这么迷信了,要是有神灵他怎么不保佑我们村子了?” 浪天涯默默摇了摇头,靠着凳子上坐了下来。不由来的想起了夏花开那银铃般的笑声与满是温柔的脸庞。 殷大娘从房里出来,拿着一件衣服递给他道:“顾公子,我家没有男人的衣服,这套是三娘平常习武时穿的劲服,看你身高与她差不多,应是能凑合着穿,等明天去镇子上在给你布置新的。”说着又道:“房间给你收拾了,都换上干净的被窝与床单了,我们这乡下条件艰苦,你就委屈一下了。” 浪天涯不好意思道:“大娘不必如此客气,随便就好。叨扰您了!” 殷大娘笑道:“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多个人就是热闹些。”说着,打了两个哈欠,道:“那我带顾公子进房间歇息吧。” 浪天涯站起身急忙跟上。 殷大娘临走之时,又朝着她女儿眨了眨眼,不知是为何意? 这屋子是由简单的三间房子组成,除了客厅,就剩两间房。厨房则是搭建在后面。 殷大娘带他走进左边的屋子,道:“这是三娘的闺房,你就委屈住一晚了。” 浪天涯赶忙道:“这不妥吧!” 殷大娘笑道:“没什么妥不妥的,乡下人没那么多规矩,不然就得睡外面的地上了。” 浪天涯点头道:“那我就睡外面!” 殷大娘装作生气的模样道:“你莫非是嫌弃我们这乡下人?” 浪天涯已知道她的厉害,害怕与她‘纠缠’,道:“那好,我就睡这里,大娘您去忙吧!” 殷大娘点燃一支檀香,道:“你受了伤,这檀香能助你睡眠。”说罢就笑着走出了屋子。 虽这殷大娘有些蛮横无理,但人十分亲切随和。浪天涯打量了下房间的布置,没见到多少女儿家的东西,除了一抹淡淡的异香外,一切都很朴素。刚一坐到软和的床上就觉得有些累了,靠着床躺下,看到小黑不知什么时候已趴在房间的角落,默默笑了几声,就觉困意袭来,脱了外衣,钻进被窝睡觉了。 迷迷糊糊之际,浪天涯只觉口干舌燥,一股欲念在身体里四处游动,身体好似要爆炸开来。 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声音道:“女儿,快进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抓住自己的幸福了。” 殷三娘娇羞的声音传来道:“娘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了,快拿解药出来。” “不行,若是由着你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到孙子。听娘的,这都是为了你好,快进去,想必那檀香的药效已经发作了。”殷大娘急说罢又继续道:“你既然对顾公子有意思,就该早点下手,他这一走,恐怕就没机会喽!” 殷三娘惊呼道:“我哪对他有意思了,娘您胡说个什么?” 殷大娘冷笑两声道:“我生的娃会不知道她想什么,瞧你那水滴滴的眼神!” 浪天涯听到这,身体里强烈的欲望越来越高,耳边再也听不清什么,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正当他已忍受不住时,突从体内散发出一道清泉般的凉意流遍全身,那不安的燥热一下消失不见了。 人也清醒过来,赶忙起身将那檀香给灭了。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声,这殷大娘怎么能做这种事情了。 正当他坐在床头叹气时,殷三娘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浪天涯坐在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她尴尬的大叫一声,快速跑了出去。 翌日天明,饭桌上三人正吃着早饭。 殷三娘那通红的脸仿佛如绽放的玫瑰一般,娇艳欲滴,她一直半低着头吃着碗里的稀粥,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浪天涯偏还要装作不知情的问一句:“三娘你是伤寒发烧了吗?脸怎么这么红?” 殷大娘眉头皱的紧紧的,疑惑的问道:“浪公子昨夜睡得可还好?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浪天涯哈哈笑道:“睡的可香了。” 殷大娘嘀咕道:“不可能啊,我这檀香百试百灵,怎么会这样了?”说完又看着浪天涯继续问道:“你身子觉不觉的热啊?有什么似要喷发出来的?” 殷三娘如崩溃了一般,放下碗筷,带着哭腔喊道:“娘啊,求求您放过我吧!再这样下去,我不活了。” 殷大娘哀叹一声,瞪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好似真怕女儿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用过早饭之后,浪天涯坚持要随殷三娘一起去镇上,最后朝着她打了一个眼色,用手指了指她娘,她明白过来,笑了两声道:“那就走吧!” 二人刚出大门,殷大娘就站在门前喊道:“闺女,记得为娘跟你说过的话啊!” 殷三娘回应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出了村子之后,浪天涯问道:“你真要同我一起去龙川吗?” 殷三娘点头道:“是啊!你……你不愿意?” 浪天涯摇头道:“不是。为什么你娘要那么着急把你嫁了呢?” 殷三娘淡淡道:“你不住在我们这里,肯定不能理解我们这些人的感受。你可以试想一下,你看到你身边一个个家族与门户就因为没有传承,没有香火,而消失不见。祖坟被荒弃,没人去拜祭,宅院与住房在岁月中破旧,没有人去打理。而这种事也会马上发生到你身上,你会是什么感想?” 浪天涯一下就想起了阴阳道,他虽口中说不愿去担起这个重任,但心底还是希望有一天能重振门耀。突然间就明白了殷大娘这些‘可爱’的行为是多么的有苦衷,旋即点了点头。 殷三娘愕然道:“你明白了?” 浪天涯笑道:“此去龙川,你定会找到一个你心仪的男子回来的。” 殷三娘点头道:“希望如此吧!” 一路无话,两人就欣赏着这石沟村大雪纷飞的美景,整个天地一片苍茫,道路两旁的树枝与树干被冰冻起来,如一个不堪重负的老头一般,弯起了整个身子。 更有楠竹发出‘噼里啪啦’的炸响,浪天涯起初不知是什么原因,还是殷三娘告知,才晓得是这天气太冷,竹子给冻的炸裂了。 在经过其它村落时,见到一大户人家门前堆了两个雪人,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自言自语的跟那雪人对话。 殷三娘在走过时,低声道:“你看,在我这个年纪,同伴不知有多少。而她了,就只有两个雪人陪着她。”说罢,摇头又道:“我看我们这里估计在过个几十年恐怕不是搬走就是绝户了。” 浪天涯看着那小女孩红嘟嘟的小脸,思忖了片刻,道:“待会你能不能带我去矿坑那看看?” 殷三娘愕然道:“去那干什么!我虽不相信什么鬼神,可那里真的很邪门。” 浪天涯摇头道:“不怕!你娘的迷香都晕不倒我。” 殷三娘诧异的看着他道:“那……那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 浪天涯点点头道:“嗯!” 殷三娘停下脚步,羞涩的闭上眼睛,龇牙咧嘴露出一副怪诞的神情,悠悠道:“难怪进去时见你跟个没事人一样!”说罢,突又疑惑的问道:“我娘配置的催情香就算一流好手都无法自解,你是怎么办到的?” 浪天涯尴尬的道:“我可能……可能体质异于常人吧,对毒不怎么怕。”说着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又道:“我能见到鬼喔!” 殷三娘惊讶的啊了一声,好像突然明白什么,道:“难怪你要去矿坑那看看,就是这个原因?” 浪天涯点了点头,问道:“你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说吗?” 殷三娘笑道:“你骗我有什么用呢?难道是为了逗我笑?逗我笑又为了什么呢?难道你喜欢我?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情愿相信你说的。” 浪天涯暗道果然是她娘亲生的,这脾气秉性一个模样。也不知如何回她,所幸闭口不谈了。 等经过一处湖面时,殷三娘指着那一望无际,上面游动着氤氲之气的湖泊道:“这是星云湖,我有时在附近打猎会来这里戏水,这湖水说起来也好玩,冬暖夏凉,很奇怪了。” 浪天涯看了一眼尚未冰封的湖水,旁边成群的枯芦苇里有几只野鸭子正在找寻食物,笑道:“这里夏天肯定很美吧?” 殷三娘不停的点头,道:“美不胜收!”说罢,一指前面的路,继续道:“最远我就到过这了,但星云镇的方向我知道。” 这一走又是两个时辰,估摸已是寅时。 终于在转过一道弯后,见到在一处山脚下,有一个颇具规模的镇子。 第三章矿坑 浪天涯讶然道:“怕是待会回去要半夜了吧?” 殷三娘点头道:“恐怕是的。” 二人进了镇子,相比这一路上过来的冷清,街道上算得是热闹繁华了! 殷三娘走进一家药材铺买了些药材,老板正在打包时,她慢慢问道:“老板,这镇上可有人去龙川?” 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道:“你们是要稍东西过去还是你们小两口自己要去了?” 殷三娘也没去解释,低声道:“自己要去。” 老板看了看他们的衣着,寻思着应是附近七里八乡的,皱眉道:“龙川那正在打仗了,不安全。路途又比较遥远,走路的话得要个四五天。现在又是大雪的时节估计得更慢,而且现在没什么人去龙川,最早也要等待正月十五。你们若急着去的话,其实路很好认,沿着出城的官道向西北走就可以了。” 殷三娘双眉一挑,嘀咕道:“要这么久啊?” 老板递过来包好的药材,道:“拿好了,您的东西!” 出的药材铺,殷三娘正想着要不自己走去得了,也见识一下路途的风光。 浪天涯在旁道:“去吃点东西吧!”说罢,转身就欲要朝着一家比较阔气的酒楼走去。 殷三娘急忙喊道:“顾公子……我,我没那么多钱吃酒楼的。” 浪天涯尴尬的收回步子,摇头笑道:“我一下给忘了,我身上也没带钱。” 他这习惯都是祝清秋给带出来的。 殷三娘在路边买了几个馒头,递给他两个,边走边道:“你看这样行不,我们带些干粮,自己走去龙川怎么样?” 浪天涯点头道:“可以啊!什么时候出发?” 殷三娘笑道:“不急,等我把这些药材送回去,明天……后天吧!”说罢,又道:“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矿坑那看看,争取能早点回家。” 浪天涯道:“那走吧!” 两人在路边找人打听了一下矿坑的方向,那路人指了指城外的西北方向后,提醒道:“年轻人,劝你别去那干活,指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殷三娘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慢慢道:“看来这矿坑很是让人忌惮了。” 等二人出了城,又走了半个时辰,远远的看到一处凹陷的盆地,里面蜿蜒曲折的道路如螺旋一般绕着盆地慢慢向下。 走进一看,入口的一所房子正紧闭着,想必是年还未过完没有开工。 殷三娘一双眼睛四处打量了会,抓着浪天涯的胳膊问道:“发现什么异样没?” 浪天涯笑道:“就算有鬼,白天也不会出来,你放心吧!” 他说罢刚跨进去一步,体内的源力就产生了急速的波动,那感觉十分熟悉,就见他脸色一变,低声喝道:“‘幽冥咒法’!” 殷三娘见他突然变了个人样,赶忙问道:“你说什么?” 浪天涯也不回她话,拉着她急忙退出了矿地,一脸思索的神情,心中想起了大巫师胸口的‘幽冥咒法’。莫非他复活就是吸收了这里魂魄的力量?这其中是有什么人刻意为之的吗? 过了片刻后他看着殷三娘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殷三娘摇头道:“不行,若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你又不懂武功,我跟着进去保护你。” 浪天涯摇头道:“里面没什么危险,照我估计这个‘幽冥阵’被放置在这里有些年头了,里面活物的生机都会被吸取的一干二净。”说罢,朝里刚走两步,就一个踉跄滑到在地。一下触动他的伤口,疼的他冷汗连连。 殷三娘赶忙走去扶他起来,笑道:“你看你,还说没危险,没我在身边走个路都能摔倒。”说罢,见到他额头上的汗水,紧张道:“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 浪天涯慢慢站起身,摇摇头,道:“没事。” 突一个声音从后面道:“你们是什么人?” 殷三娘回过头,见到一彪形大汉,身穿绸缎袄衣,脸上长满络腮胡,一双三角眼看的人很不舒服。心想可能是这里的老板,若是被他知道他们的来意,定会赶他们出去,急忙道:“我们就是想来这矿地挣点钱。” 那人见三娘生的如此端庄秀丽,身材高挑,就算穿着厚厚的绵衣都能感受到她前凸后翘的身段,双眼之中露出几分垂涎,又扫了一眼浪天涯,心中冷哼一声,嘴上却是笑道:“我们这里只招男工,女人不要的。”说罢,又慢慢道:“小娘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府上帮我做些小工,工钱也是不错的。” 浪天涯拱手问道:“敢问这开矿的东家是何方人士?” 那彪形大汉一脸疑惑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说了你也未必知道。” 浪天涯淡淡道:“那劳烦大哥说说看。” 大汉做了个夸张的神情,满脸崇拜道:“神工坊的祝老爷听过没,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这矿就是他老人家的。” 浪天涯心头剧震,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一下觉的意兴阑珊,心若死灰,扶着殷三娘的手,叹气道:“三娘,我们走吧!” 那大汉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又将目光落在殷三娘的身上,脸上露出淫、邪的表情。 两人慢慢走在回石沟村方向的小路上,浪天涯一言不发,皱眉紧皱,脸上的神情一片哀伤。 殷三娘见他满怀心事,轻声问道:“你跟神工坊是什么关系?” 浪天涯回过神,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殷三娘见他不回答,又道:“你若不想回龙川了,就在我们这里落脚算了。反正……反正我家里需要人。” 浪天涯突脸色一变,道:“我们被人跟踪了。” 殷三娘讶然的回过头,见到暮色之中迷迷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问道:“谁跟踪我们?” 她话音一落,四处的破空声响起,一行五人穿着夜行衣出现在这乡间的小道上。 浪天涯有些自责的摇了摇头,自己刚才心境被扰,已至于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才让三娘处于这么凶险的地步之上。 第四章上天的恩赐 殷三娘取下弓箭,看着他们手中亮晃晃的阔刀,沉声道:“我们没钱可抢。” 其中一人大笑道:“谁要抢你的钱了,我们是来劫*色的。” 殷三娘一跺脚,骂道:“呸!无耻。” 一个蒙面男子猥琐的笑了几声,道:“大哥,少跟她废话,待会让这小娘子尝尝你毒龙钻的威力,保管以后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他此话一出,其余四人都是双眼之中露出***的光芒。 最先开口的那人,一挥手道:“弟兄们,男的杀了,女的带回家。” 殷三娘见到他们就要发动攻势,低声道:“待会我拖住他们,你就跑知道吗?” 浪天涯见到她紧皱的双眉,道:“你知不知道你落在他们手上是什么后果,这时候了还管我?” 殷三娘此时拿着弓箭当武器使用,一下挑开朝着浪天涯头上砍来的一刀,拉着他急忙退出战斗圈,看着面前的几人,严肃道:“我若不敌,自会自杀已求清白,你不要啰嗦,快点走。” 那几人见三娘还懂些功夫,都是相互望了一眼,一起冲了上来。 这五人功夫只是一般,但三娘所学的却是如何狩猎,又因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人交手,刚一照面,手臂上就被划了一条口子,而后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上。 那带头之人连忙喝止道:“住手,住手。不要打坏小娘子了。”说着看着倒在地上可伶兮兮的殷三娘,满是疼惜的笑了几声,又一挥手道:“老四,去宰了那小子。” 殷三娘眼睛一下红了起来,喊道:“快跑,顾公子。” “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那人嘿嘿笑道。 老四走到毫无表情的浪天涯身前,心中有些诧异,这人怎么一点都不怕了。他思忖了几下,又见他慢慢闭上眼睛,这才冷哼一声,扬起阔刀,看着他道:“怪就怪你娶了个漂亮媳妇,又没能力保护好她。” 正要劈下之时,浪天涯双眼猛地睁开,一道金色光芒在眼瞳之上一闪而过,霎时抬起手臂,袖里剑出鞘。 “铛!”阔刀应声而断,那人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以为对方用手臂直接将他武器给折断了,吓的急退几步,满是骇然的看着他。 殷三娘本已绝望,此刻见他没事,赶忙擦了擦泪水,正要爬起之时,却是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领头之人瞧见了浪天涯手掌下隐藏的短匕,讶然道:“想不到你还懂功夫,乖乖束手就擒吧,不然这小娘子就没命了。” 浪天涯摇头叹道:“矿主,你不生这歹念,兴许还可多活一段时间。矿坑内的阵法只要不深入对你影响就不会太大。” 那人一双三角眼明显流露出惊骇的神色,旋即恢复平常,转而拿掉脸上的黑巾,哈哈大笑,这不正是那在矿坑的彪形大汉吗?就见他喝道:“知道又如何,你以为你可以走掉?” 浪天涯冷笑道:“是吗?那你过来试试。” 彪形大汉再次一挥手,道:“都给我上!这小子死到临头还嘴硬。” 不等那四人提刀冲来,浪天涯拼劲全身力气,以极快的速度施展‘疾风点穴手’,眨眼间,就将四人的死穴全部给封住了。 他们脸上定格的瞬间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殷三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双眼之中有几分诧异、惊喜与疑惑。 彪形大汉见他突发神威,一下子摸不清对方的底细,架在殷三娘脖子上的刀也慢慢抽了回来,以对手如此快的速度,怕是自己还没砍下就给被击毙了。 他连退了几步,朝着边上的树林跑去。 殷三娘爬起身子,拉弓射箭,只听见树林里传来哎呀一声,她正要去追时,就瞟见浪天涯腹部已一片暗红,心中知道他又触动了伤口,赶忙过去扶着他问道:“你怎么样了?” 浪天涯摇了摇头,有些虚弱的道:“快走,此人已动了杀念,定会带人再来的。” 殷三娘见他已举步艰难,所幸将他背在背上,快速朝着前面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也不知走了多远,殷三娘感觉到背上的浪天涯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口中也说起了胡话。 她离开小路,好不容易找到一处高大的岩石凹地里,将他放在地上,又跑到附近,拿出随身的匕首砍了些枯木,因积雪的缘故,一堆火生了老半天才点燃。 又怕被人追踪,将雪堆积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屋子’,好遮掩火光。 火的热度让浪天涯恢复了一些,但人还是迷迷糊糊的。 殷三娘解开他的衣服,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从外衣上撕掉几块布条,重新给他包扎了一下。 看着他蜡黄的脸,苍白的嘴,心中一片担忧。 此时,气温骤降,外面刮起了凛冽的北风,大雪又开始下了起来。小洞内不免显得有几分安逸与温馨。 浪天涯突浑身抽搐了起来,口中一直不停的低声叫着:“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殷三娘见他在昏迷之中眉头都是紧皱的,便伸出手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头,满是关怀道:“你到底有何心事了?” 摸着,摸着,突感觉到有一点不妥,她又在他脸上四处摸了下,像是发现了什么,慢慢退去他的围巾,果然就见到脖子处一条明显的痕迹差异。 她停了下来,看着快要熄灭的火堆,加了两根柴火进去,自言自语道:“他改变容貌定是有苦衷,我不能这样。” 呆坐了半天,又道:“就看一眼,看一眼就给他戴上。” 她像是说服了自己,伸出手慢慢将浪天涯脸上的面具撕掉,露出他原来的本色。 看了良久,殷三娘脸上爬上一抹晕红,独自笑了一声,脸上洋溢着少女的羞涩,道:“这样子好看多了,干嘛要戴个这个丑的面具了?” 而后呆呆的看着他,轻轻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了?” 浪天涯突身子一下蜷缩在一起,迷迷糊糊的道:“不要走,不要走……”“冷,好冷。” 殷三娘见他这幅呓语的样子,伸出手放在他额头上,暗道:“怎么发烧了?哎呀!不会伤寒了吧?这可怎么办?” 她正要加大火堆,可又怕将雪给融化了。脸上犹豫了几下,心中想起了那天给他上药时见到了他裤*裆下不该见的一切,眼神幽怨的道:“都把他看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罢,脱掉自己外面的衣服,将他搂在怀中,又靠近火堆,满脸通红的看着他那张惨白坚毅的脸庞,笑道:“看样子你还真是老天爷赏赐给我的了。” 这一夜,殷三娘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好像生命一下完整了起来。 当她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依旧在沉睡之中的浪天涯,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突她发现整个身子都被浪天涯给抱住了,而他的脸正埋在自己的胸前,她一下子双脸又红了起来,慢慢掰开他的手,正要替他戴上面具时,微微俯下头,在他脸上轻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般,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又赶忙替他把面具戴上。 第五章红尘作伴 当浪天涯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好一会,难得的是总算出了太阳。 他虽觉的头还有些晕乎乎的,但比之昨日,算是好了许多。 当然了,殷三娘自是没有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此刻,她不知从哪打来了一野鸡,已经在火堆上烤的金黄,看到他醒来,问道:“好些了吗?” 浪天涯爬出凹地,打量了一眼四周,道:“好多了。这是哪里了?” 殷三娘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他,道:“离家还有半天路程。”说着,盯着他又道:“你昨晚发烧说胡话,可吓死我了。” 浪天涯接到手中咬了一块鸡肉,顿时胃口大开,边吃边道:“发烧?我怎么好像不记得了。” 殷三娘低声笑道:“不记得最好。”说罢,看到他手中的一只鸡腿已被吃的只剩骨头架子,赶忙又撕了另一只递了过去。 浪天涯摇头道:“你不吃吗?” 殷三娘有些傻傻的笑道:“我不饿!” 等他们吃完上路,久违的阳光从东方升起,照的雪地一片璀璨。 二人赶回石沟子村时,已是下午时分。 融化了的雪化成水从屋顶上滴滴答答的流下,空气里满是清新的气味,天气变的更冷了。 殷三娘将路途上的经过说给了她娘听,把浪天涯强退色、狼土匪的事迹,添油加醋的吹上了天。 殷大娘打量了他几眼,像是要重新认识他一番,开口道:“想不到还有我看走眼的一回。” 浪天涯摆摆手笑道:“我就会那一招而已,若是遇上武功好一些的,我就没办法了。”他话音一落,殷大娘突地发难,伸出右手扣住他的左手,食指与中指搭在他的脉门上,一道极为强劲的真气瞬间冲向他的体内。 殷三娘脸色一变,大喊一声,道:“娘,您干什么了?” 脉门是人体十分重要的穴位,一般不会轻易被人这般扣住。 浪天涯知道大娘是想试探自己,也没做任何反应,只是若无其事的看着她。然后朝着三娘点了点头,示意无碍。 殷大娘送入浪天涯体内的真气,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游遍了他的全身。过了几息,大娘眉头一皱,摇头道:“你经脉异常宽厚,这不是寻常人该有的。你是什么原因才造成的功力尽失吧?” 浪天涯想不到大娘有这般的眼力,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的确如此!大娘您在感应一下我的气海与丹田。” “咦!这不可能。你丹田竟是塌陷的?”殷大娘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遂又再输入一道真气感应了一下,片刻后才慢慢松开手指,继续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了。” 殷三娘此刻双肘放在桌上,双手拖腮,一脸好奇的看着浪天涯。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她微微翘起的嘴角,满是喜悦。 浪天涯叹了一声,道:“大娘既是江湖中人,想必明白其中一些的难言之隐。总之我对二位没有任何怀心事,您大可放心。” 殷大娘笑了一声,道:“我那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不然怎么敢将女儿托付给你了。”说罢,看着他又道:“你考虑一下啊,如今你内力全消,还如何在江湖里闯荡,不如就在我们这小村子落脚算了,我这女儿可保证是黄花大闺女,你瞧她那副水汪汪的眼睛。” 殷三娘扭了一下身子,看到浪天涯朝自己望过来,心中想起昨晚的趣事,吓得她急忙捂住脸,责备道:“娘您胡说什么了!” 浪天涯苦笑两声,道:“大娘,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您今天怎么又提这个事情。” 殷三娘附和道:“对啊!娘您快去做饭,肚子饿了。”说着,站起身就推着她往厨房里去。 用过晚饭,浪天涯坐在堂屋的桌子边正寻思着明天就动身前往龙川。 殷大娘突地坐到他对面,轻声道:“三娘还是第一次出远门,顾公子请你一定要帮我好生照顾她。她自出生便没有爹的疼爱,性格被我惯坏了,有什么冒犯你的,你就多多包涵。” 浪天涯笑道:“大娘哪里话,三娘在遇到危险时已她自己的性命救我,我自会这般对她。” 殷大娘点点头,突眼眶一下红了起来,带着哭声道:“我虽时常嚷嚷着让她赶快找人嫁了,可这突然她要离开我,我这心里还真是痛啊。” 浪天涯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弄的不知所措,心中想起了自己从未素面的娘亲,伸出手按在她的手背上道:“大娘,我定会好好待三娘的。” 殷大娘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那我就将三娘托付给你了。” 翌日,骄阳高照,路上的积雪都融化了大半,现出泥泞的道路。 石沟村所有的村民都站村口在与殷三娘道别。 “三娘啊,下次回来可得抱个大胖小子给你娘瞧瞧,她都想了多久了!” “三娘啊,你这男人怎么几天不见就感觉消瘦了,你们夫妻生活可得节制一点啊!” “三娘啊,咦!你男人怎么自己走了?” 殷三娘回过头,与众人道了别,脸上带着一抹俏红急忙追了上去,喊道:“等等我啊,暮哥哥。” 浪天涯站住身子,讶然问道:“你叫我什么?” 殷三娘提着包袱,双眼迎着他的目光,笑道:“暮哥哥啊!” 浪天涯摸了摸嘴角,半晌神情古怪的才慢慢道:“嗯!蛮好听的嘛。”说着,抢过她手的包袱,笑道:“再叫一声。” 殷三娘边走边道:“暮哥哥!” 哪知浪天涯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其脸上的神情,带有几分嘚瑟。 这山间小路因积雪融化,走起来有些吃力。到了午时左右,二人转上官道,踏在青石路上,一下觉的畅快多了。 殷三娘一双美目四处张望,像是十分好奇这外面的世界。 浪天涯突问道:“三娘,去了龙川你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做你相公?” 殷三娘突想起了他面具下真实的面貌,便将自己所见的形容了出来,最后轻轻一笑,道:“武功什么的都不要紧了,若是我的好些,我就保护他,若是他的好些,就换成他来保护我。” 浪天涯听罢,问道:“就这些,没了?” 殷三娘皱眉道:“还需要什么吗?” 浪天涯看着身边远去的一骑快马,思索道:“比如家世啊,文采啊什么之类的!” 殷三娘摇头道:“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就够了。”说着悠悠又道:“大概像你这个样子的性格我就蛮喜欢的,诚实,有些呆呆的,又有些捉摸不透。” 浪天涯挑眉道:“我诚实吗?”心中又嘀咕道:“我可好多事情没告诉你了。” 殷三娘点头道:“嗯!我娘那晚点的迷魂香就让我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若是换了一般人,就算能自解毒性,定不会如你那样,傻傻的坐在那看着我。” 哪知浪天涯懊恼道:“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了。” 殷三娘一下停住身子,眉头扭在一起,嘟嘴道:“你说什么?”说罢,见到浪天涯独自加快脚步,便笑骂道:“看我不收拾你。” 不知是殷三娘纯真的性格感染了他,还是浪天涯觉的与她在一起十分放松,两人这般有说有笑,一路不觉的半点烦闷。 又在路上遇到不少好心人让他们两人搭乘马车,这倒让他们省去了不少的脚力。 第四日,两人跳下一老大爷的驴车,那大爷转道而行,去往了另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道路。飘忽的声音传来道:“祝两位新婚愉快,早生贵子。” 冬日晴朗的天空总是那般蔚蓝,抬头望去让人生出无限遐想。 殷三娘的眸子也如天空那般,很是清澈。 突她指着前方道:“暮哥哥,前方有镇子,那是不是龙川城?” 浪天涯摇头道:“龙川比这大多了。不过也快了,这小镇是青山镇,距离龙川已不到一日的路程,我们今日就到那投店歇息一晚吧,你也几天没睡好了吧?” 殷三娘突看着他笑道:“那我们这次扮演什么?是姐弟、夫妻、恋人还是师兄妹?” 这一路上每次搭乘别人的马车,浪天涯总是找一个由头套在二人身上,殷三娘也不停的变幻身份。 浪天涯耸肩笑道:“进城在说。” 入了青山镇,浪天涯见到这里像是没有受到丝毫战乱的影响,街上的人们显得那般悠闲自在。 临近元宵节,道路两旁挂起了彩灯,上面描绘着各种喜庆的图案与文字,很是赏心悦目,挨家挨户的商家店铺也是不停的吆喝着客人,想留住过往旅客的步伐。 浪天涯找了家不起眼的小客栈走了进去,店小二急忙迎了上来,笑道:“二位客观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了?” 浪天涯问道:“一间房多少银两?” 店小二道:“五十文到两百文都有,看您住哪种?” 殷三娘心中愕然道:“这住一晚最贵的快抵得上我全部身家了。” 浪天涯看了一眼三娘的模样,咳嗽了一下道:“那就来一间便宜的吧!顺便做两个小菜送壶酒进去。” 店小二点了点头,道:“那我带二位去房间。” 客房比较小,倒还算是干净整洁。小二走后,殷三娘坐在圆桌边嘀咕道:“暮哥哥,这投店快花去我们一半的钱了,干粮也就够吃一天了,龙川有什么活干没?等到了那我去赚点工钱。” 浪天涯想笑又没笑出来,假装有些苦恼的道:“你赚钱干嘛?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个有钱的公子哥,保管你花不完的银子。” 第六章再见亦是泪 殷三娘连连摆头,一脸认真的道:“我不要。”说罢,从包袱拿出金创药,继续道:“要换药了。” 浪天涯搂起衣服,看着殷三娘一脸仔细的模样,突问道:“你离开你娘舍不舍得?” 殷三娘边给他上着药膏边嘀咕道:“走的那天的确心里很痛,但想到我娘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不会独自抹眼泪的性格,心里便好受一点。再说小黑那么乖,你将它留给我娘,不就是希望陪着她吗?” 浪天涯本想说给她听那晚殷大娘与自己的谈话,但话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来,只得点点头低声道:“你娘的确很有趣,一会嘻嘻哈哈,一会又变得十分正经!哦,对了,你娘内功蛮好的,她原来是什么人?” 殷三娘摇摇头,手中的纱布绕着他的肚子缠了几圈,整个人与浪天涯贴得紧紧的,脸色微红道:“她没跟我说过。除了狩猎的本领是从她那学来的,再无其它了。”说罢,又道:“把裤子脱了。” 浪天涯讶然道:“腿上的我自己来好了。”正要脱裤子时,见到殷三娘依旧盯着自己,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殷三娘悄然转过身子,挑着眉头嘀咕道:“真是的,都被我看光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浪天涯弄好后,刚好小二送来酒菜,他赶忙问道:“店家,这晚上是不是有花灯看啊?” 小二笑道:“是的了,会一直持续到元宵节。天一黑,客官可带着娘子去街上游玩一下。” 浪天涯点了下头,道:“噢!”又问道:“不是听说龙川发生战乱了吗?这青山镇怎么好像一点没波及到?” 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前些日子三大门派与官府联手,将蛮荒人给逼退到了十万大山。虽还有些残余的部队,但都躲进了山里面。不过听说蛮荒族人的大巫师觉醒了,可能大战又要开始了。”说罢,继续道:“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去忙了。” 小二走后,殷三娘坐到桌子旁,问道:“蛮荒人是什么东西?”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不好对付,个头十分巨大。我就是为了躲避他们,从山崖下跳下来,受得这伤。”说罢,拿起酒壶替她倒了一杯,笑道:“来来,咋们这‘新婚’快两天了,还没喝过酒了!” 殷三娘笑嘻嘻的端起酒杯,闻了一下,高挺的鼻子微微一皱,然后浅尝了一口,一下全部喷在浪天涯的脸上,张着嘴道:“什么怪味!好呛人。” 浪天涯一脸气愤的模样看着她,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殷三娘看着他假装生气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又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旋即撒娇道:“我真的没喝过酒嘛!” 这是她一路来发现对付浪天涯十分有用的招数,只要一使出这招,他便会举手投降。 浪天涯抢过她手中的杯子,道:“那就不要浪费了!” 殷三娘好奇的问道:“这酒有什么好喝的?” 浪天涯突坏笑了起来,道:“酒后容易乱性,你晚上可小心点。” 不想殷三娘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真的?那快快,再给我倒一杯。” 等到天黑,两人如一对眷侣般,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成双成对的恋人一起贮立在花灯边有说有笑。 殷三娘不自觉的学着那些女人挽起了浪天涯的胳膊,慢慢的跟着他一起穿梭在人群之中,各色的灯光落在她欲羞还俏的脸蛋上,更添她独有的魅力。 走着,走着,浪天涯突身子一震,停住了步伐。双眼带着一些极为喜悦的神色,正要张嘴喊出来时,却是又急忙闭上了。看了一眼身旁的殷三娘,他有些左右为难。 夏花开、田园园、孙不为与绝天正在前方一个小吃店坐着,几人都是边吃边谈,不知在聊着一些什么! 殷三娘见到他的神情有异,循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问道:“你朋友?” 浪天涯转过身子,黯然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大师兄?”夏花开突急忙跑了过来,诧异的喊道。 浪天涯心头一紧,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夏花开就挤过人群,站在他的身前。 就见她已清瘦不少,一双眼睛带着一丝泪光,看到浪天涯那张发黄的麻子脸,一下变的落寞起来。 浪天涯心有不忍,疑惑的问道:“敢问姑娘是在叫我吗?” 另三人也走了过来,田园园摇头道:“背影还真是有点像!难怪夏师妹会认错。” 绝天抱拳笑道:“这位兄台,是我师妹一时认错了人,打搅了。” 浪天涯忍着想要说破的冲动,呼吸都变的难过起来。急忙将目光从夏花开的脸庞上移开,看着他们的服饰,抱拳笑道:“原来几位是天仙宗的高徒啊,失敬,失敬!” 夏花开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突一下忍不住悲伤,站在人群中大声哭了起来,眼泪婆娑的喊道:“大师兄,你到底去哪了?怎么不回来见见我了?” 旁人纷纷好奇的望向他们,不知原因的还以为有人欺负这小姑娘。 夏花开她不顾众人的眼光,哭声越发的悲凉,旋即蹲在地上,边哭边道:“你到底去哪了?你到底去哪了?……” 田园园见她那副难过的样子,慢慢的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师妹,大师兄定会回来看你的,他可能只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就见夏花开抬起被泪水模糊的脸庞,眼神凄迷看着她问道:“大师兄是不是死了?你们都瞒着我了?” 绝天唉声道:“师妹,你振作点。” 殷三娘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颤抖,突笑道:“这位妹妹不要担心了,我……我相公会一些算命问卦的本领,不如让他帮你算算看你那大师兄如今身在何方?” 此话一出,对面四人都朝着她身边的黄脸汉子看了过来。 浪天涯转头看了一眼殷三娘正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只得附和道:“啊……对了,你们不妨告诉我你们口中那个大师兄的生辰八字与姓名,我替你们算算。” 绝天有些鄙夷的道:“那就不用了。”看来他以为这二人是想乘着这机会想赚他们一比。 殷三娘赶忙道:“这位兄台你误会了。我们免费帮你算,不收分文,全是看在这位妹妹思念他情人的份上。” 田园园看着夏花开悠悠道:“大师兄的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夏花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想起顾念秋与自己说过他准确的生辰八字,便报了出来,又道:“他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浪天涯,是我师傅帮他起的,另一个叫顾朝暮,是他娘帮他起的。” 殷三娘虽根据浪天涯的反应在心中猜测到一些,但此刻听到顾朝暮的名字,不免心中还是有些疼痛,但脸上依旧挂着笑脸,道:“相公,你就帮帮这妹妹,算算看他大师兄如今生在何方,是否安全?” 浪天涯已经明白殷三娘看破了自己的身份,但见她没有道破,心中还是十分感激。慢慢闭上双眼,良久才道:“你大师兄与你自幼在师门长大,难怪你对他如此情深义重。”说罢,学着算命先生那股神秘兮兮的样子,继续道:“你放心,他很好,若不出意外,你们很快就会重逢。” 殷三娘正想安慰夏花开几句,却是感应到手臂上的力道,笑道:“我们还要去别处逛逛,就先告辞了。” 回到客栈,浪天涯靠着椅子坐了下来,望着殷三娘道:“多谢你了。” 殷三娘摇头道:“你是顾及我的感受才没与你师妹相认的吧?” 浪天涯一愣,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殷三娘突笑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说罢,又道:“没关系的,我娘说过大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不会介意的。” 浪天涯被她一下逗的笑出了声,道:“顾及你的感受是其一。在一个就是我预感到一些画面不得不与她分开。” 殷三娘有些疑惑的问道:“难道你预见了你那师妹会死在你手中?” 浪天涯重重的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我看到了这个结局,所以现在变得不敢靠近她了。” 殷三娘摇头道:“若换了是我,我定不会这么做。越是知道要失去,便会越珍惜。” 浪天涯叹道:“有时候离开也是一种保护。若等到那一天真成现实,我想我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突地殷三娘走出了房门,过了片刻,就见她拿着两个酒壶跑了进来,笑道:“我突然间明白这东西的好处了。” 等到酒壶底朝天,两人已都是微醺,殷三娘直接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浪天涯搬来两个凳子,靠着椅子上沉沉睡去。 半夜,突一道声音响起。 浪天涯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道:“什么声音?”隧又细致去听,好似下起了雨? 黑暗中,殷三娘带着一丝娇羞的话语声传来道:“快睡,没什么声音,你做梦了。” 浪天涯哦了一声,又靠着凳子上睡下了。 殷三娘回到床上,看到床前模糊的黑暗中,他在椅子上蜷缩成一团,便轻声问道:“你冷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有点。” 殷三娘笑道:“那就到床上来,我分一床被窝给你。” 浪天涯犹豫了片刻,慢慢起身,爬进三娘已经拉出来的那床暖和的被子。 两人一个靠着床边,一个靠着另一头,相对无言,渐渐睡去。 当窗外照射进来一丝亮光,殷三娘睁开双眼,发现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在了一起。而她只穿了身薄薄的亵衣亵裤,一下子心脏如小鹿一般乱撞。察觉到胸前正被什么东西压着,揭开被子一看,就见浪天涯的手正搁在上面。 殷三娘慢慢朝他脸上看去,却是见到浪天涯不知何时已醒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第七章勇敢的女孩 浪天涯若无其事的拿开手,坐起身子,道:“咦!天怎么亮了。哈!起床吃个早饭。” 快速穿好衣服后,转过身子见到三娘还躺在床上,问道:“你怎么了?” 殷三娘扭扭捏捏的道:“帮我把床头的衣服扔过来。” 浪天涯明白过来,递给她衣服后,独自走出房门,又轻轻将门带上,站在过道上看着洒满阳光的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哀伤,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就好像堆积在身体里的情感,在某一时刻,某一点,见到一个陌生的画面,却是感觉那么的熟悉,好像自己原来经历过一样。 他仔细回忆起自己何时见到过这宁静而又祥和的冬日早晨时,苦思无果,最终只得无奈的哀叹一声。 殷三娘不知何时站到他身旁的,等到浪天涯反应过来,见到她正盯着自己,搓了搓放在栏杆上已经冰凉的手,长吸一口气,道:“走,吃碗热乎乎的牛肉面就赶路去。” 兴许是浪天涯的伤恢复了蛮多,到午时就已见到龙川高耸的城墙与官道上越来越多的旅客。 殷三娘满脸惊讶的看着远处黑色的城墙,嚷嚷道:“这么大的城,饶着走一圈,怕是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吧?” 浪天涯无趣道:“谁那么闲会饶着城走?” 殷三娘做了个极为怪异的姿势,十分秀丽的眉头如水中的波浪一般,轻轻荡漾开来,小嘴微微抿着,迷的旁边几个游玩的公子哥差点撞到了一起。 靠的城墙,却是见到上面到处都是硝烟的痕迹,更有工人在修补缺口。不难想象之前这里的大战是多么激烈。 不过十分幸运的是,浪天涯与殷三娘这次入城,却是没有被拦住索要路引,想必是因为战乱的缘故。 进了城,浪天涯心中一阵感慨。却是好像失去了什么,一下子没有了方向。 殷三娘见到他突然双眼变的迷茫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浪天涯低声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 殷三娘感受到他话语里的一份沉重,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浪天涯四处望了望,半晌才道:“我们去……去……去哪里好了?”嘟囔了几下,突恢复过来,道:“走吧!” 青衣巷依旧那般谧静,斑驳幽深的巷子里零碎的洒着一些阳光,在这冬日里看去,让人有几分异常伤神。那是一种过于宁静而造成的错觉,仿如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远处转角的墙院边,一枝腊梅从院内伸出,悄悄打量着这安静的世界。殷三娘走了过去,伸出手折下一朵黄花,戴在头上,而后朝着浪天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在经过别家的院子时,偶有传来老人的谈笑声,都是在回忆年少的趣事,声音中不免夹杂着几分对过去不可挽留的情感。 这聆听者不是老人的孙儿还是什么晚辈。 那沙哑苍老的声音轻轻飘起,又慢慢落下,最终,都化为一句“记得当年我还是个毛头小子时……” 来到祝清秋那颗栽了银杏的院子旁时,满地的黄叶飘落到了院外,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 殷三娘抬起头,拉着浪天涯的手臂,满脸惊讶的欢喜道:“暮哥哥,好大的银杏树啊,我们乡下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真漂亮!” 浪天涯像是没听见般,看着紧闭的木门,伸出的手想去推,却又停在了空中。 突木门被打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探出了头,好奇的打量着浪天涯与殷三娘,然后朝着里面喊道:“少爷,是一双恋人在欣赏咋们的树了。” 浪天涯眉头一皱,拱手问道:“敢问这宅子什么时候易的主?” 那丫鬟闪烁着双眼,道:“没有易主啊?这里一直都是我们家少爷的,你是谁?” 浪天涯暗道莫非是舅舅在这里?笑着摇头道:“只是原来在这里见过这宅子的主人是位姑娘,所以有点好奇。”说罢,回头道:“三娘,我们走吧!” “顾兄弟,能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你没什么大碍吧?”突黄老爷子的声音从后边响起。 浪天涯回过头,见到精神抖擞,抽着大烟的黄老爷子正一脸欢喜的看着自己。便急忙迎了上去,笑道:“老爷子什么时候回龙川的?看您这样子应是没什么问题了!” 黄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的点了点头,显得有些激动,忙道:“这说来话长,快,里面坐,我正跟我们家少爷说起你了。”说着,见到他身旁的殷三娘问道:“这位是?” 殷三娘笑道:“我是他娘子。” 浪天涯张着嘴,依旧是慢了一拍,被三娘给抢先说了出来。只得朝着有些惊讶的黄老爷子点头笑道:“殷三娘,这是黄老爷子。” 黄老爷子吐了一口眼圈,打量了一下她,又望向浪天涯问道:“顾兄弟,你不是仰慕……”说着,觉得这个话题当着殷三娘的面不好谈下去,便将话锋急转,继续问道:“你啥时候成的家?” 哪知殷三娘一下拉着浪天涯的胳膊道:“我在山下救了他,他感恩于我,便娶了我呀!” 黄老爷子一脸诧异的看着二人,片刻后才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想不到顾兄弟还有这等福气,看来老天爷还是很眷顾你的喽!”说罢,小声附在他耳边道:“告诉你个好消息啊,我们家小姐明天就要来龙川城了。” “黄叔,跟什么人了聊的这么开心?”祝世昌一身素色儒衣,慢慢走到门口问道。见到浪天涯与殷三娘后,笑道:“这两位是?” 黄老爷子赶忙介绍道:“少爷,这就是刚才我与你说过的神人,他可能有救治小姐的办法,这位是他刚新婚不久的妻子,我这老头正在替他高兴了。古人常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不到顾兄弟这么快就给应验了这句话。” 祝世昌想起之前黄老爷子如何吹捧他,心中已是早就想见一见此人了,不料这不到一会的功夫,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了,便抱拳道:“那里面请。”旋即又对着那丫鬟继续道:“小娟,备茶。” 几人随着祝世昌来到客厅,纷纷入座之后,他看着浪天涯笑道:“我这三妹身上的病想必黄叔也大概与顾兄弟说过了,你心中可有几分把握?” 浪天涯假装想了想,道:“七八成吧!” 祝世昌显得十分高兴,哈哈笑道:“好!好!只要顾兄弟能医治好我这三妹的病,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浪天涯摆头道:“分文不取,只有一个要求。” 祝世昌做了请的手势,道:“顾兄弟请说!” 浪天涯看了一眼黄老爷子,又转过头迎上舅舅有几分疑惑的目光,道:“敢问祝爷可在这龙川,这件事情恐怕要与他说才行。” 祝世昌明显一愣,随即双眼绽放出精光,在他身上打量起来。又看向黄叔也是有些不解的神情,慢慢道:“哦?看样子顾兄弟早就把这件事情在心中打算好了的。但你想见我爹的话,那就得看你有没有真本领了!” 祝世昌不亏为名门之后,这语气的稍稍一转变,与之刚才的热情相比,已是天壤之别。此刻,他们三人就像觉的心中被巨石压了过来一般。 小娟奉上香茗后,知趣的退到一旁。 浪天涯端起茶杯,闻了一下,抿了一口,合上盖子,道:“那就等祝小姐来了这龙川在说。”说罢,站起身就欲朝着外面走去。 祝世昌笑道:“年轻人有魄力!好,明天是我去派人去接你还是顾兄弟来我这小院?” 浪天涯背对着他道:“我亲自前来。”说完,就拉着殷三娘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等到浪天涯与殷三娘走后,祝世昌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座椅道:“这人什么来头?” 黄老爷子道:“不知道,听他自己说好像原本也是名门望族,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少爷您其实不必担心,此人与我只是一面之交,却已性命相救,不然我们那队伍可能就全军覆没了。我敢已人头担保他的品格!” 祝世昌笑道:“黄叔说的哪里话,您我还信不过吗!只是我爹他老人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连我想见他一面都十分困难。”说罢,又道:“等明天小姐来了就让他瞧瞧。若真是有这等异能,我再问问他到底所为何事?” 黄老爷子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告退了。” 祝世昌点了点头,看着他已走到门口,突喊道:“黄叔,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的?” 黄老爷子笑道:“顾朝暮。” 祝世昌脸色一变,轻呼了一声,旋即又摇摇头道:“还真巧,竟然一模一样的名字。” ※※※ 殷三娘感觉到手掌传来的温度,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身旁脸色沉俊的他,问道:“你又怎么了?你一进这城就感觉变了一个人样。原来的暮哥哥去哪了?” 浪天涯重重地吸了口气,慢慢呼出,严肃道:“三娘,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知道你爹不是被什么鬼神害死的,也不是什么中了毒,而是有人谋害的,你会怎么办?” 殷三娘眸子微微闪动,看着他一脸正色的望着自己,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嘴唇,一会才道:“我爹?这……他在我心中连模糊的样子都没有,你现在突然告诉我他是被人害死的,你想我怎么做了?” 浪天涯松开她的手,见到她有些难过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 殷三娘一把抓过他的手掌握在手心,笑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朝前看,过去的都是已经过去了,我所能明确拥有的也只是这一瞬间而已,而这也要马上也要与我擦肩而过。那我何必还要纠结了,我只想着与我喜欢、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就足够了。” 第八章抉择 此时,黄老爷子从巷子里追了出来,见到二人正拉着手含情脉脉的对视着,急忙摆手笑道:“哎呀!我老头子坏了你们两个的好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殷三娘有些羞涩的拢了拢鬓角的发丝,道:“老爷子您说笑了。” 黄老爷子一脸笑容道:“走,顾兄弟,给你们小两口庆贺庆贺。” 三人出了青衣巷,来到城中的聚福楼,找了间角落的桌子坐下。 此时,已过了正点时间,又隔下一顿饭点还早,大堂里只是零星的坐了几桌。这般看去,偌大的聚福楼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酒菜不到一会就堆满了桌子。 黄老爷子摇头笑道:“想不到顾兄弟艳福不浅啊!这都能成就一段佳缘,我这老头子佩服得很了。” 浪天涯替他满上酒杯,道:“您当时没受什么伤吧?” 黄老爷子摇头道:“一点点挫伤而已,若是没有你,恐怕我这条老命可就丢在月牙岗了。” 浪天涯问道:“那您是怎么回来的?” 黄老爷子皱眉道:“当天下到悬崖之后,被颠簸的晕了好一阵子,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在林子里胡乱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小半天,就遇上一支打猎的队伍,我央求他们去找你,可是那天风雪突一下变的很大,找到快天黑之时,他们就放弃了。我还寻思着准备进了城,顾几个人进去找找看,可不想身上的钱袋给掉了。就准备回到龙川在想办法。哪晓得今日刚去见祝少爷,你们后脚就来了。惭愧,惭愧啊!” 殷三娘夹了一块鸡肉放进黄老爷子的碗中,笑道:“您老心中有我家暮哥哥就行了!若是他被您救走,那我还怎么遇得到了。” 黄老爷子哈哈一笑,举着酒杯道:“说的好!我欠顾兄弟一条性命,有什么地方用的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只管开口就是了。” 浪天涯愕然道:“那就罚您今天不醉不归。” 菜过三巡酒过五味,这一顿饭可吃了快两个时辰,此时已是快到晚饭时间,聚福楼慢慢热闹了起来。 浪天涯与殷三娘微醉之时,黄老爷子突地问道:“你找祝爷具体是什么事情?可否说给我听听。” 浪天涯遂把在星云镇矿坑的故事讲了出来。 黄老爷子满是皱褶的脸上,一下布满疑云,半晌才端着酒杯慢慢道:“那顾兄弟是怀疑矿坑里的‘幽冥咒’有人故意所为?” 浪天涯点头道:“大巫师身上被人刻画了同一个咒法,这不得不让我去朝着这方面想。而且这个矿业是属于神工坊的,所以我才想问问祝爷,看看他是何态度?” 黄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突一下惊愕道:“顾兄弟不会怀疑是祝爷吧?” 浪天涯想起周边所有的村子的遭遇,叹道:“此等丧尽天良的行为,不管是任何人都会遭到天谴的。” 黄老爷子见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已是明白过来。劝道:“顾兄弟啊,祝爷的脾气很不好,你若是当面这么说,不知道他会怎么对你。” 浪天涯沉默片刻,正要说道之时,殷三娘却是抢先道:“我们那因这矿坑死去的人成百上千,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我想这件事情若是公布出去,这个背后的始作俑者定会被天下人讨伐的。” 黄老爷子脸上阴晴不定,缓缓摇头道:“你们真要这么做?” 浪天涯笑道:“这都只是猜测而已,一切都要等见了祝爷在说。这其中说不定是另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了!” 当三人从聚福楼出来,天色已黄昏。 黄老爷子叼着烟杆,道:“你们今晚住哪?要不去我那屈就一下,我让我家老婆子将我女儿的房间收拾出来。” 浪天涯摇头笑道:“不用了,我们住在城中的凤来客栈。”说罢,挥手道:“那明天青衣巷见。” 走出几十步后,殷三娘不解的问道:“暮哥哥,你喝醉了,我们哪有住客栈啊?” 浪天涯拉着她的手,转进街道的一个巷子,摇头沉声道:“黄老爷子不能信任了。” 殷三娘迷糊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有些不解的道:“怎么了?” 浪天涯摇摇头,道:“感觉。”说着,见到街对面一家当铺正要关门,便拿出黄老爷子送他的祖母绿烟斗,然后拉着殷三娘走了过去。 浪天涯将一袋子沉甸甸的银两放在桌上,看着殷三娘正拿着一身男儿装好奇时,笑道:“换上试试看,若是小了现在还来得及去店铺换大一号的。” 殷三娘坐在客房的圆桌边,问道:“暮哥哥,你是怕黄老爷子害我们吗?所以才特意住进这凤来客栈的对面?” 浪天涯将窗户打开一丝缝隙,看着华灯初上的长街,点头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不得不小心点。” 殷三娘偷偷看着他的背影,满脸欢喜,傻兮兮的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说罢,举着刚才买来的新衣又问道:“你明天是要我穿这件衣服去见别人吗?” 浪天涯收回目光,走到桌旁,点了点头,道:“你明天不跟我进去,就在外面等我。” 此时,小二送来热水,道:“客官还有什么其它吩咐吗?” 浪天涯丢给他一个碎银,道:“帮我再买点女人化妆的东西来。” 小二应声去了,殷三娘有些别扭道:“干嘛要给我买这些东西?我又不会用。” 浪天涯看着他一脸神秘的笑道:“我会啊!”说罢,继续道:“去洗吧!我在外面候着。” 站在二楼的过道上,浪天涯思绪起伏,若明天见到外公,他一口否决这不是他干的,那该如何?难道自己就不救小姨妈了吗? 若露出真面目,救了小姨妈后她还会放自己走吗?与她在一起,痴情咒的反噬该怎么办? 他想了许久,看来只得以这幅模样去面对她,面对外公一家。可若因自己对矿坑的猜测触怒了他,他会不会暗下杀手,那样三娘就有危险了。 毕竟黄老爷子这个先锋已是让他心生怀疑了。 浪天涯长叹一声,喃喃道:“外公已富可敌国,为何仍要挑起战端,难道真的只是贩卖他的武器吗?还是有什么其它的目的?” 正在他出神时,小二送来化妆盒子,刚巧,殷三娘也在里面喊道:“暮哥哥,你进来看看。” 小二得到一些碎银的打赏后,笑嘻嘻的离开了。 浪天涯推开房门,见到三娘背对着自己正在整理衣服,笑道:“怎么样,合身吗?” 殷三娘转过身子,笑道:“小了一点点!” 浪天涯移步过去,见到她湿哒哒的头发盘在头顶,脸色红润,很是诱人。在仔细瞧去,他一下笑了出来,道:“不是买了束胸的给你吗,哪有男儿有你这么大的……”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 第九章龙潭虎穴 殷三娘从床上拿起一根黑色的布条,尴尬道:“我还琢磨了好久这到底是什么作用了!” 浪天涯坐到桌边,背对着她道:“等你穿好了,我替你画下妆,看看效果怎么样。”说着,打开刚才小二买来的化妆盒捣鼓起来。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在后边响起,片刻,殷三娘轻哼了几声,有些气恼的道:“暮哥哥,围不上,你帮帮我。” 浪天涯为难的啊了一声,坐在那挠着头没有动。 殷三娘走到他前边,眼神带着一丝戏虐,将黑布的一头递到他手中,撒娇道:“帮我拉几下,不然别人一眼就看穿了。” 浪天涯揉着太阳穴,慢慢站起身子,见到她如刀削似的香肩与黑色束胸下饱满的胸部,只觉的呼吸一下变得困难起来,结巴道:“那……那你……你站好。”说罢,手中力道加重。 殷三娘扬起小手,连连在他胸口捶了几下,道:“好了,好了!我呼吸不过来了。” 浪天涯点点头,满意道:“穿上外衣这样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等一切弄好好,殷三娘带上书生冒,脖子上系了条暗红的围巾,站在那转了两圈,道:“暮哥哥,怎么样?” 浪天涯笑道:“好俊俏的公子哥,保你明天上街迷倒一片女子。”说罢,继续道:“坐下,我在给你在脸上画画。” 殷三娘拉了凳子坐到浪天涯的身前,笑道:“你要怎么帮我画?” 浪天涯想起朱小七府上的陈管家给他们伪装的经过,从盒子里拿出画笔,一手端正她的脸后,一手轻轻在她秀长的眉毛上加重色彩,道:“待会画完了你自己看就晓得了。” 两人脸对脸的距离不过一个巴掌,殷三娘感受他轻微的呼吸,看到他脸上的麻子与那双绽放着阴郁光芒的双眼,突一下想起了他的真实面目,便笑了起来,道:“暮哥哥,你脸上好多麻子哦!” 浪天涯愣了一下,知道她又在耍坏,旋即用画笔敲了敲她的额头。 殷三娘微微一缩头,将双手压在大腿下,身子微微左右摇晃,露出微笑道:“你也帮我在脸上画点麻子,好不好?” 浪天涯愕然道:“你要画麻子干什么?” 殷三娘睁开双眼,与他目光相对,轻轻道:“因为……因为你脸上有麻子啊!” 浪天涯收起画笔,咪着眼睛瞪了她几眼,然后问道:“在说话,就把你画成个丑八怪!” 哪知殷三娘拼命点头,一脸恳求道:“那样最好!以后我就跟暮哥哥一样了,外面丑,里面好看了!” 浪天涯疑惑的啊了一声,道:“你说什么?” 殷三娘知道自己说露了嘴,急忙捂着小嘴不停的摇头,然后将脸凑到他跟前,闭上双眼乖乖道:“你画吧!我不再闹了。” 学徒级化妆师——浪天涯硬是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把妆容画好,殷三娘几次都差点打瞌睡扑到他的怀里了。他递过铜镜,笑道:“看看怎么样?” 殷三娘打了个哈欠,转动了一下脑袋,讶然道:“不是说画丑一点嘛?怎么还那么漂亮?” 浪天涯一把夺过铜镜,没好气道:“就你臭美!”说着,走到窗户边,从缝隙里盯着对面凤来客栈的大门。 殷三娘走过去,靠着他的背,也瞄着外面,问道:“如果黄老爷子有问题,他会怎么做?” 浪天涯打量着从客栈门前一个个走过的行人,道:“如果这件事禀报上去的话,神工坊又确有做过这种事,定会派人将我们抓起来,然后审问我们一番,再将我们灭口。”说着,又悠悠道:“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 殷三娘躬着身子,长长的哦了一声。 不想,浪天涯突然转过头。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亲了一下。 殷三娘急忙抿着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然后作出委屈的表情,道:“暮哥哥,你欺负人。” 浪天涯知道她又在耍自己,作出流氓状,一脸猥琐的笑道:“你既然喜欢这样,那我就遂了你的心愿。”说罢,就大笑到冲了上去。 突房门被打开,一公子哥的模样刚好见两个‘男人’正要作亲吻状,这人楞了一下,一双眼睛落到浪天涯的丑脸上,就见此人的表情慢慢由惊讶转变为厌恶,然后冷哼道:“真他娘的晦气,走错房间竟然看到这种事情。”说罢,将门关上,气冲冲的走了。 浪天涯和殷三娘两人对视一眼,都是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 午夜时分,对面客栈内突爆发出一阵骚动,浪天涯靠着窗台已快睡着,一下被这个声音惊醒了。极目望去,就见街对面的屋顶上,七八个人影快速掠去,消失在他的视野内。 殷三娘也是在边上急忙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长长的叹了一声,道:“快上床睡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了。” 殷三娘揉了揉眼睛,哦了一声,拉着他的胳膊道:“老样子,一人一床被子。” 躺在床上的浪天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今晚的一切已经说明星云镇矿坑的诡异事件祝卿都是知晓的,并且黄安生也将这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告诉了外公,不然怎会有这行动? 他可不相信什么是偷盗的飞贼巧刚好巧合的出现在这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之内! 殷三娘不知怎么也是睡意全无,看着他模糊的身影,轻声道:“暮哥哥,不要忧虑了!你若不想留在这里,我陪你一起走。”说罢,又低声道:“我可不可以把束胸脱掉了睡啊,勒的有点难受。” 浪天涯点了点头,随即发现他可能看不到,便道:“嗯!起床后在帮你绑一次。”说着,又继续道:“明天我去青衣巷,你就在城外等我,知道吗?” 殷三娘躲在被窝里,脱掉亵衣,慢慢将束胸一圈圈的扯了出来,好奇道:“为什么呀?” 浪天涯道:“别问!明天天亮等我走后,你就去上次我们入城的那个城门外等我。” 殷三娘听出他的担忧,一只手不停的在枕头上抓着,嘴中长长的哦了一声。半晌后,有些悲伤道:“你一定要安然无恙的出来见我,我在这里举目无亲,就只有你了,暮哥哥。” 这一夜,殷三娘久久无法入睡,在半夜时偷偷将两床被子合在了一起,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微微的鼾声,才觉的安稳一些,慢慢睡去了。 翌日,天晴。 天空现出了一道道鱼鳞云,初生的朝阳如血色一般,染红了整个东方。 殷三娘依依不舍的道别了浪天涯后,朝着城门外走去。 浪天涯走过驷马桥,行过安兴街,朝着青衣巷的方向走去,尚未到时,就已发现被人盯住。他浑然不惧,若无其事的拐进前方的小巷内。 没过多久,就见到院子外已站着两名配着刀剑的护卫。 祝世昌笑盈盈的站在门前正等着他,见到他一人前来,哈哈笑道:“顾兄弟,请!” 浪天涯展开精神源力,发现附近不少于二十名暗哨,心道:“看来外公已经来了。”刚踏进院子,就见到小姨妈坐在客厅的上座,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只是她那明亮的双眸,已变的暗淡,原本如桃花的脸庞,也显得有几抹病态的苍白! 第十章言而无信 祝世昌走到祝清秋的身边,低声道:“三妹,这就是黄叔介绍的那个人。” 浪天涯心中有些疼惜的看着小姨妈,但又不敢表露太多,抱拳道:“在下顾朝暮见过祝小姐。” 祝清秋眉头一皱,扶着祝世昌的胳膊站起身子,走到他面前,有些伤感的问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浪天涯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倒是把名字这茬给忘了,不过脸上依旧一副微笑的模样,道:“顾朝暮!” 他在霜儿的幻境中整个人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就算他此刻脱下面具,祝清秋见到也会惊叹不已他容貌与气质的改变。 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得益于陈管家这压低箱的东西做的实在精致,在人皮面具上,脸部微微的一个表情都表漏无疑,让人不会朝这方面想,又因冬季穿着厚厚的衣服,从形态上看去也是有些差异的。 祝清秋突闭上眼睛,整个人似十分痛苦,微微摇了几下头,看着祝世昌道:“二哥,小外甥还没有消息吗?” 祝世昌叹息一声,道:“一年多了,已我们如今遍布的眼线都是无法找到他,你要有心里准备。” 哪知祝清秋突一下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在了祝世昌的怀中。 浪天涯大叫一声:“小……”旋即又急忙闭上嘴,沉声道:“祝小姐是中了咒法吗?” 祝世昌一手捏在祝清秋的脉门上,输入几道真气,点头道:“顾兄弟既一眼就能看出我三妹身上的原因,那就劳烦你了。” 祝清秋被输入真气后,悠悠醒了过来,暗沉的眸子里流出几行清泪望着浪天涯,道:“你能解我身上的咒法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能!”旋即又看向祝世昌道:“不过我昨日提出的要求……” 祝世昌笑道:“顾兄弟只要能医好我三妹,我自会带你去见我爹。” 浪天涯道:“好!我想祝公子怎么也不是不守承若之人。”说罢又道:“我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不能有外人进来打扰我。” 祝世昌扶着祝清秋进了旁边的房间,又看了一眼跟着进来的浪天涯,道:“我们神工坊向来不会亏待对我们有恩的人。顾兄弟,交给你了。”说罢,就带上房门,退出屋子,又挥了挥手,屋内几个护卫随着他都来到了院子外候着。 浪天涯自是听出他这句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慢慢将目光落到靠在床头小姨妈的脸上,笑道:“祝小姐,那我们就开始了。”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那劳烦顾公子了。”说罢,闭上了眼睛。 浪天涯等她话音一落,源力化为实质的白色光芒将她包裹起来,顺着她的毛孔渗入到她的体内,开始清除‘痴情咒’。 祝清秋起初还未感受到什么异常,可过了片刻之后,就觉身体好像要被撕裂一般,睁开双眼一看,就见浪天涯嘴角已溢出鲜血,双手散出柔和的光芒正朝着自己奔涌而来。 这疼痛不知过了多久,她硬是咬着牙没有吭一声,突地感觉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全部消失,连那白色光芒也一并不见了。 随之察觉到心头那缠绕着的悲伤与牵挂一下子就没了,体内早空空如也的气海也变的充沛起来,仿若重生。心中一喜,朝着浪天涯看去,正要说道,就见他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祝清秋脸上挂起一片疑云,低头看着晕倒的浪天涯,在他那张丑脸上仔细了盯了一会,旋即慢慢蹲下身子,正要伸出去摸他脸时。 哪知浪天涯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爬了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睁开满是痛苦的眼睛,艰难道:“祝小姐要做什么了?” 祝清秋嘴角挂起一个笑容,另一只手猛地一拍他的手臂。 “锵!”袖里剑出鞘。 浪天涯挑起眉头,看着小姨妈那恢复生机的脸庞,无奈摇了摇头,坐在了地上。 祝清秋二话不说,伸出手抓着他的耳朵,恶狠狠的道:“你小子倒是知道回来了啊?老娘派这么多人出去找你,你死哪去了?” 浪天涯急忙拉着她的手,求饶道:“小姨妈,你轻点。” 突祝世昌在外面喊道:“三妹,出什么事了?” 祝清秋正要喊道,却是见到浪天涯连连摇头。她眉头一皱,大声道:“没什么,马上就好了。”说罢,松开手,低声问道:“你这是玩什么花样?” 浪天涯神秘兮兮的道:“今晚你来凤来客栈对面的一家旅馆,我将其中的事情说给你听。对了,我体内神机石的力量全部没有了,记得带些神机石来。”说罢,又道:“在不出去,舅舅可能要起疑心了。” 二人从屋内出来,浪天涯感觉到体内一下力道全无,整个人软趴趴的坐在椅子上半天都动不了。 祝世昌见到三妹恢复了以往的风采,心中自是大喜。可当望着对面椅子上有气无力的浪天涯时,脸上却换了一副模样,有些耍赖的道:“顾兄弟你可否将要询问我爹的事情与我讲讲,我好去通报他老人家一下。” 浪天涯摇了摇头,冷笑了几声,道:“黄老爷子不是已经将这其中的经过都告诉你们了吗?”说罢,迎上他犀利的目光淡淡又道:“原来祝公子的承若一文不值!” “大胆!敢和我们家公子这么说话。”旁边一护卫厉声喝道。 浪天涯眉头一皱,朝着那护卫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那人一愣,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他没有异样,就几步走到浪天涯的身前,冷哼道:“若不是看在你救我们家小姐的份上,定让你爬出这个屋子。” “啪!”响亮的一记的耳光打的那人猝不及防! 祝世昌眉头一皱,竟是哈哈笑了起来,道:“有意思,有意思!” 祝清秋对着那护卫道:“你退下,以后若再敢多嘴,就自己把嘴巴缝上来见我。” 祝世昌见到他那张黄脸始终没有表露出半分害怕,道:“那就明人不说暗话,既然顾兄弟已经知道了结果,何必还要再问了?若不是看在你救我三妹的恩情上,你那新婚的俏娇娘,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回去吧!她在你们昨晚歇息的客栈等着你了。”说罢,又冷冷道:“记住,你只是个小小的普通人,别妄想着做什么大英雄!” 浪天涯一言不发,看了一眼小姨妈脸上的骇然,慢慢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走去。 等他走后,突一个侍卫脱下脸上的盔甲,露出一张几分儒雅与高贵的脸庞。祝世昌走到他身旁,问道:“爹,您怎么看?” 祝清秋讶然道:“爹您什么时候来的?” 第十一章小姨妈归来 祝卿不答反问道:“星云镇的矿坑近来有什么消息没?” 祝世昌在旁皱眉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就见祝卿点了点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眉宇间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而后便是朝着屋外走去,道:“矿坑一事绝不能外泄,昌儿,你知道该怎么做!” 祝世昌点头道:“是!昌儿明白。” 祝清秋心头一震,知道爹动了杀机。但让她不解的是,爹不问也不谈浪天涯的身份与来历,难道是已经知道了他真是身份,故意装做不知道的吗? 她想到这里,全身如坠冰窟。 ※※※ 走出青衣巷的浪天涯,一路飞奔的朝着小旅馆跑去。 他突觉的在神工坊面前,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们仿若森林之王的老虎,而他则只不过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羊羔。 老虎一声怒吼,他只有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份。 阳光被云遮住了光彩,天空暗沉了下来,一下显得更是阴冷,浪天涯心中担忧三娘的安危,脚不停歇的穿梭在热闹的大街上。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刚踏进旅馆的大门,小二笑迎过来,道:“客官,您娘子在二楼之前那房里等着了。” 浪天涯一把冲上二楼,推开房门一看,殷三娘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他慢慢走到床边,轻呼一声:“三娘?” 可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用源力感应了一下,他才将心中的石头放了下来,伸出手点在她的檀中穴上。 殷三娘悠悠睁开眼,一双眼睛转了几下,见到浪天涯正坐在身旁盯着自己,突一下坐了起来,扑在他的怀里大声痛哭。 浪天涯拍了拍她的背,问道:“怎么了?他们欺负你了吗?” 殷三娘双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背,将头埋在他的胸间,哭的更为得伤心,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片刻后,她止住哭声,松开手抬起头,泪水糊了她脸上的妆容,像一只可爱的花脸猫。 浪天涯见到她这幅又伤心又好笑的样子,皱着眉头伸出手替她抹掉眼角的泪水,道:“干嘛哭得这么惨烈?” 殷三娘抽泣了几下,道:“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怕再也见不到你!” 浪天涯挑眉道:“我若是被他们给谋害了,你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啊?” 殷三娘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道:“你若去了,我便跟着你走就是了。那样下辈子我们就还能在一起。” 浪天涯脸上满是愕然,半晌才低声道:“傻姑娘!”说罢,拿着毛巾沾了水后,替她擦起脸上被泪水模糊的妆容。 殷三娘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道:“我在城外等你时,他们突然将我围了起来,心里就知道不妙了。你在那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 浪天涯仔细的在她脸上擦拭着,道:“一切都好!只是眼下我们的处境有点危险而已,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定会护你周全的。”说罢,又笑道:“好了!现在随便你怎么哭也不会在出现大花脸了。” 殷三娘却是担忧道:“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心中总感觉这里很危险。” 浪天涯点头道:“等一个人,她来了我们就走。” 殷三娘好奇的问道:“谁?” 浪天涯道:“等晚上她来了你就知道了。” 午饭时刻,浪天涯让小二送了几个菜到他房间里。 此时,这天下起了细雨,一下子冷了许多。 殷三娘看着窗外悠悠道:“暮哥哥,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完成啊?” 浪天涯不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殷三娘提起酒壶替他斟满酒杯,双眼呆呆的望着他道:“你总是皱着眉头,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我又不是瞎子,难道看不出来吗?” 浪天涯耸肩道:“有吗?” 殷三娘抬起手指着他的眉头,嘟嘴道:“那,就是这个样子。” 突房门被推开,祝清秋拿着手帕擦着脸上的雨水走了进来,见到殷三娘后,楞了一下,道:“小外甥,你又在哪勾搭的这么水灵的妹子?”说罢,走到边旁坐了下来,端起浪天涯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继续道:“你们要赶快走,你外公动了杀心了。” 浪天涯笑着摇头道:“你怎么就来了?”说罢,又问道:“他老人家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祝清秋沉声道:“我也很奇怪,他不闻不问,就问了你舅舅矿坑的事情,然后就走了。” “哦!那样看来他是知道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浪天涯淡淡道。 殷三娘一直盯着祝清秋看,心中被她如此具有诱惑力的容貌给吸引了,有些酸酸的道:“暮哥哥,这位小姐是?” 祝清秋这时才将目光在三娘的身上扫了几眼,笑道:“好个俊俏的小娘子,你又是谁?” 殷三娘得意道:“我是他娘子!” 祝清秋刚喝进嘴里的酒一下喷了出来,大声的啊了一声,旋即又盯着浪天涯道:“敢情你这小子消失一年多,是躲在这女人的温柔乡里了。”说罢,又看着三娘道:“你知不知道他未成年的,小心我告你拐带良家少男啊!” 浪天涯摇头笑道:“三娘,这是我小姨妈!” 殷三娘突脸上变的通红,咬了咬下唇,道:“原来是小姨妈啊,我……你怎么不早说了!” 祝清秋长叹一声,无奈道:“我就说了,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叫我小姨妈了。唉!” 浪天涯望向三娘,突正色道:“其实我一直骗了你。我……” 殷三娘连连摇头,道:“其实我也在骗你。” 祝清秋听的莫名其妙,急忙伸手,道:“等等,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感觉完全听不懂。” 浪天涯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撕掉面具后,道:“三娘……”突他见到殷三娘毫无波澜的表情,察觉到有些不妥,皱眉道:“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了?” 殷三娘拿手在脸上不停的搓着,显得有几分尴尬,过了几息才道:“其实……其实我早就看过你这张脸了。” 祝清秋突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摸着眼角的泪水,道:“我觉的这是我有史以来见到最尬的事情。”然后巧手握拳,流出一丝缝隙,语气带着嘲讽继续道:“快,这里有个洞,钻进去!” 浪天涯拉长了脸,瞪了她一眼,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 第十二章脱身之计 祝清秋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道:“我还以为至少三年你才能用完里面的能量了,想不到比我想象中要快这么多。”说罢,又问道:“现在跟徐长歌比试,觉的自己能撑多久?” 浪天涯从盒子里拿出绽放着蓝色光芒的神机石,摇了摇头道:“我在幻境之中沉睡了一年多,我自己都不清楚九大穴位打通了几个。” 殷三娘用双指夹着酒杯的底座不停的旋转,而后淡淡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祝清秋笑道:“没有老娘我,他就只能在天仙宗劈一辈子的柴。若是老天仁慈不捉弄他,也许能安安静静,幸幸福福的与夏花开生儿育女,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说罢,又神秘的笑道:“可你既是阴阳道唯一的传人,怎么也不会有这么安逸的。” 殷三娘嘀咕道:“难怪见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原来他还有这么多重身份!”说着,又看向祝清秋问道:“夏花开就是他的师妹吗?” 祝清秋愕然道:“你都说是他娘子了,这小子的情史你还不清楚?” 殷三娘娇嗔道:“我们是假装的!他带我来龙川是为了帮我找个合适的上门女婿。” 祝清秋点头道:“哦,我说他怎么会把那当成宝贝一样的师妹给甩了呢?” 殷三娘有些埋怨道:“可不是嘛!那天假装不认识他师妹,回来后可闷闷不乐了大半天。” 祝清秋急忙坐到三娘的身边,惊讶道:“还有这回事?快说来给我听听。” 浪天涯见到这两个女人没完没了的聊着,有些生气道:“小姨妈,你不刚才还说让我们赶快走吗?现在有时间闲聊了?” 祝清秋罢手道:“神工坊要抓你们,你们还跑的掉,老娘早就想好办法了。”说着,看着三娘急切的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殷三娘偷偷瞟了一眼浪天涯脸上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很抵触的样子,慢慢道:“那是在龙川外的一个小镇,暮哥哥还带着他那副满脸麻子的面具,他师妹夏花开一眼就从背影认出了他,可当她拦住我们后,发现并不是他师兄,就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大声哭了起来。” 祝清秋有些的不可置信的道:“这小子舍得让她那师妹这么伤心?”说着,边摇头边望着浪天涯又道:“你与夏花开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殷三娘急忙道:“他说他看见了什么画面,夏花开会死在他的手上,所以才变得不敢与她相认。” 祝清秋眉头一皱,问道:“你能预见未来了?” 浪天涯叹了一声,遂把在阿霜那的遭遇说了出来。 祝清秋与殷三娘都是听的啧啧称奇,暗叹这世间还有如此神鬼之法的人。但也不惊都对他口中先前所描绘的那个世界感到一丝恐惧与害怕。 祝清秋突地问道:“那你预见到有关我的未来吗?” 浪天涯愕然道:“那……那倒是没有。”说着,又道:“小姨妈,你帮我把神机石放进去。” 殷三娘见到他身体上的银色铠甲时,先是稀奇,可当在见到深入他体内的铁钉时,不免触目惊心,像是与血肉相连,已难以分开。轻声问道:“痛吗?” 浪天涯笑了几声,调侃道:“痛!但与无法保护身边之人相比,这就不算什么了。” 祝清秋哈哈笑道:“哎哟!你小子这么久不见,学会调戏人了。三娘,我这小外甥是不是经常这样逗你?” 殷三娘低首含羞道:“他啊奇怪的很,有时候拒人千里之外,有时候又变得那么贴人心,捉摸不透。” 浪天涯辩驳道:“我何时这样过了?” 祝清秋却是悠悠道:“我在天仙宗找到他的时候,是一副唯唯弱弱,生怕得罪人的样子。他个性生成如此,三娘就不必介怀了。”说罢,装上最后一颗神机石后,又道:“带上面具,跟我走吧!” 浪天涯穿好衣服,将面目重新戴好,愕然道:“外面没人盯梢吗?” 祝清秋道:“怎么可能会没有,你们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神工坊的眼线监视着,不过你小姨妈我在这里,你就甭操心了。”说罢,打开木门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道:“上来吧!” 不多时,就几个身穿劲装的男子从街对面的酒馆迅速跳到这二楼的过道上,走进房间将浪天涯与殷三娘围在了中间。 浪天涯眉头一皱正要问道,却是见到小姨妈朝自己眨了眨眼,他心领神会的一脸愤怒的看着她道:“祝小姐,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吗?” 殷三娘也是瞬间明白了过来,默不作声的跟着他们往楼下走去。 两人被推上与祝清秋同一辆马车后,浪天涯以真气束音,问道:“小姨妈,接下来怎么办?” 祝清秋掀开帘子的一角,望着边上在雨中随行的一排护卫,沉声道:“等着啊!” 马车缓缓慢行,细雨轻轻而落,北风凛冽的刮。 悠地,马车在转弯之时噶然停止,浪天涯就听到外面马儿的嘶鸣声,而后传来一个人的厉喝声:“马车内可是有一个叫顾朝暮的人?” 前方有人应道:“官爷,这可是神工坊祝小姐马车,你们查清楚了没有?” 官爷大声笑道:“我向来不喜欢废话,最后问你一次车内是不是坐着一个叫顾朝暮的人?” 祝清秋掀开车帘,笑道:“何人如此不长眼睛,连我的马车都敢拦!” 浪天涯从帘子的空隙望去,突觉得那身穿锁子甲的官差十分眼熟,可一下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官差拱手道:“原来是祝小姐,得罪了。”说罢,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继续道:“顾朝暮私通蛮荒族人,我们收到线报,得知他是蛮荒人派进城内的奸细,我们家大人着我们立刻捉拿。祝小姐,能把他转交给我吗?” 祝清秋一甩衣袖,冷冷道:“我神工坊的人且是你们凌烟府一句话说要就要的?” 那官差也不恼怒,慢慢笑道:“蛮荒人的下一次攻击眼看在即,若是你们神工坊敢担这个责任,我这转身离去。” 驾车的是一年在四十左右的老者,他深知这位祝大小姐的脾气,思索了片刻后,小声道:“小姐,这事关重大,若是被人知道,定以为我们神工坊与蛮荒人有什么瓜葛,不能硬来啊。我看先将人交给他们,等回去后再请示一下祝爷看怎么说。” 第十三章凌烟府 那官差见到祝清秋脸上犹豫不定,冷笑道:“顾朝暮,还要我请你出来吗?” 浪天涯与三娘二人相识微笑,而后都是脸色‘骇然’的走出马车,细雨不消片刻已打湿二人的头发与衣服。 官差一挥手道:“带走!” 祝清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一片凝重,半晌后才在那车夫的呼唤中反应过来慢慢道:“回府!” ※※※ 凌烟府占地近千亩,坐落于城东郊区,此地道路宽阔,却鲜有小贩与商家,相比繁华的主街看去显得清静几分。 此刻,小雨绵绵,不惊更添这里的幽静。 立在门前的两座貔貅在雨中的神态越发张牙舞爪,朱红漆的大门泛着一成油光,看去像是刚刚刷新过,那八十八层台阶显示出凌烟府极大的威望与权力。 小楼,旁厅。 那官差散退了一众手下后,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浪天涯道:“我们又见面了。” 此时,浪天涯才幡然醒悟过来,一拍大腿道:“王大人!我说怎么那么眼熟了。” 王大人嘿嘿笑道:“我与你小姨妈私交甚笃,浪公子就别叫我王大人了,唤我一声浩然兄吧!” 殷三娘却是摇头道:“你与小姨妈乃平辈相交,我家相公怎能与你称兄道弟了?” 王大人罢手笑道:“无妨,何必拘于礼节了,我交我们的。” 浪天涯扫了一眼屋内富丽堂皇的装饰,淡淡道:“那这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至因为私通的罪名把我砍头了吧?” 王浩然端起茶几上的香茗呷了一口,笑道:“那倒不至于,只是你会被我们关进黑牢。”说罢,放下茶杯又道:“你这幅面具能不能借给我们一用,若是神工坊来找我们要人,我也好找个体型与你差不多的囚犯给他们远远的看一眼。” 浪天涯撕下面具放到桌上,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确信能瞒得过我外公?” 王浩然突正色道:“你是他的亲外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你不表露真正身份了?” 殷三娘诧异的问道:“小姨妈她没告诉你吗?” 王浩然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道:“她的性格你们还不了解吗?做什么事都不会与别人细说,生怕别人猜透了她的心思。” 浪天涯叹了一声,道:“我可能触及到了神工坊一些秘密……”说着,欲言又止。 王浩然知道他的顾虑,若无其事的道:“哪个大家族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浪兄弟又何必如此见不得污垢了?官场如此,江湖更是如此。” 殷三娘俊美的脸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带着一些怒气道:“那这么说我们那成百上千无辜枉死的……” 浪天涯一手按在她手背上,打断了她的话语。望着王浩然微笑道:“唉!三娘,王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王浩然眉头一皱,显然对浪天涯如此一个轻微的动作已察觉到什么,便也不在询问,扯开话题道:“这两日就委屈你们二人在后院住上几日了,看祝清秋后面怎么说,我再转告二人。若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哑伯说。” 他话音未完,就从门外走进一个年在六旬的老者,一身黑色的棉衣,发须皆白,脸容古朴,拘偻着身子,双眼虽看去暗淡,却是黑色的瞳孔中若有似无的闪着一道光芒。 哑伯望了一眼他们两人,做了请的手势,示意随他前往后院。 这凌烟府从外面看去雄伟威严,主楼‘凌烟阁’坐落在中央,高达八层,层层递减,似一座小山般。光从门窗与柱子上雕刻的图案便知不是出自寻常工匠,可想而知里面会是一副如何庄严气派的景象。 此刻,飞起的屋檐边挂着一排铃铛,在轻风细雨下发出清脆细微的声响。 穿过花园、长廊,来到后院,却是另一番景象,若不是这天气寒冷,两人还以为处在初春了。 满院子的花朵开得正冷艳,被雨打湿后,更透出一抹高傲与凄美。 殷三娘望着叠叠层层的盆栽,低声笑道:“想不到这里竟有这么多品种的花。” 浪天涯扫了一眼,也是好奇道:“想不到冬天还可以见到这番光景,见识了。” 殷三娘手指指着不同的花,道:“梅花、水仙、山茶花、玉兰、紫荆、鸡冠花、冬红……我就认得这些了。” 浪天涯愕然道:“三娘还对这个有研究?” 哑伯也是回过头伸出了大拇指,露出了一个微笑。 三娘得意道:“我娘以前爱养花,我常帮着她打理,好多是我在野外给她采回来的了,所以认得一些。” 哑伯推开在花丛中一间屋子的木门,指了指,然后又朝着对面的一所小房子做了个手势,好似在说‘你们就住这里,我住在你们对面,有什么事去叫我。’ 浪天涯笑着拱了拱手,道:“麻烦哑伯了!” 哑伯笑着摇了摇头,就又顺着走廊离去了。 进的屋子一看,显然是才被打扫干净,桌椅上还残留着水渍的痕迹。 浪天涯关上房门后,坐在床上打起坐来,不到一会便是已经入定。 殷三娘闲的无聊,推开窗子看着满院的花朵发起呆来。 突地,浪天涯从打坐之中醒来,警觉的望了望窗外一片浓重的夜色。发现屋里没有了三娘的踪迹,暗道不妙。 正要从床上下来时,就听到外面几道破空声响起,而后,便是一句“有刺客!”回荡在他的耳边。 浪天涯急忙走到桌子旁,吹灭了蜡烛,附在窗边断绝外呼吸,散开源力关注的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难道是外公的人?”浪天涯心中暗道。 不到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来到后院,更有灯笼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的窗户上。这应是凌烟府夜晚巡逻的队伍。 他们寻找了一会,就又离去了。 浪天涯直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才放松了下来。 却是猛地房门上响起了轻轻叩门声。 他一下脸上血色全无。 何人能躲过他的源力感应? 何人能将气息隐藏的如此之深? 浪天涯脸色凝重,全神戒备的望着木门,像是要将房门看穿一般,好一睹外面这高人是何模样。 第十四章亦敌亦友 “顾公子,我是凌烟府的护卫,你歇息了吗?”门外一个声音不急不慢的说道。 浪天涯压低嗓子,带着刚睡醒的腔调问道:“什么事?” “有刺客闯进后院,顾公子可是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了吗?”那人继续道。 浪天涯张嘴道:“刚睡着了!”。话一出口,他就觉得不妥。 一般江湖客不可能连这一点警觉都没有,更何况刚才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会没察觉到? 现在他断绝了外呼吸,这人是怎么知道他在房里的?难道此人一直在盯着他?或者说此人已到了宗师级别的境界? 浪天涯额头上冒出一股冷汗,知道遇见了劲敌,还是在自以为安全的凌烟府之内。 突地,那人又说道:“那打搅顾公子了。”说罢,脚步声慢慢远去,消失不见。 浪天涯打开房门,一种熟悉的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他思忖了几下,记不起在哪里有过这感觉,便摇了摇头,朝着哑伯居住的房子走去。 细雨已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悠地,就见到三娘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食盒正朝这边走来。 浪天涯长吁一口气,道:“三娘,你做什么去了?” 殷三娘笑道:“给你做晚饭了!本来哑伯送了些食物过来,可我见你迟迟没有醒来,饭菜都凉了,便央求着哑伯带我去厨房亲自给你炒了两个小菜。” 浪天涯微微点了点头,道:“外面冷,进屋去吧!” 回到房中,殷三娘将食盒里的三个小菜与米饭拿了出来,又从最底层拿出一壶酒,道:“知道你爱喝,在他们地窖找到的。” 浪天涯突的一拍桌子,望着三娘愕然道:“我知道是谁了。” 殷三娘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悠悠问道:“什么知道是谁了?” 浪天涯隧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又道:“先前站在我屋前的那个人是我遇到过的一个高手,此人功法十分怪异,攻击之时,能让人睁眼如瞎。”说罢,又吱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殷三娘道:“吃饭吧!你还嫌你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拿起碗筷慢慢吃了起来。也许是他整天未吃过东西了,只觉三娘烧的饭菜十分可口,一下子狼吞虎咽,完全没有了吃相,连那酒都忘记去喝了。 坐在他一旁的三娘,单手撑腮,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夜晚,细雨又悄悄落下,在寂静的黑夜中,让睡在被窝的两人更觉一份安心与温暖。 殷三娘裹在一床被子里轻声问道:“暮哥哥,你冷吗?” 浪天涯道:“不冷,怎么你冷啊?” 殷三娘满是娇羞的点了点头,道:“有点。” 浪天涯深吸两口气,道:“那就将被子合起来吧。” 他话音一落,就觉香风袭来,三娘一下钻进了他的怀里。 浪天涯只觉体内欲望暴涨,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便急忙暗中点了自己的睡穴。 等到翌日醒来,浪天涯还未睁开眼,就觉双手满是柔软与温暖,突觉的有什么不妥,猛地双眼睁开一看,自己双手不知何时已伸入到三娘的亵衣之内。 而殷三娘此刻正目带幽怨的盯着他,似有几分嗔怪,有几分欢喜,有几分期待。 浪天涯一下从床上翻了下去,滚落到地上,而后站起身子,大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殷三娘拉下衣服,低着头道:“你……你想赖皮吗?” 浪天涯双手不停摆动,满是焦急的道:“不不不,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殷三娘突一下笑了起来,挑着眉头道:“暮哥哥,此话当真?” 浪天涯点头道:“嗯。你说吧!” 殷三娘却是担忧道:“你快穿好衣服吧,别着凉了。” 突地,门被推开,殷三娘大叫一声,急忙拿被子捂着胸前煞人的风景,而后才娇嗔道:“小姨妈你怎么不敲门了,吓死我了。” 祝清秋站在屋前,诧异的看着二人,过了半晌才道:“小外甥,你不会假戏真做吧?” 浪天涯想起刚才的情景,恍惚间那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边拿着衣服穿边道:“瞎说什么了。找我什么事?” 祝清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殷三娘,而后站起身子走出屋子,道:“我在旁厅等你们。” 浪天涯急忙走去将房门关上,一下子好像虚脱了般,拍着额头道:“吓死我了。”说罢,见到三娘从被窝里伸出洁白修长的大腿,又急忙打开屋门,朝着外面跑去。 留下满是笑意的殷三娘一人在房间里甜蜜的如吃了蜜糖。 旁厅。 祝清秋望着浪天涯与殷三娘二人凝重的道:“昨夜可是有什么人来过?” 殷三娘一脸不解。 倒是浪天涯点了点头,道:“这人我之前遇见过,怎么他是神工坊的人吗?” 祝清秋摇头道:“此人是皇家培养的刺客,什么面貌我也没见过,只听说他有一个外号叫‘暗影杀手’。” 浪天涯问道:“这人来凌烟府是为了我吗?” 祝清秋点头道:“有传闻说此人是鉨王的人。”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鉨王不是兵败被抓起来呢?” 祝清秋摇头道:“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说罢,又道:“虽鉨王行了这反叛之道,但他在军中与外族人的威慑力无人能比,鉨王一死,必定异族会乱,所以如今皇上投鼠忌器,迟迟不敢杀他。再者,是皇上为了削藩,才闹起这兵变,已有朝中大臣对皇上的所为所为不满了。并且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民间都在谣传皇上不是真命天子。” 浪天涯突明白了什么,道:“莫非那‘暗影刺客’来找我,是为了矿坑的事情?” 祝清秋笑道:“聪明!鉨王会败,全仰仗我爹的情报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然太子有那么容易登上皇位?” 殷三娘却是听得一头雾水,道:“那到底此人是为了什么事情才找暮哥哥的了?” 浪天涯双目精光一闪,道:“他想助我扳倒神工坊。” 第十五章茶楼一刻 殷三娘旋即明白过来,过了片刻才慢慢道:“那他凭什么觉得你会调转枪头与自己的亲人为敌了?” 浪天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正是我担心的。此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不知在耍什么把戏。”说罢又问道:“小姨妈,你还知道什么消息吗?” 祝清秋道:“情报部门并不是我在掌握,这个消息还是你舅舅无意中透漏给我的。”说罢,又道:“这件事让我想想该怎么处理,到时在给你答案。” 浪天涯点头道:“外公怕是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吧?” 祝清秋正色道:“不必纠结于世间的情理,把你心中的那份对事情的自觉与善良释放出来就可以了。”说罢又望着他道:“决定人的并不是他的本质,而是他的所作所为。” 浪天涯听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盯着祝清秋看了半天,道:“小姨妈,你这话说的稀奇古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祝清秋楞了楞,旋即哈哈一笑,站起身子道:“走,肚子饿了,带你们去吃早茶。” 出的凌烟府,天色一片暗沉,街道上行人两三,偶有奢华的马车缓缓而过,挂在马车上的风铃叮叮而响,回荡在清晨的大街上。 浪天涯一路无话,看着三娘与小姨妈挽手走在前面相谈甚欢,他心中却是一片苦涩。以他对祝清秋的了解,刚才她的一番话定是有什么隐情没告诉自己。 到了茶楼后,与之街上的冷清,这里又是另一片天地。 三人来到二楼靠窗的桌子坐下后,点了些东西,听着茶楼内的喧哗,不知怎么都是沉默起来。而后你看我,我看你,满脸古怪。 浪天涯端着茶杯,挑眉道:“你们看什么?” 殷三娘终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小姨妈刚才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说你小时候很闹腾,但只要见到她就很乖。” 浪天涯惊讶道:“我那才多大,她又多大?她还记得吗?” 祝清秋哼了一声,道:“你大概两三个月吧,你娘都哄不住你,可唯独我一抱,你就不哭了。” 浪天涯悠悠问道:“家里有我娘的画像吗?” 祝清秋点头道:“有!但在中州。” 浪天涯转过目光望到长街上,轻叹了一声。突地,目光停在一行三人的身上,他们都是头戴斗笠,身穿披风,正急速朝着茶楼而来。 祝清秋见他神情有异,也是朝着楼下望了下去,道:“你认识?” 浪天涯点头道:“你也认识。走在最前面的是‘霸刀’绝杀。” 祝清秋咪着眼睛,愕然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浪天涯摇头道:“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吗?这龙川是铁骑会的据点啊!” 祝清秋道:“在鉨王兵败之后,我爹就将铁骑会打压,现在他们已隐藏到地下活动,不敢轻易露头。” 浪天涯见到绝杀的身影走进茶楼后,问道:“那天魔门了,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祝清秋摇头道:“天魔门不是一般江湖势力可比,还没有人能动得了这个庞然大物。要不然我爹早把赖明月给抓来替我解咒了。所以他们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听说‘魔帝’即将出山。” 此时,伙计送来一桌子的点心,殷三娘像是从未见到过这些样式别致,多彩多样的吃食,急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嘴里,慢慢道:“这是什么,太好吃了。” 祝清秋淡淡道:“鲍汁鲜竹卷。” 她话音刚落,外边就响起了沉长的号角声,茶楼内一下落针可闻。 殷三娘感觉到气氛不对,小声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自是知道是什么原因,喝了一口茶,长吸一口气,道:“蛮荒人入侵。”说罢,见到接近一半的人起身离去,又慢慢笑道:“吃早茶,管它那么多了。” 祝清秋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凤爪,笑道:“对嘛,这样的处世态度才可以嘛,整天愁眉苦脸的多无趣。” 浪天涯正要伸出筷子时,却是嘴角露出一个微笑,道:“舅舅来了。” 祝清秋哦了一声,放下筷子,目光落在楼梯处,等了几息后,就见祝世昌一人踩着阶梯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桌子走来。 小二眼尖的急忙送来一副碗筷。 浪天涯替他斟满茶杯后,笑道:“见过舅舅。” 祝世昌微笑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去看望一下你外公了。” 浪天涯摇头道:“刚回来,才找到落脚的地方,等明儿有空了就去。” 祝世昌点了点头,道:“你自小便与你小姨亲热,想不到长大了也是。” 祝清秋靠在椅子上,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二哥,道:“蛮荒人入侵,你还这么闲,不去帮爹吗?” 祝世昌耸肩道:“这龙川爹又不是总督,在说我身无半点官职,跑去干嘛?” 殷三娘皱着眉头,他只觉这一家人说话十分别扭,让她感觉很是不好,就好像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明明都知道里面的实情,却就是不道破,还要装作一副热情的样子。 祝世昌饮了杯茶,道:“你娘走的早,你顾家又只有你一个独苗,我们怎么说也是你剩下的唯一亲人了。我与你外公商量过,想帮助你复辟阴阳道,你怎么看?” 浪天涯转动着茶杯,过了片刻后才回道:“我还未想过要复辟,就这种日子也不错。在说我如今还是天仙宗的弟子,未出师了。” 祝世昌哦了一声,看着殷三娘道:“你成家了也不告诉我们。”说罢,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殷三娘手中,继续道:“这是暮儿他娘的遗物,就当我替她送给你的。” 殷三娘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浪天涯,想要缩回放在桌上的手,却是被祝世昌给硬塞到了手上。 浪天涯笑道:“舅舅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祝世昌却是叹道:“若是你娘还在世,说不定我们见面不会是这个样子。” 祝清秋站起身道:“走了,二哥。我们去城门那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祝世昌也随着站了起来,走出几步后,又回头道:“刚才我的提议你考虑下,毕竟你是阴阳道唯一的传人,这个责任担在你身上。”说罢,就朝着楼下走去了。 第十六章赖明月的交易 凌烟府,后院。 冬日的雨天会有一种透入心底的寒冷,让人无处可躲。 远处时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响,似在诉说攻城战正在激烈的进行。 浪天涯此刻贮立在屋檐下,看着满院各色的花朵一脸沉思。 刚才祝世昌那番话说的虽有些隐晦,但字面外的意思他是在清楚不过了。若不接受舅舅开出的条件,殷三娘与他便会性命不保。 他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娘,若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处理?” 回答他的只是屋檐下雨水滴落的声响。 突地,一个人影出现在后院的花丛中,她身穿红色长袍,举着油纸伞正慢慢而来。 浪天涯脸色一变,双眼满是警惕的望着她。 “好久不见了!你……你气质改变不少。”赖明月望着他淡淡笑道。雨水顺着她油纸伞流下,形成一道水帘,让人有些看不清她的容貌。 浪天涯听她语气柔和,不像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淡淡道:“姑姑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赖明月微微一呆,旋即就恢复过来,嘴角挂出一丝讥讽,道:“用不着喊的那么亲热。” 浪天涯却是一反常态的笑道:“你我本来就是亲戚啊,叫你一声姑姑也是应该的。” 赖明月眉头一皱,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耍嘴皮子。” 浪天涯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外面天寒雨大,进来坐吧。” 赖明月走到屋檐下,收起油纸伞,望着身前又长高少许的他,道:“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 浪天涯双手抱胸道:“洗耳恭听。” 赖明月伸手接着屋檐下的雨水,脸上带着几分笑容,慢慢道:“我想跟你做比交易,你看……” 浪天涯伸手打住,道:“是你还是天魔门,姑姑你这个要先说清楚。” 赖明月冷哼一声,手指一弹水滴,就见对面的假山瞬间穿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而后道:“跟你说过不要叫我姑姑,若敢在花言巧语,小心你的脑袋。” 浪天涯却是双目望向她,笑道:“与人做交易时了要清楚自己属于哪一方,明白吗?姑姑。” 赖明月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脸上杀意一闪而过,像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少废话。我知道你爹娘是被何人所害,你想不想听?” 浪天涯浑身一颤,半晌才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赖明月不屑道:“天魔门虽名声不好,但还不至于去骗一个毛头小子。只要你答应我们的要求,我可以助你手刃这不共戴天的仇人。” 浪天涯转过脸,望着她冰冷的容颜,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赖明月收回伸出屋檐的纤手,回应他的目光,道:“很简单,只要你证实一件事就可以了。” 浪天涯眉头一皱,道:“你想让我帮天魔门对付我外公?” 赖明月点头道:“正是。” 浪天涯讶然道:“你凭什么觉的我会为了仇恨而去对付自己的亲人?” 赖明月脸上露出满是自信的笑容,道:“因为谋害顾家的就是你外公。” 浪天涯一下如被电击,神情愕然的道:“你说什么?” 赖明月悠悠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在那般危机关头不去找他亲家帮忙,而是上天仙宗了?这其中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说罢,又道:“阴阳道十殿阎罗之一的位置,可是让所有位高权重的人垂涎了许多。” 浪天涯猛地朝她看去,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事情?” 赖明月单手撑腰,露出一个笑容,道:“那就看你跟不跟我们合作了?” 浪天涯沉思了片刻,道:“明天这个时刻,你再来此地我会给你答案。” 赖明月拿起油纸伞撑开,走进大雨中,随手摘了一朵递到浪天涯跟前,笑道:“就算我送给你娘子的见面礼了。”说罢,就见她身影一晃,消失在假山后面。 浪天涯独自站在那不停的摇头,哪还有刚才的那番镇定,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的。” “暮哥哥,你怎么了?”殷三娘提着食盒从走廊过来。 浪天涯深吸了两口气,道:“没什么。饭菜做好了?” 殷三娘点头道:“嗯!这偌大的凌烟府一片寂静,想必都是去城墙那边了。”说罢,见到他手中的冬红花,微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花的?” 浪天涯诧异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拿着的冬红看了几眼,上面还残留着一滴一滴的雨水,在这冬日里暗淡的色调下,它一抹嫣红格外的让人看着舒心。他慢步走到三娘边上,替她别在鬓角,笑道:“这花与你真般配。” 殷三娘满是欢喜的拉着他的胳膊道:“进去吃饭吧!” 浪天涯像是对三娘烧菜的手艺十分赞同,明明心中满是郁结,却仍是胃口大开。吃到一半时,他突地问道:“三娘,若你知道你的亲人是你仇人你会怎么办?” 殷三娘愕然道:“什么亲人是仇人的?你在说什么了?” 浪天涯放下筷子,道:“假如你发现你娘不是你亲生娘,而是杀害的你亲生的父母仇人,你对怎么对待她?” 殷三娘一下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有些结巴的回道:“这……这……怎么可能了?如果真是如此,我希望我这辈子永远都不要知道这其中的正相。” 浪天涯哀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若是逃避能解决问题,我倒是希望如此。” 殷三娘听出他话里有话,担忧道:“暮哥哥,是不是谁来过与你说了些什么呀?” 浪天涯不想瞒她,点头道:“嗯!她告诉我我顾家有今天这个局面,是被我外公所害。” 殷三娘呆了片刻,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关怀道:“不如你随我回石沟村吧,你进了这龙川城后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 浪天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正如我小姨妈所说,我既身为阴阳道的传人,怎么会有安逸的日子过,你不必替我担忧。” 殷三娘沉默了一会,道:“那个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人是不是你外公的仇人?” 浪天涯点头道:“嗯!不过我现在哪还分得清什么仇人与恩人,都是利益关系而已。” 殷三娘却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道:“我啊!我绝对站你这边。哦,对了,还有小姨妈,我能感觉到她是个真正关心你的人。” 第十七章启程 浪天涯站起身道:“走,我们去青衣巷。” 殷三娘有些不情愿的道:“去那干嘛?见你外公吗?” 浪天涯摇头道:“那是小姨妈的居所,走吧!这里暂时不安全了,我们去那住几天。” 殷三娘哦了一声,随着他朝着府外走去。 临近傍晚,两人举着油纸伞慢慢走过清静的长街。因城外的战乱与大雨天的影响,整个城中仿佛透出一种让人压抑的气息。这一路转过几条街道,都是人迹罕至,恍若末世。 进的青衣巷后,却是意外的听到院子内有老人轻微的交谈声,声音透出几分平淡与祥和。 来到那熟悉的院前,慢慢推开院门,婢女小娟正在摆放着碗筷,像是刚做好晚饭。 祝清秋有些意外的看着二人的到访,笑道:“你们来的可真及时,蹭吃刚好。”说罢,又对着小娟道:“在加两副碗筷。” 浪天涯叫住小娟的脚步,道:“我们已吃过晚饭了,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祝清秋解下随身的火枪与佩剑,点了点头,道:“小娟,你回府歇息吧!” 殷三娘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嘀咕道:“我还以为小姨妈住在这小院子里是性子比较淡薄,不计较名利了。” 祝清秋点头道:“是啊,不过难道连享受美食的权力都要抛弃吗?” 浪天涯没好气的道:“三娘,你可能不知道这青衣巷的院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殷三娘啊了一声,摇摇头道:“我还真不知道了。” 祝清秋拿着筷子看着二人道:“来找我什么事?” 浪天涯坐到桌子边,看着她若无其事的问道:“城外的情况怎么样?” 祝清秋摇头道:“战乱惨烈。这次蛮荒人有备而来,更是铸造了攻城的器械,我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两人听罢,都是满脸骇然。 浪天涯不可置信的问道:“那怎么还没人安排百姓撤走了?” 祝清秋笑了几声,道:“这附近百里之内,有什么城池比的过龙川城的。蛮荒人虽人数只在两万到三万之间,可根本不是我们这士兵可以抵挡的,若不是仗着龙川城高墙坚,怕是半天也撑不了。” 浪天涯又问道:“那你的火器了,难道一点用都没有?” 祝清秋摇头道:“你是没见过他们大巫师的能耐,火器根本难伤蛮荒人分毫。”说罢,又是脸色一变,有些后怕的道:“这次蛮荒人之中混杂着少数能懂巫术的战士,按照我们对蛮荒人的了解,他们部落只有一个人能继承这种本领,我们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下子会出现这么多。” 浪天涯想起在月牙岗见到过大巫师的神通,若是一下子出现了成百上千个,那会怎么样?他想到这里,不禁眉头一皱,喝道:“那还得了!” 祝清秋夹了一筷子红烧鱼块送进嘴里,边吃边道:“不过你们不用太担心,已经有援军在赶来了,大批江湖人士也是纷纷磨刀上阵。毕竟这是守护自己的领土与家园。” 浪天涯慢慢点了点头,道:“刚才赖明月来找我了。” 祝清秋拿着酒壶喝了一口,淡淡的道:“你那姑姑找你干什么?” 浪天涯正色道:“她告诉了我一个消息。” 祝清秋眉头一皱,转过脸望着他问道:“什么消息?” 浪天涯突哈哈笑了几声,道:“她说我顾家是被外公所害才会变成这样的。” 祝清秋微微一怔,道:“那你相信吗?” 浪天涯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道:“不相信。” 祝清秋放下筷子,道:“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带你下山了。说不定你在天仙宗过的可能比现在要好。” 浪天涯此刻却是心中有如刀割,小姨妈的这个反应太过淡定,让他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蹊跷,但脸上未有表露出来,笑道:“一切成长的皆会改变,一切改变的皆会成长。” 突地一声‘砰!’殷三娘急忙甩掉手中的神枪,一脸委屈的看着二人。 祝清秋霍地站起身子,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后又在他们两人身上扫了几眼,神情古怪道:“快去安慰安慰你小媳妇。” 浪天涯走到她身边,见到她一脸的后怕与眸子里闪动着的泪水,急忙在她身上看了看,道:“没伤着自己吧?” 殷三娘拿手指了指墙上的一个大窟窿,道:“这是什么东西,吓了我一跳。” 浪天涯捡起地上的神枪,对准外面粗大的银杏树勾动扳机,道:“看清楚了吗?枪口不要对着自己。”说罢,将神枪递给她,道:“拿着防身吧!当是小姨妈送你的。” 祝清秋啊了一声,望着那把她刚打造出来的左轮手枪,晒道:“好吧好吧!送给你媳妇了。”说着,又教了殷三娘怎么使用这把武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浪天涯突地道:“小姨妈,我想把三娘交给你。” 在旁正在把玩手枪的殷三娘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浪天涯望着她道:“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弄明白,你跟着我会有危险。” 殷三娘正欲辩驳,祝清秋一把按下她的身子,急忙道:“坐下,坐下。又不是生离死别,弄的那么依依不舍干嘛,在说你们还不是小两口了。” 殷三娘理直气壮的道:“我看过他了。” 祝清秋皱眉问道:“看过?什么看过?” 殷三娘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他身子都被我看光了,难道我不需要对他负责任嘛!” 祝清秋呆了两秒,而后爆发出震天的笑声,一手搭在浪天涯的肩膀上,半晌才恢复过来道:“小外甥,你……你……哈哈,笑死我了。” 浪天涯哭笑不得,望着一脸羞涩的三娘诧异的问道:“三娘你胡说什么了!” 殷三娘闷不做声的坐在那,不停的捏着手中的神枪,端庄秀丽的脸庞满是委屈。好像泪水随时都要从眼眶流下一般。 祝清秋笑道:“想不到三娘还有这么纯真的一面。你小子可真是运道好,好姑娘都给你遇到了。” 浪天涯无奈的摇了两下头,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却是祝清秋在后面喊道:“那么着急走干什么,我有事还要跟你说了。”说罢,望着三娘又道:“你呆在我这里很安全,我去去就来。” 第十八章暗影侠 城东一处不显眼的平民住宅区,此刻在暮色的大雨中,这里比往日要安静了许多。 浪天涯戴着斗笠,快速跟着祝清秋的步伐行走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 屋檐下汇流的雨水快速流向地面,打湿了两人整个身子。 浪天涯望着幽深泛起烛光的胡同,听着雨声在耳边淅淅沥沥的响起,不觉十分美妙,这是一种让人特别安静的感觉,好想这么一直走下去。 突地,祝清秋停住身子,左右看了看,显得十分警觉。 浪天涯展开源力,笑道:“没人跟踪。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祝清秋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大门,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当浪天涯走进屋子,见到小姨妈点亮蜡烛后,他四处打量了几眼,疑惑道:“很普通啊!” 祝清秋笑而不语,走进房间的书桌边,望着还在房门口打量的小外甥,喊道:“站到我这里来。” 浪天涯皱着眉头走道她身边,正要问道,就见祝清秋扭动砚台,低沉的轰声微微响起,而后脚下一动,就见他们两人慢慢随着那书桌往底下沉去。 浪天涯诧异的道:“你设置的机关?” 祝清秋点头道:“嗯!这里都是为你准备的。本想在过个几年才给你,但现在我想你需要这些。” 片刻之后,那块下沉的木板停止了运动,浪天涯望着前面亮如白昼的场地,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这里面都是什么?” 祝清秋见到他脸上的惊讶,笑道:“随便看,但摸之前要看上面的注释。” 这地下广场深度在十五丈左右,面积长宽各在百步,照明用的全部是夜明珠。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人下到这里,如走进了神仙洞府,里面任何一件物品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祝清秋走到一处货架边,道:“这里面陈列的你喜欢哪件?” 浪天涯走到边上一看,见到里面有七八件模样怪异的盔甲,问道:“这给我穿的吗?”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嗯!这件吧,你应该喜欢黑色。”说罢,拿出那件黑色盔甲递给他道:“穿上看看。” 浪天涯接过手才发现十分沉重,愕然道:“这有什么用?” 祝清秋也不回答,等他穿好之后,突地拿起边上的手枪对准他一口气打空了弹夹,而后悠悠道:“知道什么用了吗?” 浪天涯放下作防御状态的手臂,瞠目结舌的看着地上掉落的子弹,满是惊讶的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祝清秋若无其事的道:“这里所有的一切我想给你解释,但恐怕你听了也是一头雾水。它们高于这个世界所有的科技。落到好人手中可以匡扶天下,落在坏人手中可以遗祸人间。” 浪天涯望着琳琅满目的各种武器,问道:“这里就你一人知道?” 祝清秋点头道:“除了我之外就你知晓了。当年接到你爹写给我的信后,便开始准备这一切。”说罢,又道:“当你穿上这身衣服之后,你心里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但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的真实身份,” 浪天涯虎躯一震,心中明白小姨妈这句话的意思。 祝清秋替他整理好盔甲,又帮他把头盔戴上,道:“我把这件衣服叫暗影战甲,它由神机石驱动,在加上你的轻功与这把锁钩枪,能让你飞哦!” 浪天涯诧异道:“能飞?”突急忙又道:“我的声音怎么变了?” 祝清秋笑道:“说了你也不懂,这个东西我装在你的头盔内,它能改变你的音色,变的低沉沙哑,让人不能通过声音判断出你的身份。” 浪天涯又试着说了几句,发现果然如此,那声音就像是有人捏着自己的嗓子一般,但却是很有震撼力。 祝清秋拍了拍他的头,道:“这个头盔的眼睛能你只要按一下你手臂上的按钮,能让你见到另一幅画面。”说罢,走到对面的货柜后面喊道:“你看能看到我吗?” 浪天涯见到小姨妈当着自己的面走到那货柜后面,心中有些不解的按了下按钮,突眼前的画面让心神剧颤,只见小姨妈整个身子的轮廓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货架一下变成了透明。 祝清秋走了出来道:“这个功能可以帮助你快速锁定目标。”好了,你脱下来盔甲随我看看这边的武器。 浪天涯摸了摸被自己挂在衣柜里的盔甲,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小姨妈,这披风有什么用?” 祝清秋回道:“这里试不出来。只要你输入内力到里面,这披风会有如你的翅膀。从高处跃下时,你就摔不死了。” 浪天涯长长的哦了一声,跟随着她来到旁边的货架边。 祝清秋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枪,介绍道:“这个是为了你陷入群战之中而准备的。它发射的声音能麻痹人的身体,让对手丧失行动力。不过你要记住,只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发射一次消耗一块神机石。” 浪天涯见到这把枪与先前送给三娘的那把大小差不多,拿在手上对准前方扣动了扳机。 祝清秋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前方光芒一闪,浑身如遭重击,一下变的动荡不得。 浪天涯哪知里面已经装好了神机石,心中苦叫连连,眼珠斜瞄着小姨妈定格在喊出‘不要’的表情上。 等过了些许时间之后,祝清秋喘着粗气夺过他手中的武器道:“说了不要乱碰!” 浪天涯突地问道:“那我对敌时且不是自己也会被麻痹?” 祝清秋一敲他的脑袋,气道:“盔甲里设有保护装置,老娘没那么蠢。”说罢,又道:“这里的东西你以后可以慢慢熟悉,这本小册子我都画了相对应的图文说明,你自己没事就来这里看看,我以后就不来了。记住一点,别被人知道这里的一切。” 浪天涯看了一眼那身盔甲,道:“我现在可以穿着出现吗?” 祝清秋点头道:“可以。你给自己想好了名字吗?” 浪天涯耸肩道:“名字?什么名字?” 祝清秋笑道:“每个惩恶除奸的大侠都有一个名字,你难道不想起一个?” 浪天涯嘿嘿笑道:“不如就叫‘茄子大侠’吧!” 祝清秋一下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呼了他一巴掌,道:“难道就因为你喜欢吃茄子吗?不行,这名字太掉品了,我看不如就叫‘暗影侠’” 第十九章身陷危机 浪天涯独自回到凌烟府时已是半夜时候,大雨依旧磅礴,整个天地显得静悄悄。连城门处炮火连天的轰炸声也是在此刻变得悄无声息。 开门的哑伯打着灯笼在他身后看了看,而后做了个询问的手势。 浪天涯起先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几息才笑道:“三娘去她拜访朋友了,这几日都不回来了。” 哑伯点了点头,带着他前往后院。 在经过主楼时,见到二楼的灯火通明,里面还有嘈杂的话语声传来。像是在为对付蛮荒人而产生了意见的分歧。 浪天涯在哑伯身后问道:“今天府中的大人们与官差可都是去了城墙上帮忙?” 哑伯点了点头,旋即又叹了声。 回到屋后,浪天涯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一下觉得有些不习惯,好像子少了些什么。正要脱衣睡去时,突就听到外面隐隐传来气劲交击的声响。 他眉头一皱,推开屋门,急速朝着主楼而去,暗道:“何人这么大胆子,敢硬闯凌烟府?” 尚未到楼下时,就见一身穿暗红色官差从二楼抛跌下来,胸口还插着一把长刀,等他在定眼看去时,此人已是躺在雨中,毫无生机。 浪天涯哪还敢疑迟,跳跃而起,站在二楼飞起的屋檐上看着屋内的情况。 这一瞧去,浪天涯瞬间脸色大变,就见到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擦拭着手中匕首上的血迹,而后还回头朝着自己咧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微笑。 浪天涯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从窗户飞走,消失在雨夜里。 满是震惊与错愕的浪天涯半晌才恢复过来,跳到屋里一看,加上外面的一人,总共十二名官差,已死了十人,还剩下两人尚有一丝气息。 他急忙输入一丝真气到一个已经濒临死亡的官差体内,正想问点什么。不想那人慢慢睁开双眼,却是挣扎了几下,满脸恐慌的看着他。 浪天涯想去解释,突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杀了他,杀了他就没人知道是你做的了!”一个声音从外面飘来。 浪天涯脸色一沉,转头朝着漆黑的窗外看去。知道此人用的是千里传音,根本无法找出真身,慢慢站来喝道:“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嫁祸给我?” “斩草除根,不然你在这龙川是呆不下去了,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不过,我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杀了这两人,就没人知道了。记住,你与你娘子的性命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了。”那人声音飘忽而来,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若是心智不坚者怕是都会被他蛊惑了。 浪天涯摇了摇头,望着地上那人投向自己恶狠狠的目光。正要展开身法离去时,就见到王浩然带着一众官差已经来到二楼。 他想将自己看到事实说出来,却是那趟在地上的一个缉拿官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指指着他道:“拿下……下他,副统领被他杀……”话未说完,便是脖子一歪,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断气了。 浪天涯连连罢手,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他见到王浩然满脸愤怒缓缓的抽出佩刀,知道说在多也无用了。立刻将全身真气调动在双腿内,朝着外面飞去,而后以内力传音喊道:“王大人,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 翌日,大雨已停。 龙川城凌烟府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下,如同那暗沉的天空一般。 浪天涯拉低头上的风帽一直到眼角处,浑身裹在黑色披风内,望着对面的凌烟府满脸哀伤与困惑。 此时,凌烟府门前的牌匾正被人挂上了白色的引魂幡,里面哭声震天。时不时出入的男女老幼都是双眼通红,满脸悲愤。 “到底是谁要将自己陷入这满是危机的地步?此人是什么目的?”浪天涯一脸肃容暗道。 突发现对面两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注意到了自己,急忙拉了拉头上的帽檐,快速朝着大街另一头走去。 穿梭过几条街后,抬起头刚好见到张老汉的小酒馆,他走了进去坐在靠窗的角落,点了两个小菜。 “你知不知道凌烟府昨晚被人杀了十二个缉拿官,听说一个个都死的很惨!”旁边一中年江湖客对着他的同桌低声道。 “啊!这人要干什么?寻仇吗?” “不知道。不过若是守城军没有凌烟府在身后的协助,怕是对抗蛮荒人要更艰难了。哦!对了,我听里面的一个朋友说是什么阴阳道的人干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可能吧!阴阳道虽失传了,但原先可是武林中的支柱啊?” “哼!那个人听说是勾结蛮荒人才被抓起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哎!已经够乱了,又出了这档子事,这龙川怕是好日子要到头了?” “要不我们撤吧!在这里只有等死了。” “……” 此时,张老汉端来两个小菜,又送来一壶酒,他盯着浪天涯看了几眼,笑道:“徐少侠好久没来喽,他现在怎么样了?” 浪天涯不想被他一眼认了出来,笑道:“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他。” 张老汉点了点头,道:“不打扰你了。若少侠见到他,就帮老汉带个话,就说我这小酒馆要般到都城去了。” 浪天涯道:“一定,一定。” 也许是受到战乱的影响,直到他用完午饭,店子里仍是那般零星的两三桌,相比原先暗淡了不少。 浪天涯留下银子,刚走出酒馆的门口,却是见到了他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祝世昌骑着黑色骏马,身穿绛紫色长袍,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不过在浪天涯看来,他那副笑脸却是显得那么的丑陋与厌恶。 祝世昌翻身下马,笑道:“怎么见了舅舅也不行礼?” 浪天涯沉声道:“舅舅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祝世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有气魄!不亏是阴阳道的传人。”说罢,却是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只是你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真是有辱家门,你先是勾结蛮荒人在先,而后又越狱杀害凌烟府一众官差在后,今日我这个做舅舅的就要大义灭亲,将你送上法堂。” 他此话一出,不等浪天涯反应过来,身子朝前跨出一步,双指带起凛冽的气劲自戳浪天涯的眉心而来。 第二十章决裂 浪天涯看着他双指上泛起的紫芒,身体有种不得动荡的感觉,好像自己不管如何闪躲,都会被那双指刺破头骨,当场而亡。 祝世昌鲜有在江湖上表露自己的功夫,但名震天下祝卿的独子且会是泛泛之辈。 浪天涯被他抢得先机,一时处于捱打之局,只能纯凭感觉的两袖挥出。 ‘叮’! 袖里剑内的护臂格挡住祝世昌那有如利刃般的双指。浪天涯浑身一震,朝后疾退五步,体内气血一震翻涌,幸好没有出现内伤。 不过这一着大出祝世昌料外,哪想到自己外甥的袖内还暗藏护臂,本以为只是一对匕首而已。从得来的情报与自己对浪天涯的了解,心中想着欲要一招制敌,不料棋差一招,无论在运力和招数上皆因错估敌情而失败。 紫芒散去,祝世昌眉头一沉,望着镇定自如的浪天涯,道:“能接我这‘少阴指’一招,你也算是可入一流高手之境了。” 浪天涯一声长笑,两手猛地相互交击,袖里剑瞬间出鞘,招式变化万千的朝着身前的祝世昌攻去。 祝世昌不慌不忙,冷哼一声,瞬息间在空中点了两下,任浪天涯招式如何玄奥莫测,仍被他逼得不敢贸然上前。 第三指更是凌厉无匹,硬把强攻前来的浪天涯迫开。 浪天涯想不到舅舅手底下的功夫如此强横,疾退开来。 祝世昌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闪电窜前,手中双指幻出千百指芒,细碎锋利的真气立即把浪天涯笼罩紧锁。 浪天涯左手拂散他的真气,另一袖拂上指锋,当祝世昌以为他会用袖里剑与自己硬拼一招时,浪天涯使出‘疾风点穴手’,刹那间袖里剑往他右侧斜刺过去。 此穴阴都,若被击中定会气海受损,身受重伤。 祝世昌骇然抽指后撤,若是被这匕首刺中,那他可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可突然间,他脸色大变,那刺出的匕首其实是虚招,激射而去融和了神机石与源力的真气才是杀招。 但祝世昌可不是一般好手。霎时,就见他全身紫芒一闪,护体真气包裹他全身,不过他喉咙中仍是一道沉闷的闷哼声响起。 浪天涯一个翻腾,头上脚下的飞临祝世昌的上方,双手的匕首全力下击。他知道舅舅是轻敌才被自己找了个空子,当是便是‘得寸进尺’,丝毫不让半分。 这数着交手都是以快打快,变招之速,令人难以捉摸。 祝世昌一阵冷笑,眼神之中杀机一闪即逝,双指化作一道紫色电芒,冲天而上,竟然毫不理会压下来的袖里剑。 若双方原式不变,他肯定要伤在浪天涯匕首下,但他的‘少阴指’穿透而出的内劲将会贯入、洞穿浪天涯的面门。 浪天涯此刻亦要心中佩服,这可说是对方扭转局势的唯一方法。便哈哈一笑,袖里剑微微改变方向,重重的朝他双指戳去。 气劲交击,狂飙往四处激溅散射,肉眼可见的紫白两道光芒在两人交汇处如水中波浪般急速散开。 祝世昌感受到入体的真气寒热转变,只觉十分难受,抽身往旁错开,双眼满是诧异的看着他。 浪天涯嘘准机会,借反震之力,整个人像风车般凌空急旋,刹那间飞往旁边的一栋民房上。 祝世昌全力展开身法,瞬眼间追随而出,双指直击浪天涯的后背。 他本以为浪天涯想借这难得的机会下脱身,必会立即逃之夭夭。哪知浪天涯猛地站在屋顶上沉腰坐马,伸出袖里剑一下轰上他的指尖。 指剑交触,两人有若触电,祝世昌被震回长街之上,浪天涯被震得“砰“一声撞上后面的一颗大树上,喷出大口鲜血。 浪天涯顾不上擦拭嘴角的血迹,贴着树干往上弹射,长笑道:“舅舅不必相送。” 祝世昌落在街道上微一踉跄,抬头望去已是见到不到他的身影,唯有两片枯黄的树叶飘飘而落。 ※※※ 浪天涯躲在一处破庙内,连吐了几口血,才觉好受一些。 此一战,看似平淡无奇,若不是祝世昌自视甚高,又因他自己在幻境之中对功力与境界的领悟,怕是要被当场生擒,那样只会任人宰割。 说到底还是他触犯了神工坊的利益,不然祝世昌也不会下这般狠手。 只是这一目若被她在天有灵的娘亲看到,会作何感想?怕是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但他自有对事情的一番看法,矿坑造成的伤亡暂且不说,就以复苏蛮荒人大巫师的这种手段来促成战争,便是太过不择手段。 浪天涯也不觉心痛,也许是对他们没有感情。 当体内受损的经脉被神机石恢复的七七八八之后,已是下午时分,天空飘起了小雨,寒意更浓。 突他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三娘还在小姨妈那了,如今怕是舅舅什么都做的出了,若是他以三娘的性命相要挟,让自己去投降,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转念一想,小姨妈那般聪明机灵,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他一下又陷入了昨日晚间的那副画面之中。 谁会扮演自己去屠杀凌烟府的官差了?难道是舅舅?可凭神工坊的势力要杀自己不是轻而易举吗?何必要弄这么多花样出来了? 突地,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天魔门的人干的吧?这样一来就逼我跟他们合作了。” 思忖如此,他越发肯定的是天魔门所为。定是赖明月见自己犹豫不决,才想出的如此计策。 他猛地一拍那倾倒在地上的佛像,像是十分不满他们的所作所为。可是就在这不经意的之间,他只觉一股力量从手心传入身体之内,整个人一下跳了起来,以为边上有人偷袭自己。 可过了几息,他才发现并无异样,目光也自然而然的望着脚下被自己拍烂的佛像。 定眼瞧去,就见佛身之内,刻满了密密麻麻细小的文字。但他却是一个不识,不像是当下通用的书面文字。 他蹲下身子,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脑海中也同时响起在混沌之地那个幻影人对他所说的一切,便慢慢伸出手按在佛像身子的里面。 第二十一章遁入幻境 猛地,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周遭所有的一切与他没有了任何关系。 他变得超脱在这个空间之外,不受时间的限制。 飘散在空中的尘埃、墙角结网的蜘蛛、飘动的乌云都随着他将手掌按上去的刹那变的定格了起来。 浪天涯抬头望了一眼身边奇异的画面,伸手触摸停留在他眼前的水滴上,内心满是惊奇。 当他慢慢站起身不经意松开按在佛像上的手时,一切又变回了正常。 “这是怎么回事?”浪天涯嘀咕了几声。 他话音一落,整个人如被抛飞起来,他吓的大叫一声,眼前的画面也随之一变。 一座浩大庄严的佛堂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袅袅升起的烟雾更添这里的神秘感,耳边也轻轻响起经文的吟诵声,他左右看了几眼,发现竟是望不到边际,身处在浩瀚无边的佛堂内。 他四处走动了一下,而后将目光望向边上无数的罗汉石像上,见到他们摆出各种各样的姿态,正有些不解时,就‘见’眼前闪过几行字。 这些字好像是刻画在他脑海里,在由眼睛投射出来。 “般若大法通过修炼气、脉、轮,把生命的潜力发挥出来,与天地合一,夺天地之造化,秘不可测。外则通宇宙,内则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 只是这区区几句话,让浪天涯浑身一震。他所知道的不过只是在‘气’这个层次。至于‘脉’‘轮’他是从未听闻过的。 这里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眼前画面一闪,文字再次变化。 “‘身、口、意’三密秘修法。手印正是‘身印’中最重要的一环。手印从小指往拇指数是‘地、水、火、空、风’。右手为‘慧’,左手为‘定’。通过双手十指与内外的贯连为经,修练体内的‘气、脉、轮’为纬,便是‘般若大法’的精义。” 这些复杂玄奥的修行方法,浪天涯一看便明,现在只余实践的问题。 “气、脉、轮指的是五气、三脉、七轮。般若大法乃古楼兰高僧所著,与中原武林的奇经八脉异曲同功,亦迥然有别。五气是命根、上行、平、遍行和下行五气,指的是内气外气行经三脉七轮的途径。三脉是中、左、右三脉,中脉由海底至头顶,以脊髓连接,等若中土的督脉。左、右二脉均起自**宫,与中脉平行,贯通七轮。七轮等若中土的窍穴,由上而下是顶轮、眉间轮、喉轮、心轮、脐轮、生殖轮和海底轮,最后的海底轮即中土的会**。” “这罗汉堂内的塑像既是依古楼兰圣僧鸠摩九世的画像卷设计,有缘者只要依照所见的画像便能领悟其中的精髓。” 浪天涯负手缓步来到其中一尊罗汉之旁,用心打量,此像共有六手,两手向左右伸展,合掌顶上;另两手握拳交叉胸口处;余下的一对手置于眉眼间,使大拇指触到眉心。脸相现出瞑想的状态。 若在以前,他只会当这是一种佛像的造型,现在当然知道是透过不同的手印,贯通眉间轮、心轮和顶轮的三气。最精采是清楚明白点出不同手印和不同窍轮的关系。 一共看了近三百尊罗汉,因其中有十多个是多手罗汉,印结达四百种之多,无一相同,对浪天涯来说,就像贫穷大半生的人,来到一个任他予取予携的宝库,那种兴奋狂喜的感觉,实在怎都说不清楚。 忽然间,他觉得神咒之体沦为一种入门的基本功夫,又或开放某一些秘窍大门的锁匙,这些罗汉才是真正的宝藏。 心中本还在为与外公一家决裂而有所不悦,或担忧三娘的安慰,瞬间全变得微不足道和无关重要。 不自觉地他把两掌竖合,掌心微虚,如莲花之开放,接著两掌仰上相井,状如掬水,忽又化为两手反合十指相绞,变化出种种不同的手印。 万念归一。 虚无缥缈,恍惚渺冥之际,内外的分隔彻底崩溃下来,虚极静笃中,身内**逐一转动,神机石、天魔珠和般若大法藉著不同手印融合为一,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浪天涯倏地醒来。 用醒来形容实在不大妥贴,因为他一直没有入睡。 那是无法形容的一种精神状态,浑体舒泰,静中见动,时间像完全停止推移。 他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佛堂外传来扫地的沙沙杂响。 心中大懔。 外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浪天涯立时大吃一惊,原先朦胧如仙境的佛堂一下变的清晰起来。 他缓缓长身而起,走到大门处朝外瞧去,只见太阳立于佛塔顶处,漫天阳光下,一位佝楼背脊的灰袍老僧正背著他专心一志的在打扫庭园。 浪天涯微微一笑道:“大师早安!” 老僧背脊猛地挺宜,立时变得雄伟挺拔,再没有丝毫龙终老态,却不转过身来,不温不火,慢条斯理的:“时候不早啦!施主勿怪老朽惊扰。” 浪天涯现连自己所处何地都不知在哪?是梦境还是幻境他也无从得知。但却是知他非是普通和尚, 浪天涯不好意思的道:“我定是阻碍了大师去清理罗汉堂,大师勿要怪我才好。嘿!不如让我将功赎罪,里面由我负责吧!” 灰衣和尚缓缓转身,欣然道:“施主有这心意就成!打扫佛堂,乃老衲的职责,怎可假他人之手。” 浪天涯定睛一看,只见这老僧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双目半开半闭,眼神内敛,使他直觉感到对方乃极有道行的高人。 微一耸肩,浪天涯洒然道:“大师既如此坚持,那就有劳大师,我再不敢打扰。” 转身欲去时,耳鼓忽地传来‘哄’的一声,就在此一刹那,浪天涯脑际一片空白,除此声外再无他物,更奇怪的是整个身躯与体内的流动真气像随这喝声振动起来似的,极为受用,感觉怪异无比。 浪天涯一震止步,讶然道:“大师这招真厉害,究竟是甚么功法,恐怕比之天魔门的天魔音亦毫不逊色。” 和尚没有直接答他,淡淡道:“这是佛家力能降魔伏妖的冥言咒,关键处是我手结的大金刚轮印,通过特别的音符真言,能振动施主体内相应的气脉,产生不可思议的效力。” 第二十二章九字冥言诀 浪天涯仍没有回头,道:“大师忽然对我施以冥言符咒,有什么作用?” 老和尚慈祥答道:“因为施主乃有缘之人。” 浪天涯从容笑道:“如大师所指是在下与佛有缘,那就错呢!我虽对佛门心存敬意,却从没有入门或修行之心。” 老和尚低声道:“只要悟得清净,就是修行,岂有入门出门之分。即世便是出世,入门便是出门,平常心正是佛心。” 浪天涯慢慢转身道:“大师如何称呼?” 老和尚合什道:“九言。” 浪天涯也施了一礼,道:“原来是九言大师,晚辈有礼了!”说罢,又道:“大师说话暗含禅机,是否想点化我这顽石?” 九言大师微笑道:“施主非但不是顽石,还与佛有缘,与冥言有缘。今早老朽前来此打扫,见施主在罗汉佛间闭目禅坐,两手天然结出种种印结,最后归于施无畏印,令老衲有悟于心,老衲尚未多谢施主。” 浪天涯愕然道:“若非得大师相告,我真不知双手曾做过这些动作,施无畏印是怎样的呢?” 九言大师缓缓结迦跌坐,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庄严法相,左手掌打开,手心向上,手背搁在膝盖处。 浪天涯不由学他般盘膝坐下,点头道:“大师说得不错,这确是我醒来时摆出的手势,只是不晓得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嘿!无畏印。” 九言大师微笑道:“别人是以手印触发内心,施主却是从内心触发出手印,这不是慧根是什么?” 浪天涯想起了殷三娘与夏花开的模样,若是她们知道自己要去当和尚,那会做何感想,便苦笑道:“这与慧根大概没什么关系,该类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皆因我入静前曾习罗汉佛的诸般印结,打坐时不自觉的摆出来吧!” 九言大师哑然失笑道:“施主不肯承认作罢就算了。但施主怎都不能否认对我佛家的手印感兴趣,佛家有三密之说,施主肯听吗?” 浪天涯不解道:“大师乃世外高人,为何会对我这俗人很有兴趣的样子?不怕我是为非作歹,甚至是破坏堂内佛塑的恶徒吗?” 九言大师笑道:“阴阳道说起来还与我般若寺渊源颇深,就当弥补当年的罪过吧!”说罢,继续道:“施主可知何为坐禅?何为禅定?“ 浪天涯想追问他先前的话是何意思,但见到九言大师脸上的神情,知道他不会将其中的详情说给自己听,便皱眉道:“这么深奥的问题,有劳大师指点。” 九言大师笑着点头称许,肃容道:“一念不起为坐,见本性不乱为禅,外不着相为禅,内不乱为定。外禅内定,故名禅定,即时豁然,还得本心。” 浪天涯思索片刻,恍然道:“大师是否因刚才曾观察我坐禅入定,而认为我与佛有缘,遂加点化。唉!我其实只是想练成某种功法,好去保护身边之人与诛灭仇人,此外再无他意。” 九言大师双目射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道:“像施主这么坦白真诚,全无贪慎痴念的人,纵在空门之中亦属罕有。百多年来,老衲曾先后游历中外名寺古刹六千六百五十六所,最后把所有印结归纳在‘九字冥言真诀’内,又在这苦等了数百年,见过不少来到此地的有缘人,今见到浪施主,竟有不吐不快的俗念尘心,确为异数。” 浪天涯肃然起敬,知道九言大师的意思,道:“原来大师竟有二百多岁高龄,呃!在下失敬啦!大师这九字冥言真诀必是非同小可,何不传与佛门中人。唉!是否我显得太过虚假了,对这等异世珍宝都不动心?” 九言大师摇头道:“老朽这幻境于尘世已时日无多,再难寻得能领悟九字冥言真诀的有缘人,此九字冥言用之于佛则为善,用之于性则为修。老衲一心侍佛,生平从未与人过招动手,施主明白吗?” 浪天涯哈哈笑道:“当然明白,只要大师冥言出口,即使穷凶极恶之徒,亦要凶念全消,哈!是否这样呢?” 九言露出一丝充满童真的笑意,祥和地道:“当然不是这样。只要对手功力深厚,心志坚刚如不可动摇的岩石,什么冥言都派不上用场。但终归于所学之人所受不受得起。” 浪天涯疑惑地道:“九字冥言真诀既可用之于修行,何故又有受得起受不起的问题? 九言大师道:“九字冥言似简实繁,受不起的人会因挈而不舍致舍本逐未,终生难有所成。坦白说,在看到施主今晨结印禅定之前,老衲从未想过九字真言手印可直接用在武功之上,现在却是尘心大动,若施主拒绝,老朽这幻境也会随之崩塌,极可能因而功亏一篑。” 浪天涯苦笑道:“大师请说,在下洗耳恭聆。” 九言大师宝相庄严,脸泛圣光的悠然道:“佛家三密,是为身、口、意,实践与思维并重。身等于口,口等于意,意等于身,名虽分三,实为一如。” 浪天涯恍然道:“大师果是佛门高人,只寥寥几句话,就把堂内几百尊罗汉像背后的深义解释得一清二楚。” 九言大师大笑三声,欣然道:“老朽曾经走遍天下,到今天才找到个像施主般一点便明的有缘人。施主可知以往当老朽说与别人知晓时,对方虽似听得头头是道,但却均非真的明白知道,更不用说用之于修行。往往得其身而失其口,取其意而弃其身。” 浪天涯愕然道:“大师怎知我不是口说明白,实则与其他人无异?” 九言大师目光落到他双手处,微笑道:“适才老朽说出三密之秘时,施主十指微微晃动,可知密言入耳,意有所感,若非还不知真言奥义?说不定会喝几声给老朽听听。” 浪天涯尴尬解释道:“自入了这佛堂至今,我的手有点像不听指挥的样子,哈!” 九言大师道:“人的肉身乃渡世的宝筏,内中蕴含天地之秘,我的九字冥言真诀,正是通过三密,通过人体而与宇宙沟通,达致天人合一之境,明心见性,即身成佛。那与出家在家并无半点关系,无论身体是否在袈裟之内,人就是人,不会变成其他东西。” 浪天涯拍腿叫绝道:“大师这番话使在下茅塞顿开。不知是否性格使然,我对空门教条重重,清规森严的生活方式提不起丝毫兴趣。总想若佛要相信他的人始能得证正果,那佛祖就太过霸道了!” 九言大师哑然失笑道:“施主想法独特,使老衲茅塞顿开才对。九字冥言就是,嘿!不如就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样施主会较易记牢。” 浪天涯失声道:“甚么?九字真言竟就是大师现在随便想出来的九个字吗?” 第二十三章黑夜面纱 九言大师若无其事道:“不要小看这九个字,这来自上古道家宝典《神道经》内卷的伏魔篇,原文曰,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浪天涯更是一脸茫然,大愕道:“我不解的非是指九字冥言言的出处来历,而是奇怪大师竟是临时想出来的,且大师乃佛门中人,为何却借用道家的典籍?” 九言大师凝视他好半晌后,柔声道:“老衲正要借此来向施主说明冥言重神不重形,窍妙处乃三密的运用,佛道最后还不是一家。” 浪天涯心中涌出敬意,点首道:“晚辈受教啦!” 九言大师忽然喝了声‘兵’,两手高举过头,紧扣如花蕾,无名指斜起,指头贴合。 浪天涯虎躯剧震道:“厉害!” 九言大师放下双手,欣然道:“你察觉到什么呢?” 浪天涯道:“晚辈感到大师变成崇山峻岭,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大师分毫。” 九言大师道:“这正是不动根本印,手印虽千门万类,不动却是其中九种基本法式之一,所以今天老衲说的虽只是九种手印,事实上等若把所有手印一并传你,注意看。” 就见九言大师倏地升起,却仍保持盘膝而坐的禅修姿态,双手却作出连串印结,变化无方,忽然大喝道:“斗!”使人知道他示范完不动根本印的百多种印变后,再展示另一基本手印。 浪天涯应咒顶轮一热,弹起来时,九言大师一个翻腾落往远方,道:“这是大金刚轮印,能为人驱魔治病,至于如何用语降魔卫道,就要靠施主自己啦!” 浪天涯看他双手不住变化出无穷无尽的手印,开始明白为何九言大师到今天仍找不到可传法的人。而事实上其中奥妙处,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怎么解说出来也没有用。 接着九言大师把其他各种基本印法逐一展现,依次是外狮子印、内狮子印、外缚印、内缚印、智拳印、日轮印和宝瓶印。 每种基本手印均有上百种不同印变,在浪天涯目不转睛,如痴如醉中,展示出超过千种以上的手印。 如非浪天涯有早在罗汉堂参悟的经验与神咒之体的神效,此时他定会看得晕头转向,不知其所以然。 但此刻却是心领神会,两手不自觉地随地结出不同印式。 浑然忘我,与天地合一。 等他从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中醒悟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站着那破旧的寺庙中。刚好先前那从断壁残垣上流下的水滴轻轻滑过他的身前,落在他的鞋子上。 发出一声‘滴咚’轻微的声响。 浪天涯神情一变,暗道:“这不是自己先前看到的水滴吗?” 隧又看了看天色,发现与刚才无异。 可他明明感觉在那佛堂内像是过了许久的时间,又与九言大师交谈了小半天,怎么会还是这下午时刻? 不惊浪天涯又嘀咕了一声:“这……难道时间静止了?” 低下头望着那被自己一掌拍坏的佛像,沉思了片刻,将手又按了上去。 等了片刻,却是没有发生刚才的幻像。 浪天涯微微摇头一笑,望着眼前破烂不堪的寺庙,一时百感交集,慢慢跪了下来,拜了三拜才起身离去。 等到暮色来临之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雨,天地间满是苍凉。 浪天涯趁着夜色走进胡同,来到那间普通民房,扭动砚台下到密室内,换上那身小姨妈口中的‘暗影甲’,又拿了几件自己喜爱的装备,才回到地面。 他穿梭在屋檐之上,望着黑暗世界里的万家灯火,浪天涯突有种被遗弃在世界之外的感觉。 等他躲在凌烟府对面的一户房舍上时,雨势突然转大,不过让他惊奇的却是这身衣服竟能防水,更不可思议的是身子察觉不到半分寒冷,整个人如处在三月的阳光下那般舒坦。心中不惊赞道:“小姨妈真是厉害!” 他断绝外呼吸后,与夜色融为一体,不过让他有些烦恼的是面具上的雨水有些阻碍了他的视线,总是过一会就要擦拭面具上残留的雨水。 突地,他见到一行熟悉的身影,暗道:“他们怎么在这里?” 就见对面长街上,李易天、唐枫、夏花开、绝天、田园园五人从停在凌烟府门前的马车上鱼贯而下。 同时,那站在门前迎客的人喊道:“天仙宗弟子到。” 看来他们是来吊唁的。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又从里走了出来。 田园园与夏花开两人脸色似十分不悦,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浪天涯眉头一皱,旋即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是天仙宗的弟子,他们来可能不只是吊唁那么简单,定是凌烟府的人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语。 马车缓缓向城中驶去,浪天涯心中却是升起不妙的感觉,急忙提起身法,在雨中追随而去。 等行到状元街时,突从对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浪天涯急忙跃至边上的一颗大树上隐藏起来。 ‘驭!’ 马车被李易天喝止。 他望着迎面而来的六骑快马,而后见到他们以包围的姿态将马车围在中央。 李易天神色一变,看到对方有五人都是身穿凌烟府的官服,知道来者不善。便哈哈一笑道:“几位官爷怎么也做起拦路打劫的买卖了?” 对方领头者是一年在五十左右,身穿黑色劲装,头戴斗笠的男子,容貌被斗笠遮住,见不真切,只能见到他嘴角的一抹胡须。就见他厉声喝道:“杀人偿命,我也让那姓浪的小子尝尝失去心爱的人是何种滋味!弟兄们,上。” 不等李易天反应过来,后边传来几声枪响,子弹爆炸的威力让马车木屑横飞。 同时车内传来几声闷哼声,显然已有人受伤。 李易天大喝一声,道:“卑鄙!”手中长剑在黑夜中泛起一点幽兰,朝着领头之人冲去。 浪天涯心头一沉,借着马车上两盏风灯的光亮,见到田园园左臂带着鲜血从车内提剑飞出。直接冲向最近的一个官差。 霎时,刀剑交击声不觉于耳。 可当浪天涯看到夏花开捂着左腹被唐枫扶出来时,他浑身剧震。 心中一下被怒意填满,可突然又想起小姨妈的交代。“穿了这身衣服后,你肩负起的不只是自己的仇恨,而是保护你身边的朋友,但更多的是带去希望,明白吗?” 第二十四章暗影突袭 浪天涯慢慢冷静下来,掏出腰间的一把手枪,等待着时间。 “砰!”神机石推动的子弹在夜间化作一抹诡异的暗蓝,朝着人群中而去。 一官差手中的佩刀正要砍向夏花开的后背,突地应声而断。 在场十多人全部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浪天涯从树顶上纵身一跃,滑翔而下,而后在马车上收回输入披风上的真气,整个人急速坠落,单膝落地,如一只硕大的蝙蝠一般,悄然而又极具风头的入场。 众人从他飞来的轻功与刚才发出的‘暗器’已知道对方不是等闲之辈。但却更是对他那身奇怪的黑甲造型给惊讶住了。 那带头的中年男子率先反应过来,抬头望着浪天涯道:“凌烟府办差,闲杂人等勿要多管闲事。” 浪天涯缓缓站起身,沉声道:“凌烟府若如此快意恩仇,还怎么秉公执法?” 众人又是一惊,他那低沉的嗓音字字铿锵有力,仿佛整个身子都被他话语声给震动了。 唐枫擦掉脸上被雨水混合的血迹,望着受伤的师弟师妹们,道:“若我那浪师弟真是暗杀了你们凌烟府的官差,我们也不会包庇。”说罢,眼中寒芒一闪,继续道:“但今晚之事,我们会追究到底,天仙宗可不是如此任你们宰割的。” 那中年男子冷笑了几声,望着浪天涯道:“阁下若是识趣,就赶紧离开。” 突田园园轻喝一声,道:“啊!夏师妹,你没事吧?” 浪天涯转过脸望了一眼靠着马车边慢慢蹲了下来的夏花开,心中有如刀割,正要说道,却是听到前方脚步声响起。 “怎么几个天仙宗的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一人身穿夜行衣,腰挂长刀的男子边走边道。 雨水似不能落到这身穿夜行衣人的身上,在距离他身子半寸左右,化为虚无。 浪天涯却是从他的气息感应到此人便是‘霸刀’绝杀。这多亏与他的源力,只要他熟悉的人一般在他眼前无所遁形。 站在李易天身旁的绝天,身子微微一动,显然已认出这黑衣人是谁。 中年男子回道:“半路杀出个多管闲事的。” 蒙脸的绝杀长长的哦了一声,满是好奇的打量着站在马车之上的浪天涯,笑道:“藏头露尾,鼠辈所为!” 浪天涯不禁哈哈一笑道:“彼此彼此。” 绝杀为之一愣,拔出手中的长刀讥讽道:“既然想当出头鸟,那就该知道会有何后果。”说罢,刀影一晃,整个人如战神一般凌空而起,直劈浪天涯的头顶而来。 同时,那六人也纷纷提起刀剑朝着天仙宗的几人继续乱斗成一团。 好在有这身盔甲在,外人见不真切浪天涯满是惊恐的表情。 盛名之下无虚士,‘霸刀’绝杀这一刀尚未劈下,刀劲已透气而来,让人心生退避,不敢直接迎战。 若是换了未习得那九字冥言真诀的浪天涯,当下定会转身逃亡。 此刻,他正要伸出袖里剑时,突觉这样做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举起双臂,手中结印,口中大喝一声:“临!” ‘霸刀’绝杀在空中正要落下的长刀缓了一缓,整个人也是微微一抖,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知道自己已露出破绽,不得不急忙变招。就见他双脚凌空一踩,身子在空中几个翻腾,长刀往对手的腹部横砍而去。 “铛!” 浪天涯左臂上的臂护挡住绝杀的一刀,整个人被震的斜飞出去,落到马车对面。 两人就这么隔着马车一动不动,显然各自猜不透对方的真正实力。 也都全然不顾边上正在激烈斗争的人群。 雨水顺着浪天涯的面具流到他裸露在外的苍白嘴唇上,他强忍着喉咙的腥味硬是将那口鲜血给吞了进去。而后大声喊道:“你们根本就不是凌烟府的官差,为什么要挑起两方的争斗?” 唐枫双手红芒大盛,一掌劈开身前的两个刀客,退到正在苦苦支撑的夏花开身边,帮她挡住对手凛冽的杀招,同时嘴中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绝杀冷笑道:“做个冤死鬼去吧!”话音一落,猛地将刀在空中画出一个十字形,朝着唐枫而去。 浪天涯急忙道:“躲开!” 不等浪天涯提醒,唐枫已感觉到呈十字形状的刀气直逼自己而来。劲未到,脸部以是生疼,下意识的朝着边上一滚,却是心道糟糕,在翻滚的瞬间,眼角瞥见到夏花开正一脸错愕的站在那。 绝杀这一刀看似朝着唐枫而去,真正的目的却是他身后的夏花开。 说那时迟那是快,在绝杀出刀之时,浪天涯已察觉到不妥,身子急速而起。 ‘噗!’浪天涯口中喷出一口血雾,在抱着夏花开倒地的那一瞬间,他从腰带上解下两颗炸弹,朝绝杀的方向仍了过去。已阻挡他接下来的攻击。 ‘轰!’‘轰!’ 绝杀闷哼两声,不想此人还有这种杀伤力的武器,以他过往对此种炸弹的认识,只要祭出护体真气,是难伤自己分毫的。但他怎知这炸弹的内里玄机。神机石爆炸的威力可不是一般炸弹能比的。虽他有几十年的内功抵挡,却仍是被震的受了轻伤。从而不得不暂缓自己的行动,变的有些忌惮起来。 皆因对方接二连三的奇招,让他心底起了为妙的变化,此人觉不是自己感觉到的那般简单。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夏花开满脸血污,不过都是浪天涯喷在她脸上的,就见她睁着双眼,有些错愕的看着慢慢站起身子的浪天涯。 突觉这个陌生的黑衣人有几分熟悉,爬了起来,开口问道:“你……你没事吧?” 浪天涯像未听到一般,站在那看着绝杀道:“铁骑会是要向天仙宗发起挑战吗?你可要掂掂自己的斤两。” 绝杀成名数十载,且会是心智那么不坚定的?在思忖了一番后,心中杀意更胜,若是连这件小事都没办成,天魔门以后怎么看待自己。想到这里,便是将长刀一横,道:“将死之人,何必那么多废话。”话音一落,狂吼一声,长刀朝着浪天涯袭来。 猛地,绝杀见对方竟是毫不闪避,心中暗道不妥,还未作出反应,就觉耳边一翁,整个身子失去控制,跌落在地上。 在这范围内的田园园也不可幸免的瞬间瘫痪在地。 众人都是惊呼了一声。 浪天涯看了一眼边上身穿官府的几人,上了一颗神机石进去,对准他们沉声道:“还不快滚。” 若是他一来就说这句话,他们几人定会当他是疯子。但此刻见绝杀都不是他的对手,个个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不等浪天涯再做任何动作,几个都是一溜烟的朝着黑暗的雨夜散去,连那几匹马都不要了。 唐枫扶着夏花开轻声道:“对不起,夏师妹。我真不是有意的。” 夏花开笑道:“唐师兄多虑了。”说罢,望着身前的黑衣人拱手道:“敢问大侠高姓大名?” 第二十五章冬天里的桃花 浪天涯看着绝杀怒睁的双目,淡淡道:“嘿!暗影。”说罢,又加了个字:“侠!” 田园园捂嘴笑了声,道:“正有趣。” 夏花开慢慢点了点头,望着眼前这个给她有些熟悉感的黑甲侠客。 李易天提剑走到绝杀的身旁,边伸出手揭开他脸上的面具,边道:“让我们好瞧瞧这恶人到底是谁?” 浪天涯却是阻止道:“看了又如何?你下得了手吗?” 李易天微微错愕道:“我为什么下不了手?此人若是凌烟府的官差,我押回去给他们家大人看看。” 浪天涯道:“这人我自有用处,几位快快离去吧!” 绝天浑浑噩噩的走了过来,全身湿哒哒的很是落魄,问道:“你要把他怎么样?” 浪天涯蹲下身子,以极快的速度点了绝杀的几大要穴,就见他一下昏死了过去。 站在他身后的绝天眉头一皱,轻呼了一声,有苦难说。 他弄不清楚父亲为什么要半路截杀他们,更是不与自己相认?但他觉不会相信父亲会对自己下狠手,难道他是怕自己以后在天仙宗无法抬起头做人吗? 就在浪天涯扛起绝杀的身子要走之时,田园园猛地喊道:“夏师妹?夏师妹?” 浪天涯微微转过头,就见夏花开倒在了田园园的怀中。他心中纵有千般不忍,也只得转头急速展开身法,消失在黑暗的雨夜里。 ※※※ 深夜,北风凛冽,气温骤降,天空飘起了小雪。 等到天亮之时,龙川已是染上了一层银装素裹。 浪天涯从地下室出来后,换了身暗红的棉衣,披了领黑色的披风,戴上时下流行的风貌就朝着城中走去了。 昨夜他将绝杀‘放’在神工坊的门口,还手写了一封书信,想必今日便会有大动静了。 他特意绕了远路,在经过城东的凌烟府时,见到门前多了许多江湖人士,还隐隐见到苍云剑派与龙隐寺的门人。 他未有停留,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便加快脚步朝着青衣巷走去。 今日城外的战火停了下来,街头上一下显得人多了许多。可青衣巷却是依旧如此,幽深的巷子内,只有那一行脚印,冷冷清清。 在快靠近小姨妈的居所时,展开源力探查,发现没有异样,推了下门,却是被门栓反锁了。轻轻从边上跳过院子落在那颗苍天的银杏树下。 而后摇头暗自笑道:“那侍女今日还未来吗?三娘也跟着小姨妈一样变得赖床了?” 看了一眼房门还是紧闭着的,便走向厨房准备帮她们两位做好早饭。 突发现厨房边一帘之隔的浴室内有水声,正要询问之时,却是听到殷三娘的在里面喊道:“小娟把手巾递给我一下。” 浪天涯随手将挂在墙角木拖上的手巾拿了起来,掀开厚厚的帘子一看,他整个人一下呆住了。 殷三娘那曼妙的姿态毫无遮拦的展露在他眼前。 就见她拿着水瓢,闭着眼睛从木桶舀了一瓢还冒着热气的温水,从头上慢慢淋下。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身上的水珠顺着她洁白无瑕、充满女性柔美线条的肉体上快速滑过。 她刚还娇嫩雪白的肌肤,已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泛起了一阵桃花般的晕红。殷三娘身子一颤,那胸前饱满可爱的白兔撒欢似的上下跳动,可爱至极。随之,她抹了抹眼睛上的水渍,睁开双道:“烫死我了,看样子还要加……” 殷三娘突一下停止了嘴中的话语,伸出的手也滞留在半空之中,端庄秀丽的脸庞一下变的通红,急忙转过身去,娇嗔道:“暮哥哥,你……你做什么了?怎么……能这……” 她已是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浪天涯正要解释,突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而后又是听到破空声响起,接着传来一句“三娘,快起床,带你去见你那暮哥哥。” 祝清秋不恰事宜的来了。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浪天涯慌不择路,不知往哪走是好。 殷三娘却是急直接将他拉到浴桶边,道:“快躲进去。” 浪天涯二话不说,刚一跳进去,心中大呼道:“三娘啊,这么烫的水你是洗澡还是要煮肉了?”心中却是自问道:“我为什么要躲进浴桶?” 殷三娘快步跨进浴桶内,闭着眼睛忍受着有些过高的水温。这一切刚做好,就见到祝清秋走了进来。 有些窘迫的三娘急忙笑道:“小姨妈,快帮我倒些冷水进来,有点烫。” 祝清秋提起边上的水桶,道:“怎么你这小妮子发骚了,大白天的洗什么澡?不会又是昨夜梦到与你暮哥哥发生了什么吧?” 殷三娘感受到水温慢慢下降,连连摇头道:“小姨妈你又欺负人家。昨夜若不是你半夜被人叫走,我一个人怕冷裹在被子里出了一声汗,至于要这下雪的早晨洗澡吗?” 祝清秋放下水桶,看着三娘泛着红光的脸庞,调戏道:“要不今晚叫我那小外甥来陪你暖床,怎么样?” 殷三娘娇羞的哼了几声,道:“昨夜府上出了什么事情吗?怎么那么晚了还把你叫回去?” 祝清秋眉头一皱,摇着头道:“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人抓了我们神工坊名单上的头目给送到了门口,还留下一封信。我爹与我二哥猜不透其中情况,就喊了我回去商量商量。”说罢,来回踱步继续道:“这龙川不知何时多了位好管闲事的高人,他点穴的功夫连我爹都是无法解开,估计要到午时那头目才能醒来,倒时应是能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 躲在浴桶内的浪天涯虽断绝了外呼吸,能在水里长时间的不用出来。可却是这浴桶位置太小,又双目不得见,只得胡乱抓着三娘那如若凝脂嫩滑的肌肤。 这下可苦了殷三娘,她又要忍住他暮哥哥在浴桶内的手不时滑过自己身体的敏感部位,又要装得若无其事与小姨妈交谈。 突地感觉到一只手触碰到了自己的隐私部位,三娘口中轻哼一声,全身一下蹦的十分之紧,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祝清秋好奇的望了过来,疑惑道:“你怎么了?水太凉了吗?你看你都起鸡皮疙瘩了。” 殷三娘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似忍得十分辛苦,摇了摇头道:“小姨妈,你在外面等我会,我马上就洗好了。在跟你聊下去,这冬天水温降的快,非着凉不可。” 祝清秋眉头一挑,慢慢走出了浴室。 殷三娘一下靠在浴桶上,呵气如兰,半晌才轻声道:“暮哥哥,你快出来。” 第二十六章假装不知道 浪天涯在水里就感觉到三娘全身抖动,如又听到她呼唤自己,便微微冒出头,问道:“你怎么了?” 殷三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你害的。” 浪天涯饶头道:“我怎么了?”说罢,见到三娘胸前煞人的风景,又慢慢偏过头望向别的地方。 殷三娘一下蜷缩在浴桶内,侧着身子低声道:“我待会出去了引开小姨妈你在出来,知道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嗯!”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浪天涯骇然的急忙沉下身子,却是被殷三娘拉住了,他不解的看着三娘。 殷三娘含羞道:“等下在里面你的手可不许乱摸!” “哈哈!我就知道你有鬼。啧!啧!啧!小外甥啊,想不到你……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祝清秋双手抱胸,站在帘子边上,满是戏虐的看着他们二人。 殷三娘嘴中长啊了一声,满脸通红的跳出浴桶,浑然不顾祝清秋与浪天涯满是惊讶的表情。急忙将边上的衣服胡乱裹在身上,朝着房间跑去了。 等到浪天涯做在堂屋的椅子上,运功将身上的水渍都蒸发掉后,三娘仍是躲在房内不肯出来。 祝清秋坐到他边上,笑道:“你到底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浪天涯高举双手,无辜道:“我……我没做什么啊。跟你那天一样喊我进房打蟑螂,我都是被迫无奈才见到的。” 祝清秋没好气的伸出手在他头上拍了几下,双目怒睁道:“你小子说什么?” 突地,房门打开,殷三娘身穿一件素布长袄,头发还湿哒哒的盘在头顶,脸上与耳朵仍清晰可辨的是那一抹桃红色。 祝清秋叹了一声,望着三娘满是歉意的道:“唉!都怪我,坏了你们两人的好事。三娘啊,可不要怨恨小姨妈,今晚大不了我就让你暮哥哥在这里陪着你,当是补偿啦!” 殷三娘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被凉茶一饮而尽,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而后拿着空杯子仿若无事的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说罢,双眼定定的望着浪天涯有些不自在神情继续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祝清秋插*嘴道:“有事没事,反正都那么巧!” 浪天涯知道还不扯开话题,不然小姨妈抓着这件糗事能谈上个三天三夜,便摊手道:“没什么事情,就来看看你。” 祝清秋道:“没事正好,那就帮我分析分析‘霸刀’绝杀被送到神工坊门前的事。” 浪天涯心中好笑道:“这有什么好分析的,你不也是‘帮凶’嘛。”脸上却是假装惊讶道:“居然这么巧,昨夜我就见到绝杀被一个自称‘暗影侠’的人给擒走了。” 祝清秋娇躯一震,啊了一声,旋即知道自己失态,过了好片刻才道:“那他为什么要将绝杀送到神工坊了?” 殷三娘突地好奇的问道:“这你们口中所说的绝杀可是铁骑会的首领?” 浪天涯诧异的道:“三娘还知道此人?” 殷三娘点头道:“铁骑会势力这么大,怎么会不知道了。我们那的私盐都是被这个帮会掌控着。”说罢,继续道:“我听我娘说过此人的刀法狠辣无情,已快达人刀合一的境界,在黑道上是响当当的好手,怎么听你们说的如此不堪?” 浪天涯摇头道:“鬼晓得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吧!” 祝清秋满是鄙夷的瞪了小外甥一眼,道:“铁骑会自从鉨王兵变失败后,势力一落千丈,如今这南方黑道第一帮的名头快要被寒江盟取代了。” 浪天涯听的寒江盟三字,心中想起红姐那深邃、多情、埋怨的目光,问道:“寒江盟不是在很久以前就听说已经名存实亡了吗?” 祝清秋笑道:“那得多亏他们的盟主楚红了,委身给了朝中一官员做小妾,又恰好这名官员是我爹的人,寒江盟便一跃而起,成为了南方黑道仅存的一方势力。”说罢,一脸笑意看着浪天涯又道:“你还没帮我推断那叫‘暗影侠’的侠客为什么要将绝杀送给神工坊了?” 浪天涯摆正倒放在茶盘里的杯子,三娘十分体贴的急忙拿起茶壶替他倒上,而后望着他淡淡一笑,眸子里尽是风情。 丝毫不在意祝清秋有些‘嫌弃’的目光。 浪天涯喝了几口,润了润了嗓子,咳嗽了两声,道:“那封信你看了吗?” 殷三娘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有信?” 浪天涯饶了饶头,道:“我刚躲在浴桶里听到的。” 殷三娘眉头一挑,刚刚恢复的脸色一下又红了起来。 祝清秋点头道:“看了。按此人信中所说就是要帮助神工坊消灭天魔门在龙川的爪牙。”说罢,望着浪天涯又道:“这人此举让我猜不透的是为什么要帮着神工坊?是有什么目的?” 浪天涯笑道:“这不好吗?神工坊不是一直视天魔门如眼中钉肉中刺?” 祝清秋却是摇头道:“天魔门的势力可不是如此简单,凭他一人之力怎能铲除?” 浪天涯淡淡道:“管它了。有人帮你们不好吗!” 殷三娘在边摇头道:“我看不然,这叫什么‘暗影侠’的人可能是想挑起神工坊与天魔门的争斗。”说着,见到二人都望向了自己,继续道:“你们看啊,既然如今铁骑会投靠了天魔门,那此人将绝杀擒住交给神工坊,且不是让天魔门的人以为这是小姨妈她爹主宰的势力像他们开战的信号吗?” 祝清秋皱眉道:“就这么简单?” 殷三娘笑道:“我娘说过,当事情想不通时,往往其表面流露的就是真相。” 浪天涯道:“嘿!大娘定不是普通人。” 祝清秋斜着眼睛看着浪天涯道:“你觉的了?是三娘说的这个意思吗?” 浪天涯假装思索了会,悠悠道:“照我个人推断,‘暗影侠’此举可能就是这个意思,虽铁骑会转入到了地下,可他们在龙川已根深蒂固,如今绝杀落入到神工坊的手中,天魔门在龙川的势力必定会受到影响。而外……外公也会趁着此次机会,扩大战果。照你先前所说,寒江盟的手一定会伸进来。” 祝清秋点头道:“那到时候,天魔门自不会眼见这块肥肉落入他人口中。这‘暗影侠’好一出坐山观虎斗啊。”说罢,望着小外甥又道:“厉害,厉害!” “还是三娘分析的对!”浪天涯朝着殷三娘眨了眨眼,继续道:“三娘你就该去凌烟府做缉拿官,那些坏人定是无所遁形,然后都是跪拜求饶‘女侠,饶命啊!’” 殷三娘哈哈一笑,见到浪天涯脸上滑稽的表情,道:“暮哥哥,好久没见到你这样子呢!若你一直这样该多好。” 第二十七章踏雪寻梅 殷三娘说罢,却是脸色一变,继续问道:“对了,有件事想问你,昨天听小娟说凌烟府发生了命案,你在那没怎么样吧?” 浪天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祝清秋却是伸出手一指浪天涯道:“那个杀人犯就在你眼前了。” 殷三娘神情一怔,满脸不可置信走到浪天涯身边,过了半晌却是问道:“你受伤了吗?” 浪天涯神色有些悲愤道:“我没事。只是那些官差死的冤屈,说到底,这也是因为我!” 殷三娘不解的问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浪天涯遂把自己当天见到的经过说了一遍。 殷三娘听罢,一脸担忧道:“这是何人要如此处心积虑的害你了?” 浪天涯苦笑道:“我的敌人不就那么两个嘛,还会是谁呢!”说罢,继续道:“三娘就勿要替我担心了,我会小心的。” 在旁的祝清秋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浪天涯自是知道她问的什么,但三娘又在身旁,耸了耸肩道:“带三娘出去吃饭了!不然这么早来干什么。” 祝清秋连连罢手道:“别了,你在青衣巷还是安全点,说不定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暗哨在找你。”说着,指了指厨房,又道:“这两日备了些菜在厨房里,你就临场发挥发挥吧!这自从离开天仙宗,就没吃过你炒的菜了。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生疏了没有。” 殷三娘自告奋勇的道:“我去给你帮忙,暮哥哥。” 祝清秋站起身,道:“昨夜没睡好,我在去补会觉。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卿卿我我了。” 殷三娘在井边吊起冒着热气的井水洗着大白菜,看着院子里的雪景,朝着里屋喊道:“暮哥哥,等会吃完饭我带你去前方不远的巷子里看腊梅花。” 正在切菜的浪天涯应声道:“梅花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怕冷吗?” 殷三娘端着洗好的菜走进厨房,撒娇道:“去嘛,去嘛!” 浪天涯翻了个白眼,道:“好,去,去,去!怎么你在这里小姨妈没带你上街去逛逛吗?” 殷三娘装作可怜的样子摇摇头道:“小姨妈说怕有人对我心生不轨,不让我出这个青衣巷,还特别嘱咐小娟不可说出我在这里的下落呢。” 浪天涯心中咯噔一下,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过头望着殷三娘片刻才道:“三娘,不如我送你回石沟村吧?” 殷三娘急忙道:“可……可是我……我还没找到那上门女婿了,不然我娘定会把我赶出来的。”说罢,又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什么豺狼虎豹我没见过的。” 或许是殷三娘童年过得十分快乐,好像她从不知道愁的滋味,也不害怕这世界的凶险。 或许……或许是有个人在这里吧! 不出意料的饭菜刚端上桌,祝清秋就打开房门,睡醒惺忪的坐到桌旁嘀咕道:“咦!火锅啊。怎么你小子知道今天我想吃什么?” 浪天涯瞪了她一眼,道:“谁管你啊,三娘想吃我才做的。” 祝清秋拿起筷子,夹了个牛肉丸,叹道:“唉!这儿大不由娘哦,有了媳妇就忘记小姨妈了。”说罢,将牛肉丸送进嘴里嚼了起来,突地双目一下变的十分明亮,急忙又道:“这牛肉丸谁做的?” 浪天涯见到她不可思议的表情,皱眉道:“怎么了?” 正要举起筷子的殷三娘也是附和道:“我做的啊,有什么不妥吗,小姨妈?” 祝清秋一下拉着三娘的手,道:“你……不对啊,你连胸*罩是什么都不认识,不可能做出撒尿牛丸啊?”说着,嘴中不停的嘀咕着什么,突猛地一拍桌子,又问道:“谁教你的?” 殷三娘被她一惊一乍的神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道:“我娘!” 祝清秋慢慢点了点头,神情十分古怪,过了好半会,才自言自语道:“那样就对了。不然我怎么说三娘身上总有股现代女性的味了。” 浪天涯拿起酒壶替二人倒了两杯,好奇道:“现代女性的味?什么意思?” 祝清秋道:“你看三娘是不是比你见过的其她女子要开放的许多,不像那些大家闺秀,笑一个还要拿手挡着半个脸,并且在她心中对爱情的追求是毫不忌讳的。” 殷三娘连连摇头道:“小姨妈你到底要说什么?” 祝清秋嘿嘿笑了两下,道:“没什么,就是夸你。哦!等到了夏天去你老家游玩,好让我们看看你长大的地方是个什么样!” 殷三娘欢喜道:“好啊!” 浪天涯却是听出了一些什么,但见到小姨妈没有当面说破,也不好在问下去。 等到吃完早饭,外面的小雪变成了大雪,整个青衣巷在大雪中透出让人心悸的宁静。 浪天涯从木架上拿了油纸伞递给小姨妈。 不想祝清秋罢手道:“下雪不用打伞。”说罢,将头顶披风上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继续道:“这青衣巷的雪景可不只是看人家院子伸出的梅花而已,在巷子的中央有座石拱桥叫‘断魂桥’,那边的景色保证让你们二人开眼。” 殷三娘一把浪天涯手中的伞,走出院门撑开,道:“快进来,暮哥哥。” 寂静狭长的巷子,青砖白雪,此刻看起来更显得分外寂静,一些屋檐下结着长长的冰凌,偶尔能听到它们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想必那户人家的腊梅在这冬日更是清香了。”殷三娘自言自语道。 三人在悠长的胡同里七拐八弯,走了不消片刻,祝清秋突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果不其然,几人就闻到在空中弥漫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殷三娘皱了皱高挺的瑶鼻,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就见她急忙快走几步,停在一岔路口。 远处转角的墙院边,一枝腊梅从院内伸出,悄悄打量着这雪白的世界。殷三娘走了过去,伸出手折下一朵垂在院外枝头上的一朵黄花,树上的雪花被拉扯的纷纷坠落,发出哗哗的声响。旋即她将腊梅花擦在鬓角,回过头望着浪天涯笑道:“好看吗?” 浪天涯猛地心中一痛,想起了夏花开也是这般模样询问过自己,一下眉头沉了下去。 突地,院内这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哪来的采花贼?跑到这里来了。” 第二十八章暗影刺客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打开。 一身穿粉红棉袄的少女露出一个头看着外面的三人。突地,这女子惊呼一声,道:“是你吗?顾公子?” 浪天涯探头瞧去,急忙拱手道:“原来是楚楚姑娘,这真是太巧了。” 楚楚笑着连连点头,眼睛里竟是不可思议的闪着泪花,道:“嗯嗯!”说罢,朝着里屋喊了一声,道:“小姐,是顾公子啊。” ‘啪!’屋内传来瓷器打碎的声响。 而后脚步声响起。 楚楚打开院门,就见楚红从里走了出来。 她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粉红色的缎裙。樱桃小口朱红不点而艳,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浓密且乌黑的睫毛点缀那双柔情似火的双目。 不过那眸子里似有一些无奈与追忆。 “你……你长高了,瘦了。”楚红望着他半晌才道,将殷三娘与祝清秋视若无睹。 浪天涯笑道:“红姐,好久不见,过的还好吗?” 楚红淡淡一笑,慢慢恢复正常,却是没有回他的话,带着歉意道:“快请进,这两位是?” 浪天涯边走边介绍道:“这是我小姨妈祝清秋,这位是……” “我是她娘子。”殷三娘抢着说道。她早就从楚红的眼里看出了些端倪。只是不晓得她这句话是有意还是有意呢? 刚踏入客厅,楚红明显呆了一下,不知是惊讶还是怎么,随即慢慢点了点头,朝着边上的楚楚道:“看茶!”说罢,双眼朝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殷三娘望去,好片刻才道:“姑娘好福气。” 祝清秋看了一眼桌旁散落的花瓶碎片,笑道:“哪有楚盟主的福气好了?我小外甥只是个普通的江湖浪子而已。不过你就不同了,连这青衣巷的别院都能买到了,看来是生意越做越大了。” 楚红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但也知她身份,也不恼怒,微笑道:“祝小姐说笑了,我这寒江盟在你眼里还登不上台面了。” 浪天涯眉头一皱,不知小姨妈怎么见到楚红好像有点不开心,怕她在说出什么难堪的话语,便问道:“红姐怎么也在这龙川了?” 楚红道:“我也是昨日才从进城的,帮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说罢,继续道:“自落日城一别,你一去不返,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浪天涯道:“一言难尽,以后在跟你细说吧。对了,老徐去哪里了?” 楚红叹道:“伽罗王找不到你,就来寻我们两人。老徐为了保护我,被伽罗王抓去了。” 浪天涯惊道:“那伽罗王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楚红摇头道:“我不知道。” 祝清秋突地站起身,道:“三娘,我们走,还要去看雪景了。就让你相公在这里陪着楚盟主叙旧吧!” 殷三娘偷笑的哦了一声,随着她朝着院外走去。 浪天涯尴尬的摇了几下头,站起身道:“红姐,改日在来拜访。”说罢,急匆匆的跟上她们二人的脚步。 楚楚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在旁小声道:“小姐,不要在想着顾公子了,不说你如今的身份,今日你也看到了,他也成婚了,就当有缘无分,忘了他吧。” 楚红道:“那女子骗我们的。” 楚楚问道:“什么骗我们了?” 楚红笑道:“你忘了我的相人之术了。这女子明明还是个处子之身,怎么会与浪公子成婚了。” 楚楚却是提醒道:“可小姐你如今是有夫之妇了啊!” 楚红微微一错愕,端起茶杯,望着已人去院空的木门,叹道:“要是我生在普通人家也许就不是这幅光景了。” ※※※ 走在二人身后的浪天涯问道:“小姨妈,你怎么对楚盟主好像有很深的成见?” 祝清秋站住身子,回过头道:“我不喜欢绿茶婊。” 浪天涯与殷三娘同时问道:“绿茶婊是什么?” 祝清秋甩了甩手道:“总之,少与她接触。” 两人见她十分不悦,也不敢再问。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插曲,让三人顿时兴致大减,也没有了心思在去看那断魂桥的美景了。 便又按原路返回,刚到自家院门时,殷三娘举着油纸伞正要推开木门。 异变突至。 银杏树上雪花四溅。 早有警觉的浪天涯首先作出反应。 在这人动手前的一剎那,他就已断定了这最可怕的刺客的目标并不是他与殷三娘,而是小姨妈。 此举显是精心计算过的行动,绝非仓卒举事,敢在青衣巷动手,怕不是寻常人敢为的。 而就在此人手中长剑出招的一瞬间,浪天涯已早知道又是他。 暗影刺客。 他哪敢怠慢,伸出袖里剑,弹上半空时,‘暗影刺客’的长剑已像一道闪电般,在激溅飞散开的雪花助威下,欲要穿透殷三娘向祝清秋射去。 祝清秋心生警兆,抬头上望时,见到的只是眩目的芒光。 在剎那之间,他体会到小外甥与自己说过的身受,就是眼皮受剑气的压力,什么都看不见。 若非知道其中玄虚,换了任何人,此时都会惊惶失措。但祝清秋却冷静如井中水月,猛地拔出腰间的‘阴阳剑’,往剑气的来源直接刺去。 殷三娘尚未明白什么事,已是觉得双目有如失明,大呼道:“暮哥哥!” ‘噗’殷三娘被刺中左肩,好在浪天涯及时的一拍她的身子,不然这一剑定会是命中她胸口。而又因剑气的强大推力,殷三娘往后跌去。 浪天涯知是关键时刻,他怒吼一声,排除心中悲愤交加的心情,手中袖里剑挡住‘暗影刺客’这继续刺来的雷霆万钧一剑的锋锐处。 ‘暗影刺客’的长剑立时传来一股奇怪的拉扯力道,使他全力的挡击不但完全用不上劲力,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附过去。 ?这天下闻名的刺客显然想不到有人能及时挡格他必杀的一剑,再要疾施杀手时,祝清秋的阴阳剑已朝着他脖子攻来。 以‘暗影刺客’之能,亦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扑杀浪天涯,又同时要应付祝清秋的杀着,心中暗叹,倏地腾升。 ?‘铮!铮!铮!’ 浪天涯在他升高前,倏忽开再刺三剑。 ‘暗影刺客’硬挡了他三击,这才借力飞退到旁边的屋顶上。祝清秋这时由下追至,正要跃起之时,却是见到有如流星陨落散开的暗器朝自己罩面飞来,骇的急忙闪躲。 浪天涯给他迫得堕往地上时,祝清秋凌空横移,避过敌人出人意表的偷袭,而此时‘暗影刺客’已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交手至此,各人见到的只是‘暗影刺客’鬼魅般的影子,一点看不到他的形相。 浪天涯不理会四周院子内想起的惊讶声,抱起已经昏迷的殷三娘朝着屋内跑去。 第二十九章殷三娘的眼泪 殷三娘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虽有浪天涯神机石独特的恢复能力,但‘暗影刺客’那已剑入体的霸道真气依旧不能小嘘。 此时,落日那一抹暗红的余晖透过窗户投射到殷三娘有些惨白的脸上,更加显得我见犹怜。 她微微睁开眼,见到浪天涯一手托腮正在床边打着盹。 不由来的心底泛起踏实与安全的感觉。 慢慢挪动手,欲要去抚摸在睡梦中都紧皱眉头的他,却是肩胛处传来一阵疼痛。殷三娘轻哼一声。 而后,她便见到满是关怀与担忧神色的他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还疼吗?”浪天涯抓着她扬起的手问道。 殷三娘轻轻点点头,手掌微微用力,紧紧的握着他的手掌,感受着传来的厚厚的温度。而后定定的看着他,笑道:“暮哥哥,你睡会吧,我已经没事了。” 浪天涯打了几个哈欠,道:“我去给你煮些粥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殷三娘慢慢松开手,看着他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轻声道:“你今天不要走好不好?” 似血的残阳透出的光,刚好从窗户处落到他的身上,这般看去,他略有些单薄的背影,仿若有一种苍凉沉重的感觉。 浪天涯转过头,耸肩笑道:“我走了谁来服侍你?” 殷三娘会心一笑,转而问道:“小姨妈了?” 浪天涯眉头一沉,道:“回府去了。”说罢,便朝着厨房走去。 暗影刺客的这一举动,不得不让祝清秋重视起来。 青衣巷也许已经没有约束力了,至少在这个天下无双的刺客眼里。 若不是有浪天涯的源力率先察觉到不妥,祝清秋可能逃不过这一劫。但让她不解的是,暗影刺客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令,来刺杀她。 如果只从表面来看,暗影刺客是奉命于皇家的。 若是这样,神工坊或许没有天下人看起来的那么风光。 暮色重重,几只喜鹊在院子内的银杏树上支支喳喳叫唤个不停。 正靠在床头喝粥的殷三娘满是欢悦的道:“暮哥哥,这喜鹊来报喜了,要有好事发生哩!” 浪天涯拿着木勺,端着还有小半碗的清粥,皱眉道:“好事?我想我现在觉得是好事的就是希望你身体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才好。” 殷三娘一下咬住浪天涯送进她的嘴里的木勺,满脸俏皮的看着他,含糊不清的道:“我……我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士,能走能……跳就行。” 浪天涯微微用力扯了两下木勺,见她不肯松口,没好气道:“你全身的经脉都被震伤,你现在还察觉不到什么,若是当下恢复的不好,怕是你以后遇冷遇热都会有不适的痛感。” 殷三娘用右手拿着木勺,舀了一勺清粥正要送进自己嘴里,却是突然嘴角一翘,一下递到浪天涯的嘴边,撒娇道:“暮哥哥你也肚子饿了吧!来,三娘喂你。” 浪天涯伸出手作欲要拍她头的模样,哪知见三娘毫无闪躲。她眸子印着烛火闪闪发亮,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便只好张嘴遂了她的‘心愿’。 这嬉嬉闹闹,倒是让浪天涯轻松了些。近几日他总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压迫着,不过都被今晚殷三娘那纯真可爱的笑容给淡化了。 夜间气温陡降,屋内炉火内的木炭却是熄灭了。而更糟糕的是木炭用完了。 浪天涯在衣柜里翻出了一床被子给加在三娘的身上,问道:“还冷吗?” 殷三娘点头道:“手脚冷。” 他便伸出手轻轻搓了搓三娘如冰块一样的纤手,一边呵出嘴中的热气一边道:“那我去烧点热水给你泡泡脚。” 殷三娘眼带泪光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让她有几分欢喜,几分甜蜜,几分想哭的冲动。 于是,眼泪不自觉的划过冰冷的脸庞,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等到浪天涯端好热水进来时,就见到殷三娘裹着被子,靠在床边,正满脸泪水的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浪天涯急忙放下木盆,问道:“你怎么哭了?是肩膀的伤口很疼吗?” 殷三娘却是一声不吭,由慢慢的啜泣变为嚎啕大哭。 泪水也是止不住的流下,一滴一滴湿了她胸前的衣襟。 浪天涯手足无措的看了半天,半跪在床前,用毛巾打湿热水,轻轻擦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问道:“三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想你娘了?” 良久之后,殷三娘收住哭声,身体还一下一下的抽泣着,被打湿的睫毛与发红的两腮更凸显出她楚楚可怜的一面。 不等浪天涯再发问,殷三娘慢慢挪动身子,然后伸出双脚,理直气壮的道:“帮我洗脚。” 浪天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脸‘所以然’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脱去她脚上的罗袜,露出还算小巧的双足,然后放在木盆里的热水中。 殷三娘见到他不敢触碰自己的脚,有些埋怨的看着他正低着头拿着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脚踝,便嘴角一扬,道:“暮哥哥,你替其他人洗过脚吗?” 浪天涯点头道:“洗过啊!” 殷三娘诧异道:“那是谁?” 浪天涯抬头笑道:“我小时候经常帮我夏师妹洗脚,可后来突然有一天她就不让了。” 殷三娘长长的哦了一声。 房间里一下安静的只剩下水声与手掌与脚背摩擦的声响,过了一小会,浪天涯低着头问道:“脚还冷吗?” 半晌却是没听到殷三娘的回话,浪天涯抬头一看,不知怎么她又是泪流满面,低着头,鬓角的发丝散乱的搭在脸上。一滴泪水刚好落进木盆里,滴在浪天涯的手背上。 还传来几分温度。 浪天涯抓耳挠腮道:“三娘,你又怎么了?” 殷三娘一只手摸着眼泪,摇了摇头,闷不做声。 浪天涯见到她不回答,便只好帮她把双足上的水渍擦干,端起水盆朝着外面走去。 殷三娘收回双脚,坐在屁股下面,浑身裹在被子里看着他的身影。 此刻,她却是扬起嘴角,嘴中低声道了一句:“真是个呆子。” 浪天涯回屋之后,在躺椅上垫着被子。 殷三娘羞涩道:“我们又不是没同床睡过,你干嘛要睡在那又硬又冷的椅子上了?” 浪天涯道:“你左肩膀伤口还没有愈合,我若是在睡梦中不小心碰到了该如何是好?” 殷三娘幽怨的瞪了他一眼,喊道:“那你扶我躺下吧!” 浪天涯走到她身边,正要伸出手时,殷三娘突道:“等等,闭上眼睛,我要脱掉外衣。” 浪天涯愕然的转过身道:“这么冷你还是穿衣服睡吧!” 殷三娘笑道:“穿衣服睡更冷,你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过了几息,殷三娘轻呼一声,道:“啊!疼。” 浪天涯道:“你小心些,别碰到伤口了。” 殷三娘道:“暮哥哥,你帮我。”而后又加了一句,道:“不许睁开眼啊。” 浪天涯闭着眼睛转过身子,摸索了几下。 殷三娘却是哈哈笑了起来,道:“你摸我脸干什么。好啦!等你这么摸,不知道会摸到什么地方去。允许你睁开眼睛哩!” 浪天涯笑而不语,走到她身边替她脱去身上的外衣后,道:“那我就灭灯了?” 房间里一下漆黑一片,浪天涯刚褪衣睡下时,殷三娘却是突然道:“暮哥哥,我……” 浪天涯回道:“你怎么了?” 殷三娘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道:“我……我要……小解。” 第三十章异变突起 一轮明月悬挂在东方,银杏树下残留的积雪还泛着清冷的光辉,几许寂寥。 祝清秋来的时候,是半夜三更。 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两人。 浪天涯披着外衣走到院子,打开门栓,见到小姨妈有些焦急的神色,问道:“怎么这时候来?” 祝清秋搓了搓手,朝屋里走去,并未回答,只是嘀咕了一句:“冻死我了。” 浪天涯关上门后,走进屋内就见小姨妈已挤到殷三娘的被窝里了。随即他也躺在竹椅上,盖好被子,又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祝清秋怕触碰到三娘的伤口,小心翼翼靠着她的身子点了点头,嘴里呼出大片的白气,道:“‘暗影刺客’的目标是我,至于是受了谁的指示,照我目前的判断应是与鉨王脱不了干系。”说罢,抱着殷三娘的身子满是愧疚的道:“倒是苦了三娘,替我挡了这一剑。” 殷三娘微微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 祝清秋使坏的伸出手在被窝里捏了捏她饱满的胸脯,嘿嘿笑道:“谁跟你是一家人?” 殷三娘一下满脸羞红的闷不做声。 浪天涯自是不晓她们二人的举动,眉头一皱,望着边上暗黄的烛火淡淡的道:“若是鉨王倒还好。” 殷三娘不解的望着他问道:“怎么这么说?” 祝清秋晒道:“‘暗影刺客’既是皇家刺客,当然是出自鉨王才好啊,难道你希望要当今皇上下令?” 殷三娘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前些日子你们不是说鉨王成阶下囚了吗?怎么还有人听他的了?又怎么发出这暗杀令了?再说这‘暗影刺客’到底谁是他主子?” 祝清秋靠在床头,一手撑着脑袋,看着躺在身前的殷三娘精致的五官与秀丽的脸庞,越发觉的此女很有一股吸引力,慢慢道:“这其中的缘由就不太清楚了。但鉨王此人心机城府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说罢,皱眉又道:“我现在都怀疑他败的太轻松,太快了。”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这么一说,心中却是咯噔一下,急忙坐了起来,沉声道:“小姨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祝清秋微微摆了摆头,道:“鉨王手握重兵,又得朝中一干大臣支持,不管如何,照当时的情形来看,他是已经准备要反了,可不知怎么他却是从封地孤身进宫,而后被我爹抓住机会,才关进了大牢。” 浪天涯突的把握到什么,可又说不出来,就像在迷雾之中行走,隐隐见到前方稀疏的人影,可却是不管如何努力睁眼,但仍是看不清楚。 祝清秋见他神情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殷三娘也是双目望去。 靠近桌旁的浪天涯,半边脸容被桌上的烛光映射的有几分阴沉不定,过了片刻,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躺了下来,道:“小姨妈,你这时候过来,不只是为了对三娘说一句抱歉吧?” 祝清秋从被窝里褪下外衣挂在床头,不知为何,她脸上像是有一种放松下来的神情。见到三娘正侧目望着自己,她微微笑道:“明天告诉你们,夜深了,睡吧!” ※※※ 当浪天涯睁开双眼时,清晨的第一缕光辉正悄悄的落在房间内。他微微抬起头,却只是见到床上叠得整齐的被子。 慢慢穿好衣服,走到里屋,又走到厨房,却是没见到殷三娘与小姨妈的身影。 他来到院子叫了几声,除了屋顶几只灰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外,再无其它,一切静的那么可怕。 正在他好奇之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浪天涯眉头一沉,脸色变的难看,走过去将木门打开,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怎么?不欢迎吗?”赖明月脸带笑意的回道。说罢,从他身边走过,双目打量着这别致清静的庭院,又笑道:“青衣巷只适合那些老家伙居住,年轻人住久了会磨掉身上的锐气。” 浪天涯见她四处观望,又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随手将门关上后,笑道:“姑姑,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赖明月出奇的没有气恼,转过身子,笑盈盈望着他道:“不是为了等你一个答复嘛,不然我也不会以身犯险来到这青衣巷。” 此时虽朝阳已起,但空气中的寒意仍是十分浓重,就正如浪天涯的心底一样。 他知道若是拒绝,天魔门可能会再出阴招逼迫自己,想到这里,不免眉头一皱,道:“若是我答应你们,能让我参与对付神工坊的计划吗?”说罢又道:“凌烟府里的血案是不是你们刻意制造的?” 赖明月仰头看着光秃秃的银杏树枝,恰巧有一道暗红的朝阳投射到她病态苍白得有些妖艳的脸庞上,为她稍添了几分生气,就见她哈哈笑了两声,道:“天魔门行事从不畏手畏脚,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说着,又低下头,冷目闪出夺人心魄的光芒继续道:“当然了,你不参与进来怎么能配合我们了?” 浪天涯吸了口冷气道:“那凌烟府装扮成我模样的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加害于我?” 赖明月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好奇的道:“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 浪天涯朝屋里走去的脚步停在门槛边,讶然回头,道:“何出此言?” 赖明月若无其事道:“凌烟府一众缉拿官手底下的功夫可不是平常之辈,能一举将他们这么多人瞬间谋害的你以为会是泛泛之辈?” 浪天涯翘眉道:“姑姑你的意思是说此人武功已到登峰造极,宗师之境?” 赖明月点头道:“已我之能,就算伪装成你的模样,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将这些缉拿官全部杀掉。如今在龙川能有这般能耐的高手能有几人,又有几个能与你有关系的。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会是谁在背后捣鬼。” 浪天涯脑海灵光一闪,想起舅舅事后的一些举动,不由来的闪过外公那张肃容、不苟言笑,带有几分蔑视的神情。 突地,他却是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啊,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这样只会将我更加推向你们的这一边。” 赖明月像是知道浪天涯口中所说的‘他’是谁,转身慢步走进屋内,坐到椅子上道:“若是你知道你爹娘是什么原因走到一起,又是什么原因导致阴阳道被灭门,你就完全不会有这个想法了。” 浪天涯虎躯一震,眸子里闪烁着难以诉说的神情,径直走到赖明月的身边坐下,轻声道:“说吧!” 赖明月拉了拉脖子上的暗红色围巾,笑道:“那我们现在是盟友了!” 浪天涯轻轻点了下头。 就见赖明月脸上闪过一个极为得意的笑容,可是旋即脸色又凝重起来,过了几息才道:“祝卿可不只是一个政客、武器商人那么简单。他的野心是中原整个大地,他要登上十殿阎罗之首的位置。” “所以你爹与你娘的结合是纯粹的利益,没有半分感情。而你娘嫁到顾家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阴阳道法。” “当初阴阳道在你太爷爷手里发现修炼的奥秘之时,他就已经遇见衰败的迹象。不过已他当时的功力与在江湖的威望,完全有能力保住顾家,只要他老人家不死,至少能庇荫到你这一辈。可不想阴阳道的秘密却是被人泄露出去,以顾家的后代与阴阳道的威望为要挟,逼迫你太爷爷自废武功。” 浪天涯伸出手制止她的话语,问道:“秘密是指阴阳道修炼到最后需要吸食活人精血这个吗?” 赖明月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 浪天涯好奇的问道:“这等机之事怎么会让外人知晓了?” 赖明月道:“这就与天魔门有关了。武林自所为的正道为了围剿‘魔帝’第七世,倾巢而出,其中就是以你太爷爷为首。在长达七天七夜的追捕交战中,天弘法师被‘魔帝’重伤,你太爷爷为了救他性命,自损功法。就是这个原因,造成他短时的功力消退,无法压制住魔性,在一干武林豪杰面前做出了惨无人道之事。” “太爷爷清醒之后,悔恨的无地自容,欲要自爆经脉而亡,但那一伙人拦住了他,并且达成了一个共识。” 浪天涯急切的道:“什么共识?” 赖明月冷冷道:“不过都只是伪君子的花言巧语而已。” 浪天涯愕然道:“他们要帮太爷爷守住这个秘密?可为什么祝卿又会知道了?他是当年围剿‘魔帝’其中的一员吗?” 赖明月摇了摇头道:“他当年虽还没有如此成就,可在庙堂之上也是身居高位,怎会委身江湖?” 浪天涯道:“那这一群人之中有哪些人?到底是何人所泄露的秘密?”说到这,突地想起在灵山寺时天弘法师为何偏偏将天魔珠交给自己,还一眼看出自己是阴阳道的传人。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赖明月道:“是什么人重要吗?你会跑去将他们全部都杀了?至于秘密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是怎么泄露的,你帮我对付神工坊之后,我自会如实相告。”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当年我爷爷是已经知道了祝卿在背后捣鬼?” 赖明月点头道:“知道。可却是阴阳道已不复昨日往昔,他曾四处求援却是无一人肯伸出援手。” 浪天涯心中一下如遭刀割,想起在天仙宗自己听到的与二爷爷所讲述的,当时身为一家之主的爷爷到底会有多绝望,才不得不想起那个法子,保住阴阳道不被灭门。 突的,他声音一变,问道:“那杀我娘的凶手姑姑你可知道是谁?” 赖明月摇头道:“这些事情我见到一些,从别处打听来一些,至于杀你娘的凶手我真不知道。”说罢,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而后又停在了院子的木门处,也不回头继续道:“朝廷大军集结攻打蛮荒族人之时便是信号,你做好准备。若出现什么意外,可去城中的春燕楼,就说找青黛,那老板便知了。” 浪天涯急忙喊住赖明月就要消失的身子,道:“你们凭什么能扳倒祝卿?” 赖明月已掩在木门的半个身子又退了回来,悠悠转过身,双手抱胸一脸浅笑的望着他道:“以你是祝卿外孙的身份,只要说出他勾结蛮荒族人,复苏蛮荒大祭司,这条罪名就可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说着,继续道:“况且,这些都是事实。” 浪天涯望着半掩的木门沉默许久,猛地站起身子,嘴中低呼了一声:“三娘。”遂又慢慢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小姨妈不会这么做的。” 他话音一落,木门就被推开,祝清秋与殷三娘二人挽着手,提着菜篮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浪天涯叹出一口长气,屁股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 祝清秋眉头一翘,放下菜篮子,笑道:“你怎么了?莫不是以为我将你媳妇给勾引走了吧?” 殷三娘瞪了一眼祝清秋,见到浪天涯脸色十分苍白,走过去担忧的问道:“暮哥哥你怎么不多睡会,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浪天涯豁然站起身,抓住殷三娘的手道:“三娘,我送你走好不好?” 殷三娘尚未做声,祝清秋却是探出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讶然道:“你小子怎么了?没发烧啊!”说罢,她翘挺的鼻头微微一嗅,走到桌旁倒了杯凉茶,继续道:“有人来过,还是个女人。” 殷三娘一愣,双眼定定的看着眼前神色异常的他。 浪天涯叹道:“赖明月来过,说让我等着,朝廷举兵进攻蛮荒人之时便是对付……对付外公之时。” 祝清秋轻轻哦了一声,悄然道:“那你自己看?”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为了报仇也这么做的话,那跟我自己内心鄙弃的那种人有什么区别。” 殷三娘此时才明白他为何脸色一片愁容,伸出手抓着的胳膊道:“你要不要跟我回石沟村,我们现在就走!” 浪天涯双眼迷茫的看了看她,又见到坐在桌旁毫无表情的小姨妈也正望着自己,慢慢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我怕深挖下去会是自己无法接受的后果。” 祝清秋突地笑了几声,道:“不用你为难,神工坊以让皇上忌惮了。” 浪天涯问道:“怎么了?昨天你不是说那个刺客是鉨王派来的吗?” 祝清秋道:“今天早上睡醒之时,我突然觉得鉨王这么兵败很有不妥。脑海之中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 浪天涯与殷三娘同时问道:“什么想法?” 祝清秋望着二人,从衣袖内拿出一个纸条递到浪天涯的跟前,道:“看完你就明白了。” 浪天涯接过纸条一看,道:“何时的事情?” 祝清秋道:“就在刚才与三娘买菜的时候。” 殷三娘讶然道:“刚才你与我一直都在一起啊,谁给你的纸条?” 祝清秋笑道:“你是没留意而已。” 浪天涯双手负背,踱步了几下,道:“祝……外公已去亲迎皇上的御驾亲征,若真如你们的情报所说,皇上到来之时就是对祝家动手的时刻,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祝清秋道:“先找出潜伏在我爹身边的内奸,这个人隐藏的很深。”说罢,望着二人道:“要不你们两个化身下人,来我府里伺候我,顺便帮帮我如何?” 殷三娘惊呼一声,道:“那且不是很危险?” 浪天涯却是点了点头,道:“这如今青衣巷已没有了约束力,若是放在以前,赖明月敢走进来?那我们还不如到小姨妈府里避避风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说罢,看着殷三娘的左肩继续问道:“你伤怎么样了?” 殷三娘摇头笑道:“比昨日好许多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跟小姨妈去她府里做下人。你看怎么样?” 殷三娘道:“全凭你拿主意。” 祝清秋哈哈笑道:“这还没嫁人了,你就夫唱妇随。”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那我进去收拾一下。” 等他前脚一进入房内,就觉异变突起,尚未做出反应,就听到外面的破空声响起。浪天涯暗道糟糕,从对方来的速度就知功力在自己之上,随即闭塞全身毛孔,躲在房门之后。 祝清秋想要搂着殷三娘滚往一旁时,劲风来到头顶处,她无奈下双拳冲天而起,迎向敌 掌。 “蓬!”的一声劲响,祝清秋双臂欲折,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脑际如遭雷击,竟被对方震得横飞开去。她战斗经验可说不怎么丰富,就数轻功了得。尚在横跌的时候,体内真气运转了数个周天,才勉勉强强把敌人能摧心裂肺的劲气化去。 刚一站定时,殷三娘娇呼失声,已落进来人手上。如此武功,确是惊人之极。 此人一手环抱殷三娘,另一手覆在她天灵盖上,大笑道:“祝小姐你千万不要动,动半个指头这俏美人就不用活了。” 祝清秋这时才看清楚对方是个长相颇为潇洒英伟的年轻男子,但鼻子特大,使他的眼 睛看来细长多了许多,内中的眼珠闪着阴狠沉冷的目光,令人见而寒心。 他身披一件灰色披风,但有别于其他人的披风是,此人的这件披风底下挂着许多手指大小的飞刀。让人一眼望去,就晓此人是暗器高手。 祝清秋右手放在随身的配枪上,怒喝道:“你敢伤她?”心中却祈祷房门的小外甥此时千万别冲出来。知道他此时刻冲出来,不但伤不了此人,还只会害了殷三娘的性命。 心生一计又叫道:“小子你也不要动,没有我批准你绝不可动。” 那人怎想得到他是吩咐门后的浪天涯,冷笑道:“你敢情是吓得疯了,哪轮得到你来说 话,立即把你们神工坊交易的帐簿交出来,否则这女娃子就要没命。” 祝清秋向殷三娘打个眼色,教她不用惊惶。旋即双目厉芒闪动,神情却出奇的沉冷,缓缓道:“你是谁?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从容道:“我就是天魔门四大护法之一刀锋,怎会和你们无仇无怨呢?闲话休提,我由一数到十,假设不把帐簿交出,就要这俏美人头顶开花。”顿了顿,“咦”一声道:“那阴阳道的小子哪里去了?” 祝清秋心中懔然,要知天魔门的四大护法就属他武功最高,又是江湖上最招人唾弃的,皆因此人喜欢滥杀无辜,喜怒无常。 祝清秋怕他对小外甥的去向起疑,急忙从怀内掏出一本小册子高举头上道:“你放开三娘,我就把这东西掷过来给你。” 刀锋见到帐簿,立时双目放光,眼珠一轮转动,冷哼道:“若我把她放走,你却不把帐簿交我,我岂非要吃大亏?” 祝清秋嘲弄道:“你的脑袋是否是草来塞满的,这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现在我往后 退开两丈,帐簿则留在地上,你再叫三娘前去拾起来拋给你,但记着在三娘拿到册子前你不可移动半步,否则我手上的这个东西便毁了这册子。”说罢,掏出手枪对准了地上的小册子。 刀锋暗忖若是如此,自己随时可先一步向此女下毒手,点头道:“就这么办,你千万不要弄鬼,否则我手中的飞刀可瞬间要了这姑娘的性命。”心中却打定主意,待素素把册子掷给他,就顺手杀了殷三娘,好教她伤心惶乱。 祝清秋大叫道:“你要听我指令行事!”这句话自然是对浪天涯说的。 刀锋这时哪会和他计较语气的问题,心中正得意自己出手便拿到这神工坊的秘密,见祝清秋真的放下小册子往后退去,便急不可待地一推殷三娘,命令道:“去拾起拋来!” 殷三娘当然知道祝清秋的大计,双足发软的跄踉向册子走去。 祝清秋退了大半丈便停下来,蓄势以待。 殷三娘来到帐簿前,双膝一软,坐倒在地上。 刀锋急喝道:“要命的就把册子拋来!” 殷三娘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的瞧着身前的册子。 此时祝清秋厉声喝道:“动手!” 刀锋还以为祝清秋叫此女动手拾帐簿。 忽地一股气劲从后而来,狂猛的热浪往背上袭来,刀锋才知遭了暗算,喷血冲前,反手一掌向后拍去,竟拍了个空,心知不妙,忙拔身而起。 祝清秋这时已冲到殷三娘处,急忙将她抱住往后撤离。 浪天涯第一招得手,第二招却击在空处,这刀锋的确是一等的高手,虽淬不及防地被浪天涯在背心打了一掌,伤得口喷鲜血,但其护体真气亦反震得浪天涯血气翻腾,难以乘势追去。 退往一旁的祝清秋抬起手枪便是扣动了扳机,刀锋急忙射出一道暗器,可却是口中惨叫一声,虽将子弹挡住了,却给再次攻来的浪天涯击中了肋骨。?? 但此人极是了得,仍能提气落在院内银杏大树的横枝上,借力一弹,飞鸟般投往远处的屋顶。同时,如雨点一般的暗器铺天盖地的朝着祝清秋与殷三娘投射而去,而他自己的身影也消失在错终复查的胡同内。 说那时迟那时快,浪天涯迸发出全身的力量,以闪电般的速度挡在二人身前。 “叮!叮!叮!”那手指粗细的飞刀在接触到浪天涯上身的神机甲时,发出几道火光后被折断掉落在了地上,不过却是在他大腿处与手臂中了接近十支的暗器。 鲜血一下染红了他的衣服。 浪天涯跪在了地上,摇头叹道:“此人的暗器真是了得,能轻而易举的破开我的护体真气。” 祝清秋急忙扶住了他,又朝着殷三娘的身上望去,道:“三娘你没事吧?” 殷三娘像是还未反应过来,喘了几口气后,在身上摸了摸,摇了摇,而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的暮哥哥。 第三十一章亡命江湖 浪天涯龇牙咧嘴的哼了几声,伸出手一支支的拔出手臂和大腿上的飞刀,望着殷三娘笑道:“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猛地,他惊呼一声道:“快跑。” 祝清秋与殷三娘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凛冽的剑气催发的让人睁不开双眼。 暗影刺客来了。 “锵!锵!” 浪天涯被一剑刺中胸口疾退十多步,撞到墙上,口中连连喷出几口暗红的鲜血。待他双眼朝着前方望去时,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带着花皮面具的男人正已剑架在殷三娘的脖子处站在墙院之上俯视着二人。 祝清秋的手臂和身上出现几道血痕,以剑撑地,一脸肃容的望着此人道:“暗影刺客果然了得。只是不知你的目标什么时候从我变成了她?” 暗影刺客半晌闷不做声,过了片刻才用异常尖锐的声音道:“想要此女活命的话,就拿神工坊与人交易的册子来换。” 浪天涯暗道怎么又是一个来要册子的,莫不然皇上真要对神工坊下手了? 祝清秋又一次从怀内掏出那本册子,正要说道之时,暗影刺客却是连连仰天长笑道:“你拿这东西来糊弄刀锋那蠢蛋还可以,莫不以为我也是如他一般。”说罢,身影一动,带着殷三娘朝后飘去,而他的话语声也飘飘而来。 “拿到册子,等我的消息。” 祝清秋望着已不见身影的两人,一下瘫坐在地上。 浪天涯艰难的站起身子,扶着小姨妈走进屋内,问道:“我们怎么办?那册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祝清秋叹了一声,道:“这一日迟早都要来的。”说着,倒了杯水漱了漱口中的血迹,继续道:“这是神工坊与外人交易时留下的账目,看来此次皇上御驾亲征果然不只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天魔门与这暗影刺客看来都是志在必得。” 浪天涯道:“那这账目放在何处?” 祝清秋转过头望着他道:“神工坊的府内。” 浪天涯眉头一皱,问道:“能拿出来吗?” 祝清秋神色微微一变,过了良久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浪天涯正要说道,却是猛地捂着胸口,差点晕厥过去,脸上冷汗狂冒。 祝清秋扶着他的身子问道:“怎么了?”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我……我感觉不到神机石的力量了。” 祝清秋惊呼一声,道:“那可怎么办?”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没关系,应是刀锋的暗器做了什么手脚。两三日就可恢复。” ※※※ 这晴了不到两日的天气,临近午时却又是变得异常诡异,一下乌云密布,北风凛冽。 浪天涯站在新建的神工坊府对面街边,拉低了帽檐,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瞟着那紧闭的朱红漆大门。 他内心一片焦急,小姨妈已进去快一个时辰了,还未出来。她会不会不愿意把这个关乎神工坊生死攸关的账目拿出来? 此时已到午时,这小小的面馆挤满了客人,老板娘见浪天涯吃完了依旧霸占着桌子不肯离去,催了两次仍见他仍未离去,正一脸嫌弃的再要去催促时,就见这有些神神秘秘的人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走去了。 祝清秋远远的就看到了小外甥站在街对面等着自己,急忙朝他打了几个眼色,指了指东门的方向,示意赶快出城。 浪天涯见到小姨妈的神情有有几分不忍,眉头时而伸展,时而皱起,内心也是轻叹一声,无可奈何。 就在两人不顾一切的朝着城东的方向狂奔而去,眼见城门在望,突的后方传来一群急促的马蹄声,浪天涯回头一看,见到不远处一行十几人快速朝这边赶来,领头那人,不是祝世昌还有何人? 祝清秋拉着浪天涯的手道:“待会封住听穴,以你我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强行出城。”说罢,掏出一把长枪。这不正是那能让人失去行动力的武器吗?只是大了许多。 浪天涯见到她一脸紧张的神情,笑道:“那我这条小命就托付给祝女侠了!” 祝清秋从怀中拿出几快神机石上进了枪膛,道:“冲!” 此刻,已快临近的祝世昌大声喝道:“拦住他们二人。” 这一叫,惊得边上的百姓纷纷避让,唯独还剩下浪天涯与祝清秋两人拼了命的朝城门快速奔去。 前方的士兵反应迅速,纷纷拔出手中的武器,朝着二人奔来,欲要拦截 “砰!”“砰!” 祝清秋手中的长枪朝前后各发出一枪,两道耀眼的蓝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祝世昌与前方的士兵散开。 浪天涯早已封闭听穴正紧跟在祝清秋后边,就发现了一个很是奇怪的事情,好似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他们眨一下眼,抬一下手臂,都要等个半天,又回头看了看后面,只见光芒所到之处,都染上了这种怪病,都开始变的缓慢下来,可以清晰看到马儿前蹄一点一点扬起的动作,说不出的诡异和奇怪。 而祝世昌脸上的表情正慢慢变的惊讶,嘴巴也慢慢张开,好像要喊什么?只是所有的一切比平常都被放慢了数十倍,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做何感想了? 浪天涯看得好笑,却是在转过头去时,见到小姨妈眼泪有泪花闪出,心中不惊一紧,轻叹了一声,两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出了城门。 且说二人逃到城外,祝清秋带着浪天涯一路专挑小路而行,故意避开有人居住的小镇子,荒山野岭人迹罕见,入眼处都是高耸的林木,枯枝败叶,说不出的荒凉与幽静。 也不知走了多久,浪天涯感觉双腿发软,体内的伤口又是溢出鲜血,苦求道:“小姨妈,歇息下吧!他们应该没有追来了。” 祝清秋抬头看了看天,见已乌云蔽日,北风吹的天色一片阴沉,暗道:“应是要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也正好覆盖行走的踪迹。”回头看到正坐在地上的浪天涯道:“找个避风的地方躲躲吧!”说着走过去强行将他拉了起来。 浪天涯也感受到天气的变化,拖着疲惫与疼痛不堪的身子问道:“小姨妈,你是不是不忍心?要不……” 祝清秋不屑的打断他的话语,道:“别跟个娘们婆婆妈妈的,我祝清秋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浪天涯在她身后巴咧巴咧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哪知祝清秋在前面喝道:“从今日之后,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好身待我,不许惹我生气,不许顶撞我知道吗?”说着说着,竟是带着哭腔梗咽了起来。 浪天涯心中不是滋味的小跑了两步,站在祝清秋的身前,微微仰起头,举着手指道:“我浪天涯在此发誓,若我以后敢顶撞小姨妈就打一辈子光棍。” 祝清秋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破涕为笑的璞呵笑了两声。伸出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两人又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来到一片山谷下。此时,天色已一片暗沉,风停了,冷雨夹杂着雪花开始飘飘洒洒的落下。 祝清秋寻到一块在巨大岩石底下的凹地,对着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去找些干柴来将这个口子遮掩下,不然晚上起风,我们两个会冻得够呛!” 天黑了下来,经过一轮冻雨的降温,大地一下变的寒冷刺骨,雪越来越大,浪天涯靠着岩石,只觉十分寒冷,看着正在思索的小姨妈道:“我们生个火吧!太冷了。” 祝清秋摇摇头,道:“不可,你舅舅肯定不会这么罢休的,如有追兵,那我们就暴露了。” 浪天涯心道也是,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了,看来还是小姨妈心细。望着面前的枯枝上已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雪花,还不时飘进来几朵,问道:“小姨妈,你的伤口没什么事吧?”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皮外伤。”说罢,见到他衣袖与衣裤上暗红的一片,掏出怀内的金创药递给他,关怀道:“抹点吧!”旋即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灵石,用围巾包裹起来,灵石发出一点悠悠的暗光,照亮这个小小的凹地,确定了光芒不会穿透出去,她才将围巾收起,爬到浪天涯身边,将它系在他的脖子上。 浪天涯感受着围巾上还残存的体温与幽香,听到小姨妈在边上说道:“被自己亲人背叛的滋味是何感受?。”她自问自答又道:“从今之前,你要想好了,你便是一个孤身一人了,不能再那么任性了,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你明白吗?” 浪天涯哀叹一声,道:“小姨妈,你还有我了!” 祝清秋摇头道:“江湖之中有太多的诱惑与恩仇会让人迷失,我怎么会知道你会不会陪我到最后。” 浪天涯见到小姨妈脸上一片凝重,也感受到她心底的悲哀与疼痛,认真地说道:“我会!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离弃你的。”说罢,竟是一把拥了上去,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姨妈,你别伤心了,我最喜欢那个在天仙宗的你。” 祝清秋拍了拍的背,点了点头,缓缓道:“不要担心,我只是……只是一时感触而已。”说着,推开他的身子,道:“将衣袖搂起来,我替你擦药。” 洞外刮起了风,如一群野鬼狂叫,空灵而又直入心底,让人感觉到一股通透的寒冷。浪天涯接着微弱的光芒,看到摆放在石头前的枯枝上已被冻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搓了搓手心,埋入胸口内,身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两人虽有真气护体,可也架不住这天寒地冻。祝清秋觉到有一丝寒意从脖子后钻入身子,勾了勾手指道:“小外甥,过来。” 浪天涯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挪了挪身子,问道:“怎么了?” 祝清秋将身上的袍子掀开,一下将浪天涯裹在里面,道:“怎么,老娘给你取暖,你还不愿意了?” 浪天涯闻着让人心醉的体香和靠着柔软的身体,只觉一阵温暖,也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在雪夜中相拥取暖,靠着石壁慢慢睡去。 当从外边射进一丝光芒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祝清秋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见到浪天涯贴在自己的身上睡的正死。 突感觉到胸部传来一阵异样,瞬间俏脸红的如待嫁的小娘子。 只见这小子一只手正搭在她胸前,微微用力握着,祝清秋心底一阵无语,暗道:“下次可不能在可怜这小子了。”可旋即又想起好像是昨日自己受不了这寒冷才将他拥了过来的。轻轻拿开他的手,慢慢挪动了开来,弄开挡住了风雪的枯枝,站在外面舒舒服服地伸了几个懒腰。 浪天涯悠悠醒了过来,只觉在这野外的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好似梦中堕入了无边的温柔,来到小姨妈身边,用手搓了搓脸,发现香气扑鼻,不忍好奇多闻了几下。 祝清秋抓起地上的雪花,朝着他脸上扑去,气鼓鼓的道:“竟有你这么无耻下流的人。” 浪天涯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人一下清醒了过来,心中着实无比委屈,暗道:“怎么我就闻了下自己的手,就无耻,就下流了呢?” 天阴,北风徐徐,两人一路向南,只见漫天白雪垒垒,不时有从树上跌落的积雪发出‘哗’的声响,惊起正在觅食的动物,纷纷逃窜。 两人此时只觉此时腹中空空如也,浪天涯看着正在辨别方向的小姨妈,捧起一团雪,放进嘴里,道:“小姨妈,你肚子饿吗?” 祝清秋看到远处升起一阵青烟,在雪白的世界中格外突出,道:“随我来吧!吃饭喝粥,就看你演技如何了?” 两人脚下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小道上,看着前方几处破败的民房,青烟正是从其中一栋升起的,看去不像是有人居住,应是过往的江湖客在里躲避风雪。 祝清秋警觉地查探了周围,见没有可疑之处,望着顾朝暮,又将他头上的头巾取掉,头发散了开来。自己拿出一个木制的小盒子,也是乔庄打扮了下,让人看去,两人像是迷失在野外,几日不曾进食的姐弟两,很是有几分落魄。 浪天涯摸着自己披着的头发,又看了看小姨妈脸上的妆,笑道:“小姨妈,你这易容术未出师了,你怎么越化越美了?” 祝清秋拿手不知在顾朝暮脸上抹了些什么,让他看去面色发出暗黄,双眼无神,微微一笑,道:“老娘那是天生丽质,怎么遮掩都不行,可你就不同了,待会装的傻一点,明白吗?” 浪天涯双眼一白,埋怨道:“莫非小姨妈你是要我唱一出傻公子讨饭记啊?” 祝清秋点了点头,笑道:“正是。” ※※※ 浪天涯走到民房前,大声道:“姐姐,姐姐,你看里面着火了。” 祝清秋忍着笑意,半天才罢罢手,解释道:“傻弟弟,那是有人做饭了,不是着火了。” 浪天涯装的却有几分傻里傻气,不知他在哪学的?竟如此神似,拉着祝清秋的衣角,吵闹的说道:“我要吃饭,我要吃饭,姐姐,我肚子饿了。” 屋内走出一个看似年约在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身暗红色的棉袄,脸庞稚气,脖子上系着一条雪白柔顺的皮草,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却透出一股猜忌,打量着屋外突然冒出的‘傻姐弟’。 此时,从屋内传来一道充满磁性,很是好听的男子声音,道:“若二位不嫌弃,就进来吃些东西吧!” 浪天涯一听有东西吃,急忙拍着手掌,身子左右摇晃,嘴中含糊不清地道:“好哎,好哎,有东西吃了。”那模样真是与街头老王的傻儿子无异。 清秋拉着顾朝暮的手,进得屋内,见到火堆上正烤着一只小野猪,已是香气扑鼻,金黄的油水滴在火堆里,时不时发出‘噗’的声响,又望向火堆边坐着的男子,年约在三十左右,长发披肩,脸色格外的苍白,身穿宽松的灰色长袍,外披一件黑色的披风,满脸长着胡桩,如此看去有几分颓废。 那男子抬头,望着祝清秋,脸色淡然,道:“这食物我与我小师妹也是吃不完,既然有缘,不如坐下一起享用。” 浪天涯当真是演的入木三分,只见他蹲下身子,留着口水,望着那头烤好的野猪正傻呵呵地笑着。 那小姑娘见这傻子长得还算清秀,忍不住笑道:“师兄你看,他都流口水了呢?” 祝清秋急忙拉起浪天涯,满脸歉意地看着二人,道:“我与我弟前日从城中去城外看望亲戚,哪知在途中迷失了方向,又遇见大雪,已是快两日未进食了。”说罢伸出衣袖替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继续道:“我小弟自幼如此,让二位见笑了。” 那男子见她身材高挑,面容娇美,说话又十分得体,不似山野村姑,道:“无妨!”又拿出腰中的匕首,割下几块肉,递给他们二人,道:“出门在外,谁没遇到个什么困难了,吃吧,不用客气。” 两人哪还客气,一阵狼吞虎咽。 浪天涯朝火堆边一座,拍着快鼓起的肚子,一边傻呵呵地笑着。 看得祝清秋心里一阵好笑,暗道:“这小子的演技真是太好了,拿个奥斯卡妥妥的。” 那男子望着浪天涯微微一笑,又朝着祝清秋问道:“你们这是要去何地探望亲戚了?” 祝清秋拿出手帕替顾朝暮擦着手中的油渍,糊掐回道:“去青山镇。” 那小女孩啊了一声,显得有些诧异,道:“我跟我师兄也是要去那了。” 那男子脸色闪过一抹警觉,道:“如今朝廷大举发病,欲要将蛮荒族人赶回十万大山,那里靠近龙川,都成了战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祝清秋双眼带着一丝惊讶,望着那男子,而后泪光一闪,很是悲伤地道:“那可如何是好了?我爹和娘都在那小镇上了。”说罢抱着浪天涯,轻声哭了出来,像极了一对听到噩耗,正相拥而泣的兄妹俩。 那男子神色一缓,劝道:“姑娘不用心急,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小女孩面露同情,开口道:“姐姐,要不你带着你的傻弟弟跟我们一同前往?” 男子正要示意他小师妹不可,哪知见到祝清秋走过来抓着那小女孩的手,十分感激的模样,道:“多谢两位大侠伸出的援手,小女子无以为报。” 那男子见事已成定居,只好说道:“大侠不敢当,在下厉风行,这是我小师妹苏妮。” 祝清秋笑道:“见过厉大侠与苏小妹,小女子孙彩儿,这是我弟弟孙悟空。” 浪天涯听得孙悟空的名字,想起先前小姨妈在天仙宗给他讲的故事,急忙低下头,笑的浑身抽搐,暗道:“小姨妈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一只猴子啊?” 苏妮见到那傻小子突然如此,忙推了推他肩膀,问道:“孙悟空,你怎么了?” 浪天涯抬起头,一副傻呵呵的模样,大叫一声,道:“我是孙悟空,哈哈!妖怪,哪里跑,吃我一棒。” 苏妮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声吓了一跳,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双手在火中一招,以内力在手掌之凝聚出一个小小怪物的模样,然后朝着边上的空地一扔,那火焰凝聚成的怪物突然变的与人一般大小,在那龇牙舞爪地对着顾朝暮咆哮,浑身还冒着火光。 浪天涯一愣,急忙躲到祝清秋边上,表示很害怕的样子,喃喃道:“姐姐,有妖怪。” 苏妮嘻嘻一笑,稚气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得意,说道:“你不说要打妖怪吗?” 厉风行鼻中轻哼一声,对着苏妮喝道:“小妮,胡闹,还不快收起来。” 祝清秋看在眼里,暗道:“这小女娃的内功已到出神入化,当真是罕见。只是看厉风行的样子好像受了伤,他们会是何派弟子了?” 厉风行见到祝清秋有些发愣,笑道:“我小师妹性子拙劣,吓着姑娘了吧!” 祝清秋回过神来,装作有些害怕的样子,道:“不要紧,厉大侠严重了,是小弟性子不好,惹到苏小妹了。” 厉风行望了望外边,见时辰已不早,道:“不如我们现在启程吧!还有一段路要赶了。” 四人来到外面,苏妮从隔壁一间屋子牵来两匹马,道:“这匹给你们俩骑了,这可是我师父喂养的骏马,不许打它啊!”说罢将缰绳递给祝清秋。 厉风行见到祝清秋上马的姿势十分娴熟,脸上的疑惑不惊又展现了出来。 “驾!”骏马飞奔在官道上,积雪似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在呼呼的寒风中,发出‘蒂嗒,蒂嗒’有节奏的马蹄声。 第三十二章剑魂之体 浪天涯坐在马前,祝清秋拉着缰绳坐在他后面,看着前方不远处厉风行与苏妮的身影,小声道:“小外甥,你这演戏的功夫跟哪个学的呀?” 浪天涯抓着马鞍,冷风吹的他脸上如刀刮般,笑道:“除了跟小姨妈学之外还能有谁了?”又问道:“我们还有多久才到?这风刮的冷死人了!” 祝清秋晒道:“怎么也得天黑吧!” 浪天涯叹了一声,突转过头,将脸侧过来,埋在祝清秋的胸间,道:“这样好多了。” 祝清秋脸色一变,嗔道:“你小子干什么了?” 浪天涯这才意识到自己脸埋在何处,急忙回过头,本就被风吹红的脸更加通红了,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小姨妈。”过了半晌,没听见后方有回应,悄然回头,见到小姨妈正沉思着什么? 祝清秋看着正望着自己的小外甥,喃喃道:“这两人都身负长剑,你看到他们剑柄上的祥云了吗,应是苍云剑派门下的弟子。”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这样说,不惊很是好奇的打量着前方马背上的两人,问道:“那个叫厉风行的人,眼神好厉害,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感觉被他看了个通透,几次差点都露出马脚了。”说罢,又道:“那小女娃更是了得,我还从未见过在她这个年纪能把内力凝聚的如此之强的。”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不可小嘘了这两人。” 浪天涯突心中想起了徐长歌,暗叹一声,道:“老徐,你可要给我活着回来了。” 突胯下的马儿停住飞奔的身子,扬起前腿,一阵嘶鸣,浪天涯早已有说察觉,急忙双脚夹住马身。 祝清秋可没有他的这般反应,一个跟头载了下去。只听道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原来是浪天涯在第一时间,顺势向她的袍子抓去,终是没有拉住,他手上还抓着一截撕裂了的衣服碎步。 祝清秋刚一落地,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嘴里咿呀地叫着:“疼死我了,这马儿怎么了?” 突耳边响起一道道破风声,知道事情有变,心道:“莫不是那哥哥追来了?”想到这里,忍着疼痛,站起身子定眼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赫然站着两人,从身形上看,应是一男一女,后边还跟着十多个下属,都是一身劲装,蒙着脸面,不知是什么身份? 浪天涯急忙下马将她扶了起来,问道:“摔哪了呢?”说罢,又替她擦掉脸上的雪花。 厉风行与苏妮下马看着前面突如其来的‘客人’,脸上似乎没有太多的意外。 浪天涯在祝清秋耳边嘀咕道:“要不你去把他们引走,他们二人是无辜的了。” 祝清秋拨弄额前发丝上雪花的手停了停,一把掐住他的脸庞,小声道:“老娘的安危就不重要是吧?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小白眼狼。” 浪天涯见她另一只手已扬了起来,害怕她再下‘毒手’,急忙歪过头去躲闪。 祝清秋扬起的手停在空中,见到他十分害怕自己的模样,嘴角微微一笑,透过阳光,灿烂如花。只见她语气一变,忍着笑意道:“站好,不许动。” 浪天涯十分听话的站在她身旁,一脸可怜的模样看着他。 祝清秋笑道:“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蠢外甥了,你看他们一行人都蒙着面,肯定不是冲着咋们两个来的。”说罢目光朝着厉风行他们望去,又道:“应该是他们两人的仇家。” 厉风行的披风在风中微微飘扬,鬓角的发丝被风向后吹起,结合他双目中的沧桑,脸上似有一抹不可言说的豪气,就见他哈哈一笑,喝道:“何必藏头露尾,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吗?” 对面那领头的蒙面男子讥笑道:“知道又如何?你要走这鬼门关,我们送你过去便是,记住下辈子投胎,不要多管闲事。” 说罢只见他手中出现一把血红色的长剑,隐隐闪现着一丝诡异的红芒,转瞬间就已达到厉风行与苏妮的身边,长剑横着一劈,带起无数幻影,直接朝着他们二人砍来。 厉风行手掌一推,一道青色气劲将苏妮震开,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已将背上的佩剑拿在了手上, “锵!”长剑出鞘。 厉风行横剑胸前,肃立不动,却是气势逼人,果然有名家风范。 立在远处的祝清秋凑到浪天涯耳旁道:“学东西的机会来了!” 浪天涯微微点了点头,他见识徐长歌的身法与功力之时,就已对苍云剑派的功法十分感兴趣了。今能看到这苍云剑派的高手对阵,当然大有裨益。 厉风行倏地踏前,运剑进击。森寒剑气,立时弥漫全场。只见他胸前涌出重重剑影,招数诡奇严密,似攻似守,教人完全无法测度。 对面蒙面男子露出凝重神色,虚晃一下,竟移到了厉风行左侧去。 厉风行人随剑走,奋喝一声,万千剑芒,似怒潮巨浪般往那蒙面那只涌去,竟是不顾自 身的进击手法。 蒙面男子哈哈一笑,右手长剑一挥,“蓬!”的一声扫在剑影的外围处。 气劲交击,发出另一下闷雷般的声响,听得人人心头郁闷。 厉风行触电般后退半步,蒙面男子血红色的长剑乘势追击,早闪往另一侧发动攻势,迅 若鬼魅。 而浪天涯与祝清秋两人却是眉头一沉,见到厉风行在出击之时,气势与招式都是浑然天成,只是不知为何威力竟是平淡无奇,想必应是与他受的伤的有关。 厉风行宝剑从胁下剌出,疾刺蒙面男子面门,完全不理会对手的血红长剑,一副拼着 两败俱伤的打法。 浪祝两人看得心领神会,完全把握到厉风行的剑法与战略 蒙面男子见厉风行这看准自己位置转移而随机应变的一剑,势道均匀,精微之极,叫 了一声“好!”竟是舍弃长剑,两袖竟合拢起来,撞在剑锋的两旁,时间上拿捏得无懈可击。 原来此人真正的武器是掩藏在双臂之内的钢铁护手。 厉风行迅猛无比的一剑,立时难作寸进。 他心知不妙,正想抽剑猛退,已给蒙面男子藏在袖内的右手,一指弹在剑尖处。 厉风行胸口如受雷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往后狂跌不止。 浪天涯正要上前去协助之时,突刮起一阵狂风,吹的众人睁不开眼睛。他只觉整个人不受控制一般,被吹的人仰马翻,趴在雪地里不敢动荡,眼口鼻之中都是被灌满内径雪花塞满,难以睁眼。耳边听到马儿也发出一阵阵的长鸣声。 此时,他感觉到身子一轻,急忙呼救地喊道:“小姨妈,小姨妈,抓住我,我要上天了。” 正感觉到自己身子越飞越高时,突一双温暖的手掌抓住了自己在空中乱舞的手,浪天涯只觉身子被人一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与体香,便死命地抱着她的身体不松手。 风暴吹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了下来,浪天涯仍是睁不开,听到小姨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怕。”才将勒着她脖子的手稍稍松了些。 耳边又听到一声巨大的闷哼声,好像有人受伤了。接着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女孩哭喊声,浪天涯心中一个惊,暗道:“莫不是厉风行与苏妮出事了吧?” 祝清秋在风雪停止后,睁开眼便看到厉风行被蒙面人击倒在地,口吐鲜血。 此刻浪天涯揉了几下眼,却是感到更痛了,急忙问道:“小姨妈,怎么了?” 祝清秋却是按住他的手,道:“不要揉,会越来越疼的。” 忽地,浪天涯听到苏妮愤怒的一声嚎叫,只觉皮肤传来似被火烤般一样的炙热,十分难受,又听到几声好似怪物的咆哮与嘶吼声,自己明显感受到大地都轻微的颤抖,脸上不惊满是骇然,接着几道破空声在耳边响起,而后,有凄惨的呼救声和烈火焚烧的声音。 这声音不到一会就停止了,却是听得浪天涯一阵心颤,他眼睛看不见,可那异常恐怖的嘶吼让他更为紧张与恐慌。 忽眼睛被人用手撑开,让他十分难受,正要挣扎,听到小姨妈说道:“忍着点。”接着感受到一股十分温暖、湿润柔滑的物体伸进到眼睛里搅动,起初还有些疼痛,后面却是觉得十分舒适。 慢慢睁开眼,见到小姨妈正紧张地望着自己,随即微微一笑。 浪天涯朝着远处望去,虽有些模模糊糊,可眼前的一切,让他不敢置信。 小道上的雪,以苏妮为中心,方圆起码接近二十丈的范围,完全被融化了,现出被烤焦的青石路,周边的树木都冒着黑烟和忽明忽暗的炭火,远处躺着几处尸体,身上也被烧焦了。 而苏妮正呆在那,手中的火焰还燃烧着,怒气与悲愤写满在脸上,眼角正留着两行眼泪。厉风行躺在她身边不知是死是活? 浪天涯眨巴眨巴眼睛,见到小姨妈脸色有些苍白,问道:“小姨妈你受伤了?” 祝清秋摇头表示无碍,道:“刚才为保护你,真气消耗的有点过度,休息下就没事了。”说罢望着顾朝暮又道:“你去看看厉风行怎么样了?” 浪天涯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朝着他们二人走过去,尚未靠近,却是见到苏妮一下警觉起来,双眼带着凶光盯着他,浪天涯小声道:“苏妮,你没事吧?你大师兄怎么样了?” 苏妮的目光一下黯淡下去,整个人倒在了厉风行的边上。 浪天涯回头看着小姨妈,问道:“这可怎么办?” 祝清秋看了看远处的马儿尚未逃走,思索了下,道:“快将他们两个放到马上,离开这里。” ※※※ 厉风行毫无血色的脸庞微微动了一下,苏妮急忙握着他的手,呼喊道:“师兄,师兄?你感觉怎么样了?”只见他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是一个破败的寺庙,残檐断壁,透进一点月光。 又看到边上的孙彩儿与她的傻弟弟,咳嗽了几声,问道:“是孙姑娘救了我吗?”他自是明白苏妮不会这些,说罢对着她笑了笑,又道:“多谢孙姑娘的救命之恩了。” 祝清秋没有了之前的光彩,想必在医治厉风行时,受了不小的损耗,她摇着头问道:“厉大哥,那群到底是什么人?若不是令师妹出手,怕是都逃不出来了。” 厉风行想必也是清楚自己的伤势有多重,能捡回条命,全靠眼前的这位姑娘,回道:“他们是苍云剑派的执法队。” 浪天涯欲言又止,又是执法队!上次追捕徐长歌的执法队不是一个叫月如心的女人带领吗? 祝清秋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一抖,半天才反应过来,道:“苍云剑派的人追杀你们干什么?” 苏妮投入一根枯枝到火堆里,小声道:“还不都是因为我。” 浪天涯不再充傻装嫩,急忙问道:“你?对了,刚才突然而起的狂风与我感受到炙热的是什么原因?” 厉风行好似一点不奇怪他为何突然神智恢复了正常,叹道:“我这小师妹觉醒了剑魂。” 祝清秋听到剑魂二字,啊了一声,望着苏妮道:“难怪苏小妹能有如此惊人的内力。” 浪天涯则在边上嘀咕着:“剑魂是什么东西?” 厉风行道:“小兄弟可知阴阳道的神咒之体?” 浪天涯心中一惊,慢慢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厉风行笑道:“剑魂之体与神咒之体有点类似。只不过一个侧重辅助,一个侧重攻击而已。”他说罢,望着祝清秋又道:“两位如此乔装打扮,莫非也是被人盯上了?” 清秋点了点头,但却是没有说什么。 厉风行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见她不愿说出来也没在继续问下去。 祝清秋似有些疲惫,道:“夜深了,不打扰二位歇息了。”说罢带着浪天涯来到寺庙的里间,找了一处算是干净的地方,盘膝而坐,不大一会,就见到有真气浮动。 浪天涯无心睡眠,来到外面,见到满天星斗,月华斜照,映着雪地是一片惨白,想起殷三娘的安慰,心中满是担忧。不由的拳头紧握,指甲陷入肉内,流出几丝血迹。 思虑了良久,感觉到深深的寒意,又不好再跑去隔壁烤火,打搅厉风行与苏妮两人。便回道破旧的屋内,见到小姨妈仍在入定之中,自己也只好盘膝而坐,看能不能快点恢复与神机石的感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恍惚间,感受到自头顶而入的一道微弱气息,慢慢游遍整个身子,寒意一下没那么浓了,心中正有些窃喜,突那到气息消失了,顾朝暮睁开双眼,有些颓废的自言自语道:“这刀锋暗器上的毒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如此厉害?” 突地前方不足丈许开外的地方,一道朦胧的灰白色人形物体现出,顾朝暮咪着眼睛打量了起来,心道:“不会是鬼吧?”因在浓雾中看不真切,他一步一步向那东西靠了过去。 心中又嘀咕道:“刚才还月朗星稀,怎么一下起雾了?” 待他在努力睁眼看清之时,却是见到殷三娘满脸泪痕的站在远处。 浪天涯心中一抖,急忙站了起来追了上去。 可不管他如何努力奔跑,两人丈许的距离却仍是不见减少。等他汗流浃背,精疲力尽之时,一下倒在了地上,模糊间,伸出自己的手喃喃的喊道:“三娘,三娘……” 待再次醒来,就看到小姨妈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边上还有厉风行与苏妮师兄妹二人。浪天涯摇着头暗道:“原来是个梦,但也太真实了。” 浪天涯只觉头脑有些昏沉,感觉到背后的一阵冷意,想必是在梦中惊出的汗水打湿了衣裳,问道:“你们干什么围着我了?” 祝清秋回道:“你做噩梦,一个人在这里胡乱的叫。” 浪天涯见到屋外阳光透了进来,站起身子,疑惑道:“这天怎么这么快就亮了?” 苏妮在边上笑道:“傻子哥,就许你睡的最久了,莫非你还未睡够?” 浪天涯不理会她,径直走到屋外,抓起两把雪,朝着自己的脸上使劲地搓了搓,感觉脸上传来一阵的冰凉才安心了下来,怕是他还未从那梦中恢复过来了! 苏妮在旁咯吱咯吱笑个不停,完全没有了昨日的忧伤,笑道:“还真是个傻子。” 厉风行喝止道:“小妮,不要胡说。” 苏妮双手抱胸,小小的脸蛋上虽有些不悦,但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就见她道:“傻子哥,看在你昨日救了我们的恩情上,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若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明白吗?” 厉风行拱了拱手,对着二人道:“我昨夜想了下,如今我们四人在一起,目标太过明显,而且苍云剑派来的人一次比一次功力高强,我怕连累两位,便在这里分开,有缘再见了。” 祝清秋见着二人已翻身上马,伸出手,笑道:“拜拜!” 厉风行拉着缰绳,眉头一皱,望着祝清秋,疑惑道:“什么?” 浪天涯急忙笑道:“保重了,二位!” 苏妮那小丫头回过头望着祝清秋,甜甜一笑,道:“祝姐姐,多谢你救了我师兄,后会有期!” 祝清秋朝他们二人挥了挥手,就见两人人骑着马儿快速消失在林间转角的小路上。 冬日的阳光,总是格外让人温暖,山林间有些地方的雪花消融了,现出一块块草地,浪天涯与祝清秋二人在这林中转悠了不知多久,好似迷失了方向? 浪天涯在边上问道:“小姨妈,你迷路了吗?” 祝清秋摇头叹道:“没有,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人生突然一下失去了目标。” 浪天涯见到她有些愁容的脸庞,道:“要不我们回天仙宗一趟吧?” 祝清秋回过头笑道:“距离皇上御驾亲征不过半月的日子,有时候来回吗?”说罢,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又道:“你小子是想你夏师妹了吧?”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只是看你有些不开心,带你四处走走啊!”说着,急忙朝着远处的草丛跑去,边跑边喊道:“你别过来,我小解啊!” 祝清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站在原地等他。 突地,就听到浪天涯惊呼一声,再没有了动静。 祝清秋转过头就见小外甥的身影消失在一堆灌木丛里。她急忙走上前去,扒开草丛一看,只见前方有一片小小的水塘,上还冒着丝丝氤氲之气,随风飘荡,惹得这方寸之地有如仙境般! 募地,从水里传来几个水泡,她脸色一变,急忙跳了下去。让祝清秋有些惊讶的是,以为会是一阵冰凉,没想到这池水竟非常暖和,暗道:“莫非是温泉?” 从上面看,水塘倒是不大,可潜入水底后,祝清秋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光景。水塘上窄下宽,形成一个不规则的葫芦形,看着边上长着各种水藻和嶙峋怪状的岩石,有成群的小鱼,约半个拇指大小,不停地穿梭在内来回游动,好似一点都不惧怕她这个外来生物。 祝清秋向下望去,一片墨蓝色,猜不透这潭水到底有多深,心中有些担忧起小外甥来,不知他是否沉到潭底去了?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突眼角好像看到了什么,望着不远处岩石上的水草,看着它们随着水流形成波浪状,悠地,水草内突显现出浪天涯的身影,只见他正倒挂在一处岩石突起的尖角处,被长长的水草缠绕,已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祝清秋急忙游了过去,扯断水草,托起他的身子向上游去。将他拖到池水边一块半淹没的大石头上,见他口中不停地流着水,急忙施起急救,一边替他压着胸口一边道:“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主角?这么多灾多难的?” 浪天涯吐出最后一口池水,悠悠睁开双眼,脸中还满是恐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后,竟是一把抱着他的小姨妈,头靠在她的胸前伤心道:“小姨妈,我……我……”不知怎么,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祝清秋笑道:“没事了。”说着,又感叹一句道:“你小子何时才能恢复功力啊?” 浪天涯松开手,摸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有些委屈的道:“莫非小姨妈你要丢下我不管了?” 祝清秋看着他通红的双眼,不知是因伤心造成的,还是被那温热的池水浸过后才导致的,心中有些揪心与不忍,但也没过去安慰他。身子慢慢靠着石壁,沉到温水里,舒服的闭上眼睛,道:“每个人都会离去,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你越早习惯,会对你有好处。” 浪天涯好似半天才醒悟过来,有些落寞的低着头,一声不吭! 祝清秋见他半天没反应,睁开眼问道:“你几天没洗澡了吧?快下来!” 浪天涯此刻才觉暴露在外的上身一片寒冷,急忙缩回水里,但又怕再掉下去,双手抓着边上的石头不肯松手。 祝清秋一把拉过他的身子,嗔怪道:“这边没那么深,低下都是平坦的石头,看把你吓得!” 浪天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只觉池水刚好到了脖子处,舒服地叹了口气,见到小姨妈整个身子都潜入到水里,过了好半天,却是在另一头出现了。 不惊喊道:“小姨妈,你还会戏水了?能不能教教我?” 祝清秋像是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在温水里畅快的戏耍,从水中露出头,道:“可以啊,不过这个可难了,没十天半个月可学不会。” 浪天涯听到要这么久才能学会,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都不知道明天在哪了?” 可当他见到小姨子在水里如灵活的美人鱼一般,自己慢慢拿脚探了探底下岩石的范围,学着小姨妈的姿势游了几下,最终已喝了几温水而放弃了。 第三十三章藏匿踪迹 突见到小姨妈游到那块浅石上,视若无睹的当着他的面脱掉了身上的武士劲装,浪天涯急忙转过身子,在水里不停的摇着头。 噗通!’一声,祝清秋从高处跳入水池里,感情她把这里当游泳池玩耍了。她慢慢游到浪天涯身边,悠地,站起身子,露出饱满圆润的胸部,只是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bra,不知是她自己亲手裁剪的还是请人做的,尺码略微有些偏小。向后拢了拢头发上的水,望着顾朝暮涨红的脸,笑道:“瞧你那点出息。” 浪天涯又转过身子,不去理她,正欲打算离她远点,突就感觉衣领被人抓起,后方响起小姨妈的声音,道:“不是想游泳吗?”说罢,手中一用力,将他甩到了池塘中央。 浪天涯还尚未来得及呼救,只觉口中快速涌入池水,呛的他十分难受。悠地身子一轻,头浮出了水面,看到小姨妈在边上笑道:“抓住我的手,脚在水里用力划!” 不到一会,祝清秋有些惊讶的道:“想不到你小子学这么快?” 浪天涯虽没有她在水里那般优美,可‘手足舞蹈’间,却是能将身子浮起来,虽距离还不能游太远,但也算是入了个门,至少下次落水不会这般狼狈了。 两人正在戏耍时,突地听到远处一阵破空声响起,祝清秋急忙拉扯着顾朝暮正要躲到水池里,浪天涯却是小声道:“衣服,衣服。” 祝清秋收起衣服后,正色道:“待会在我背上,不要乱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好似有十多人之众,他们分散开来在边上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此刻,水底的浪天涯一双手使命的抱着小姨妈柔软的身子,紧张到了极点,祝清秋在水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急忙将身子慢慢下沉,隐约间听到上方的人说道:“奇了个怪了,明明刚才还看到的了,怎么没人了?” 过了片刻,突地一道道箭矢夹带着强劲的力量从水面射入,搅得水底一阵涌动,祝清秋赶忙游到一块岩石下。好在这水池从上面看就那么大,若那群人知道内有乾坤,定会下水一探究竟。 箭矢持续了约莫小半会,祝清秋感觉到脖子被人越勒越紧,知道没有了内力支撑的小外甥已到了极限,暗道:“糟糕!”自己体内又真气支撑,善能坚持一段时间,可他如今与普通人无异,哪能憋得了这么久。急忙将他从背上拉入怀里,就见他身子不停地抽搐,口中吐出大口大口的气泡,便一口亲了上去。 浪天涯不到一时辰内,两次濒临断气,此刻感觉到有气息传入体内,那股胸闷感立马消失了,在水中睁开眼一看,就见到小姨妈正吻着自己,正要挣扎开来,看见小姨妈用手指了指上面,心中明白了过来,便也不再抗拒了。 祝清秋只觉上面一群人久久不肯离去,若他们懒着不走,自己体内的真气迟早要消耗个干净,那时该如何是好了? 她忙沉下心来,感受着耳边水流哗哗的响和听到那群人模糊可辨的声音。 “这他娘的咋回事了?莫不是见了鬼了?” “在这冰天雪地里,追踪了这么久扑了个空,早知不接这趟差事,搂着春风楼那细皮嫩肉的娘们该有多安逸。” “到那边去看看,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了,找不到人,回去可没好果子吃。” 祝清秋听了一会,觉的这群人应是追踪他们二人来的,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 两人在水中待了良久,确定那群人走远后,才浮出水面。 看着祝清秋美人出浴,一身桃红的内衣裤,让浪天涯很是羞涩与气血翻涌,只见他仍待在水中不肯出来,祝清秋穿好湿漉漉的衣服,运气真气,不到一会功夫,身上的衣服已察觉不到一丝水渍。 转身见到小外甥还在水里,叫道:“怎么还不上来,要走了,那群人若在返回来就发现我们了。” 浪天涯摇摇头,道:“再让我呆会,马上就上来了。”说罢,心道:“我怎么能这样了?她可是我小姨妈,我真是个禽兽,禽兽不如……” 祝清秋不知小外甥怎么了,看到他有些自责和愧疚的表情,一下明白了过来,站在岸边,笑了一会,才道:“快上来,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是个爷们抱着女人都会有反应。”说完寻思着以后得找空给他教教生理知识课了。” 骄阳当空,北风呼啸,刮的天上一片湛蓝。 浪,祝二人从林中绕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山丘上,看到远处有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小镇风貌尽收眼底,镇子虽小,却是有兵甲驻守,城墙威严,一点都不含糊。 此镇名为‘巫河镇’,因其靠近巫江而得名,镇子中酒楼,客栈,杂货铺,成衣店,应有尽有,街头上江湖客与游人并肩接踵,好不热闹。此镇之所以如此繁华,其一是镇子边上的巫江与地貌风景结合,形成非常优美的景致,常有文人骚客在这里吟诗作对,舞文弄墨,更因一句‘云帆远望不相见,日暮巫江空自流’而更添其这里的名声;其二是此镇的水路十分方便,直通天罚城与周边城池,故商旅都会经过此地。 原来这里不过是龙川城修建的一所临时驿站,在岁月长河里,估计没人会想到它会变的如此兴盛。 因天气寒冷与战乱的影响,官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显得异常的荒凉。 祝清秋以手盖住眉头,远眺道:“不知这镇子有没有蛮荒族人。” 浪天涯想起自己遇到过蛮荒人的经历,晒道:“有蛮荒人还是这幅样子,走吧!就别担心了。” 二人入了城,见到这巫河镇虽十分之小,却是应有尽有。只是街道上与那城外的冷清相差不多。 浪天涯还在左顾右盼,回过神时,才察觉小姨妈带着自己走进了一家客栈。 祝清秋点了两个小菜,又吩咐小二准备房间并烧好热水。同时扔出一锭银子,对着小二又道:“顺便去买两身御寒的粗布棉衣来,很普通的就行。” 等到小二回来,两人已用完了早饭。 这小二接过打赏,才喜笑颜开忙自己的去了。 两人走进客房,祝清秋来到浴桶边,拿出一个小盒子,倒了些粉末进去,对着浪天涯道:“出去,我叫你时再进来。”话刚说完,心中又道:“这小子是主角不能把他扔到外边,搞不好那个茄子大侠丧心病狂来个笔锋突转,老娘想洗个澡都不安逸。” 浪天涯知道她要干什么,不等她将话说完,便急忙朝着门口走去。突又听道小姨妈说道:“算了,呆在里面,不许偷看。” 听到后方的脱衣声与水声,浪天涯想起小姨妈身上特有的体香,淡然道:“小姨妈,莫非那些人追踪是靠着气味寻来的?” 祝清秋像是十分喜欢泡澡,靠在木桶边,一脸舒坦的慢慢说道:“不全是,要看什么人,低一点的靠着气味寻人,你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你的气息,过上几天几夜他们也能察觉到。高一点的能感应到你体内发出的气息,百里范围都能知道你在哪。” 浪天涯想起了天魔门的飞鹰,暗道这扁毛畜生到底属于了什么了?口中也同时叹道:“竟还有这般神通之人?”说罢,突又问道:“那追踪我们的人是哪种了?你知道吗?” 祝清秋拿毛巾擦着身子,道:“应是靠气息的,神工坊有几个这样追踪的高手。” 浪天涯猛地转过头,啊了一声,惨色道:“那我们不是逃不出别人的手掌心了吗?” 祝清秋手中一挥,洗澡水直接朝着浪天涯的脸上袭去,他闪避不及,张着的嘴喝了一大口。 浪天涯呛得直咳嗽,赶忙转过身子,不停地拍打着胸口。 祝清秋笑道:“有老娘在,你怕个什么!” 浪天涯清着嗓子,听到小姨妈出浴的脚步声,过了半晌又听到她深呼吸的声音,正好奇她在做些什么时,听到小姨妈喊道:“过来帮帮我。” 浪天涯以为她穿好了衣服,转过身子一看,就见小姨妈上身只裹着一块白布在胸间,吓得急忙回头,以为小姨妈耍他,气急败坏道:“小姨妈,你干什么了?” 祝清秋气愤道:“老娘又不是没穿裤子,看把你吓得,快过来帮帮我,我裹不上。” 浪天涯低着头,红着脸来到她身边,问道:“要我干嘛?” 祝清秋假装怒道:“你小姨妈我很丑吗?” 浪天涯抬起头,又摇摇头,见到小姨妈红润的脸庞和湿漉漉的头发,分外美艳动人,举起手投降道:“小姨妈,你别耍我了。” 祝清秋转过身子,背对着他道:“那就别呆着了,替我把这布能拉多紧就拉多紧!” 浪天涯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祝清秋晒道:“我这胸前的光景太过明显了,乔装打扮怎么也要把它变小一点。” 浪天涯一脸窘迫,看着小姨妈苗条的背影,也不再多问,伸出手用力的拉扯那条白色的布,几次不经意触碰到她嫩滑的肌肤,都让他脸颊如火烧般。 祝清秋小声的啊了几声,像是有些透不过气来,忙到:“好了,好了,在拉肋骨就断了。” 说罢转过身子,感觉十分难受,摇着头望着仍有些微微挺起的胸间,像是责怪般说道:“你不能在长大了。” 浪天涯看着小姨妈的表情,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突又想起与殷三娘也有过这般嬉笑的场景,心中的惨淡一下又塞满了心头。 祝清秋没有发怒,反一脸嘚瑟道:“笑吧,笑吧,你小子讨媳妇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罢,穿起小二先前送来的黑色粗布棉袄,胸前煞人的‘风景’才算消失了。 看到小外甥还一个劲那的在那发傻,哼道:“脱了衣服进去洗吧!还楞着干什么了?” 浪天涯诧异道:“我也要洗?”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那不废话,不想被追踪道就赶快进去。” 浪天涯见到小姨妈又拿出那个盒子在脸上涂涂抹抹,边走边愤愤不平的道:“我怎么能洗你用的洗澡水了?” 祝清秋不以为然的道:“你知道水里放了什么吗?” 浪天涯见小姨妈背对着自己,赶忙脱了衣服跳到木桶里问道:“什么东西?” 祝清秋回道:“散气粉,我很难才弄到一些的,一般人想弄还弄不到了。” 浪天涯闻到水里还残留的一股幽香,道:“这个有什么用?” 此时她的脸看去已如一个常年被风吹日晒的汉子般,一片黝黑,祝清秋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封闭你的气息,让别人寻不到你,也能把你身子的气味掩盖掉。” 浪天涯听到她这般说道,急忙将整个身子在木桶里翻滚,溅得水花全洒了出来。觉的差不多的时候,正要出来,见到木桶边挂着一个粉红色的东西,有些眼熟,便拿在手上端详了起来,只觉幽香扑鼻,突好像想起了什么,做贼般急忙又将它挂在了原处,回过头时,就见到小姨妈一脸惊怒的看着自己。 祝清秋吼道:“你小子看什么看了?整天不知脑袋里想些什么?” 浪天涯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气的祝清秋一转身子,悠悠道:“还不滚出来,小心泡久了以后闭塞你的毛孔,可别怪老娘没提醒你。” 浪天涯急忙爬出木桶,穿好粗布衣后,乖乖的站在祝清秋等着发落。 祝清秋转过身子见到浪天涯突然如此乖巧,没由来的一阵好气又好笑,拿出干布替他擦了头发,又拿出自己先前用的‘化妆品’替他打扮起来。 浪天涯突惊讶道:“真的哦,我闻不到小姨妈身上的香味了。” 祝清秋鄙视道:“难不成我没事吃饱了撑着,在这大白天跟你玩*******。” 浪天涯咧了咧嘴,不再理她,任凭小姨妈在他脸上搓来搓去,突发现小姨妈胸前一马平川,看惯了她的高挺,不惊觉的十分有趣,突又想起了什么,嘴贱道:“小姨妈,刚才那个红色的东西我怎么没见过三娘用过了?” 祝清秋的手在他脸上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顾朝暮看了半天,吐出一口长气,像是十分无奈,而后黑脸一怒,抓狂道:“老娘那么大穿个肚兜不是晃来晃去的吗?就你小子话多,看我不把你打残废了我就跟你姓。” 当浪天涯见识到她小姨妈真正暴怒时的可怕模样后,他可眼带苍凉,脸挂冤屈,惨道:“古人诚不欺我也!”,这女人的确十分难相处,整人手段当真是千变万化,怎一个毒字了得。 晚饭是在房内吃的,他已无脸出去见人,他艰难地将饭送到嘴边,看着小姨妈吃的正香,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天色已黑,祝清秋突站起身子走到靠街的窗户,看着街道上正有三人骑着骏马朝着这边赶来,笑道:“小外甥,走吧!我们赶夜路。” 第三十四章反追踪 浪天涯尚未问道去哪之时,祝清秋的身影已从另一边窗户跳出,来到漆黑的小巷子中。他便只好急忙跟上。 祝清秋小声道:“这群人之中不乏江湖好手,你现在功力恢复得怎么样了?” 浪天涯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只能感应到很小的波动。” 祝清秋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道:“没关系!三娘的安慰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暗影刺客既然对这个东西这么在意,想必不会乱来的。”说罢,又道:“外面来的探子不是神工坊的人,我们跟踪他们去看看。” 浪天涯一听,差点尖叫出来,赶忙压低声音道:“小姨妈,你想做什么了?跟踪这群人不是羊入虎口吗?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恢复之后,在想应策才好了。” 祝清秋淡淡道:“哪那么多废话,跟着我就是了。” 浪天涯见她神情坚毅,像是心中早有谋略,便只好闭口不谈。 两人躲在巷内看着街道上的动静。 客栈门前一阵暴怒声传来,接着是一个求饶的声音。 “大爷,我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就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您行行好,放过老汉一把。” 又是几记拳脚声与哀嚎声响起,听的顾朝暮心中一阵哆嗦。 “算了,打死他他也不知道,赶快派人把镇子搜查个遍,他们应该没走多远。” “大哥,这两人可真是滑溜,以为这次会瓮中捉鳖,想不到还是扑了个空,莫非他们有高人相助?” “哼!莫要小瞧那个女子。” 接着声音便听不到了,想必是远去了。不大一会,十多骑身穿黑甲,外挂披风的彪形汉子从巷子前经过,两人急忙躲到一堆干柴处,直到马步声远去,方才又露出身子,窥视着华灯初上的街角。 两人在小巷中慢慢穿梭,有几次若不是祝清秋机警,早就被发现了。 浪天涯躲在一颗树下,看着远处的城门已经关闭,不解道:“来这里做甚?” 祝清秋笑道:“捂住耳朵。” 就见她手中拿着那个炸’,朝着城门那扔去。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处砖石与木屑横飞,城门被炸出了一个大洞,一股强劲的气流震的浪天涯坐到了地上,心道:“这东西的威力这么大。” 爆炸声惊扰了附近的居民与城墙上值班的士兵,破空声也是从远至近而来,祝清秋捡起地上一块碎石,瞄准城外不远处高大的树木林扔去,及其轻微的枯木断裂声响起。做完了这些,祝清秋赶忙带着浪天涯跳进边上一处人家的墙院内,屏气沉心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浪天涯不知小姨妈刚才仍石头的小动作是哪样,但知道此刻不宜发问,便紧紧的挨着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定是他们二人,快让弟兄们赶紧朝城外的密林搜查。” 破烂的城门被打开,一行二十人骑着马快速朝城外追去。 祝清秋微微一笑,知道他们已经中计。 浪天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下来。 祝清秋带着他翻出院子来到大街上,朝着城中走去。 浪天涯突好像想起什么,不解道:“那群人怎么会被一个石头发出的那么一点点声音吸引过去了?他们那么傻?” 祝清秋的脸在暗黄的灯光下显得更为黝黑,笑道:“我只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目标,在黑暗中,人的精气神往往容易高度集中,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而我就给了他们一个此时极为想听到的踪迹。”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这般解释,觉得还算有几分道理,想起自己往日睡觉时,也会因为一丝的动静就会发觉,不惊赞道:“祝女侠,小生佩服。”说完又想起小姨妈先前说的要追踪他们,摊了摊手,提醒道:“我们不出城嘛?不是说跟踪他们的吗?你是不是忘记了?” 祝清秋摇头道:“他们追出去不远定会发现中计,现在已是夜晚,他们肯定会又回到城内。我们明天就跟着他们一起‘上路’便可以了。”说着撇了一眼边上热闹的‘春风楼’与门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脸上闪过一抹别样的狡猾走了进去。 浪天涯不知她进青楼要干什么?以为是小姨妈要带着他去喝花酒,露出欣慰的笑容急忙跟了上去。 门前的老鸨见二人穿着朴素,又生得脸黑如碳,以为是乡下来的粗汉子来开开腥荤,趾高气扬的说道:“两位,这里过一夜可不便宜啊。” 祝清秋压着嗓子假装风月场所的熟客,气道:“你个死龟婆,还怕老子拿不出银子结账吗?赶快唤个漂亮的小妹妹进来陪我们哥俩。” 春风楼共有三层,一楼是唱戏听曲,二三楼为客房,楼梯绕着主楼形成弧形,方便客人上下。此时,楼内歌舞声、欢笑声、猜拳声相互交织,说不出的热闹。 浪天涯刚一进屋,就觉温暖如春,入眼处皆是穿着豪放打扮艳丽的女子与客人打情骂俏,中央舞台上一个模样很是清秀的女子正唱着:“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曲声凄凉优美,音符与音符间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曲音水孚乚交融的清唱出来,纵有间断,亦是哀怨悠长,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浪天涯尚是首次听到如此动人的声音,忘情的大叫一声:“好,姑娘的曲艺当真是可绕梁三日。” 那女子一曲作罢,双眼似有些落寞,正要转身离去,听到台下有人夸赞,双眼望去,就见一个满脸黝黑,穿着粗布衣的公子在朝着自己微笑敬意,见他虽貌不出众,可神情与动作无不透出一股尔雅温文,与他的打扮很不相符。便朝着他微微一拘身子,行了一礼退去了。 祝清秋见到这小子进得风月场所,整个人都开始冒着光了,一把扯着他的耳朵,粗狂地道:“老子带你来不是听曲的。” 边上的客人与姑娘见到这‘丑汉’发怒的样子,都是纷纷讥笑起来,定以为他是带着个雏儿来逛窑子了。 第三十五章青楼里的声音 选了间符合他们二人‘身份’的普通房间,浪天涯乖乖的站在边上听候发落。 祝清秋坐在桌边黑脸放光,恶狠狠道:“我看男人都是这个德行!” 浪天涯低着头无趣的道:“我就假装在寻乐嘛!” 祝清秋不理他,过了半晌道:“还不去叫个姑娘来助助兴,当真陪你来这里开房睡觉?” 浪天涯以为小姨妈为他着想,推辞道:“不用了,小姨妈。” 祝清秋气的一下站了起来,吼道:“老子要找小姐解闷,可以了吧?” 浪天涯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生气,点了点头,边走边嘀咕道:“真是稀奇了!女人进青楼找姑娘作陪。”话刚说完就感觉到臀部上一阵针刺般的疼痛,痛的他夹紧屁股,跳起来一声大叫:“哟!”,而正好门口一个模样有些甜美的姑娘推开门,见到他的表情,掩嘴笑道:“这位小公子,奴家刚来怎么就开心成这样了?待会的滋味且不是要让你上天了,呵呵!” 浪天涯尴尬地摸了摸头,急忙侧过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甜美女子又是一阵欢笑,拿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道:“小冤家,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说罢摆着细腰翘臀朝着祝清秋走去,见到他们二人都是一动不动,也不与她说话,笑着问道:“奴家这小身板可伺候不了两位爷,要不唤我好姐妹来进来,她比奴家更有味道了!” 祝清秋清了清嗓子,一把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只管伺候好那位爷就是了,不需管我。” 那甜美女子见怪不怪,以为面前这人有那特别嗜好,喜欢看着别人行云雨之事。走到浪天涯身边一把挽起他的胳膊,拿胸脯一直蹭着他的身子,娇羞道:“奴家小美,这位小爷怎么称呼,待会要怎么玩了?” 浪天涯哪出入这等场所,都只是在天仙宗听到同门师兄弟吹嘘过。在说他从未行过这般事迹,此时,他一张黑脸黑里透红的很是怪异。 那唤小美的女子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不时挑逗着他,已经把他弄的有几分燥热。 祝清秋忍着笑意,假装低头喝酒不闻不问。 浪天涯知道在这样下去非得失身不可,急忙转移话题,与她聊一些当地的趣闻与风俗,小美似对这一切不感兴趣,一脸不悦地的看着他,半天才答上一句。 祝清秋端着一杯酒,笑道:“来这里怎么能不喝酒了,来来来,我们走一圈。” 小美来到桌前,正在心里嘀咕今天怎么遇到两个这样的怪人,接过酒杯刚喝过一口后,就觉一阵头晕目眩,趴到桌上不醒人事了。 浪天涯长长地吐了口气,摇着头道:“小姨妈,你可不要在搞这些花样了!” 祝清秋粗眉一挑,戏谑道:“趁热,赶紧的,别浪费老娘的银子。” 浪天涯口中的酒一下全喷在她脸上,愤恨道:“祝清秋,你可不要欺人太甚,我……我跟你拼了。”说罢双手握拳朝着她身子袭去。 祝清秋怎知这平日乖巧的小外甥突然来了血性,躲闪不及,被他一个拥抱给摔倒在地上。 浪天涯压在她身上,双手抓着她的胳膊,黑脸一片怒意,气道:“小姨妈,你太侮辱人了,我浪天涯且会是那种人。” 祝清秋躺在地上也不反抗,笑盈盈地望着他,突温柔道:“奴家错了,可以了吗?你能放过奴家吗?” 浪天涯心中疙瘩一下,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正懊悔着自己怎么冲动,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转念一想,若这次不给她点教训,真当自己是个孬种了。刚准备给她点‘颜色’瞧瞧,突被小姨妈一抱,两人紧紧地挨在一起,虽穿了厚厚的棉衣,可仍不觉有些心神荡漾。 后面想起推门声,先前那个唱曲被浪天涯称赞的女子正张大嘴巴盯着眼前的两个‘男人’,脸色一阵通红,手中拿着一壶酒,站在门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门前经过的人见到里面的光景无不哈哈大笑。有人说道:“真是无聊,两个大男人在这里行这种事,他娘的晦气,晦气!” 祝清秋偏过头看着门前的女子,沉声道:“这位姑娘可以把门关上吗?”说完见到小外甥还没有起身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小声道:“还不起来,下次在收拾你。” 浪天涯坐在那,望着眼前的女子,道:“不知这位姐姐找在下有何事了?” 那女子看了看祝清秋,又望向顾朝暮,眼中有几分失望,淡然道:“小女子青瑶,刚才多谢公子对奴家的赞赏,特意过来敬公子一杯酒水。” 祝清秋把玩着酒杯,一脸丑陋地坏笑。 浪天涯朝着小姨妈伸出手,道:“拿些银两来!” 青瑶知道这位公子误会自己是来讨打赏的,急忙替他斟满酒杯,一饮而尽道:“知音难觅,公子珍重。”说罢就飘飘然离去了。 浪天涯脑海中还想着青瑶一双幽怨的眼神和失落的表情,不禁觉的有几分不可思议。 祝清秋在边翘着二郎腿,笑道:“想不到浪公子打扮的这幅丑样还有人入得法眼,当真是难得,难得啊!” 浪天涯看着躺在桌上的小美,岔开话题道:“她怎么样?会不会有事?” 祝清秋摇摇头,道:“睡一晚就好了。” 突楼下响起一阵暴喝声与一群男人的笑声,浪天涯听那声音有些耳熟,正欲问道,祝清秋脸色一变,道:“是他们回来了。” 浪天涯忙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祝清秋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来青楼你说干嘛了?当然是喝酒寻乐了!” ※※※ 半夜,月上柳梢,黯淡无光。 春风楼终于安静了下来,小美被祝清秋唤人把她抬走了,还说什么饶了兴致,刚喝了几杯就醉倒,嚷嚷着不肯给钱。老鸨早就听说二楼有两个兔哥,也不与他们计较,要了酒钱与房费鄙视的看了两人几眼就走了。 浪天涯走到床边舒服地叹了口气,躺下道:“终于清静下来了。” 祝清秋盯着烛火看了半天,听到浪天涯微微的鼾声,自言自语道:“你小子武功没了,怎么连精神源力也没了吗?还是故意的……”说罢,盯着他的脸庞看了许久,又轻轻叹道:“看来你已经长大,懂的疼人了。” 她正迟疑自己要不要也休息会,就听到隔壁房传来几声娇喘,她无奈闭起眼睛摇着头,心道:“早知在客栈盯梢了,看来今晚是休想睡个好觉了。” 募地,叫声四起,祝清秋也不禁俏脸一红,好在脸涂黑了看不真切,正准备打坐修行,却发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走到床边,正想躺在另一头闭目养会神,浪天涯突然坐起身子,有些惊吓道:“小姨妈……什……什么声音?” 祝清秋嗔怪道:“没什么声音,赶快睡觉。” 浪天涯摇着头,正想反驳自己刚才迷迷糊糊好像听到叫声,突地隔壁传来一声悠长悠长的喘息声,他老脸一红,举着手指在空中点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良久,悠悠道:“听,这不就是吗?” 第三十六章尾随 祝清秋一脚喘在他屁股上,羞道:“快捂着耳朵睡觉,少儿不宜!” 浪天涯整夜翻来覆去,几次都是坐起身子想臭骂一顿,可想想自己处在这青楼,也只好欣然接受了。祝清秋好似进入了神游状态,半躺半坐在床头一动不动,浪天涯替她盖好被子后就强行逼迫着自己睡觉。 一夜的娇喘声,此起彼伏,婉转悠长,当真是一曲动人的美乐。 浪天涯睡眼惺忪地被祝清秋叫醒,连打了几个哈欠,砸吧砸吧道:“我刚刚才睡着了。” 祝清秋像是极为精神,打开窗户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边,讥笑道:“谁让你听的这么入迷,不好好睡觉。” 浪天涯抗议道:“你带人家来的这里,现在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祝清秋正色道:“他们应还有一会起床,我们去吃些早点吧!在外面蹲他们。” 两人下得楼梯,见到柜台处一个老者正在擦拭桌面,朝着他们两个笑道:“客观这么早就走了,下次再来了。” 祝清秋粗狂道:“没办法,还要赶路了,讨口吃的不容易啊!” 出的春风楼,大街上零星有几人挑着东西走过,二人寻到街对面的一家面馆走了进去,点了两碗面,要了些酒,边吃边望着春风楼的门口。 直到日出东方,街上已开始慢慢热闹起来,祝清秋放下手中的酒杯笑道:“出来了。” 浪天涯急忙看去,就见三个男人正笑谈着从春风楼走出,脸上还有些恋恋不舍。 祝清秋甩下银子,拉起他跟了上去。 浪天涯问道:“小姨妈,这样跟踪会不会被发现啊?” 两人一直掉在他们身后百米范围外,祝清秋笑道:“那就难说了,毕竟你现在可是个低手。” 浪天涯呵呵一笑,看着远处的一群人摊手道:“看来小姨妈不是算无遗策啊,他们骑马,我们步行,这可怎么追啊?” 那三人在一处客栈门口停了下来,外边还有十几个穿着官服的人早已牵着马等候在那,见到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后都是一脸恭敬的模样,想必是他们领头的。 祝清秋在朝阳下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道:“你忘记我最擅长的是轻功了。” 不等浪天涯反应过来,祝清秋一把拉着他的手,疾步跟着那群人追了过去。她看似在走,可身影却是十分之快,转眼间已是跟着拉队伍出了城门。 浪天涯只觉耳边生风,一切场景飞快的从眼前飘过,不免满是好奇的问道:“小姨妈,这是什么轻功?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祝清秋哼了一声,道:“这个疾纵术没有强大的内息支撑不够你跑一小会的,更别说带着一个人了。” 浪天涯诧异的转过头看着小姨妈,见她额头已有丝丝香汗,不忍道:“都怪我,害的小姨妈这么辛苦。” 祝清秋笑道:“老娘还没那么弱,追踪个半天应是没问题的。” 两人一直跟着那群人快到午时,祝清秋额头的汗水打湿了发头与装扮。终于见到那群人停了下来,她才松了口气。 二人躲进一处茂密的灌木丛里,隔着老远看着他们。 浪天涯伸出头边看边小声道:“他们应是要休息会吃点东西,小姨妈你也赶快打坐恢复下。”说罢,收回身子见到小姨妈额头上汗水流过的痕迹,现出白皙的肌肤,笑道:“你露馅了。” 祝清秋手正盘腿闭眼恢复,疲惫道:“那东西在我怀里,拿出来替我补补便是了。” 浪天涯轻轻啊了一声,见到小姨妈没有任何回应,便伸手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拿出盒子,可不经意还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虽说被严严的包裹了起来,仍不觉有些酥软,偷偷朝小姨妈看去,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急忙打开盒子,替她慢慢涂了起来。 突地祝清秋睁开双眼,站了起来,忙到:“赶快脱裤子。” 浪天涯一愣,不待她再说什么,自己的眼角余光从灌木丛里撇到有人朝这边走来,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也管不了那么多,向前走了几步,假装尿急的模样解着裤腰带。 祝清秋也似模似样的背对着着他做同样的动作。 一个穿着劲装的男子拿配剑挑开灌木丛,浪天涯急忙捂着重要部位,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尴尬道:“大爷你做什么了?” 祝清秋假装已经完事,还特意甩了甩身子,回过头一脸无辜的问道:“怎么了?大爷,有什么事吗?” 那男子罢了罢手,盯着二人看了半天,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以为有野猪了。”说完就退出草丛,还传来他对着远处喊道:“大惊小怪的,两个大男人在撒尿而已。” 两人相识对望一眼,都长吁一口气坐在了草地上。 浪天涯拨开齐人身的蒿草,远远看去,那一行人还在吃着干粮。不禁嘀咕道:“小姨妈,若这群人不是舅舅的追兵,他们会是什么人了?” 祝清秋若有所思的道:“很有可能是天魔门的追兵。说不定从我在神工坊拿出账本之时,他们就已在暗中盯梢了。” 浪天涯皱眉道:“那我们这跟踪他们,是要干嘛?” 祝清秋道:“难道你不想打听三娘的下落?” 浪天涯惊呼一声,急忙又捂住嘴巴,而后低声道:“小姨妈你是说暗影刺客很有可能与天魔门合作了?”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突然之间他们全部对这账簿有了兴趣,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了?” 浪天涯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祝清秋气不打出一处来,伸出手在他额头狠狠敲了一下,道:“你小子武功没了连脑子也没了吗?”说罢,接着道:“若我猜测的不错,当是皇上要做什么手脚了。” 浪天涯眉头一挑,砸吧了两下嘴,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 远处传来了马儿的嘶鸣声,祝清秋一拍他的胳膊,道:“走了,别想那么多。” 两人又一路尾随而去,却是在接近晌午之时,祝清秋体内真气耗尽,无法在行跟踪,只得辨别马蹄印慢慢前行。 第三十七章偶遇战争 这般二人又追踪了个许时辰,就要在无法在辨认蹄印时,突听到前方密林内人吼马鸣,兵器交击声传来,吓得两人连忙卧倒在茂胜的枯草内蛇行鼠伏,小心翼翼地潜往战场。 穿出一座疏林后,就见前方接近千来位身穿盔甲的战士正与百多个蛮荒人混战成一团。 浪天涯小声道:“撤吧,小姨妈。蛮荒人不是你我能对付的。” 祝清秋望着地上的残肢断骸与血污,眉头紧皱道:“走!” 两人趴在地上正要后退之时,猛地身后响起一声巨吼,骇的二人不敢动荡。 浪天涯悄然回头,一下神情剧变,从密林的后方又快速奔来一行在百来人的蛮荒队伍。不等他有何反应,祝清秋见到已经暴露,拉着他快速朝着西面逃走。 左侧草丛里窜出几十名士兵,手持长枪,厉叱连声,朝着蛮荒人扣动了扳机。而那支援上来的蛮荒人早有准备,纷纷举起盾牌布成阵势。 ‘轰!’ 几发炮炸在蛮荒人群中爆炸开来,火星掉到草丛上,立时燃烧起来,往四周蔓延开去。 两人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祝清秋大叫道:“这边!” 一名蛮荒人从树林里蹿了出来,巨大的身躯如一座矮山挡住他们的去路。 浪天涯毫不畏惧,先发制人,扑上前去,袖里剑瞬间出鞘,施出幻影九式中的‘致命偷袭’,剑法虽只有微弱的真气涌出,却是速度极快,气势迫人,让人不敢小嘘。 那蛮荒人像是毫不在意他的攻击,竟不躲闪,只是挥舞手中粗壮的铁棒朝浪天涯的头顶敲去。 ‘噗!’袖里剑如切豆腐一般,在蛮荒人的腰部与左肋下留下两道深深的血印。 而蛮荒人攻来的铁棒则被浪天涯已厘毫之差躲过。 他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着那蛮荒人捂着自己的伤口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而后这庞然大物连退几步,倒在了旁边燃烧的草堆里,激起漫天的灰尘。 祝清秋长叹口气,急忙走过去笑道:“好身手!” 不等浪天涯脸上的表情由不可置信转为惊喜,就听见耳边一声巨响。 ??‘铛!’ 忽地一蛮荒人冲到祝清秋前方,左右双棒硬生生把她震的退出三丈之远。 浪天涯急忙扑上时阻止他的杀招,亦是给对方迫退。 只见这蛮荒战士看了看倒在火焰之中的同伴,他满脸怒容,大声吼叫了几声二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而就在战场的另一边,一身穿盔甲的美女将领每发出一道命令,负责打信号的三名手下便挥动绑在长竿顶的三色旗子,指挥战场上己方战士的攻守进退。 美女身后一排站了四个人,只看他们的神态气度,便知均是高手,分别是浓须矮子、铁塔般的巨汉、身穿儒服的男子和一位容颜丑陋的中年健妇。 长发美女柔声道:“奇怪!为何敌人在东角处竟停滞前进,谁会来援助我们呢?” 后面四人极目望去,也是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 长发美女美目深注道:“难道是江湖好手路过此地拔刀相助?这样的话我们便要好好利用,不但可解开重围,还可有机会击退这群蛮荒人。” 儒服男子眼中射出景慕神色,恭敬道:“小姐学究天人,精通兵法,更且目光如炬,确是能人所不能。” 丑妇道:“照我看若真有援兵赶来,我们该先行突围再谋反击,小姐千金之体,实不用以身犯险。”她一开腔,其它人立即为她有如夜枭嘶鸣的难听声音大皱眉头。 但她的话却得到浓须矮子的支持,同意道:“大人派我们来保护小姐时,曾有言万事以小姐安危为重。” 长发美女秀丽无匹的玉容闪过不悦之色,但语气声线仍是那么温柔婉转,淡淡道:“我身为统帅,临危时怎可只顾自身,况且兵败如山倒,我若抵不住这群蛮荒人的偷袭,给他攻入补给营,那我们前方的战士且不是都要白白送命。”话音才下,东角此时火势猛地增大 长发美女立即从这微妙变化感到了机会的来临。 要知东角正是蛮荒人的战场指挥部,牵一发而动全身,非若其它地方之纵有突变而不关痛痒。 长发美女仍以那副闲雅优悠的俏模样,发出了以东角为首要目标,全面反攻的命令。 身后四人掣出兵器,拥着长发美女登上牵来的战马,就见此刻在密林内突冒出二百多穿戴盔甲,手持神枪的士兵驰下小丘,投入战场去,与蛮荒人展开全面的决战。 浪祝两人此时正陷身苦战之局,进退不得,被三个蛮荒人围在中间,只能苦苦支撑。 忽地这几十个蛮荒人往四外退开,原来是一对士兵策马杀了过来,登时减少了二人的压力。 两人喜获脱困,兼之精疲力尽,后力难继,翻身逃进火势熊熊的密林内,压低身子左绕右行,远远离开了战场。 倒在一处山头时,再没有奔跑的力气了。 战场的厮杀声仍潮水般阵阵传来。 祝清秋叹道:“以后再不要作这种傻事了。好汉架不住人多,何况是这皮厚肉糙的蛮荒人,若不是我这把枪带在身上,怕是你我二人早就交代在这里了。” 浪天涯道:“看把你肉疼的,不就是消耗了你几十块神机石吗?” 祝清秋冷哼道:“你小子是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开采!” 浪天涯哂道:“小姨妈,这战场怎么转移到这里来了?” 祝清秋道:“鬼知道。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让我躺会。” 浪天涯也颓然伏到地上,疲惫袭了上来,混混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浪天涯若有所觉,睁开眼时,小姨妈仍在长草丛里熟睡如死。 他伸展了四肢,这才感到身上多处伤口无不火辣辣地疼痛。 太阳已落到了山头,四周鸟语花香,空山灵寂。先前的战争只像个遥远和不真实的噩梦,若非身上处处剧痛,定会以为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厮杀事。 一队鸟儿,在似是静止了的蓝天上悠悠飞过。 在这剎那,他似像捕捉到大自然某种亘久长存的奥理,只是无法具体描述出来。 浪天涯心中一片平和,灵明清澈。体内神机石的力量像是恢复七八成,正在不断弥补他受伤的身体与排除体内的剧毒。 祝清秋一个翻滚,抱住了他的身子,梦呓道:“别……别走,不要离开我。” 浪天涯微微一笑,见到小姨妈的黑脸已经被汗水糊得一脸花,轻轻在她额头拍了两下,喊道:“小姨妈,小姨妈……醒醒,天快黑了。” 第三十八章荒村 哪知祝清秋仍是没有醒来,还双手将他搂得更紧。 浪天涯拿手肘朝着身子一撞,本意只是将她唤醒。却是祝清秋猛地坐了起来,揉着胸部呵斥道:“你小子干什么了?撞得我好疼。” 浪天涯低笑道:“是你自己包得太紧了吧?” 祝清秋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的确是太紧了,哎!都怪它们长的太大了。”说罢又皱眉看着浑身血污和满是炭屑的破衣烂裤,苦笑道:“要是有一套干净整洁的新衣和一顿丰富的菜肴,那该多好。” 浪天涯爬了起来,左顾右盼后,颓然道:“我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祝清秋站起身子,四处看了看,道:“走吧!有老娘在了。”说罢,又咦了一声,继续道:“你能感应到神机石了吗?” 浪天涯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祝女侠请带路。” 两人急速走了一会,至少有十多里地,才放缓脚步,打量四下形势。 浪天涯苦笑道:“看来小姨妈你是迷路了。这里前不见人,后不见村,想找个人问路都不成,咦!那是什么?“ 祝清秋早就望到山下有烟火升起,喜道:“都饿了一天了,终于可以开饭了。” 两人奔下山去,岂知那看来不远的地方,到天黑之时才到达。 原来是一座小村庄。 炊烟在其中一间屋子的瓦顶上袅袅升起,显是有人生火造饭。 转眼来到村口,见到只有三十来户人家,屋舍稀落。却是悄无声息,毫无鸡鸣狗吠的正常情景。 两人大感不妥。 祝清秋道:“这条村家家户户门扉紧闭,看来村民早因战事逃往别处,那间有烟火升起的村屋,可能是给路过的人借用来生火造饭,我们要不要去碰运气,不妥的话,拔腿就跑,凭我们的轻功,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浪天涯哈哈笑道:“小姨妈你何时变得这么胆小了?蛮荒人我们都不怕,还怕他娘的什么过路人吗?若是行商,我们就求他给一碗米饭吃吃。” 祝清秋挺着‘扁平’的胸,昂首道:“那就走吧!”言罢,带头举步入村。 只见炊烟升起处,是村中最大的一座屋宇,分前后两进,还有个天井,但门窗紧闭,透出神秘的味道,亦不闻任何声息。 祝清秋压低嗓子,大叫道:“有人吗?”连唤几声,都没有人响应。 浪天涯心中发毛,推了推小姨妈,道:“还是溜走算了。” 祝清秋哂道:“你不是恢复内力了吗?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人走了,还留下两碗米饭给我们呢。”来到屋前,她伸脚一踹,屋门应脚而开。 两人跨过门槛,进入厅堂,只见一应家俱器皿俱在,只是布满尘埃,墙角结了不少蛛网,显是荒弃了有好一段日子。 他们不由心中奇怪,穿过天井,往后宅走去,才发觉屋内空无一人,只不知谁在厨房燃点起了炉灶,形成炊烟袅袅的景象,而此时余烟已弱,快要熄灭。 祝清秋细察地上痕迹时,浪天涯的声音由后堂传来道:“小姨妈快来,你寻到了一半的梦想。” 祝清秋哪还有闲情研究他话中含意,赶了过去,才踏入后厢的房门,迎面一片乌云盖来,她伸手接着,竟是一套干净的麻衣。 只见一个大箱被浪天涯由床底拖了出来,盖子打开,掏出一堆衣物,乱撒到床上,正似寻宝的左挑右拣。 祝清秋也不避嫌的在旁将身上脏兮兮的衣物脱了下来,正要穿上之时,眉头一皱,低声道:“我受不了呢!”说罢,朝着浪天涯喊道:“小外甥,将衣服举起来挡在我身前。” 浪天涯不解道:“你要干嘛?” 祝清秋恶狠狠道:“脱衣服!” 浪天涯转过身子道:“我不看就是了,干嘛还要我替你举起衣物挡着了?这里又没别人?” 祝清秋嗔道:“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 浪天涯无可奈何的拿上一件宽大的外衣,举在靠在墙角的小姨妈身前,双眼四处乱瞄着,暗道:“哪里有什么人了,疑神疑鬼的。” 此时夕阳最后一缕光芒从窗户洒了进来,浪天涯猛然见到小姨妈妙曼的身姿在不算太厚的外衣下看去,满是诱惑。 祝清秋双手在胸前稍稍松了下布带,穿好衣服后,感觉焕然一新,只是饥肠辘辘,大嫌美中不足。 此时天色已暗沉下来,两人搜遍屋子,仍找不到半粒谷米和食物。 浪天涯道:“我去隔壁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这里床被俱全,今晚我们就在此借宿一宵。” 祝清秋点头同意,分头行事。 片晌后,浪天涯提着只大公鸡回来道:“原来还有些家畜留下来,不过……不过后面有片很大的坟地,大半都是新坟,看来这村的人并没有离开,只是因染了疫症一类的病死了。” 祝清秋吁出一口凉气道:“那我们穿的岂非是…” 浪天涯装作没听见,把大公鸡拿到天井处置,叫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死,否则谁为死去的人立坟,说不定就是那人在生火哩?” 祝清秋听得毛骨悚然,走出天井扯着小外甥,道:“不若换第二间屋吧?” 浪天涯表面虽扮出胆大包天的样子,其实亦是心中发毛,立即全力支持小姨妈的提议,移师到另一边一间较小的屋内去。 待填饱肚子时,忽地刮起风来,两人不敢碰那些床榻,关上门窗,就倚在墙角歇息,虽心惊胆跳,但终敌不过身体的疲累,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里,浪天涯惊醒过来。急忙推醒不知何时已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小姨妈。 两人骇然坐起时,蹄声轰传,填满屋外的空间。 他们爬起身来,走到窗前,朝外望去。 只见一群人拥入村来,策着健马,劲装疾服,背负箭筒,模样粗犷狂野,不像中土人士。这批人大约有三十之众,其中一人身形特别雄伟,背负着一个约八尺长的长方形箱子,予人感觉却是轻松自如。 到了村中,那负箱的大汉从容跃下马来,把箱子横放路心,其它人纷纷甩蹬下马。 其中一名看来是头儿的瘦高汉子仍高坐鞍上,打出搜查的手势,除那负箱巨汉外,其它人迅速散开,分头踢门入屋。 第三十九章阴谋 浪祝两人见这批人无不身手矫捷,行动迅速,显都是身法武功强横之辈,急忙跃上屋中的横梁,躲在梁柱和瓦顶间的空隙处,倒算隐蔽安全。 浪天涯琢磨着他们非普通江湖好手,怕小姨妈的气息会被察觉到,急忙一手按在她的背部,在她耳边低声道:“断绝外呼吸!” 下方脚步声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忍不住探头下望,原来那些人竟将箱子放进屋里来,就放在他们下方处。这才发觉箱盖上开了十多个小孔。 四名大汉分守前后门,神态紧张。 接着又有人走进屋来,骇得两人忙把头缩回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下面的人以他们从未听过的语言急促地说话,使他们肯定了这批人乃来自塞外人士。也更加为之大惑不解。 忽然停止了说话。 浪天涯和祝清秋隔了好一会后,才听到村外某处传来蹄音,越发提心吊胆,不敢露出任何形迹声音,因为从这几个外域人的神态与动作说明他们的听觉明显比两人高上几筹。 那些人再说了几句话,便相偕步出屋外去。 祝清秋伸手在小外甥手背上写道:“箱内是人!” 浪天涯看着上面的气孔点头同意。 这时另一批人马驰入村中,听蹄音,该与前一批人人数相等。 蹄音骤止。 一把男子的声音响起道:“鉨王麾下道魇,谨祝神火教教主身体安康。” 神火教教主便是古天仇。 长笑在屋外响起道:“原来是鉨王麾下文武双全的道魇先生,未知我们教主要求的东西,先生有否带来了。” 道魇从容答道:“请问这位兄台,在下该对你作何称呼?” 神火教那方另一把雄壮的声音道:“人说道魇博闻强记,乃鉨王座下最见多识广的人物,怎么连我们大公子都认不出来呢?” 道魇笑道:“原来是古教主的大公子,那么这位朋友必是‘光明使者’尹不凡了,在下失敬了。” 尹不凡冷哼道:“少说废话,东西在哪里?” 道魇淡然道:“在下想先见上小姐一面,才可出示宝物,这是鉨王的吩咐,请公子见谅。” 梁上的浪天涯和祝清秋听得心中一震,道魇所提的小姐,是否就是鉨王的女儿呢? 两人同时想到下面的大箱子,鉨王的掌上明珠是否就在箱里面呢? 尹不凡在外面冷笑道:“宝物到手,我们自会放人,教主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假若先生再不出示宝物,鉨王得回的只会是他爱女的尸骸,一切责任全在先生身上。” 道魇长笑道:“三军兵符就在在下手上,你们一手交人,我们一手交货,这是早说好的。如若临时变卦,这责任该由诸位负起才对。” 浪天涯和祝清秋不解相互望了一眼,能调动三军的兵符怎么会出现在道魇的手上? 就在此时,下方异变突起。 后门像沙粒般碎飞开来,那两个守卫的域外高手连还招都来不及,已离地拋飞,气绝毙命。另两人惊觉时,一道黑影已飞临两人头顶,硬生生抓碎了他们的天灵盖。最骇人处,无论是碎门,尸身落地,赤手杀人,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中。活像正常的规律,在这人身上完全牵扯不上。 浪天涯和祝清秋知道此人武功已臻宗师之境,兼且阴柔之极,行动又快如鬼魅。就在门碎洒地前已杀了四个守卫木箱的域外高手。 两人脑际一片空白,再不敢看下去,连内息的运行都减慢了。 若非浪天涯的神机石运行时能把引起高手警觉的呼***气和脉搏、心脏跳动等都减缓收敛至近乎死亡的境界,否则早给人发觉了。 来人武功之高,怕是天魔门四大护法联手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咿唉!’ 箱盖被揭了起来。 那人一声惊呼,接着是气劲交击的巨响,然后是连串闷雷般的声音。 ‘轰!’ 一声震耳巨响中,左方墙壁砖石激溅,竟硬生生给那来人破壁而出,发出惊天动地的厉啸,迅速远去,声势惊人之极,整间房子都抖震了一下。 沙石射到浪祝两人身上,虽有真气护体,仍觉疼痛难忍,更可知此人内劲之强了。 两人再忍不住,又探首下望。 只见箱子已成一地碎屑,屋内的家具亦变成碎木残片。 一个雄伟如山的男子卓立厅心,身穿宽大的黑袍,面向墙洞的方向,正凝神调息。 由他们的角度看下去,虽不能得睹他的面目,却清楚瞧到他带着个狰狞可怖的面具。 风声响起,几个人分由墙洞和前后门掠进来,吓得他们忙又缩回头去。 道魇的声音首先响起道:“他受伤了!” 此话一出,浪祝两人心中泛起难以形容的怪异荒诞感觉。 照理这个来救鉨王大小姐的,该是鉨王的自己人才对,而那躲在箱内的神秘男子则是他的敌人。为何道魇说话的语气,却似是站在那神秘男子的一方? 更意想不到的事随之而来,只听域外高手尹不凡的声音道:“谅鉨王老谋深算,今趟却可使他以往辛苦经营的功业尽付东流。” 道魇冷哼道:“他还妄想着做皇帝梦,这就是不识时务者的下场。”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道魇背叛了鉨王,串通了域外神火教来做这出戏。只是不知这鉨王的千金大小金为何会落入他们手中。 一把低沉柔和的声音道:“虽是杀他不死,但已取得理想成果,此处不宜久留,我们依计行事好了。” 道魇和尹不凡双方人马齐声应是。 不一会,下面的人马走得个一干二净,但两人已给吓破了胆,到天明前才敢溜下来,悄悄离开。 ?一口气走了十多里路,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林。两人才敢停下,采摘了些小小的红色野果充饥。 祝清秋咬着野果好奇道:“那偷袭鉨王的人到底是谁?” 浪天涯坐到他身旁,犹有余悸地道:“这道魇真是卑鄙无耻,竟然勾结外人来暗算自己的主子。”说罢又咦了一声,道:“这道魇不会是皇帝安排在鉨王身边的细作吧?” 第四十章有鬼 祝清秋回想起他们的对话,半晌后苦笑道:“这种事我们是管不到的了。为今首要之务,是将你的小娘子给救回来,立即把她带离险境,然后远走高飞。免得她在被殃及无辜。”说着,嘿嘿笑道:“要不要我作主婚人,为你和三娘撮成好事?” 浪天涯恼道:“都这份上了还有闲情开玩笑。我们是追踪没成,半路遇险差点送命,又在荒村撞见了这种大阴谋,命可真苦啊!现如今又迷路在这荒山野岭,该如何是好?” 祝清秋站了起来,拍着‘一马平川’的胸部笑道:“有小姨妈在,你小子怕什么!刚刚我不经意看到那边山上有个道观,咋们去那里问问吧!” 二人继续行程。 到道观在望时,两人却大失所望。 原来地势荒凉,通往道观的路上杂草滋蔓,显然久久未经人足践踏,此观分明是荒废了许久。 要说浪祝二人成天在龙川‘高枕无忧’,还是不知这蛮荒人入侵的危害,此处早已烽火延绵,不要说一间道观,连整条村镇都可变成鬼域。 终到了道观外墙,果然是残破剥落,死气沉沉。 祝清秋苦笑道:“小外甥,我肚子又饿了。”说罢又叹道:“我真怀念昨晚那只烤鸡,小外甥你那么神通广大,不若再变只出来给我看看。” 浪天涯不理会她,刚跨过门槛,吓了一跳,大堂中竟摆放了两具棺木,尘封蛛网,阴森可布。 两人同时顿感头皮发麻。 好一会浪天涯才道:“小……小姨妈,你敢睡在里面吗?” 祝清秋看她大大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却唯独对这死人特别抵触,断然摇头,道:“那……我宁愿到外面的山头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算了。” 浪天涯同意道:“走吧!” 正要离去,忽然‘砰’的一声,其中一具棺木的盖子弹了起来,往两人飞去。 两人魂飞魄散,齐叫了声‘鬼呀!’拼命的朝着外面奔去。 蓦地后方大喝传来,有人怒喊道:“小子哪里走!” 两人回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一手持双钩,身穿儒服,外披锁子甲的男人正朝他们追来,他甩掉头上头盔,身上便只是普通的文人服饰。 只要是人不是鬼,那就好办多了。 祝清秋拔出背上的阴阳剑,打量了一下此人,见他年在四十左右,整个脸庞颇长,五官倒还算生的秀气,只是满脸的络腮胡给了此人添了几分匪气。便站在院外哈哈笑道:“何方鼠辈,竟敢装神弄鬼吓唬本大侠!” 那人闪电掠至,扬起双钩,向祝清秋迎头击来。 祝清秋脸色一沉,见对方招数凌厉,不敢硬挡,展开‘疾纵术’,倏地错开数丈。 浪天涯嘘准机会,丝毫不让半分,抢前伸出袖里剑硬架对方的招式。 ?‘挡!’‘挡!’两声,浪天涯硬被震退了两步。 此时祝清秋早已重整旗鼓,从一侧攻至,滚滚剑浪,潮水般往对手卷去。 那人不慌不忙,左右双钩连环出击,分别抵着两人长刀,大开大阖之中,却是变化无穷。浪祝二人一时亦奈何他不得。 但他的厉害武功正好激起浪天涯与祝清秋的斗志,要拿他练刀似的愈打愈勇,愈打愈纯熟,迫得他不得不住后退去。 那人虚晃一招,抽身飞退。 祝清秋咦了声,叫道:“怎么,见我们不那么好欺负,要服软了?” 那人没好气道:“打不过你们,还有什么好打的。” 两人见他如此坦白,好感大生。 浪天涯收回袖里剑,望着他思索半晌,一拍额头,道:“我说你怎么那么眼熟了。”而后对着祝清秋道:“小姨妈,这个人不就是我们那天炸战场上美女统帅的四大护卫之一吗?” 那人把双钩挂回背上,双目寒芒一闪,有些戒备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祝清秋哂道:“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只是你身为将士,为何会跑到这道观扮鬼吓唬老……本大侠,是不是临阵逃脱,快说!” 那人不想被这个满脸花不溜秋的丑汉反而先将一军,愕然道:“我‘离别钩’夏长生且会是这种人。”说罢,朝着二人‘呸’了一口唾沫,继续道:“渣渣们,就别在大爷面前装了,想要取我的性命,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浪天涯见他反手又要去取背上的双钩,急忙伸手喝止,遂把那日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夏长生听罢,摇头叹息,颓然道:“原来那日是两位少侠助我们脱离了险境,夏某有眼无珠,得罪两位了。反正我也命不久也,二位若是觉的不解气,大不了拿我这个人头解解气。” 浪天涯听的双眉一挑,暗道此人还真是奇怪,道:“你中毒了还是怎么了?” 夏长生摇了摇头,道:“我只要一回去就会被杀头。” 祝清秋奇道:“明知要杀头,还回去干吗?” 夏长生不耐烦地道:“你这丑汉懂什么,快给老子滚开,惹起我的怒火,就拉你其中一人陪葬。” 祝清秋不怒反笑道:“横竖你要回去送死,不若把你身上的银子当作积德行善,全送给我两……两兄弟好了。以德报怨,这个善举总算值得做吧。” 夏长生凝神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后,洒然笑道:“你这两个小子功夫倒是不错,想不到竟是两个穷光蛋。这样吧!我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仅够我们吃喝一顿,就让我夏长生死前作个东道,吃他娘的一大顿,然后再各散东西好了!” 浪天涯在祝清秋耳边小声嘀咕道:“都不知他是好是坏,你相信他吗?” 他声音虽小,却全被夏长生给听个清楚,就见他又“呸”一声,吐了一口老痰,怒道:“你两个算什么东西?我夏长生南征北讨时,你们还不知躲在哪个娘们裤裆里撒尿喊娘了。不识好歹就拉倒,休想我给你半个子。” 祝清秋瞪了一眼小外甥,而后朝着夏长生连连罢手道:“哪里话,我这兄弟刚出来混江湖不懂事,夏爷别见怪。不如……不如就让我们找个最好的酒馆去,怎么样?” 夏长生满意的哈哈一笑,走过浪天涯身边之时,满脸鄙夷的哼了一身。 第四十一章真巧 等来到一处山头上时,已是快接近黄昏。 夏长生指着远处一座高山道:“过了前面那条河,便就是恶龙山,山后不到十里处便是龙首镇,我们在这里休息,天明时下山找条船渡河,也好省点脚力。” 浪天涯好奇道:“你的银两用了来雇船,我们那有余钱去吃喝?” 夏长生一拍肩上双钩道:“不给钱就是喽!” 浪天涯咋舌道:“当军的都是恶人。” 夏长生可能想起自己即将来临的命运,颓然道:“不要再损我了。”说罢解下双钩,就在草地躺下来,头枕在一块小石上。 两人学他般也躺了下来,仰望残星败月。 夏长生道:“还不知你两个小子叫什么名字了?” 祝清秋道:“我叫顾夏,他叫顾三,我们当老哥你是真正朋友,又见你快要杀头,才把真姓名告诉你,但你千万可别告诉别人,否则我们绝不会比你长命多少。”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起的名字,不惊神情一荡,夏花开温柔的脸庞又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夏长生奇道:“你们是通缉犯吗?” 浪天涯摇摇头,低语道:“此事一言难尽,实情是这样的……” 他从殷三娘被抓说起到今天与他的偶遇,只是隐瞒了两人的真实身份与名字。 夏长生欣然道:“你们当夏某是朋友我当然不会出卖你们。”说罢,又叹道:“我不是说丧气话,我看你们那朋友怕是凶多吉少,你们不知道,从来没有人在‘暗影刺客’手底下活着出来过。” 两人给他说的心情一下满是失落。 浪天涯暗叹一声,心中道:“三娘,你可千万别出事。” 此时,寒气袭来,夏长生坐起身子将边上的一根早已枯死的杨树一脚给踢的连根拔起。拿出火石生好火堆后,三人才觉舒服不少。 夏长生坐在火旁,望着祝清秋的花脸问道:“顾夏兄弟,你脸是生来如此还是什么?” 祝清秋被他傻头傻脑的呆气惹得想要发笑,摇了摇头道:“我们只是伪装而已,刚才不是与你说了嘛,现在正被人追杀了。” 夏长生点了点头,红黑的脸庞印着火光喃喃道:“怕是你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神工坊可比‘暗影刺客’更为的凶猛呢,他们可是吃人不吐骨头。” 浪天涯靠着火堆半躺着,拿手撑着脑袋问道:“债多不压身!” 夏长生哈哈一笑,道:“顾三兄弟够豪爽。只可惜没有酒啊,不然我们聊个通宵。” 祝清秋皱眉道:“夏大哥可说说你的情况吗?你与那美女统帅怎么分开了?” 夏长生拔起边上的一根枯草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吐出碎屑道:“是我们四人保护小姐不周到,让她给逮人掳去了,而我……我那三个好友都惨死在他们手中。” 浪祝二人对望一眼,都是急忙坐起身子。 祝清秋道:“我……我好像知道是谁掳走了你家主子。” 夏长生双目巨睁,道:“当真?” 浪天涯点头道:“神火教。” 夏长生错愕的惊呼一声,又摇了摇问道:“可是塞外的神火教?” 祝清秋点头道:“嗯!这件事有很多蹊跷的地方。”说着,便把那晚躲在梁柱上见到的一切说了出来。 夏长生听的脸色一下变白一下变黑,到最后之时,竟是拿起双钩,四处看了看,像是在辨别方向,片刻后却是又将那对‘离别钩’狠狠的朝着地上一摔,恼羞成怒道:“道魇这个王八蛋,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祝清秋问道:“那人可真是鉨王?” 夏长生缓缓坐了下来,点头道:“按你们所描述的应是鉨王殿下错不了。皇家的天罡真气可柔可刚,是其它武学模仿不了的。” 浪天涯好奇道:“不是说鉨王被关押起来了吗?” 夏长生冷哼一声,道:“你们知道什么!那只不过是当今皇上与鉨王演的一场戏而已。” 祝清秋沉默半晌,突地道:“难道说是为了对付神工坊?” 夏长生望着祝清秋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疑惑道:“想不到顾夏小兄弟知道的还蛮多了。”说罢,又一拍头,笑道:“也对,你们若是对神工坊不了解,怎么能从他们手中盗取到那么重要的册子了。” 浪天涯看了一眼小姨妈眼神中不经意间溢出的担忧,望着夏长生道:“那为何他们会说鉨王想要坐上皇位了?” 夏长生哀叹一声,道:“也怪不得鉨王殿下。说到底,皇上也只是想借助他的力量消除自己的对手。殿下他不得不为自己着想。”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原来都是在相互利用。” 祝清秋有些感触道:“在他们这个地位,只有向上爬。失败便是满门抄斩,毫无退路。” 夏长生突地变的安静起来,端正身子,时不时望着东南方露出一脸忧虑与牵挂。 浪天涯和祝清秋被他异常的举动吸引,都是大感好奇,后者问道:“那座山有什么好看的?” 浪天涯嘿嘿笑道:“难道是夏老哥的情人在那边?” 夏长生黯然道:“顾三兄弟误会了。只是有我一生要去守护的人在那里。” 浪天涯同情道:“夏老哥不若先去见她一面,再作打算。或者见到她后,你再不会笨得回去送头给人杀呢。” 祝清秋也是附和道:“你便当自己已在战场丧命,从此隐姓埋名地过活算了。” 夏长生苦笑道:“你们怎能明白我,我家世代为鉨王效力,只可惜我只有一个女儿,若是男儿说不定也走了我的老路。现在又正值鉨王用人之际,说不定会准我带罪立功。” 浪天涯释然道:“原来夏老哥是想自己的妻儿了。” 夏长生摇头道:“我那婆姨倒是没什么。就是只感觉十分亏欠那闺女,小小年纪便是远离我们,还不得不假装没有她。” 浪天涯好奇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长生哀叹一声,眼中有泪光闪动,片刻后才悠悠道:“我闺女是个早产儿,说来也奇怪,她出生之时便有一个高人来到我屋内,说这个娃有一个劫,不能与我们在一起,不然活不过八岁。” 祝清秋有些气恼道:“愚昧!难道你忍心把自己的亲骨肉送与他人?” 夏长生摇头道:“我起初也不太相信,只是那高人不是别人,他自称阴阳道的传人。” 浪天涯惊呼一声,道:“什么?” 夏长生见他突地诈起,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怎么了?” 浪天涯摇摇头道:“没什么。后来怎么样了?” 夏长生道:“我闺女被那阴阳道的高人带走了,只可惜我当时没问那高人的名字,现在阴阳道又陨灭了,我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与我女儿团聚!” 祝清秋双眉一皱,看着小外甥脸上的惊讶表情,突的道:“想去见就去吧!何必顾虑那么多了。” 浪天涯也是点头道:“是呀,也许那个阴阳道的高人说得不准了,或者都过了这么年了,那个什么劫早就过了呢!” 夏长生犹豫半晌,猛的哈哈大笑,又伸出手一抹眼角的泪水,道:“两位小兄弟说得是,我真想现在就去天仙宗。” 浪天涯脑袋一晕,半跪在地上,惊道:“你说什么?” 夏长生默然了看了他一眼,望着东南方悠悠道:“当年那阴阳道的高人说过,会将我女儿带去那。” 祝清秋满脸讶然的看着夏长生,而后低声问道:“那……那夏老哥的闺女叫……叫什么名字?” 夏长生脸带着笑意,轻声道:“夏花开。” 第四十二章路有猛虎 浪天涯伸出双手抓着发麻的头皮跳了起来,大声道:“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 夏长生满脸疑惑道:“什么这么巧?” 祝清秋笑道:“额!他……他在天仙宗学过功夫。” 夏长生眉头一挑,急忙抱拳道:“原来顾三兄弟是天仙宗的高徒啊。” 浪天涯哀叹一声,坐了下来,摇了摇头,最后脸上像是下了什么决定,道:“夏老……夏叔,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当月挂中天,夏长生哈哈一笑道:“原来上次我家闺女提到的人就是你这小子啊!真是巧,巧啊!想不到我们会是在这个情况下见面。” 浪天涯摆正衣襟,跪坐在夏长生边上,正欲行一大礼之时,却是身子忙被他给拖起来了,就听见他笑道:“小浪啊,就别那么多礼数了。夏叔我也不是那般迂腐之人。” 祝清秋抱胸笑道:“还没娶人家小姑娘了,就要拜见岳父大人了?夏师妹同意了吗?” 夏长生道:“倒是我眼拙一直没认出你是个女儿家,还是祝卿的……嘿!” 祝清秋摇摇头道:“夏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浪天涯在旁点头道:“是啊,夏叔可千万别在想着回去了,这样把性命白白给牺牲掉,不然夏师妹定是要每天以泪洗脸的。” 夏长生哀叹一声,道:“你们有所不知。鉨王有一队专门抓从战场逃逸的将士,我若回去,说不定还有一线机会,可我若不回去,结果就不只是我一个人给咔嚓掉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还会连累许多人了。”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来。到最后,睡意袭来,三人都是靠着火堆沉沉睡去。 夏长生第一个醒来,见到天色大白,叫醒二人后,道:“我们不若先行下山,进龙首镇把肚子填饱在说,你们看如何?” 两人擦了擦眼睛,都是点头同意,随他朝着山下奔去。 浪天涯站在河边,望着河面折射着朝阳的光彩,问道:“夏叔,你还去天仙宗吗?” 夏长生半晌摇了摇头,道:“昨夜我思绪了大半宿,决定还是不要去的为妙。如今鉨王殿下他可是要行谋……”说到这顿了顿,继续又道:“花开自幼与我们分离,上次她从天仙宗下山回家,我们都是隐瞒着她的身份,我就是怕有这么一天会连累她。哎!”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对夏师姐也是一种保护。既然夏叔不去天仙宗,难不成准备回去吗?” 浪天涯忽脑中灵光一闪,道:“不若我们同你回去,将事情的经过说清楚。然后顺便告诉鉨王说那个道魇是细作。” 夏长生却是连连摆头,一脸忧虑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此时一艘小风帆逆水而来,三人眼利,见到船上只有一个身披长袍,头压竹笠的人在船尾掌舵,舱板上铺了张渔网,船头处放满竹箩。 夏长生道:“有船来了。”说罢又伸出招手道:“老兄!可否载我等一程?” 那人理也不理,反操船身往对岸远处驶去,以避开他们。 夏长生向两人打个手势,腾身而起,率先横过近四丈的河面,往风帆跃去。 两人也是提起身法,全力跃去。 三人先后安然落在帆桅和船尾问的渔网上。 那渔夫‘哎哟’一声,娇呼道:“踏破人家的渔网了。” 三人同时脸脸相觑,怎么竟是个声甜音美的年轻女子。 就在此时,那女子右手往空一扯,三人脚踏处的渔网往上急收,把三人像鱼儿般网离舱板,吊挂在帆桅处,其狼狈情状,不堪之极。 这时才察觉渔网四角被仿若蚕丝的透明长线连在帆桅高处一个铁块处,在日光下就像隐了形般,一时疏忽竟着了道儿,奇怪的是透明幼丝竟可负起三人过二百斤的重量。 三人愈挣扎,渔网便不住摇晃,而每晃动一次,渔网都收窄了少许,最后三人挤作一团,指头都差点动不了。 女子哈哈一笑,掀起竹笠。 如云秀发立时瀑布般倾泻下来。 夏长生首先失声道:“是你,罗羞月。”说完,脸孔已随网转往另一边去。 美女解下长袍,露出素黄的紧身衣装,腰束花蓝色的宽腰带,巧笑倩兮地瞧着一网成擒的三个手下败将。 祝清秋气急败坏的叫道:“我快要死了!还不放我们下来。呀!好痛。“ 罗羞月人如其名,确有闭花羞月之貌,那对眸子宛如一湖秋水,配上细长入鬓的秀眉,如玉似雪的肌肤,风资绰约的姿态,确是罕有的美人儿,只是眉宇间多了一股风尘味,最难得是她有种令人心弦震动的高贵气质,能使任何男子因生出爱慕之心而自惭形秽。 她伸手拨弄秀发,让整张使人心迷神醉的脸容露了出来,淡淡道:“你们少安毋躁,待小女子说几句话后,就把你们放下来。” 再一声娇笑,柔声道:“夏哥,亏鉨王如此对你推心置腹,你竟背叛他,让大小姐被人给掳了去。” 这时她的秀发云裳迎着河风,贴体往后飘拂,更突显出她窈窕的身段和绝世的风姿。 夏长生却怒道:“我呸!我夏长生且会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浪天涯挣扎道:“好痛,女侠你能不能先放我们下来。” 罗羞月大笑道:“当然可以!” 就见她左手一挥,渔网堕了下来,重重掉在舱板上,按着张了开来。 祝清秋怒火中烧,羞辱难禁,大喊一声,拔出背后的阴阳剑便要往她杀去。 罗羞月由船尾处抽出佩剑,挽起三朵剑花,衣袂飘飞中,接了她三招。 “叮叮叮!” 祝清秋只感到她的长剑隐含无穷的后者变化,不但封死了所有自己的招数,还觉得若强攻下去,必会为其所乘,骇然下先后退开,掠往船头的位置。 浪天涯与小姨妈交换了个眼色,都对她精妙绝伦的剑法生出惧意。 罗羞月好整以暇坐到船尾的小凳上,剑横膝上,微笑道:“你们三个大男人,有没有胆量听人家说几句话呢?”说罢,却是摇摇头,一拍剑身又道:“你看我,倒是忘记这是位姑娘家了。” 第四十三章赌约 祝清秋眉头一皱,不想自己与她一个照面被她识破了。 夏长生冷冷道:“夏某是败军之将,还保护小姐不周,你要取我项上人头,悉随尊便,但只是我死后也会戾气难消,做一个恶鬼,天天漂在你家院子喊冤。“ 罗羞月似不惧寒冷,任由河风吹得秀发在后方写意飘拂,勾魂摄魄的美眸滴溜溜的扫过三人,最后停在夏长生的脸上,娇笑道:“原来堂堂的夏大人,竟是个赖皮狗。鉨王殿下从来都是赏罚分明,若你没做错事,何必要跑了。你该明白,换了是其他人来捉拿你,可就不会与你那么多废话了。” 夏长生点头笑道:“夏某知你心中想还上次我救你的恩情。只是小姐出事是我们中有内奸,勾结神火教。但我也不推卸我的责任,我跟你回去便是了,能否放了我这两位朋友。” 罗羞月神色一变,道:“神火教?他们怎么跑到中原来了?”说罢,却是看着浪祝二人笑道:“这小两口看样子功夫都不错,现正值殿下招兵买马之时,不如留下来随我一同去见鉨王,说不定能赏个一官半职了。” 浪天涯大声道:“留下来就不必了。现在我们最欠缺的就是银两,美人儿你身上有多少,就给我们多少吧!” 罗羞月‘噗哧’失笑,掩嘴嗔道:“谁想得到你们这么贪财,想要钱吗?随人家回家拿好了。” 她无论举手投足,均媚态横生。那是一种能激发男人心底最直接欲望的诱惑。 罗羞月目光又移到夏长生处,故作惊奇道:“夏大人不会是为了活命才这般说的吧?” 夏长生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罗羞月笑道:“人家和夏大人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这么生气了。” 浪天涯好奇的在夏长生身边低声道:“夏叔到底跟她是朋友还是敌人啊?” 夏长生摇头道:“现在我也不清楚。你可千万别小觑这婆娘,她可是鉨王身边的智囊,我们私底下都叫她‘蛇蝎美人’,你该知道这个外号的意思了。” 哪知两人的对话像是全被她听个明明白白,罗羞月不悦道:“我对几位只有欢喜之心,你夏长生也算是个人物,不要造谣中伤我妇道人家好吗?羞月亦当不起夏大人的话语,说到底我只不过是鉨王旗下的一个小卒。” 祝清秋双眼一白,无趣道:“你到底是要抓还是要放,给个痛快话,我们可没闲功夫陪你在这船上晒太阳,话长短了。” 罗羞月翘嘴道:“小娘子倒是痛快,你家小相公刚还向人家讨钱来着,你这怎么就凶起人家来了?”说罢转向浪天涯甜甜笑道:“回家才有银两给你噢!” 浪天涯和祝清秋对望一眼,均是头皮发麻,此女比赖明月怕是更难对付。 罗羞月娇笑又道:“夏大人你看这样可行,我放了你我也难交差,就这么抓了你,你心底也不服气。不若我们来个赌约,现在人家任由你和这两位小夫妻自由离开,你们可逃到别处去,然后在二天内我再活捉你们两次,但保证不损你们半很毫毛。假若你们输了,就要乖乖的跟我回去,怎么样?” 浪天涯抗议道:“为何要把我两人都算在内呢?” 罗羞月皱眉道:“人家是为你们好嘛!只要跟了鉨王,你就不须像小乞儿般四处问人讨钱了,也可给你小娘子买身漂亮的衣服。” 夏长生仰天大笑道:“罗大人的心意夏某明白,好!就此一言为定。“ 罗羞月笑道:“夏长生确是爽快。”转向浪祝两人道:“你们学晓夏兄一半的豪气就好了。” 夏长生大喝道:“我这两位朋友岂到你罗羞月来评定!我们走。“ ?三人同声啸叫,跃离风帆,往岸旁掠去,瞬眼间消没不见。 罗羞月瞧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 浪天涯、祝清秋随着夏长生奔上一座山丘之顶,后方群峰连接,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河水在山脚下自西向东流过,穷山荒野,不见人踪。 夏长生坐了下来道:“先休息一会,定定神。” 两人随之坐在草地上,祝清秋好奇道:“这罗羞月确是了得,夏叔你怎么看她?” 夏长生摇头道:“我虽与她都为鉨王效力,但不属同一个部门,她掌管着情报与后勤,对她不大清楚。”沉吟片晌,向两人继续道:“你们怎么办?若是让罗羞月那婆娘知道你小姨的真实身份,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浪天涯和小姨妈对望一眼,前者有些后怕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了。如今鉨王与皇上联合起来对付神工坊,小姨妈你现在很危险了。” 祝清秋笑道:“夏叔倒是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危吧!” 夏长生思索着道:“罗羞月乃鉨王手下第一谋士,智计过人,既有把握再活捉我们,必非虚语。我看不如由我引开她,你们二人有多远跑多远。”说罢指着下方平原道:“要活捉我们,首先就要跟踪我们,待会我奔往平原,你们留在这里居高临下,看看那臭婆娘用什么方法追踪我。只要我知道她的方法,便知所趋避了。” 浪天涯皱眉道:“但你都走远了,我们又怎样通知你呢?” 夏长生由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交给两人道:“这是借反映阳光来联络的方法,等若晚上的灯号。”接着告诉了两人传讯的方式,又道:“小浪,若你有机会再回天仙宗,记得跟我闺女说一声抱歉,我这个做爹的亏欠她了。” 言罢,朝着二人抱了抱拳,奔下山丘去。 浪天涯心中一阵感慨,看着夏长生逐渐远去,喃喃道:“小姨妈,若是夏师妹知道了这情况她会怎么样?” 祝清秋环目四顾,观察敌踪,道:“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浪天涯晒道:“小姨妈你何时变得这么信命了?” 祝清秋望着夏长生变作了平原边的一个小点,转移话题道:“老娘我现在也身处险境了,你倒是关心关心我啊!”说罢,在广阔的平原上仍见不到再有另半个人影。随即又低声疑惑道:“莫非那罗羞月在吓唬我们?” 浪天涯四处看了看,道:“那传出喜讯吧!” 祝清秋持镜向阳,打出讯号。 远方的夏长生呆了半晌,才继续逃走,逸出了视野之外。 祝清秋道:“该还有四五个时辰才天黑,我们怎么办?” 浪天涯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的群山道:“我们不能在被那婆娘抓起来了,若被她知道你的身份,那可就不好了。不如就找个荒山躲个两三天,你看怎么样?” 祝清秋也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天魔门与神工坊的探子就完全不知道我们到哪去了。” 浪天涯四处看了看,道:“我们现在离龙川城有多远了?” 祝清秋饶了饶头,道:“怎么也得有四五天的路程吧!”突的一啪额头,抓着浪天涯的胳膊道:“糟了,我们好像中计了。” 第四十四章猜测 浪天涯被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个哆嗦,忙问道:“什么中计了?” 祝清秋暗自嘀咕着什么,又不住的点头,好一会功夫才双眼望向浪天涯,道:“如果那个罗羞月是故意让夏叔逃走,栽赃他怎么办?” 浪天涯起初还满脸疑惑,可过了三四息后却是神魂剧震,惊呼一声,道:“小姨妈你是说那个婆娘有问题?她明面上是为了报恩,暗地里其实是故意陷害夏叔,让他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祝清秋点头,道:“假如她跟那个道魇是一伙的,那这件事情可就糟了。鉨王那天现身来救他女儿之时,被神秘人打伤,道魇可是没有暴露身份的。也许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到最后一步,这个锅就需要有人来背。”说罢,又道:“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接触,夏叔性子你不会不清楚吧,你觉得他是那种会为自己辩驳的人吗?” 浪天涯点了点,道:“这么说这婆娘已在心底吃定夏叔了,想利用他的内疚来达成目的。” 祝清秋道:“看样子,我们要赶快找到夏叔,若被我一语成谶那可就……” 不等她话音说完,浪天涯站起身子一拍屁股,道:“那我们赶快走吧!” 祝清秋瞪眼道:“我也很危险的好不好了?你小子啥时候才会关心我了?” 浪天涯哈哈笑道:“小姨妈你这般鬼精,我想能害你的人还没出生。”说罢,又咦了声,道:“什么声音?” 祝清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腹部,哀叹一声,道:“小外甥,快找东西祭我五脏庙吧!不然我真要饿死了。” 浪天涯指着前方的平原道:“走吧,说不定这一路而去能遇见些兔子什么之类的野物了!” 祝清秋跟上脚步,嘟囔道:“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了。” 两人窜高伏低,专拣没有道路人迹的荒山野岭,离开遇上罗羞月的河段足有五十里之远。 此时落日西斜,天地在一片黄昏之中,说不出的宁静与苍凉。 不知是否因战乱,还是他们行走的地方实在太过人烟稀少,竟是没有遇到一户村庄与半个路人。 又再沿着小路走了一小会,前方却是出现了一个渡头,泊着一艘小渔舟,却不见有人。 浪天涯一时心中又想起罗羞月的诡计,正欲要绕道而行,却是被祝清秋喊住道:“我脚都磨破皮了,已经没力气再走了,我看这渡口前面该是有人家了。” 浪天涯望着小姨妈哀求的神情,自己也是饥饿劳累,便只好点了点头,朝着渡口走去。 临近时闻得鼻鼾声由船篷内传来,两人探首一看,见有个老渔夫正作元龙高卧,睡得不省人事。 祝清秋自言自语道:“假若这是个陷阱,就算输都输得心甘情愿了。” 浪天涯抽出她随身的阴阳剑,恶兮兮地道:“我才不那么轻于相信,这定是她的人。待我试试就知道了。”说罢,跳将下去,抢到船篷旁,一剑往那老渔夫背心刺去。 长剑点背而止。 浪天涯嘿嘿一笑,收回长剑,向小姨妈打出万事妥当的手势。 这时鼾声忽止,老渔夫被惊醒过来,睡眼惺忪的坐起身,浪天涯还末来得及向他打招呼时,老渔夫一声骇叫,由船篷另一边钻到船头,大叫道:“有强盗啊!”然后手颤脚抖的爬到岸上,没命的走了。 两人呆头鸟般看善他消失在岸旁的林木里,浪天涯歉然道:“他老人家定是给强盗光顾过,反应才会这么强烈。” 祝清秋没好气道:“就你事多,看把人家都吓跑了,这下谁载我们过河了。” 浪天涯拍着胸脯道:“别忘了上次我在荒岛上逃生的经历,这行我可是高手。”说着,跳上小渔舟,正要解开缆绳之时,却是嘀咕道:“我们这做是不是跟土匪无异了。” 祝清秋双眼无辜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正欲忍痛离开,才走了十多丈,那老渔夫又由林内闪闪缩缩走出来,往渔舟走过。 二人喜出望外,祝清秋大叫道:“老丈!我们不是强盗哩!” 那老渔夫吓了一跳,拘偻着身子三步化作两步,窜上渔舟。死命要去解开把渔舟系在渡头上的绳索。 两人奔了回去时,那渔夫失魂落魄下仍解不开绳结,反是愈扯愈紧。 祝清秋在渡头蹲下来,一边为他解结,一边道:“老丈!你看我们像强盗吗?” 老渔夫抬头见到她满脸的‘花斑’,像是从未见过如此样貌怪异的人,喘着气以他嘶哑的声音道:“大爷们可是有什么事要找我?” 浪天涯客气地道:“老丈能否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河有急事了。” 老渔夫的胆子壮了起来,道:“乘船可得给钱才成呀。” 祝清秋为难道:“我们身上半个铜板都没有,老丈可否当做做好心呢?” 老渔夫皱眉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祝清秋道:“过河就成,找户人家讨口吃食,顺便看不能不能歇息一晚。” 老渔夫若有所思道:“可你们没银子啊。”接着瞇上眼看他两人好一会后,笑道:“不若这样吧!你那把剑看来可卖几两银子,就给了老汉作船资吧!我包你们一顿晚饭,还能提供住宿的地方给你们。” 祝清秋没好气道:“我这把剑可是……可是……是上等货色…”说到最后却是结结巴巴,有些舍不得。 老渔夫不耐烦地道:“不答应就算了,老汉要回家了。” 浪天涯把小姨妈拉到一旁,低声道:“我总感觉有点不妥当,这老头说不定真是罗羞月的人,否则怎会一点都不怕我们会老羞成怒,恃强行凶。还想要你的宝剑了?” 祝清秋点头道:“可再试他一试,若没有问题,把剑给了他,再抢回来便是,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话毕,向老渔夫挥手道:“我们不乘船了,老丈请吧!” 老渔夫咕哝两声,再不理两人,把小帆船驶离渡头。 两人疑心尽去,跃过河面,落到渔舟上,那老渔夫登时吓得脸绿唇白,说不出话来。 祝清秋笑道:“老丈切勿误会,只是我们忽然又想跟你交易了,带我们去填饱肚子后,这把剑就是你的了。” 第四十五章再次被擒 老渔夫松了一口气道:“我不敢要你的剑了。待会到了河中央,你们帮手收渔网,就当是你们的过河和吃饭住宿的钱了。” 渔舟船速转缓,老渔夫指使浪天涯到船尾摇橹,又着祝清秋执起撑竿,紧张地道:“前面转弯处就停下来,虽水流湍急,老汉每吹经过,都提心吊胆,不过那却是鱼儿最多的地方。” 浪天涯和祝清秋朝前望去,只见由此而去,两边河岸逐转高起收窄,形势险恶,同时想到若有人埋伏岸旁,确是不妙。忙集中精神,一边操舟,一边留意两岸动静。 渔舟逆水奋进,转了个急弯,只见崖岸忽然收窄,水流湍急,近岸处以千百计巨石冒出水面,形体各异,使水流更像脱了缰的野马,横冲急窜,冲得小舟左摇右摆。河面暗涌处处,颇令人动魄惊心。 三人同心合力,浪天涯在船尾摇橹操舟;祝清秋则以长竿撑往礁石,阻止渔舟撞上;而老渔夫则操控风帆,保持正确航向。 两人虽都是生手,不过凭借着老汉的指挥,倒还相安无事,渔舟艰苦前进。 又再转了一个弯时,渔舟忽地往左岸一块巨石倾侧撞去。 祝清秋童心大起,笑道:“看我的!”跳往船头,长竿探出,猛点在石头上。 不知是遇上了一股急流,还是她用力过猛,渔舟船头先往右摆,横在河中,然后整艘船往右倾侧。 河水立时涌入舱里,渔舟突然往右翻沉。 三人齐声惊叫时,已到了河水内。 祝清秋自不惧这区区一道河水。冒出水面时,瞥见小外甥抱着船桨正漂浮在河面上看着自己满脸嫌弃。又见老渔夫像昏了过去般,随水载浮载沉,往下游流去。 祝清秋惊呼一声,道:“老丈。” 两人大吃一惊,拼命往老渔夫游去。 这一发力,片刻后便追上了老渔夫,左右把他从水里抓起来。 正松了一口气时,老渔夫双目大睁,射出慑人精芒,两人刚同叫不妙,全身一麻,已给老渔夫制着颈下要穴。 老渔夫哈哈一笑,擒着两人往左岸游去。 到两人被扔在岸旁草丛时,老渔夫本是拘偻的身体挺直起来,傲然道:“本人奉小姐之命来擒拿两位公子,请了!明天再被抓到就可是小姐的人了。” 言罢大笑去了。 两人回复气力,坐了起来,对视苦笑。 祝清秋苦恼道:“这是没有道理的,为何他们能够这么清楚我们的行踪呢?” 浪天涯叹道:“这老家伙装得真是似模似样。” 祝清秋苦思道:“假若我们识不破他们跟踪的手段,早晚要给他们再次擒拿。” 浪天涯环目四顾,低声道:“这样也好,那婆娘也许不是再害夏叔了。” 祝清秋没好气道:“谁知道了。也许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了。啊!好冷,快去找干柴生火,老娘要冻死了。” 好在这荒原之中干柴俯拾皆是,浪天涯抱着一堆木柴回来后,见到小姨妈手里的长剑上竟刺着一条三斤左右的草鱼,大喜道:“小姨妈,你太了不起了。”说罢,掏出怀中的火石,废了一番功夫才将火点燃。 祝清秋将剑递给小外甥,道:“交给你了。”说罢,脱掉湿漉漉的外衣,找了个木架将外衣挂在上面,做成了一个简易的屏障。 浪天涯不明所以道:“你做什么了?” 祝清秋笑道:“擦擦脸,洗洗身子,顺便烤烤衣服。” 浪天涯哦了一声,不再理她,跑到河边将草鱼清理干净,架在火旁烧烤起来。而后闭上双眼,打坐运功蒸发衣服上的水渍。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浪天涯睁开双眼就见小姨妈拿掉了‘屏障’,正在整理身上的衣物。一下见到她饱满高耸的胸部,有些不好意思道:“怎么不假装男人了?” 祝清秋像是十分舒服的叹了口气,摸着胸口道:“让它们放松下,明天起来再说吧!” 火光下,恢复容貌的祝清秋让人一眼前一亮,不觉神女下凡。虽只是粗布麻衣,却更添她性感、甜美的独特气质。 浪天涯凝望着往地平沉下去的红日,皱眉道:“这罗羞月定是在我们身上做了点手脚,方可以这么容易跟上我们。” 两人同时剧震,四目相对。 祝清秋拍腿道:“一定是那张渔网出了问题。”接着细看自己的手脚,果然在火光下发觉多了一点点细若微尘的粉末的反光,若不是全神留意,绝不会察觉。 此时河水已冲洗了大部分沾在皮肤上的粉末,但衣服仍有大量留了下来。 浪天涯环顾四周,低声道:“小姨妈,你说会不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哩!” 祝清秋嗅了嗅鼻子,拿起烤鱼撕下小半快放在嘴里嚼了嚼,毫不担忧的道:“若是有人跟踪我们都不会被你的精神源力所发现,那小姨妈可真是白养活你这小子了。” 浪天涯挪动身子,凑到他耳旁嬉笑道:“我不就是说说嘛……呃!小姨妈,分我点,分我点了。” 祝清秋用鼻子猛嗅了半晌,突低声道:“这种粉末,该与气味没有关系,否则就算对方能凭气味追踪,亦只能追在我们背后,不像先前般可先布下陷阱,在前头等待我们。” 浪天涯正吃着烤得外焦里嫩的鱼肉,回道:“我们实在太过轻忽大意,茫然不知被人在身上作了手脚,不过即管派人守着附近方圆百里的所有制高点,又有特别手段可凭这些粉末不论昼夜的看着我们,但要像刚才般早一步布下陷阱让我们上当,则必须有非常迅快有效的通讯方法,在晚上用的则自是灯号,但那又怎瞒得过我们呢?” 祝清秋抓着鱼头仰望天空上的晚霞彩云,沉吟道:“我们定是在猜测上出了岔子,记得夏叔离去时,我们曾居高临下看了他一段时间,却一点都没发觉他身上沾了粉末。假若这些粉末在晚上会发光,你和我都该可以互相看到。而且他们还要在所有高处放哨,这既不容易更不切实际。假如我们找处深山躲了起来,这方法更是毫无用处,他们亦无所施其技了,所以罗羞月定是另有妙法。” 说罢,她歪头吸着手指上的味道,刚好见到一只蓝色的小鸟在上方盘旋两转后,投往附近的一座密林,心中一动,又道:“这些粉末或者不是给人看的,而是给受过训练的鸟儿辨认,像猎鹰般助猎人追捕猎物。所以现在我们就算用布把整个人盖着,又或躲进山洞里,仍瞒不过鸟儿的眼睛,因它已认准了我们。” 浪天涯全身一震,环目四顾,道:“我跟老徐以前就着过这道,你说得对,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刚才便有只落了单的怪鸟在上面飞来飞去。他娘的,待我打了它下来吃了。” 祝清秋见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哑然笑道:“现在打它下来怕都没有用了。以罗羞月的才智,必会猜到我们因这趟失败测破她的手段,别忘了刚才那老家伙又碰过我们,说不定再做了另外的手脚。如果我们还傻头傻脑的,穷于去对付扁毛畜牲,只会笑坏了这恶毒婆娘呢。” 第四十六章做贼心不虚 浪天涯饶头道:“那这可如何是好?小姨妈,你平时鬼主意最多,还不快想一个出来?” 祝清秋将手中的鱼骨头投进火堆,眸子里闪动的皎洁的光辉,笑道:“追踪之徒,不外分人兽两种办法,说好躲也好躲,说不好躲也不好躲。” 浪天涯听得一知半解,用满是油腻的手掌抓着她的手腕,皱眉道:“小姨妈你就别卖关子了。” 祝清秋一拍他脏兮兮的手,嫌弃的望了他一眼,慢慢道:“水遁。” 浪天涯皱皱眉头,看着边上的河流,重复道:“水遁?” 祝清秋夸道:“是啊!你不要小看了你内呼吸的境界,这个可不是宗师级别的高手是无法达成的。只要借水遁,便能掩盖我们所有的踪迹,让那恶婆娘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达成。” 浪天涯喜笑颜开,道:“那还迟疑什么,我们走吧!总被人盯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祝清秋站起身子,道:“待会下水可记得运转内力护住体温,可别给冻死了。” 此时天已黑透,两人入水之时都是怪叫一声,然后往下游迅速顺流游去,离开这是非之地。 果然那头怪鸟不知由何处疾飞而来,在河上盘旋了几圈后,发出一声鸣叫,再往空中冲去,消失不见。 此时三艘五桅大船由下游驶来,两人大喜,浮了上去投附于其中一船的船底。 浪天涯与祝清秋离开不久后,包括先前的渔夫在内的三个人由林中掠了出来,来到两人下水处,目光灼灼地扫视河道,当然不知道两人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脱身了。 渔夫等三人骑着快马沿河搜索,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见到那三艘大船逆流而来,忙驻足观看。 到大船远去,那老渔夫的神色变得凝重无比,低声对另两人道:“这三艘船扯的是李将军的旗帜,定是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快回去禀报小姐。” 话毕三人消失在岸旁的暗黑里去。 浪天涯和祝清秋先后冒出水面,虽有真气护体,可长时间在冰冷的河水下还是对他们的消耗比较大。 浪天涯倒还其次,只是祝清秋有点瑟瑟发抖,像是给冻得够呛。 过了几息,祝清秋像是缓过劲来,得意道:“这下可算是把尾巴给甩掉了。” 浪天涯提醒道:“不要这么早便自满。还有一天了,才可算赢了这场赌赛呢,过分自鸣得意是可能会百密一疏,功亏一篑的。” 祝清秋点头道:“我有分寸的了,唉!我们真愚蠢,立赌约时只有她说赢了会是如何,却没有我们赢了会是如何。不然耍耍她也不错。” 浪天涯低笑道:“这贼婆娘狡诈的很,少点痴心妄想吧!我现在十分担心夏叔了,不知道这婆娘到底在用什么阴谋诡计在对付他。” 祝清秋道:“担心也无用,要发生的必然会发生。我们能做的又有多少!”说罢,眸子里竟是一下黯淡了下去,可随即又恢复正常,继续道:“这三艘船看来有点来头,有没有兴趣借他两套衣服和少许饭钱,好过现在浑身破烂又两手空空似乞儿般的模样。”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对偷完全没有内疚的念头,低声笑道:“小心点了!能拥有这么三艘大船的人,若非高门大族,就是达官贵人,或是豪门霸主,一不小心。我们就要献上小命。别到时逃离了狼穴,又跳进虎窝。” 祝清秋皱眉道:“那去还是不去?” 浪天涯道:“去,当然去。我可不想再回到那冰冷的水里了。再说有小姨妈在,我还怕个啥。”说完贴壁缓缓上攀。 两人闭起口鼻呼吸,收敛精气机能,小心翼翼下确是无声无息。 大船甲板和帆桅处都挂了风灯,但向着他们那面的上下三层二十多个舱窗却只一半亮着了灯火。 浪天涯拣了第二层其中一个暗黑的舱窗爬去,经过其中一个亮了灯的窗子时。内里传来娇柔的女子语声。 两人好奇心性,忍不住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那女子的声音忽地在两人耳旁响起道:“二哥你最好还是不要劝爹了,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大家都苦劝多时了,他还不是半句都不肯听!” 两人吓了一跳。才知这声音娇美的女子是移到窗旁,那还敢稍作挪动。 另一把年轻男子的声音苦恼地道:“爹最舍割不下就是和皇太后表亲的关系,却不知皇太后老奸巨猾,视我们如眼中芒刺。现在天下灾祸连连,皇上又沉迷在勾心斗角间,万民早已怨怒,北有异族人虎视眈眈,南有蛮荒族入侵我龙川。此次表面打着御驾亲征的旗号,说是为了鼓舞士气,他还不是去为了对付祝卿,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祝卿若亡,鉨王怕也是该到了兔死狗烹的下场,那天朝对外对内的两大威慑就没了,恐怕到时,天下将会更乱。而下一步便是到了我们李家了。” 窗外两人听得直冒寒气,都是相识对望一眼,里面的男女究竟是何人子女? 这男子声含气劲,不用说都是个一流的高手。 女子柔声道:“你有通知大哥吗?” 男子道:“写过信也不知说过多少次了。他都想不出办法,若霜该知爹顽固起来时是多么可怕的了。” 那唤若霜的女子道:“这时候,也是难以抉择时,爹身为一家之主,若站错队伍,便是……哎!都只怪当今皇上无能,好好的天下不到几年光景就已经要岌岌可危了。” 男子道:“不是我们李家不忠,与其坐以待毙被他削掉爵位与军权,不如早早把握,掌握自己的命运。” 窗外祝清秋骇得差点甩手掉进河里去。 她已是知道爬上的是李将军李英雄的船,那敢再偷听下去,拍了拍小外甥的胳膊,忙悄悄再往上攀去。 这时舱房内的对话忽然停了下来。但两人却没有留神理会。 祝清秋拉开窗门,看清楚房内无人后,两人先后爬了进去,这时方松了一口气。 二人环目一扫,见这是个特别大的卧房,布置华丽,除了床椅等物外,还有个大箱子,放的该是衣衫一类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意外之旅 浪天涯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我们上了谁的贼船吗?” 祝清秋好笑道:“你用词不当,是我们两个贼上了别人的船吧!”说罢,又道:“该是朝廷镇西将军李英雄的船。” 浪天涯自是不晓这李英雄是何人,也没去多想,凑到小姨妈耳旁道:“我们该盗亦有道,只每人取一套衣服,若寻到银两,亦只拿足够几日饭钱便可了。” 祝清秋摇头低声道:“想不到我们竟会来偷李英雄李将军的东西,这不知是天意还是什么了。” 浪天涯低笑道:“你不会是不忍心了吧?” 祝清秋道:“少说废话,若有人来就糟糕了,快偷东西!” 两人移到箱子旁,正要掀开箱盖,窗门处忽地传来‘嘘’的一声,似在示意两人不要吵闹。 浪天涯和祝清秋立时魂飞魄散,骇然朝舱窗瞧去。 只见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穿窗而入,立在两人身前。 两人定神一看,接着微弱的月光,原来是个只比他们年纪长了少许的青年男子,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奕奕有神,此刻傲然卓立,意态自若,一派渊停岳峙的气度,教人心折。 浪天涯呆若木鸡时,青年低声道:“在下是镇西将军李英雄的二子李长风,两位未知高姓大名?” 祝清秋没好气给了浪天涯一个手肘,气道:“你小子的精神源力去哪了?怎么来人都不知道?” 浪天涯无辜的眨了眨眼,心中也是好奇。怎么对此人像是没有了警觉? 祝清秋心神稍定,同时亦大惑不解,为何他把他们这两个小贼‘捉偷在房’,仍是那么彬彬有礼,就像他们只是不速而来的‘贵客’。 两人站了起来。 祝清秋抱拳作礼,笑嘻嘻道:“长风这个名字可起得不好,哈!” 李长风淡淡一笑道:“这位姑娘好风趣,两位请坐下来说话好吗?” 此时李若霜的声音由下方传上来道:“二哥!什么事?” 李长风返到窗旁,传声道:“待会再和你说吧!”转过身来,着两人坐下,态度诚恳客气。 两人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硬着头皮在墙壁的两张太师椅坐了下来。由于身上仍是湿漉漉的,故颇不舒服。 李长风从容一笑,在窗旁的椅子坐下,沉声道:“两位和祝卿是什么关系?为何听到他的名字时,心脏都急跃跳了几下,否则在下仍未能发觉两位偷到了船上来的。” 两人这才知道岔子出在哪里。 亦讶异李长风思虑的精致缜密,只从这点便推出他们和祝卿有牵连。 祝清秋笑道:“自然是有关系哪!不若我们来作一项交易,假设我们可令李将军起兵作反,你就给我两……两姐弟两套衣服和…和一百两银子怎么样?“ 这回轮到李世民瞠目结舌,失声道:“一百两银子?” 浪天涯吓了一跳,忙补救道:“若嫌多就八十两好了。” 他话音一落,却是被祝清秋抓住了耳朵,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李长风不能置信地看着两人,见到他们的举动,心中也是好笑。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钱袋,看也不看拋给祝清秋道:“你看看里面有多少银两。“ 祝清秋一把接着,看也不看的丢给浪天涯。浪天涯忙揭开绳子,探头去看。咋舌道:“哇,全是金子,这最少值几百两银子。” 祝清秋若无其事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事包在我姐弟身上好了。” 浪天涯比较有良心,不好意思道:“小……姐姐,我们把银子还给李公子好吗?” 李长风晒道:“拿去用吧!无论成败大家都可交个朋友,这够你们安心无忧的生活好几个年头了。” 两人同时动容。 祝清秋竖起拇指赞道:“我们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李长风低声道:“不要那么大声,我不想别人知道你们在这里。” 祝清秋把音量压得低无可低地沙声道:“告诉你一个的惊人大秘密吧!你们李家购买兵器火器在神工坊都被他们记录在账本上,我们是在无意中看过那本秘密账本的,所以才知道你们李家买了那么多……嘿!” 李长风精神一振,他自然知道两人不是顺口胡诌,早在先皇大杀功臣之时,他们李家在守卫边疆就早有准备,只是不想先皇对他们竟是没有下手。 若是这账本落到多疑的当今皇上手中,不当李英雄密谋作反就确是怪事了。 李长风呆了半晌后,皱眉道:“神工坊祝卿武功盖世,手下奇人又多,除非会隐身,否则谁可到他的府上偷这么重要的东西呢?“ 祝清秋笑道:“见你这么够朋友,我们可以再告诉你一些秘密,但切不可在背后甩诡计阴我们。”???? 李长风正容道:“若我李长风有此卑鄙行为,教我不得好死。哼!竟敢这么看我。” 祝清秋若无其事道:“我们只是小心行事嘛,又叫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先要建立互相间的信任,则什么大计方可施行。” 李长风此时才拿出火折子点燃边上的油灯,他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两滩水渍,随即目光转移到到祝清秋的脸上,神情一下呆住了。 此时有人在外面走过,待足音远去后,祝清秋问道:“这是谁的房间?” 李长风摸了摸头,笑道:“是……是在下的的房间。”而后又恢复神色,仔细打量了一下浪天涯。 浪天涯自是早就察觉到他神情的异样,心中不觉好笑。慢慢凑到小姨妈的耳边低声道:“这小子好像对你有意思。” 祝清秋装作没听见,望着李长风道:“现如今神工坊的账本已经丢失,我想以李将军的思虑他不会想不到其中的后果吧?” 李长风双眉一皱,沉吟了片刻,而后站起身,转开话题道:“天气寒冷,这位小兄弟先换身干衣衫吧,至于你姐姐的衣裳我去找我三妹看看。” 祝清秋笑道:“不必了,我习惯了男儿装。” 李长风点了点头,道:“今晚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睡一会,我要到下面与舍妹商量下。天明之时我在带你们离开。” 言罢穿窗去了。 祝清秋等他一走,急忙推了推小外甥,道:“快去给老娘找干净衣服来,冻死我了。这小子废话可真多。” 浪天涯哈哈笑道:“是你拉着人家说那么多的。”说罢,随手扔了一套衣服给她,又压低声音道:“小姨妈,你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计谋了?” 祝清秋解开身上的湿衣,轻轻摇了摇头,道:“别问那么多。” 她刚一脱掉外衣,浪天涯此时刚好在箱子里翻到一件自己颇为喜欢衣裳,举了起来,转过身吆喝道:“小姨妈,你看这件好……你……你怎么这样?脱衣服都不告诉我。”说罢,满脸羞红的转过身去。 祝清秋见他没出息的样子,伸出修长雪白的大腿,一脚朝着他后背踹了过去,气道:“老娘里面又不是没穿。要是把你搁在我那年代,你且不是出门要挖掉双眼了。”说着,又嚷嚷道:“在丢件干衣服过来给我擦身子。” 第四十八章龙首镇 等一切弄妥之后,浪天涯靠在墙角的地铺和衣而睡,祝清秋则是躺在舒适宽敞的大床上,盖着软绵绵的蚕丝被,恰意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微微亮。 就有仆人过来邀请二人前去客舱用早点,中途祝清秋找借口将小外甥支开不知与那李长风聊了些什么。 等到浪天涯端着小姨妈最喜欢吃的牛肉米粉出来时,李长风与祝清秋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都只是低头默默的享用早点,没有半句言语。 这让浪天涯如鲠在喉,很不痛快。 不过好在这河面上朝阳初升的景色实在太过美轮美奂。 此处,河面很是宽广,河水被风刮起一阵阵的波浪,上漂浮着一团一团的雾气,烟波浩渺,水天相接,犹如仙境。 成群的芦苇已近凋零,偶有白色花絮但却是毫无‘生机’。一阵晨风刮过,些许芦苇不堪重负,随风断枝在河面,而后泛起一阵涟漪。惊起里面的几只野鸭扑腾着翅膀消失在河面上。 等到用完早饭,李长风相送二人下船。 浪天涯看到小姨妈眼里与李长风露出的默契,心中一时猜测不透二人到底在自己离开之时谈了些什么。但知道自己去问,小姨妈也不会说出来,所幸将这股‘蠢蠢欲动’给压了下来。 两人悄无声息的走了大半天官道,举步踏进这离龙川尚有四天路程的龙首镇,颇有点再行入世的感觉。 二人身上穿的是干净整洁的武士服,背批黑色的披风,腰挂的是由李长风送的上等钢刀,袋里是充足的银两,他们自逃亡之后,何曾试过这么风光。 浪天涯身形挺拔,气质阴郁,但却双目又有如明灯一般;女扮男装的祝清秋俊俏无比,似乎连男儿都能吸引。 两人并肩而行,不时惹来惊羡的目光。 祝清秋哈哈一笑,挽着小外甥的臂弯道:“我们还差两匹骏马和十来个跟班,那样也可扮演二世祖了。” 浪天涯欣然道:“你不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二世祖逛窑子是必备节目,只可惜现在时候尚早。不如我们找家酒楼坐下,打听打听夏叔的下落。他说不定躲在这里了。” 祝清秋破天荒的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小外甥的‘嘲讽’。她溜目四顾,审视林立大街两旁的酒楼门面,道:“想不到龙首镇这么兴盛热闹,最奇怪是这里的人好像都很欢快是的。莫非蛮荒人还未侵略到这里?” 两人转入了右方一间颇具规模的酒楼上。 人仗衣装,两人来到二楼时,伙计都殷勤招呼,公子长公子短的请他们到临街窗旁的台子坐下。此时已临近午时,二楼十多张台子,大半坐了客人。 浪天涯跟阔少一般,随手丢出一锭银子打赏了伙计,并点了酒菜,兴奋道:“果然二世祖更受人欢迎些。” 祝清秋撇嘴嘀咕道:“你说的老娘好像平时少给你银子花了一般。” 浪天涯探手抓着她肩头道:“是是是,我错了。”说罢,望向窗外楼下车水马龙的大街,叹道:“看!这人间是那么美好,际此良辰美景,我们就应喝点酒庆祝,你一斤我一斤,没有喝醉过的哪算得是好汉。” 祝清秋陪他呆望着大街,想起了自己难以抉择的命运,想起了她已经知道的一切结果,心中不由来一阵难以舒展的感触。点头道:“好吧!一斤就一斤好了。”说着,又道:“你现在不担心三娘了吗?” 浪天涯充耳不闻,几息后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道:“我总有种奇怪的错觉。好似小姨妈你对每件事都知道后果一般,那是一种难以诉说很是玄乎的感觉。也正应你那句话,一切事情都有结果,我们能做的只能欣然接受。”忽然又低声笑道:“左边那张台有个俊俏小子,不住看你,看来他定是喜好男风的。” 祝清秋愕然望去,果然见隔了三,四张台临近楼梯的一张大台处,坐了三个男子,其中一个穿青衣儒服,特别俊秀的,正打量着他们,见祝清秋望来。还点头微笑。 祝清秋忙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他像认识我们的样子呢,会否是罗羞月的另一个陷阱,别忘了到今晚才结束那贼婆娘的三天赌约之期呢!” 浪天涯点头道:“我差点忘了,你有看他的咽喉吗?” 祝清秋一呆道:“有什么好看的!” 浪天涯模了摸自己的喉结,低笑道:“那小子俏秀得不能再俊俏,又没有我这粒东西,你说他是什么了?小姨妈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 祝清秋骇然道:“不会是罗羞月扮的吧!” 浪天涯想起自己曾经戴过的面具,点头道:“我也不知道了,糟了!她过来了。” 祝清秋吃惊望去,那女扮男装的书生已到了两人身前,令人特别印象深刻的是她除了‘俊秀’的俏脸上嵌着那对灵动的大眼睛外,就是下面的两条长腿,使她扮起男人来有种挺拔的神气。 两人愕然望向她时,只见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抱拳沉声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也,两位兄台相格不凡,末知高姓大名,好让我莫问交个朋友。” 祝清秋笑嘻嘻道:“我叫张三,他叫李四,若真是五湖四海皆兄弟,就不用四处都有人逃难了,俏兄台请回吧!” 她既怀疑对方是罗羞月的第二个陷阱,故一口就把她回绝了。 浪天涯趁机往‘莫问’的两个同伴瞧去,只见他们倒是货真价实的男人身形彪悍,双目闪闪生光,腰佩长剑,颇有点随从保镖的味道。 莫问显然想不到祝清秋会这么不客气对待自己,俏脸阵红阵白,凤目生寒,想掉头离开,又像下不了这口气,狠狠盯了祝清秋一眼,转向浪天涯道:?“你就是李四吗?我……” 浪天涯洒然截断她道:“我当然是李四,姑娘这么在大庭广众间公然勾三搭四,是否没有羞耻之心哩!” 莫问‘娇躯一震’,‘秀眸’射出森寒的杀机。‘玉容’反是出奇的平静。 两人暗忖“来了”,手都按到李长风赠送的刀柄上去。 这时他们更认定对方是罗羞月的人了。 第四十九章小姨妈的心声 莫问忽然敛去眸瞳的精芒,低声道:“你们好好记着曾对我说过什么话。”言罢拂袖往下楼处走去,那两个中年男子慌忙结账追随,到三人离开后,刚好酒菜送到,两人哪还有兴趣去想她,伏案朵颐起来。 杯来杯往,不一会功夫,两人酒意上涌,进入了酒徒向往的天地里。 祝清秋捧着酒杯傻笑道:“你说我要是个普通人家该多好。咦!这酒怎么是甜的了。” 浪天涯别看他嚷嚷着要喝上个一斤,却是美酒上来后,不知怎么眸子里变的有些漂浮不定起来,像是……像是在假装。 他看着仍剩下大半杯的烈酒,投降道:“小姨妈,你少喝点,有点酒意就够了,说不定步出酒褛就要给罗羞月暗算呢。唉!我现在很想睡觉,昨晚那地铺又硬又冷,我都没睡好。” 祝清秋一手按着浪天涯的脸蛋,醉态可掬凑在他耳边道:“不若我带你去这里最大的青楼,找两个最红的姑娘陪你睡觉怎么样?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来!快唤伙计来,着他提供有关这地青褛的一切详尽资料。” 浪天涯见到小姨妈的神情,心中一紧,有些疼痛,有些无奈,暗叹一声,正要召唤伙计,临桌的两名大汉其中之一忽提高了少许声音道:“张兄。你来到我们龙首,苦不曾到过倚红院,未见过那处的两位红阿姑白云和秋燕,怎都不算来过龙首。” 两人暗忖又会这么巧的,忙聚精会神留心窃听。 另一人道:“陈兄说的是落街后往左走一个街口的倚红院吧!我怎会没去过呢?不过现在是白天,姑娘们尚未起床,今晚再说吧!哈!那几个妞儿真是美得可滴出水来。” 姓陈的笑道:“现在是午时了,倚红院未时就开始招待宾客,我们多喝两杯就去逛逛!” 祝清秋望着小外甥微微一笑,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而后丢下银子,朝着楼下走去。 两人步出酒楼,北风吹来,酒意醒了两分。 祝清秋扯着浪天涯朝倚红院的方向走了十多步后,低声道:“似乎有点不妥,那两人的对答来得太合时了,似还怕我们不知怎样到倚红院去,说得清楚无遗。照我看这两个定是罗羞月的人,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浪天涯正以他那对醉眼溜览街上人车争道的热闹情景,闻言一震道:“你说得不错。既然莫问会是罗羞月的人,这两个家伙也可能是她的人。唉!现在到哪里去好呢?还是先找处躲藏的地方为妙。” 祝清秋嘿嘿笑道:“不去倚红改去倚绿好了。”忽地朝着一个路过的行人,恭敬问道:“请问这位大叔,附近除倚红院外,还有那间是最有规模,最多漂亮姐儿的青楼呢?” 那被他拦着的是个中年书生,闻言露出鄙夷之色,‘呸’的吐了一口痰,不顾去了。 浪天涯哈哈笑道:“你是要问去哪里考科举吗?找青楼定要拣些二世祖模样,一眼看去便知是酒色过度的人来问才在行,看我的!”说罢环目四顾,刚好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后方停下,走下来一个贵介公子,还跟了两个随从。那公子年在二十三、四间,相貌俊俏,但脸容带点不健康的苍白,似是弱不禁风,深合他‘问道’的条件。 祝清秋猛地推了小外甥一把,吓得浪天涯跄踉跌前两步,到了那贵介公子跟前。 两名随从立即手按剑把,露出戒备神色。 浪天涯硬着头皮,一揖到地恭敬道:“这位公子,在下有一事相询,请公子勿怪在下唐突。” 那公子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他,微笑道:“仁兄有话请说。” 浪天涯不好意思地凑近了点,防怕给旁人听到的压得声音低无可低道:“我两……两兄弟想知道这里除倚红院外,还有哪间青楼是最好的?” 那公子大感愕然,旋又露出志同道合的笑容,叹道:“你是问对人了。我老爹正是开妓院的,就是在隔邻倚红院的翠碧楼。论规模和姑娘,倚红院拍马都追不上。不过现在时候尚早,你们先去随处逛逛,到酉时才来。只要说是我龙傲天的朋友,保证没有人敢侍候不周。仁兄请了,我还有要事去办呢。” 祝清秋看着龙傲天马车离去的声音,笑道:“竟然还有人起这个名字?” 浪天涯好奇道:“怎么了?这个很霸气啊。” 祝清秋摸了摸红扑扑的脸蛋,道:“没什么。走吧!” 街道两旁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店铺,例如肉店,大饼店、山货店、又或布店、粉店、鱼店等。 因两杯下肚影响,整个天地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但见在冬日的艳阳高照下的石板街道,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道路、房舍、行人、车马似像合成了一个难以分割的整体,再无此彼的分野。 祝清秋发傻似的笑起来,半边身子靠到小外甥的肩膊上。挽着他的手叹道:“小外甥,如果……我说如果啊!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我了,你会怎么办?” 浪天涯喝得出他少,头脑亦比他清醒,奇道:“没有你?小姨妈你说胡话了。” 祝清秋喃喃道:“假如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去找我吗?” 浪天涯不解道:“你说死亡吗?” 祝清秋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吧!但这个‘死亡’并不是真的烟消云散。如果你能用你全世界来换,你会抛弃你自己的所有去找我吗?” 浪天涯点头笑道:“当然会啊!小姨妈去哪,我就去哪!” 祝清秋笑了几声,将他手挽得更紧,而后却是有几分失落道:“怕到那时候,你又舍不得了。舍不得你的夏师妹,舍不得你的三娘,舍不得你从小长大的天仙宗,舍不得你在这里一切的一切。” 浪天涯突地一把拉住小姨妈的身子,微微抬起头,双眼望着她道:“是你告诉我每个人都会孤独的去面对自己的世界。小姨妈,你……你是害怕了吗?” 祝清秋伸出双手,朝着他的脸使劲的搓了搓,而后哈哈一笑,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浪天涯挣扎开来,没好气道:“逛……妓……院!” 蓦地眼前人影一闪,香风飘来。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有位颇具姿色的半老徐娘拦在身前,眉花眼笑道:“两位公子是否走错路了?那边才是倚红院的大门。我们刚开始营业,两位公子若是第一批客人,我们的红姐儿们定会特别用心侍候的。” 他们随她纤手所指望去,见到倚红院的大牌匾就在左后方处,恍然大悟,原来糊里胡涂下步过了倚红院的门口,这奉命守候他们入谷的鸨娘慌了起来,竟来一招拦路拉客。 祝清秋探头过去,狠狠瞪了她高耸的酥胸两眼后,才眨着眼睛笑道:“俏娘子你去告诉罗羞月那奸狡婆娘,当只会上一次,绝不会上第二次的。有种就来抓我们。” 那鸨娘听得目瞪口呆时,两人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下扬长去了。 第五十章生死之间 祝清秋醒来,打量了一眼房间内的装饰,估摸着应是在一间客栈。急忙把床尾睡的鼾声如雷的小外甥摇醒,笑道:“你什小子怎么睡得那么死了!” 浪天涯头重重地爬起床来,怨道:“我没喝多少呢,怎么感觉头好痛啊!幸亏这空挡那恶婆娘没来。” 祝清秋伸了几个懒腰,胡乱扯道:“小姨妈我是这世上最有责任心的人,否则谁来为你把风。刚才有伙计来过问这问哪的,我偏不开门给他。还有几个时辰那婆娘就要输给我们了,不知夏叔他怎么样了?“ 浪天涯一拍脑袋,惊呼道:“哎呀,我们怎把这茬事给忘了呢。待会一定要四处打听下,夏叔外貌应是一眼便能让人记在心上的。” 祝清秋走下床,倒了杯凉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似是意犹未尽,道:“我怎么从来没觉得这茶水会有这么好喝了?” 浪天涯哈哈笑道:“小姨妈出生豪门,怎会把这平淡无奇的水放在心上了。” 祝清秋若有所感的道:“是啊!人总是在需要时才想起它的珍贵。” 浪天涯愕然道:“小姨妈你怎么了?” 祝清秋放下茶杯,道:“走吧!” 浪天涯道:“真去逛窑子啊?” 祝清秋笑道:“你觉的夏叔这人他会去哪?” 浪天涯摸了摸头,道:“这……我……我怎么知道吗?” 祝清秋胸有成竹道:“跟着我就是啦!”说罢,往房门走去,刚拉开房门,一点寒芒,照额刺来。 祝清秋想也不想,提气轻身,往后飞退。 那偷袭者显然想不到出手竟会落空,“咦!”了一声,闪电般抢进房来。 浪天涯暗忖此人速度好快,自己精神源力刚感觉到时,还未出口示警,便已攻了进来。亦像祝清秋般想也不想,踏步拔出李长风赠送的钢刀,当头疾劈,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犹豫或停滞。 “叮!” 来人以手中一把金簪,硬架浪天涯这凶厉无匹的一刀。 一时间,双方都使不出后续变化的招数。 ?“砰!” 祝清秋重整身法,欲要再入战圈之时。 此时那人收簪退出房去,衣袂飘飞,美若天仙,不是那罗羞月还有何人? 浪天涯刚被她运劲震退了两步,罗羞月见门口正畅通无阻,乍退又进,本要追击浪天涯,只见祝清秋冲至,刀光如涛涌浪翻,挟着激荡的刀风,狂击而至。 罗羞月娇叱一声,抢入刀影里,施展出近身肉搏的招数。连挡了祝清秋十多招。每招都凶险无比,但却迫不开祝清秋,又见浪天涯重整旗鼓,杀将过来,无奈下二度被迫出房外。 罗羞月此刻芳心剧震,她的“落雪簪法”乃家传绝学,名列江湖。平时秘而不用,今番出手,是希望一举擒敌。不想被两人联手轻易破解。 祝清秋提刀作势,大笑道:“贼婆娘,快滚进来挨刀。” 浪天涯亦威风八面道:“你可得记着你说过话,不可损我们半根毫毛,否则就算你输定了。” 罗羞月气得差点疯了,却是不怒反笑道:“外面院子地方大些,你们出来再比比看。” 祝清秋晒道:“你想叫你手下围攻我们吗?哼!不知廉耻。” 罗羞月俏脸一寒,旋又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柔声道:“要不这样好不好,假若我可闯关人房,就算我赢了,你两人立马乖乖归降。” 浪天涯淡然道:“那就是说你再没有把握活捉我们了,所以你已输了啦!” 祝清秋将刀在手中一转,得意洋洋道:“怕这贼婆娘干什么,但却要有时间规限,我数十声你若过不了关,就算你输了。” 罗羞月把金簪插回头上,笑道:“就此一言为定,数吧!” 话毕大步朝门口走来。 两人愕然失措时,她已一点没有拦阻的由两人之间穿进房内,到了床旁,才转身款款坐下,含笑看着两人。 两人仍高举着刀,但怎都没法朝她劈下去,直到她转过身来,仍是目瞪口呆。 罗羞月见两人神情古怪,‘噗哧’娇笑,鼓掌道:“好了!我赢啦!” 浪天涯颓然还刀入鞘,叹道:“这样输了是不会心服的,因为你只像上趟般,利用了我们善良的本性。” 罗羞月愕然道:“你们除了用刀劈人外,便不懂其它制人的手法吗?” 祝清秋把刀垂下,笑嘻嘻道:“我们并没有输,因为你虽入了房,却没有闯关,这个闯字是包含了动手的意思哩!” 罗羞月横了他一眼,含笑道:“大家坐下来谈谈好吗?。” 两人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祝清秋看着她宛如一湖秋水的动人眸子道:“有话快说,我们还要去逛窑子呢!” 罗羞月惊讶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要去逛窑子了?”说罢又不悦道:“你们知否窑子里的姑娘都是身世可怜。” 浪天涯一呆道:“我们只是去找人而已。”突觉自己再说下去要漏嘴了,便急忙收声! 祝清秋晒道:“人各有命。任何事物都是应需求而生,否则谁肯上战场去杀人又或送死呢?” 罗羞月微笑道:“祝小姐倒是看的通透啊!”说罢,话锋一转,又道:“夏长生的命运就在你们手上了。” 浪天涯心中一惊,暗道果然有鬼。 祝清秋站起身子,移到敞开的房门处,探首外望,道:“你既然已知道我们的身份,想必今日我们想走出这个屋子都很难了。” 罗羞月淡淡道:“祝小姐既然心知肚明,我就把话挑明了说。只要将你手中的账本交给我,你们不但没事,还能在神工坊倒台之后,祝小姐仍旧能当你的大小姐。” 祝清秋哈哈笑了几声,道:“你看中了我手中的技术?” 罗羞月点头道:“跟聪明人聊天就是痛快,不用点都明白的一清二楚。”说罢,又笑盈盈的看着二人继续道:“你们既然能如此‘大义凛然’,将祝卿的罪证要告知天下,人家当是佩服你们的勇气,更能助你们一把,你们看如何?” 祝清秋转过身子,笑道:“你要如何助我们?” 罗羞月道:“夏长生可以不用死。当然了,顾公子的俏娘子我们也会帮你给要回来。”说罢,又道:“人家可是为你们好!鉨王的呼声只会越来越高,天下百万雄军,谁认识那小儿皇帝,还不只是在等鉨王振臂一呼。到时你们便是功臣了。” 第五十一章处境 祝清秋想到那日在屋脊上看到的一场阴谋,心中暗笑道:“鉨王怕是现在也不好过吧!” 罗羞月见二人半天没反应,有点不耐烦地道:“快作决定!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了。” 祝清秋看了一眼小外甥,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心中明白过来,冷哼道:“没时间就请自便吧!我跟我小外甥只爱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罗羞月双目闪过森寒的杀机,霍然而起,一闪到了门旁,背着他们冷冷道:“既不能为我所用,便须为我所杀,今天你们休想生离此处。”再一闪便消没在门外。 两人面面相觑,这才明白为何这如天仙般的俏军师,会又被人称为蛇蝎美人。 二人头皮发麻的呆了好半晌后,见外面仍没有什么动静,浪天涯深吸一口气道:“怎样?就这么杀出去吗?” 祝清秋冷静地摇头道:“这样冲出去只是送死,说不定刚踏出门口,便有张罗网罩下来把我们呆子般擒着,我看她不会舍得杀了我们的,仍是想生擒我们。”又低声道:“我们手中的账本她是志在必得。” 浪天涯点了点头,从窗户边瞄着外边,道:“这旅馆是由八个四合院组成,我们位于东院的西厢位置,门口对着本院中间的花园,向门的墙外就是八院围成的主花园,大树参天,所以只要我们能窜到那里去,逃生的机会就大多了。” 他话音刚落,脸色一变,正要示警时,上面‘轰隆’一声,瓦片狂洒而下,一个铁塔般的大汉手提双锤,由上而降。 浪天涯在这剎那,完全推翻了罗羞月只是想活擒他们的猜测,清楚明白这蛇蝎美人确是要下毒手杀死他们。 他清楚知道这大汉落地的时间速度,甚至他的后着变化。 更清楚地知道若让对方展开道两个重逾百斤的巨锤,不但可轻易把自己迫出门外,身旁的小姨妈更是绝难幸免。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光景中,他的精神变得晶莹通透,完全忘掉了生死,集中意志和所有力量,觑准对方触地的剎那。大步跨前,精芒电闪,连刀疾劈而去。 确如浪天涯所料,那大汉本打定主意,只要脚一触地,立即借力弹起,双锤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浪天涯打出房外,好让同党把他乱刀分尸,再全力对付祝清秋。岂知就在要发力之际,已刀气罩体。但觉无论如何挪移闪躲,又或挡格还击,都是有所不能。 破瓦而下时。他实存轻敌之心,暗忖这么两个后生仔,还不是手到拿来。更是从两人的内力境界上觉的浪天涯更弱一筹。 怎知浪天涯劈来这一刀,无论时间还是角度的拿捏,都达到一流好手的境界。这时他已无暇多想对方是真的那么厉害,还是碰巧的神来之招。魂飞魄散下,甩手把双锤分往浪天涯和祝清秋掷去,同时双掌下按,发出劲风,生出反力,狼狈不堪的他由哪里进来,便由哪里滚出去。 站在旁边的祝清秋这时正要回头帮手,骤见大铁锤飞来,大叫道:“来得好!” 一闪下,铁锤‘轰!’的一声狂撞墙上,登时砖石四溅,破壁而去。 浪天涯亦轻易避过了铁锤,任它撞得木门碎飞,掉往外没的院子去。同时一声狂喝,功聚眉头,往破壁撞去。 祝清秋心道:“这小子真还跟自己想得一样。”也不疑迟,同时运劲往破壁撞去。 “轰!” 两人随着碎砖沙石,跃到邻房去,门外就是八个四合院围成的大花园。 他们弹了起来,再破门而出。 这一着显是大出敌人料外,竟不见有拦阻之人,风声却在后方瓦面处传来。 两人哪还敢停留,各自将身法发挥致尽,箭般窜入园内,几个翻身,消失在屋舍重重的夜色下。 两人逃到一处横巷,由这里往外望去,正是龙傲天他老爹开的那间翠碧楼的外墙和大门,内中院落重重,规模确胜于倚红院。 天色随着西下的太阳逐渐昏黑,翠碧楼的灯光亮了起来,落在两人眼中却有种凄艳的感觉。 二人靠墙坐地,呆了好半晌,祝清秋咬牙切齿道:“那婆娘真狠,竟想要我们的命。” 浪天涯道:“刚才被罗羞月点醒,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外公此时当是恨极了我,还有你这个‘不孝女’。而鉨王若是觉得我们两人招收无望,定不会让那本账簿面世。那皇上的人马肯定也会想弄到这个,好来个名正言顺的将所有看不顺眼的人一一铲除。” 祝清秋愕然的看着他,道:“你现在才明白?这本账本记录了所有肮脏的交易,不然那暗影刺客会以三娘的性命要挟,让我们将这个东西交给他。” 浪天涯瞠目结舌的看着小姨妈,半晌才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祝清秋道:“现在距离皇上到龙川尚有三四日,我们把小命看紧了,等到时交出账本救出三娘,我们就去三娘的故乡隐姓埋名的生活。” 浪天涯轻轻点了点头,道:“那样也好!” 祝清秋一拍他的脑袋,笑道:“怎么?舍不得夏花开?顺便将她接走也是了。” 浪天涯苦笑道:“再说吧!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明天怎么办了!” 祝清秋站起身,道:“走,出城。这里不能久呆了,已经暴露了。” 浪天涯讶然道:“这样大模大样的出城,且不是送到那贼婆娘的虎口去。上上之策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到深夜才设法攀城逃走,凭我们现在的身手,若有绳钩一类的东西,必可辫到。” 祝清秋哈哈笑道:“愈来愈发觉你这小子有我这般的头脑了。来!我们袋里有的是银两,趁天尚末黑快点找间铁铺买钩,至于绳索要偷一条则绝非什么难事。” 两人谋定后动,由另一端钻到街上,闪闪缩缩走了大段路,才发觉除了酒馆青褛外,所有店铺全关上了门。 祝清秋灵光一伤,突道:“我觉的现在还是不要出城为妙,你想啊,那贼婆娘定以为我们会抢着要出城,我们不如来个反其道而行。” 浪天涯称赞道:“小姨妈妙计!” 两人戴上披风的帽子,横过车马喧逐的热闹大街,华灯高照下,路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但两人由于曾目睹战争的惨烈场面,心知蛮荒人恐怕不久就要来到这里,总有点面临末世的感触。 二人到了翠碧楼门口却是停了下来,待一辆华丽马车驶进门后,才尾随而入。 四名把门的大汉分出两人迎过来,见二人衣着光鲜,神采照人,不敢怠慢,其中一人恭敬道:“欢迎两位公子大驾光临,不知……” 祝清秋随手塞了一串钱到他手里,傲然道:“我们是贵公子龙傲天的老朋友,傲天他来了吗?” 众汉更是肃然起敬,说话的大汉忙道:“小人张标,两位公子请随小人来。” 祝清秋淡然,道:“带路!” 张标再打躬作揖,领路前行。 两人随他穿过摆了最少十辆马车的广场,往主楼走去。 步上楼前的台阶时,一名颇有姿色的****花枝招展地迎了过来。 张标趋前凑到她耳旁说了几句话后,便施礼走了。 那美妇眉开眼笑的来到两人中间,转身挽着他们臂弯,嗲声道:“原来是龙少爷的好朋友,不知两位公子高姓大名。嘻!差点忘了,唤我作凤娘便成了。” 祝清秋一介女子偏还作出享受着她慷慨送赠的艳福,着实委屈了她。边随她往楼内走去,边道:“我叫顾三,他叫顾夏,哈!凤娘你生得真美,迷死我了。” 凤娘笑得花枝乱颤道:“顾公子原来年纪轻轻已是花丛老手。不要随便哄人哩!否则给奴家缠上你一晚时可不要后悔哟。” 又拋给浪天涯一个媚眼道:“顾夏公子可比你老实多了。” 第五十二章赌场风云(一) 清秋哈哈一笑,豪放道:“这小子只是装作老实模样,凤娘你不信可以试试看。” 浪天涯想起上次在青楼出的大囧,低声埋怨道:“不要听她的,我……我……” 凤娘此时挽着两人来到大堂内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不用说了,我凤娘怎会看错人。” 两名十五、六岁的小婢立马迎了过来,斟茶奉巾,侍候周到。 二人环目一扫,只见堂内早坐了十多组宾客,闹哄哄一片。 凤娘吩咐了人去通知龙傲天后,媚态横生道:“以两位公子这样的俊俏模样,哪位姑娘不争着来陪你们呢?” 浪天涯此刻如坐针毡,正要说话。哪知凤娘一声告罪,站起来赶去招呼另一组看来是大商贾的客人。 祝清秋挥了挥手,又向两位小婢打赏了些银子,笑道:“小姐姐们不用招呼我们了,我们兄弟有密话要说。” 两位小婢接过打赏,笑着鞠躬离开。 祝清秋扫视着屋内的一切,低声道:“招子放亮些了,说不定你的岳父大人正在里面寻欢作乐了。” 浪天涯苦笑道:“不如我们找个婢女打听下吧!唉!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感觉又乱又慌!” 祝清秋端起桌旁的香茗呷了一口,慢慢道:“既来之则安之。那贼婆娘在这里应是不敢动手。” 浪天涯好奇道:“小姨妈此话怎讲?” 祝清秋放下茶杯,耸肩笑道:“你以为开这么家青楼的人没有两把刷子吗?再说龙傲天的这个名字是谁都敢起的吗?只要我们点子没那么背,正好遇见龙傲天他爹是鉨王的人马才好。” 浪天涯点点头,附和道:“也是!” 两人交谈间,龙傲天来了,不知如何,在这翠碧楼中,这小子分外意气飞扬,绝不若今日在街上遇到他时的那毫无生机苍白的病态脸色。 尤其背后还跟着四名大汉,更是气派十足,一副二世祖模样。 隔了丈许,龙傲天便大笑道:“原来是两位仁兄,失敬失敬!” 两人见他态度仍是那么热诚,放下心来,起立敬礼。 三人坐好后,龙傲天问道:“两位仁兄今趟来龙首镇,不知是有事要办还只是游山玩水、观赏名胜呢?” 祝清秋知他是想摸清楚他们的底细,压低嗓子笑道:“所谓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我们兄弟两人浪迹天涯,就是要增广见闻。” 接着凑近点低声道:“坦白说,我们到青楼来亦是抱着这种增广见闻的情怀。由于这是我们首次踏足青楼,望龙兄多加指点和照顾。嘻!龙兄是明白人,大概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浪天涯心中叫绝,小姨妈确有他的一套,连这么尴尬失威的事也可说得如此自然。 龙傲天恍然而笑,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可包在我身上。”沉吟片晌,正容道:“两位请恕小弟交浅言深,这世上说到底我们男儿辈追求的不外是金钱和女人。我见两位仁兄均长得一表人材,又身佩上等兵刃,绝非平庸之辈,不知两位仁兄对将来有何打算呢?” 祝清秋笑道:“叫我顾三,叫他顾夏好了。哈!我们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现在只对今晚有打算,明天的事嘛,起床时再想好了。” 龙傲天陪着笑了两声,道:“原来两位囊中有散不尽的财宝,所以一点不用担心明天的事,小弟真是羡慕了。” 浪天涯嘿嘿笑道:“龙兄绝对比我们富有得多,我们只因最近走了一些运道,手头才比较充裕,迟些散尽银两后,又要重新开始赚钱了。” 龙傲天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低低笑了两声,道:“不知两位一向做什么买卖的呢?” 两人呆了一呆,随即祝清秋压低声音得意地道:“实不相瞒,我们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嘿!” 龙傲天欣然一笑,露出明白的意思,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和两位一见投缘,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合作的可能性哩?” 浪天涯心中讶道:“果然如小姨妈所说,这开青楼的怕不是那么简单。” 龙傲天又淡淡道:“小弟尚还有一事相询,然后便可领着二位去‘寻欢作乐’了。” 两人时点头请他发问。 这龙傲天看去只在二十四五间。但却极为老练,轻描淡写下已套出了想知道关于两人的资料。 只不过遇上了祝清秋,就…… 而浪天涯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满口胡言乱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当然了,也许这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龙傲天微笑道:“我看两位气度不凡,内功更是深厚,不知你们师从何人了?” 祝清秋想也不想,道:“我们的武功均来自家传。我们是一个村子长大的,我爹和小夏的爹是走江湖的镖师,后来被贼人遇害,我们二人便出来闯荡江湖,顺便寻找那个仇人。” 龙傲天哪想得到祝清秋满口胡言,哈哈一笑站起来道:“可知道你们仇人的姓名吗?” 浪天涯心底叫妙,假装气愤道:“名字……名字嘛不知道,只知道外貌特征。”说罢,便将夏长生的容貌的大概描述了一下。 至于他为何突然将名字隐藏,自是见到小姨妈朝自己打了一下眼色。 龙傲天皱眉思索了片刻,随即哈哈笑道:“今天是来享乐的,这些事不妨以后再说。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走!”说着,带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浪天涯与祝清秋随着龙傲天步出主楼,这才见到后院原来宅舍相连,一条碎石路把主楼后门与另一道大门相连,两旁是修剪整齐的花园,此时贯通两处的道路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祝清秋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似有数百人正在此处,奇道:“这是什么地方?” 龙傲天得意洋洋道:“方圆百里数城最大的赌场。” 浪天涯愕然道:“可我们并不想赌钱啊!” 龙傲天笑道:“小弟当然明白,不过在历史上嫖和赌从来就分不开来。没有妓院和赌场的地方,就绝谈不上兴旺。你们不是要增广见闻吗?放心随小弟去见识好了。” 两人对望一眼,开始感到这龙傲天非如表面的简单了。 三人进入宏伟壮观的赌场大门时,龙傲天大声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你们要好好招呼。” 把门的几名大汉忙恭敬应是。 刚一踏入赌场,一名满身铜臭、低俗不堪的胖汉迎上来道:“要不要小人为少爷预备宾室待客。” 龙傲天挥手道:“我们只是随便看看,你去招呼别的客人好了。” 胖汉应命退去。 浪天涯尚是首次有资格踏足赌场,只见由赌桌赌具以至家俬摆设,无不华丽讲究。 而且地方宽广,不但有前中后三进,每进退左右各有相连的厅堂,所以虽众集了四、五百人,这进进相连的大赌场一点都不令人觉得挤迫。 最引人注目是各座大厅里由负资主持赌局的荷官,以至斟茶奉烟的女侍,都是绮年玉貌的动人少女,兼且她们衣着性感,身上穿的是抹胸、肚兜般的红衣,衬以绿色短裳把玉藕般的双臂和白皙修长的大腿,完全暴露出来,穿梭来往各赌桌时,更是丰波臀浪,婀娜生姿。 偏是这些赌客却像对她们视若无睹。 此时两名女侍笑脸如花的走上来,奉上香茗糕点。服务不但体贴周到,动人的椒乳更不住往二人身上挨挨碰碰。 其中一名侍女见到祝清秋俊俏无比的容貌,更是双目秋波连连。替她接过披风时,满脸的爱意与仰慕。 龙傲天见到二人露出的一角皮背心,讶道:“这是上等的熊皮,只产于西北塞外之地,价比黄金,小弟千辛万苦才弄来一件,不知两位顾兄是在那里买来的呢?” 祝清秋吓的急忙低头一看,好在那高傲的胸部此时一马平川,与男子无异。但她怎能告诉这是李长风送的,胡诌道:“龙兄确是识货的人,这两件皮背心,是我们用银子和一个行脚商换回来的,确是价比黄金。” 这时两名女侍又转回来,各自挽着两人的臂膀,让他们压上高挺的酥胸,态度热烈。 龙傲天挥了挥手,道:“两位顾公子暂时不用你们伺候,有事才唤你们吧!” 两女失望的回去工作了。 祝清秋大笑道:“现在我明白什么叫嫖赌合一了,龙兄的老爹真有生意头脑。” 龙傲天淡然一笑。 浪天涯问道:“不知令尊大名了,是不是响彻江湖的名人了?” 龙傲天笑了几声,道:“这事迟些再说,来!何不先赌上两手,赢了是你们的,输了算我的,两位这边请。” 祝清秋与浪天涯大感错愕,首次生出疑心。 祝清秋深明便宜莫贪的至理,怎会轻信这刚相识且又言辞闪烁的新交。 龙傲天见二人不说,以为是在考虑赌什么,便介绍道:“我们这赌场是由精通五行遁法的高手精心投计,一大八小九个赌堂采的是九宫阵法,中间最大的赌堂属上,镇压八方,所以颜色亦以明黄为主,暗黄就太沉滞了。桌子是二十五张,因五为士数,而二十五则是五的自乘数,有盈利倍增的含意。” 两人不知赌场还有这么讲究,一边听着他的介绍,一边留意边上的情况。 龙傲天领着他们来到一桌挤了二、三十人的赌桌旁,看着那动人的女荷官把一枚骨制的巨型骰子投入一个方盅内,盖上盅盖后高举过头,用力摇晃一轮后,再放在台上,娇喝道:“各位贵客请下注?” 赌客纷纷把赌注放在要押的一门上。 龙傲天道:“这叫押宝,押中骰子向上的点数,就可得一赔三的赌注。” 浪天涯叹道:“那是六分一的赢面,而你们赌场却是六分五的彩数,难怪开赌场会发大财了。” 龙傲天笑道:“你也可以赌骰子颜色,那是一赌一,公平得很。” 浪天涯定神一看,大多数人都押点数,可知任谁都希望以一赢三,所以虽可赌颜色,仍只是聊备一格而已! 龙傲天怂恿道:“要不要玩两手?” 两人只是摇头。 第五十三章赌场风云(二) 龙傲天不以为意的领他们步进中堂去。 祝清秋和浪天涯同时眼前一亮,只见靠左的一张赌桌处,一位有如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动人美女,正起劲赌着。 她不但长得眉目如画,最惹人注目是她的襟口开得极低,露出了小半边雪白的肌肤和深深的孚乚沟,浪荡非常。 龙傲天苦笑道:“这个女人千万沾惹不得,别看她风骚迷人,其实她就是寒江盟的三当家云筝。不仅武技高强,擅玩弄男人,还浑身是刺,碰上她的男人都要倒足霉头,连我都不敢招惹她呢。” 祝清秋望了一眼小外甥,对着龙傲天低声笑道:“什么是寒江盟?” 浪天涯自是知道小姨妈在装傻充愣,但心底也是不由对寒江盟有些疑惑了。 龙傲天讶然道:“你们连寒江盟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这南方第一大帮,不过全是因为他们盟主的领导,才有今天的风光。总之你们小心点,别惹上她。” 言罢正要扯两人离开,岂知那云筝目光离开了赌桌,朝他们望来,看到浪祝两人时,美目亮起采芒,娇笑道:“傲天你在那里呆头呆脑看什么,还不过来和奴家亲近亲近?” 龙傲天一边挥手响应,一边低声道:“无论她要你们做什么,记得全推到我身上去。” 言罢应声先行。 两人对望一眼,满脸好奇。 按理说楚红去了龙川,是要吞并铁骑会在那里的地盘,这身为三当家的怎么说也要过去帮帮手,只是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筝离开赌桌,迎了上来。就见她的衣服把她包得紧紧的,极度地强调了她饱满玲珑的曲线,登时让在场所有人怦然心跳。 这形态魅惑的美女把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子移到三人眼前,再打量着浪天涯与祝清秋后,向龙傲天笑道:“这两位公子面生得很,是你的朋友吗?” 龙傲天苦笑道:“云姐你最好不要惹他们。” 云筝见到二人望向自己诧异的神情,绕到两人背后,娇笑道:“龙少爷定是在背后说了我云筝很多坏话,但两位千万勿信他,若他算是好人,我就是拯救世人的观音大士了。” 龙傲天脸色微变,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道:“云姐你莫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友情,别忘记了寒江盟与我们青龙会一直都是友好关系。” 云筝走到几人的前方,掩嘴娇笑道:“你们看啊!龙少爷动不动就拿青龙会来欺压我这弱质女流,算什么英雄好汉。啊!两位小哥儿可真帅,难怪给龙少爷看上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祝清秋感到青龙会有点耳熟,却又一时记不起在哪听到过。 龙傲天不悦道:“云姐你是否赌输了钱?让找赔给你好了,不要尽在这里胡言乱语。” 云筝显然毫不怕他,娇媚地横了龙傲天一眼道:“我云筝且会是这种没有赌品的人?你才是胡言乱语了。” 忽地一手往龙傲天抓去。 龙傲天冷哼一声,右手扬起,拂向她脉门。 云筝嗔道:“你做什么了?我只是替你拂去脏物。” 嘴上虽这么说,但玉掌一翻,沉到龙傲天攻来右手的下方,曲指反弹往脉门攻去。 龙傲天缩手成刀,再曲起手掌,以掌背反拍往她的弹指。 这几招往来全在方尺的窄小范围内进行,既迅捷又深合攻守之道,看得旁人眼界大开,对这种精巧的过招大生兴趣。 云筝娇笑道:“没见你半年,原来是躲起来练功,怪不得这么怒气冲冲了。” 说话时,玉手微妙地摆动了几下,似攻非攻,似守非守。 龙傲天显是摸不清楚云筝这着奇异的手法,竟往后退。浪天涯知道要糟时,云筝已一阵娇笑,闪电般探指点在龙傲天的掌背上。 龙傲天触电的震了一下时,云筝抓着他衣袖,扯得他随她踉跄地往一旁走丢,还不忘回头向两人媚笑逍:“我和龙公子说几句悄悄后,再回来陪你们。“ 眼见两人到了厅子的一角密斟低语,祝清秋忽地脸色剧变,失声道:“糟了!青龙会我知道是个什么帮派。” 浪天涯自是不晓,急忙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帮派?” 祝清秋脸色微变道:“替皇帝及权贵物色美人的。” 浪天涯不明所以,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祝清秋不由来的一阵好气,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却是一手在他怀中掐了一下,疼的浪天涯低叫一声。就见祝清秋继续道:“如果有人认识我们怎么办?你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在说像你这种良家少男,好多人都好这口了,小心他们把你卖给那种有龙阳之癖的达官贵人。” 浪天涯脸色一下乌青,双眼满是惊吓,躲在小姨妈的臂弯里,惊恐道:“那我们快跑吧!” 祝清秋摇摇头道:“现在走反而更让人起疑心,不怕,我们随机应变。想不到运气这么差,在街上随便就遇到了个极品坏蛋。” 这时云筝和龙傲天双双朝他们走来,只看两人的融洽情态,便知两人私下有了协议。 浪天涯此刻是头皮发麻,感到自己变成了货物。 云筝隔远浪笑道:“原来两位小哥儿到这里来是想一尝女儿家的温柔滋味,这事包在姐姐我身上好了。” 龙傲天则口风大改道:“难得云姐这么看得起你们,待我教人开一间贵宾厢房,大家喝酒谈笑,共赏风月。” 祝清秋笑嘻嘻道:“这事何须着急,我忽然又想先赌两手,我最精擅就是赌大小了。” 龙傲天笑道:“既是如此,更应到贵宾厢房去,云姐也最爱赌大小,你们肯陪她玩就最好了。” 祝清秋为之语塞。 浪天涯见小姨妈‘兵败’,急忙的她喊道:“你想赌钱理该先征求我同意,我对大小一窍不通,不如先在赌场随处逛逛。” 云筝娇躯移前,挽上两人臂弯,向龙傲天打个眼色,微笑道:“由我来招呼他们就成了。” 龙傲天笑应一声,转身便去。 祝清秋怕靠得太近,被她识破了身份,闪开身子谦让道:“云姐陪我这小弟吧!他可是刚才说从未见过云姐这般美丽不可方物的姐姐了。” 云筝横了一眼浪天涯,媚笑道:“你们不要听龙傲天那家伙说人家的任何闲言闲语。” 浪天涯正要说话,朝她望去时,见到她走路时胸前双峰随着她的步履,不住跌荡耸动,诱人之极,心儿不由急速跃动,竟忘了说话。 忽然间,他再不觉得她可怕了,尤其是她的体态神情,无不显现出使人心动的美态,不自觉生出纵是为她而死,亦心甘情愿之心。 云筝却是心中得意之极。 她擅长采补之术,浪祝二人的功力与年纪正是她心中最合意的选择,故才不择手段,务要由龙傲天处抢到两人。 此刻她正利用自己的身体,施展上乘媚术,勾起两人原始的欲望。 浪天涯正在恍惚之间,突心底一震气息游动,瞬间清醒了过来。 而在旁的祝清秋早已识破此招,刚才见到小外甥那副模样还有点担心,此刻不也放下心来。 云筝娇躯一扭,浪天涯立即感觉到她丰满的胸部,火热地碰触得他心神摇荡。不过他早已生出了戒心,硬压下涌起的绮念,同时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才可脱身。 若给她这么诱惑下去,一个把持不住,可不知会有什么可怕后果。 在旁的祝清秋见小外甥面红耳赤,急忙一把拉过他,用手臂将他拉入怀中,笑道:“云姐,我们想上个茅房。” 云筝白了二人一眼,道:“你们兄弟可感情真好!”说罢,朝着前面拐角处指了指,道:“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浪天涯边走边长吁一口气,低声道:“好在你救了我!这骚娘们可真厉害。” 祝清秋悄然用余光撇了一眼,见到云筝还在盯着自己,快速走到前面的转角,靠在墙角处,松开手道:“现在怎么样?好点了没。” 浪天涯点头道:“没事!我是一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祝清秋突嘿嘿笑道:“我相信你!连三娘的身子都见过了,这骚婆娘你应该能忍住。” 浪天涯一下满脸通红道:“你又胡言乱语。”说罢,看着小姨妈坏坏的笑了笑,道:“若那婆娘去勾引你会怎么样?” 祝清秋恶狠狠一蹬,伸出手用力掐了他左脸,道:“放肆!” 等到二人回去,云筝急忙一把迎了过来,拉着他们朝前继续走去。 浪天涯刚好见到旁边的赌桌只有四个客人,空出了七、八个位子,灵机一洞,道:“我们都是先赌两手吧!”说罢,挣脱云筝媚的纠缠,坐入其中一个空位里。 云筝豪不介意,笑意盈盈的坐到他左旁去,而祝清秋靠着浪天涯的右边坐下。 云筝刚一坐下,立时把几个客人的目光全吸引到她的胸脯上,她美目一扫,四个男人立时色授魂与,有人连口水都流了出来。 女荷官是个二十岁许的女子,颇有姿色,但与云筝相比,立即黯然失色,再显不出任何光采。 这桌赌的正是大小,浪天涯自是从没赌过钱,但祝清秋嘛…… 云筝忽地意兴大发,对女荷官道:“让我来推庄!” 女荷官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乖乖的退往一旁。 云筝坐上了庄家的位置后,娇笑道:“还不下注!” 众人连忙下注,气氛热烈。 云筝美目来到他们身上,催道:“不是要赌两手吗?快下注呀!” 祝清秋笑嘻嘻道:“我们先要按兵不动,看清楚你这新庄家的手风气数,才好下注嘛!” 云筝娇笑不语,以熟练的手法摇起色子,而后往桌上一放。 不知她是否蓄意使了什么手法,竟连输三把,赌客的欢呼和喝采声,立时把附近几桌的客人都吸引了过来,挤满了所有座位。 云筝媚笑道:“姐姐手风不顺,要赢钱就快下注。” 此时,后面有人嚷道:?“若不下注,就把座位让出来。” 云筝瞪了那人一眼,喝道:“在叫把你嘴巴给缝起来。” 那人显然知道她的厉害,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浪天涯看了几把,已是心中有点知道游戏规则,从怀中把一两银子掏出来下注。 云筝一阵娇笑,横了两人一眼,在数十对目光灼灼注视下,正待接开色盅时,忽地一声娇柔道:“且慢。” 自浪天涯与祝清秋背后,一只纤美无比的玉手,由两人间探出赌桌,把一锭少说也有十两重的黄金,放在浪天涯那可怜兮兮的一两纹银旁。 众赌客一阵起哄,这锭黄金至少也值数百两银,那可是罕有的豪赌和重注了。 云筝双目寒芒电闪,冷冷看着这挤进人群的美女。 浪天涯与祝清秋愕然转头仰脸望去时,一双纤手已分别按着他们肩头,定睛一看下,不禁都是心中暗道糟糕,原来竟是那罗羞月。 第五十四章赌场风云(三) 罗羞月低头对两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早叫你们不要随处乱走,看!?差点就给人骗财骗色了。” 云筝秀目掠过森寒的杀机,冷然道:“来者何人?” 罗羞月与她对视半晌后,微笑道:“做庄的管得下注的是什么人,三当家既要推庄,就该守庄家的规矩,若赌不起的话,就干脆认输离场好了。” 云筝见对方明知自己是谁,还摆出强抢硬要的姿态,心中懔然,脸上却回复那春意洋溢的狐媚样儿,笑道:“这么一锭黄金,我们寒江盟还可以应付。”围观的宾客中,有人怕事的听到寒江盟之名,吓得立即悄悄离开,连下了的注钱都不敢取回去。 赌桌立时疏落起来,还空出了两个位子。 祝清秋这时定过神来,拍拍罗羞月按在肩上那充满威胁性的玉手,笑道:“你这搭在我肩头的手,可是灭了我的火啊,待会输了全找你。” 罗羞月微微一笑,竟是坐到浪天涯的身旁,朝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 浪天涯见她一副吃定了他们的样子,却还摆出那副让人生不出厌恶的神情,心中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筝一时猜透不了她的身份,也一声不响,重新摇了摇色盅。 赌桌旁忽又多了几个人出来,都是赌场方面的人,包括了龙傲天在内,他旁边还有一个锦袍胖汉,面阔眼细,但眼内的眸珠精光闪闪,使人知他绝不是好惹的人物,而他和龙傲天正目光灼灼的打量罗羞月。 罗羞月却像不知道有人注意她的模样,凑到浪天涯耳旁道:“今趟人家救回你们一次,原来什么的就算扯平了。” 云筝向那锦袍胖汉拋了个媚眼道:“龙爷亲自来啦!要不要赌一铺。” 那龙爷哈哈一笑,在对着浪天涯他们三人对面的空坐上了下来,叹道:“难得三当家肯推庄,鉨王的俏军师罗姑娘又肯陪赌,我龙睚眦怎敢不奉陪?” 云筝娇躯一震,望向罗羞月,寒声道:“原来是罗羞月,难怪口气这么大了。” 罗羞月盈盈浅笑,美目滴溜溜掠过龙睚眦和云筝两人,淡然一笑,道:“两位太抬举小女子了。我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有什么大口气小口气的。今趟来只是来寻我两位朋友而已。请两位多多包涵。” 剩下的十来人听到鉨王之名,哪还敢留下,这时已走得一个不剩,连其它旁桌的赌客都是一哄而散。 但却仍有一个人留了下来,此人头戴玉冠,一身锦衣玉跑,气度不凡,两缕胡须更添他儒雅的气度,就见他直勾勾看着对面的云筝,冷冷道:“还不开盅?” 最奇的是这人比一般人都要高的身型,又是负手傲立,但众人偏要待所有赌客散去,而他又开口说话,才注意到他站在那里。 这时赌桌只有三组人,就是推庄的云筝,浪祝两人和罗羞月,再就是龙睚眦和站在他身后的儿子龙傲天及两名得力手下,三组人同时色变望去。 祝清秋听到声音,首先是娇躯一震,双手捂脸,不知如何是好。 浪天涯悄然偏过头,赫然就见到外公站在后边正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来人自是祝卿,亦只有他才有这种来去无影的通天手段。他露出一个出奇温和的笑意,柔声道:“是时候回家了!别再胡闹了。”??? 罗羞月自是认出他是谁,吁出一口凉气道:“祝卿!” 云筝和龙睚眦等同时一震,更弄不清楚祝卿和两个人的关系。 祝卿仍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浪天涯和祝清秋,眼尾都不看罗羞月地应道:“鉨王派你来的?” 罗羞月娇躯微颤,低声道:“祝大人说笑了。” 祝卿一扶衣袖,慢慢坐了下来,眼睛移到龙睚眦的脸上,淡淡道:“青龙会会主我祝某有些年没见到他了!” 龙睚眦点头附和道:“劳烦祝大人惦记,会主我也好久未见过了。” 浪天涯见到外公一出场,立时压得各方人马贴贴服服,心中既高兴又叫苦,却又全无办法。 祝卿突继续道:“你们还在为皇上与达官贵人张罗‘人口’?不会是看上我这两个孩子了吧?” 龙睚眦吓了一跳,忙道:“祝大人误会了,他们只是本赌场的贵客,大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我们都是为皇上服务了。” 祝卿点头道:“那就最好!”而后眼睛落回云筝俏脸处,柔声道:“我押小,还不开盅!” 云筝哪敢说不,就在揭开色盅时,三粒骰子先是飞快急转,逐渐缓下来时,忽然像给某种力道牵制,蓦地停止,全体一点向上。 众人注意到祝卿左手正按在桌沿处,不用说是他以内劲借桌子传到骰子去,控制了骰子的点数,只是这一手,其它人便自问办不到。 祝卿露了这一手,连正在犹豫是否该出手的罗羞月亦立即打消这念头。 她今次来比,不但带了座下二十多名精英高手同来,还有与她同等级实力为鉨王效力的三人,非是没有一拼的实力。 祝清秋叹道:“可惜爹你没下注,不然就赚了啊。” 祝卿笑道:“我早下注了,注码就是你这两个让人头痛的娃,来吧!回家的时问到了。” 浪天涯脸色阴沉,见到小姨妈还在谈笑,哈哈一笑道:“还望孙儿不孝,我朋友落在他们手中,不得已才这么做!” 云筝与龙傲天等人听他们称呼不同,弄得一头雾水。 祝卿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就在此时,一阵大笑由中间大堂方向传送来道:“祝大人,你的顽皮孩子既不听话,不若就交给我们管教好了。” 众人大讶,来人明知是祝卿,仍然敢在老虎头上饶虱子? 祝卿头也不回,道:“来者何人?先说出身分来历,看看有否资格代管祝某的劣儿?” 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在祝卿背后三丈许处现身出来,其中一人道:“李英雄将军手下左右护法见过祝大人。” 祝卿大讶道:“镇西将军李英雄常年戍守边关,不知所因何事,竟关心起我的两个孩子来。” 祝清秋脸上闪过一抹异色,而后朝着小外甥打了打眼色,暗示找机会溜走。 这两男子无论脸貌轮廓,皮肤身材,均是黑不溜秋,不过却是双眼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不敢让人小嘘。 一个骨瘦嶙峋,瘦得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但却身段十分高大,配上头上斜倾的堕马髻,似有神若无神的眼睛,宽大的长袍,假若在夜深荒郊遇上,不以为他是孤魂野鬼才稀奇。 另一个却是矮了接近半个身段的胖子,脸如满月,一团和气,今人很难想象他们是李将军手下的高手。 瘦的叫李瘦,胖的叫李胖。 最惹人注目是他们缠了几转在腰闲节节相连的刚索。 这可是非常难使得好的奇门兵器。 厅内诸人还是首次见到这两位护法高手,均生出原来是这般模样的奇异感觉。 李瘦淡淡道:“他们二人已与我们公子达成约定,还不能随祝大人回府了。”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祝卿叹了一口气道:“约定?”旋又喝道:“李将军他想干什么?怂恿他们做什么?”话音一落,杀气弥漫全场。 霎时,整张坚硬的长方赌桌沙石般四分五裂时,朝众人激溅射去。 蓦地罗羞月手中射出万道剑芒,朝祝卿攻去。 众人中,只有她清楚浪祝两人的底细。更清楚二人身上账本的重要性。 若鉨王得到,便是有筹码要挟那些做过心怀不轨之事的人,怎都要有说忌惮。所以她是志在必得。 这刻有了李将军护法这强援,配合她手下和其它高手,她还怎肯让祝卿带走两人。 祝卿一向小心谨慎,从未有把柄落于外人,此次却是被他女儿与外孙将账本窃出,也许这是上天给的机会。 云筝等则往厅外退开去。 祝卿像早料到罗羞月会拦阻般,左袖扬起,徒手扫在罗羞月剑芒的外缘处。 罗羞月剑芒消去,变回一把长剑,触电般往外疾飘,硬是被祝卿的强悍内力迫退。 浪天涯和祝清秋则是连人带椅翻倒到地上,朝向门的另一边墙壁滚过去,迅快得连祝卿都大感意外。 李瘦和李胖两大护法已飘飞过来,同时往腰间抹去,抖手射出那两条幼若手指,以十二节钢环连成,长达丈许的软钢鞭,往祝卿后脑和背心点去。 祝卿脑后像长了眼睛般,两袖后扬,拂在鞭端处。 “叮叮!” 李胖和李瘦同时给他以两袖传来的惊人气劲,震得往后倒退。 从容自若下,祝卿把三大高手先后迫退,身法加速,剎那闲飞临仍在地上滚动的浪祝二人上空。 眼看浪天涯和祝清秋要落人他的魔爪之际,“轰!”的一声巨响,墙壁爆开了一个大洞,沙石像有眼睛般只朝祝卿激射而去。 祝卿首次露出凝重神色,顾不得擒拿两人,两手幻出万千袖影,把沙石迫得反往破洞倒射回去。 ‘轰!’ 瓦面竟又爆开了一个大洞,剑芒暴闪,由上方似芒虹般直射往祝卿天灵穴。 凛冽的剑气,笼罩着祝卿所有进退之路,声势惊人至极点。 以祝卿之能,亦只有舍下正跳起身来钻洞而去的浪天涯和祝清秋,集中全力来应付这可怕的一剑。 ‘轰!’ 袖剑相交,发出闷雷般气劲交击的低呜。 一朵白云,凌空横移丈许,再冉冉落到厅内,现出一位持剑遥指祝卿的绝色美女。 只见她玉脸朱唇,既娇艳又青春焕发。 她的秀发乌黑闪亮,把皙白的肤色更是衬托得玉骨冰肌,动人之极。 只是在头上扎了个男儿髻。绑上白色英雄巾,可是她的容色姿采,连罗羞月都给比下去了。 祝卿本以为出手的定是李英雄,这刻一看下立即呆了起来,愕然道:“来者何人?” 打斗声由中堂传来,显是己方的人给截着了。而浪祝二人早由破洞逃之夭夭,罗羞月和两位护法等则在三丈许外驻足旁观。 那美女淡淡的看了祝卿一眼,旋即秀眉轻蹙,自然地流露出一丝教人不敢冒犯的不悦之色,轻柔地道:“晚辈李若霜,领教祝大人的绝艺。” 祝卿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点头道:“原来是李将军的爱女,难怪有如此身手。” 接着定睛望着女儿与外孙逃去的破洞,沉声道:“久闻李将军的剑法乃出自苍云剑派,更是将疾剑领悟到最高层次,既已来到,为何不亲自落场让祝某见识一下,否则祝某将全力出手,冒犯令千金了。” 只是这几句话,李若霜已可非常自豪,试问当今江湖上,有哪些人够级数令杜祝卿全力出手? 李英雄声音柔和悦耳,低沉而带磁性的声音由破洞传来道:“祝大人生气了。这是何苦来由?我们同朝为官,本可相扶相助,与我们结下梁子,于祝大人有害无利。而且大人今晚多番失着,锐气已泄,不若化千戈为玉帛,大家也好和气收场。” 祝卿心中凛然,事实上他确感窝囊泄气,他是接到秘报,孤身前来,想要挽回这对自己致命的‘一击’。更是知道皇上对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只觉两头压力让他有些疲于应付,偏又下不得这口气,沉吟片晌,仰天大笑道:“好!我祝某人亦是恩怨分明的人,此事必有回报,请了。” 身形一闪,已到了中堂,接着惨叫声接连响起,旋又沉寂下来。 罗羞月色变时,她手下一人奔了进来,叹道:“给他杀了五个人后走了。” 罗羞月早知有此结果,神色如常地低声道:“立即将此事通知鉨王。”秀目转往那破洞外星月洒射下的后院,想起浪祝两人,竟是佩服他们的勇气。 第五十五章顺丰船 冷月高挂,将漫天繁星微弱的光芒遮掩下去。 两人躲在一户农家的柴房内。 祝清秋脸色凄惨,带着哭腔喃喃道:“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 浪天涯靠在柴火上,咧了咧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一手搭在祝清秋的肩上,低声道:“小姨妈,要不把账本还回去。我们凭自己的能力去救出三娘。” 祝清秋长叹一声,双手掩面,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半晌后慢慢抬起头,眼神中射出坚定无比的神色,道:“我已经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或许是这几日的奔波二人太累了还是什么,竟都是不想动也不在言语。呆呆的靠着柴火感受着夜的宁静。 也因为这样让两人逃避了几方人马的追铺。以为他们早早出了城,溜之大吉了。 两日过去。 浪天涯从打坐中醒来,见到小姨妈正用她那一双清澈、不染一丝尘埃的双眸定定的看着自己。随即他目光直直的回敬小姨妈的眼神,挥挥手,道:“你看什么了?” 祝清秋淡淡一笑,伸出手一指他下巴,道:“你长胡须了。” 浪天涯白了他一眼,道:“男儿长胡须有什么奇怪的。” 祝清秋站起身子,拍拍屁股,道:“饿了!走,找吃的去。” 浪天涯讶然道:“这么出去不危险吗?” 祝清秋这时才打量自己所在的破旧院子,里面杂草丛生,像是久无人住。只是不知这柴火是何人存放在这的。目光又移到巷子内,回道:“敌人应该都走光了!我们小心点便是了。”说罢,回过头,望着小外甥继续道:“难道你不饿吗?” 浪天涯点头道:“饿!” 街上天色阴沉,北风凛冽,两人的外衣又丢在了翠碧楼,只余内里的马甲与长袍。不免显得有几分单薄。 祝清秋一摸口袋,惊呼道:“糟糕了!我把银子给弄丢了。” 浪天涯立马朝怀里摸去,掏出一串铜钱,惨兮兮道:“不到五十文。” 祝清秋哀叹一声,道:“只能吃馒头了!” 黄昏时分,两人混在旅客之中,竟是轻松的出了龙首镇。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浪天涯辨别了一下方向,愕然道:“小姨妈,这是回龙川城的方向?” 祝清秋点点头道:“离拿账本交换三娘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们当然要回去了。” 浪天涯默然回首,望着远处已经模糊的龙首镇,低声道:“夏叔不知怎么样了!” 祝清秋突正色道:“如果我告诉你陪伴在你身边的人始终都会离你而去,你会怎么想?” 浪天涯却是笑道:“小姨妈你想说什么?” 祝清秋一手搂住他的肩膀,道:“我只是想让你早点适应,毕竟,毕竟,到最后,只有你一个人……” 浪天涯愕然道:“我们不是说好了救出三娘,就去她故乡隐居吗?” 祝清秋望着地平线上此时悄然露头的夕阳,暗红的圆球,没有一丝余光。但却在将暮未暮的天空里那般醒目。她眸子里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悲哀,道:“是哦!我们要去隐居的。”说罢,片刻后嘴中哼着她最爱的音调:“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浪天涯像是懂了这旋律,不禁也跟着她的节奏一起哼唱了起来。 歌声算不上多么悦耳,却是带着几抹无能为力的苍凉与一种萦绕在心间的忧伤回荡在暮色重重的古道上。 ※※※ 浪天涯从枯草中探出头,抹了抹满脸的雨水,问道:“小姨妈,我们这是要干嘛?” 祝清秋笑道:“看到前面那艘船了吗?”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浪天涯极目望去,运转内力,视觉渐渐清晰起来,愕然道:“是李长风的船。” 祝清秋道:“咋们搭搭顺风船。”说罢,‘噗通’一声,跃入冰冷的河水中。 二人驾轻就熟的用手吸附在船身之上,在爬往李长风的船舱时,在上方的祝清秋突然停住了身子。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破窗户抵在祝清秋的咽喉处,有人隔着牛皮纸道:“何方鼠辈,好胆!” 祝清秋哈哈一笑,道:“原来是李妹子啊!我们是你二哥的朋友。” 李若霜抬起窗户,冷笑道:“原来是你们,上来把!” 等到二人湿漉漉的爬进船舱,李若霜点燃铜铸的灯台。而后打量了一下二人,道:“你们等着,我去叫我二哥。” 两人挨着舱壁,坐了下来,祝清秋双手抱胸气道:“这妞可没她哥半点豪气,连衣服不给我们换,还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浪天涯笑道:“谁让你带错路,爬到她房里来了。” 祝清秋愕然道:“什么?我怎么记得这里才是李长风的房间了。” 浪天涯突站起身,来到一个铜炉边,揭开一看,喜道:“快来烤火。”用手指了指靠墙的一个箱子,道:“应该有你能穿的衣服,找件换上吧!” 祝清秋讶然道:“这样不好吧。” 说话间,李长风的美人儿妹子回来了,两人这才看清楚她一身色彩淡丽的华服,身材窈窕动人,风神高雅,教人无法挑剔。 李若霜见两人已靠着火炉烤了起来,笑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二位不要见怪。”这态度可是一百八十度转变。 浪天涯傻兮兮的站起来时,房门敞开,李长风冲了进来,不理他湿透了的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担忧地道:“还好你们二人没事!幸亏我爹他们去的及时,不然我就失……” 祝清秋咳嗽两声,打断了他的话语,道:“李公子能为我们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吗?” ※※※ 浪天涯一觉醒来,天才刚麻麻亮,坐在床上呆望在舱窗外,突有一种分不清自己在何方的感觉。 睡在隔壁的祝清秋敲了敲木墙。 浪天涯机械的转过头,揉了揉眼睛,道:“你也醒了?” 而后就响起脚步声,不到几息,祝清秋就裹着被子滑开木门,跳到他的床上,皱眉叹气道:“不知怎么,感觉睡在这床上老是不踏实,睡一小会就醒。” 第五十六章柳暗花不明 浪天涯愕然道:“你是怕回了龙川不知该如何做才睡不着吧?” 祝清秋像是被他戳破‘谎言’,撇了撇嘴,坐在床头望着烟雨朦胧的河面,默不作声。 许久许久后,祝清秋率先打破沉默,道:“不想那么多了!肚子饿了,去找李长风要东西吃!”说罢,一掀身上的被子。 浪天涯大叫一声,急忙闭眼道:“女流氓!” 祝清秋急忙抓起被子,赔笑道:“大侠别见怪,小女子有裸睡的习惯。”说着,慌忙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浪天涯刚穿好衣服,敲门声响,还以为是婢女来唤他起床用早膳。却不想走过去开门后,却是见到小姨妈站在门口。没由来的一阵好笑道:“怎么突然那么客套了?” 祝清秋却是叹了声,而后哼了一声,道:“没发觉小姨妈哪里不同吗?” 浪天涯上下打量了,见她仍是一副男儿装,半晌捂嘴笑道:“你是不是束胸的那块布松了,好像胸变大了。” “哎呀!痛,别打了!”浪天涯话音刚落,就糟到一阵猛烈的殴打。 两人呼喊着在船舱里追逐嬉闹。 跑在前头的浪天涯突收住身子,恭敬道:“请带路。” 祝清秋也停下奔跑的步伐,慢慢走到转角处,就见一婢女正朝着前方走去。 浪天涯附在她耳边低声笑道:“开饭了。” 两人随着婢女来到上层的舱厅,李长风摆开酒席款待他们,列坐陪同的尚有一英挺青年和一位四十来岁的和尚,生的宝贵庄严,却是眸子里有点浪子的味。 李长风起立欢迎道:“顾兄、顾小姐请坐,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浪天涯听得介绍,不知是李长风记错了,还是说错了? 那两人亦客气地起立施礼,教两人颇有点受宠若惊。 李长风先介绍那中年和尚道:“这位是净明大师,乃龙隐寺的高僧,家父的棋友。而这位是三妹的朋友,是富甲一方的大官人刘通。” 净明看了他们两眼,而后谦虚道:“长风世侄过誉了。什么高不高僧的,我只是一个酒肉和尚而已。” 那英挺青年笑道:“净明大师就是爱说笑,若您都配不得一个高字,那何人敢当了?” 浪天涯见这青年华剑丽服,气派高雅,比之李长风只逊了气魄风度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大将之风,但已心生好感,忙与他客气寒暄。 但此人对他的神态总带点傲气,不若李长风的亲热。 李长风指着桌上的食物,笑道:“这是西北的特产,蒸饼,中间有羊肉葱白造的馅,以豉汁、芝麻和盐熬熟,非常美味。” 两人还是首吹吃到北方流行的胡饼,均津津有味。 刘通道:“今趟皇上南下,虽说御驾亲征是为鼓舞士气,可却是不知朝廷动荡,鉨王怕是随时都会下手。” 净明点头道:“鉨王在军中权威甚高,皇上竟敢与虎谋皮,想利用他对付祝卿,到时还真不知鹿死谁手。” 刘通哈哈一笑,道:“谁死谁手都没关系。只要咋们的李英雄将军是最后的赢家便可以了。”说罢,带着嘲讽的语气继续道:“俗话说,功高震主,不管谁上了皇位,怕是都会容不下鉨王与祝卿这两头猛虎。” 李长风摇头道:“不要忘了还有我那老爹,只有他婆婆妈妈,迟迟不肯做好准备。” 净明端起酒杯朝着众人敬了一杯,道:“大战一触即发。李将军身为镇西王却也是好事一件,等他们斗完了再收拾残局,那是最好不过了。” 李长风欣然点头,转向浪祝两人道:“今趟全赖两位,若不是神工坊的账簿失窃,让我爹知道形势严峻,估计他老人家都不知道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 此时环佩声响,浪天涯别头望去,刚好捕捉到李若霜美丽的倩影,只见她头戴胡帽,形圆如钵,四周垂以丝网,帽上缀以珠翠,式样别致,既华丽又充满若隐若现的神秘美。 她穿的衣服更与中原和南方的宽襟大袖完全两样,是大翻领窄袖的衣装,与他们在龙首见的白衣劲装相比,又是另一番味道。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刘通,这小子双目放光,热情似火般欣然道:“霜妹终于来了,愚兄等得心都快要烧成火炭呢。” 李若霜像看不到其它人般,对刘通嫣然一笑,把娇躯移到刘通旁,让他轻扶香肩,侍候入座,这才向乃兄及净明大师打招呼,最后轮到浪天涯和祝清秋。 刘通看向浪天涯两人,突笑道:“二位本领真是通天,能从神工坊偷到账目。怕是这江湖中也没几人敢从祝卿那偷东西了。”说罢,带着酸酸的语气继续道:“这之中怕是有不少机缘巧合吧!” 浪天涯眉头一沉,歪过头,停下嘴中的咀嚼,就见到小姨妈脸上却是十分淡然。 这与祝清秋一贯的性子十分不符。 净明大师哈哈笑道:“刘大官人,且不知运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浪天涯心中只觉小姨妈隐瞒了自己什么,按理说,能被李长风设宴接待,又聊如此‘胆大包天’话题的,当是他信得过的,却怎么连他和小姨妈的真实身份都没说来。想到这,突想起前两日在赌场李英雄与李若霜来的刚是凑巧。 李若霜浅笑道:“昨晚若霜见到他们时,还以为有两只水鬼由河里爬出来害人呢。” 刘通附和道:“来来,为李将军日后的事业,我们喝上一杯。”说罢,对着浪天涯继续笑道:“顾兄弟别只顾着吃啊。” 浪天涯垂下了头,不举杯也不看他们,心中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神色慌张的望向小姨妈,沙哑着声音道:“只因我除了是水鬼外,也是饿鬼。” 李若霜冰雪聪明,听出他的语气不悦,歉然道:“我只是打个譬喻,顾兄莫要见怪。” 这么说,反令人觉得浪天涯心胸狭窄,刘通和净明都是露出不屑之色。 李长风暗道糟糕,正要圆场之时,浪天涯一把抓住祝清秋的双肩,将她整个身子转向自己,带着质问与痛苦的语气问道:“小姨妈,账本了,还在你身上吗?” 祝清秋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也不说话。 浪天涯耸着她的身子哀嚎道:“那可是要去救三娘的,你……你怎么能把它交给别人了?”说罢,继续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你告诉我啊。” 祝清秋长叹一声,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道:“没用的,都没用的。我只是在为你找一个靠山,不至于我们走了后,你过得那么孤单而已。” 第五十七章不要丢下我 刘通与明净大师自是不明白他们两人在说什么。起先还以为二人是姐弟,这才从称呼中发现二人的关系。 浪天涯挣脱开来她的拥抱,双眼通红的注视着她,道:“什么叫你们走了,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告诉我。” 李长风轻叹一声,郑重道:“顾兄弟冷静下,你口中所说的三娘可是你朋友,她有什么困难吗?” 浪天涯低声道:“她被暗影刺客抓走了。” 李若霜沉吟一下,道:“莫非这暗影刺客要你们用这账本换她的性命?” 刘通听罢,脸色微微一变,暗影刺客可不是一般的杀手。一直以为他们两人不过是投机取巧的江湖客而已,这么看来这其中还有自己许多不晓得的情况。 净明大师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何必动怒。你可知成就大我,牺牲小我这个道理。”说罢,又继续道:“现天下眼看浩劫在际,是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正义了。鉨王的确是百年难遇的大将之才,不过却不是一位明君。”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众人也都是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 净明大师淡淡一笑,却并未解释,继续道:“皇上深受先皇影响,猜忌心重,双眼容不下任何比他出色的人才,就看他领导天朝这两年闹出的动静便可以判断他实非真命天子。而祝卿也只适合做一方枭雄而已,他私底下贩卖军火给各路诸侯与周边异族,造成战乱不断,以是神怒民怨。”说罢,喝了一口酒水,继续道:“所以我们急需一个能真正为民请命,为百姓着想的人。世间外物皆有因果循环,也许你小姨一个细微的举动,便已打破僵局,为天下寻了一位真主。” 浪天涯冷笑了几声,道:“既然是真主,又何必需要契机。既然是天定,又何必需要去愚弄?” 他此话一出,倒还让净明微微一怔。 浪天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小姨妈,你行事总总异于常人,又聪明绝顶,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是你说过世间所有的一切终都会离我们而去,而我们能抓住的也不过是现在这一刻,而连这一瞬间在我们懂得之时已离我们远去。所以未来都是烟云,我只要现在。”说罢,转头望向小姨妈又道:“我不想你为了我着想,而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祝清秋娇躯一震,双眸由闪烁不定变为光芒内敛,对着李长风道:“我希望能取回账本去救我那位好朋友。” 李长风等大感愕然。 净明大师倚老卖老道:“这账本关系到各方面与神工坊的武器买卖和天下大势的走向,留在我们手上较为适合点。” 李若霜不知是威胁还是好意,轻声道:“若让各方人马知道账本在你们手上,你们怕是很难撑下去。” 刘通则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 祝清秋心中坦然,恢复了原来玩世不恭的神情,道:“这是我们俩的事了,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李长风皱眉道:“我和两位一见投缘,若两位没有什么事情和地方非去不可,大可与我李长风同心合力闯他一闯,将来我李家有成,两位亦可享尽富贵,位极人臣。” 浪天涯回道:“李兄的好意心领了。由于我们另有要事去办,只望李兄能把账本还给我们,再随便把我们送上附近的岸边就成。” 刘通不悦道:“这怎……” 李长风举手阻止他说下去,细看了两人好一会后,叹道:“假若我说不行,就是不够朋友和义气了。就依两位所说的办吧。但别忘了将来你们改变心意或遇到任何困难时,随时可再来找我李长风。” 龙泉湖在两人眼前无限地延展开去,湖上烟雾迷蒙,随风变化。祝清秋瞧着没入雾中的李阀巨舟,双目茫茫,出奇地沉默。 浪天涯陪她立在大湖西岸,好一会才试探道:“小姨妈,你在生我气吗?” 祝清秋淡淡道:“我可以有什么吗?” 浪天涯听他语气,便知尚未释然,突转而笑道:“你以为将我托福给李长风便可以了吗?你身为我小姨妈,就要对我负责,护我一辈子的平安,休想做个甩手掌柜。” 祝清秋轻轻笑了几下,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胸叹道:“你小子不能到了龙川在闹啊,现在没钱没车,又要走得老娘脚起水泡了。” 浪天涯见小姨妈不再生闷气,笑道:“我背你啊!” 祝清秋俏脸一红,道:“美的你了,快走吧!” 两人沿着小道向着龙川的方向前进,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眼前仍是荒芜一片,湖水连天。祝清秋突地开口道:“你想做皇帝吗?” 浪天涯吓了一跳,摆手道:“你又说什么胡话!” 祝清秋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中甩动,笑道:“从未你见你谈过理想,你已快成年,以后想做些什么?”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我很少去想半个月或者以后的事情。做皇帝这么缥缈的事情你也想得出来。” 祝清秋哈哈笑道:“的确,人生之所以精彩,是一下秒的无知。”说罢,又道:“若立志,必须远大,做不成时,打个折扣还是有些儿斤两。论才智,你不比任何人差,论武功,你欠的只是经验火候。天下即将纷乱,你不可能永远只做个江湖浪子。” 浪天涯猛的一拍她的肩膀,道:“对了!你忘记我是暗影侠了吗?哈哈,我以后就做个惩恶除奸的大侠客。” 祝清秋白了他一眼,道:“哎!对牛弹琴。” 黄昏时分,天下起了蒙蒙细雨,两人终于在暮色中见到一座小镇。 祝清秋刚要跨进一家酒楼时,浪天涯扯住她的胳膊,小声问道:“小姨妈,你还有钱吗?” 祝清秋缓过神来,龇牙咧嘴的饶了饶脑袋,又在袖子内的口袋四处摸了摸,却是脸色一变,掏出几张银票出来。 浪天涯嘟囔着嘴,道:“呃……这……” 祝清秋眨了眨,思索道:“这李长风还真是够义气,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浪天涯偷笑道:“说不定那小子看上你了呢!” 祝清秋哼道:“老娘风姿卓越,天生丽质,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你再废话就给你点两个馒头给你吃。”说罢,挺起胸膛,朝着酒楼的大门走了进去。 第五十八章酒醒悟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浪天涯一把按着祝清秋再要提起酒壶的手,劝道:“不要喝了,看你快要醉倒哩。” 祝清秋推开他的手,自斟自饮道:“再不喝,怕是以后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浪天涯知道回了龙川之后,将会是面对怎样的一副场景,可口中仍是劝道:“你不是常说让我看的开些吗?现在又要借酒浇愁,算什么女中豪杰?” 祝清秋瞇着醉眼斜兜着他,推了他一把怪笑道:“这叫借酒庆祝,你懂个什么。我终于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人,还是割舍不下人间的情感。哼!你以为我将神工坊的账本偷出来去对付我爹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吗?” 浪天涯拿他没法,见酒楼内仅有的几个客人都拿眼来瞧,只好举杯相碰,闭口不言。 祝清秋此时不胜酒力,伏到台上咕哝道:“够了,现在让我们到隔邻那所青楼去听曲享乐。” 浪天涯乘机付账,硬把她扯了起来,扶她下楼,口中顺着他道:“走!我们逛窑子去。” 这时两人来到街上,正是华灯初上时刻,本应热闹的大道却是静似鬼域,北风下只有一两个匆匆而过的路人,一片萧条景象。 浪天涯苦笑道:“看来你仍然清醒!” 祝清秋色变道:“不嘛,我要去听小姐姐唱曲,你不是说好了的吗?” 浪天涯皱眉道:“我有说过吗?” 祝清秋忽地挣脱他的扶持,跄踉走到道旁,蹲身俯首,‘哗啦啦’的对着沟渠呕吐大作。 浪天涯扑了过去,蹲低抓着她肩膊,另一手为她搓揉背心,心中难过得想哭。 他从未见过小姨妈这么不快乐的。 祝清秋呕得黄胆水都出了来后,低头喘着气道:“小外甥,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浪天涯叹道:“你说过你选择了便不会后悔。” 祝清秋摇头道:“原来说说这么简单,可做起来却是那般困难。”旋则凄然道:“你知不知道我这几晚做梦都见到我爹满身是血的站在那对着我嘶吼。” 浪天涯颓然道:“我们要不……” 祝清秋伸手制止了他的话语,显已清醒过来,美目异光烁动,沉声道:“放心吧!我承受的了。” 浪天涯试探道:“还要去找小姐姐听戏唱曲吗?” 祝清秋凄然摇首,让小外甥扶着他站了起来,道:“找家客栈度宿一宵,明早立即起程去龙川,怕是朝廷的大军快已经到了。” 浪天涯突低声笑了两下。 祝清秋在他的搀扶下,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浪天涯抓着她搭着自己肩头的手,愈想愈好笑道:“我在想你先前还问我想不想当皇帝。” 祝清秋疑惑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浪天涯晒道:“难道你没听过坐上皇位的哪个不是虐杀亲朋好友,踩着尸骸上去的吗?” 祝清秋嘟嘴道:“你是说我太过妇人之仁?” 浪天涯摇摇头道:“不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刚才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当上了皇帝,第一个杀的肯定是你。” 祝清秋默然片晌,停下步来,一把揪起小外甥的耳朵,怒道:“你个小白眼狼,小白眼狼……你竟敢这么想……我……我饶不了你。” 浪天涯吓得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我错了,啊!救命啊!谋杀外甥啊。” 两人迈开步伐,你追我敢,寂静昏暗的街道下还时不时传来两人的笑声。 二人来到一口水井处,坐倒井栏旁。像都是有些乏了。 祝清秋探头瞧进水井去,见到井底的水正反映着天空半遮掩在乌云下的残月,笑道:“这就叫井内乾坤,比你那袖里乾坤更深不可测。” 浪天涯学他般伏在井口处,笑道:“我那叫袖里剑,不是袖里乾坤。这小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所有客栈都客满了,偏是街上却泠泠清清的。咦!” 祝清秋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浪天涯露出深思的神色,虎目放光道:“我好像把握到了点什么似的,却很难说出来。”又呆了半晌,再低头细看井内倒影,恰好有云横过正空,月儿乍现倏隐,心底确泛起某种难以形容的味儿。随即梦呓般道:“井中水月,到底哪个是真实的,哪个是虚幻的了?” 祝清秋笑道:“当然天上的才是真实的啊。” 浪天涯一双眼亮了起来,一拍井栏道:“说得好!再看!”随手执了块石子,掷进井内去。 ‘噗通!’一声,残月化成荡漾的波纹光影,好一会才回复原状。 浪天涯喜叫道:“我明白了,这实是一种厉害的心法,以往我对着敌人时,开始时仍能平心静气,就像井内可反映任何环境的清水。可是一旦打得兴起,便咬牙切齿,什么都忘了。” 祝清秋不想他联想到武学上了,笑道:“你仍未说得够透彻,像我们见到高手时,便像老鼠见到猫般,假若所有人能去尽惊惧的心,像平常练功那样守一于中的境界,便能变成这井中清水,可反映出一切环境,与平常自有天渊之别。” 浪天涯侧头把脸颊贴在冰凉的井缘上,叹道:“这种臻至这种无胜无败,无求无欲,永不动心的井中明月的境界,到底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啊?” 祝清秋尚要说话,足音把两人惊醒过来。两人循声望去,见到两名配着长剑的大汉正朝水井走来,其中穿灰衣的道:“小子们不要阻着井口,老子要喝水呢。” 祝清秋压低声音,笑道:“让小子来侍候大爷吧!” 两人夹手夹脚放下吊桶,打了清水上来。 那两名大汉毫不客气接过喝了。 另一人道:“小子都算精乖,这么夜了,还磨在这里干吗?” 浪天涯道:“闲着无事聊天了,请问两位大叔要到哪里去?” 灰衣大汉冷冷瞪了他一眼,冷笑道:“告诉你又怎样,够资格去吗?”话毕和同伴走了 两人对望一眼,都为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祝清秋道:“横竖无事,又睡不着,不若吊尾跟去,看他们神气什么?顺便找个地方将就渡过这一晚也好。” 浪天涯欣然同意。 第五十九章当红艺人 两人童心大起,展开轻功,飞檐越壁,如履平地。 忽然间这酒醒后的顿悟与刹那的开怀,浪天涯进入了以前只能于梦想得之的天地间,那种与一般人的世界虽只一线之隔 但又迥然有异,只属于绝顶高手方可臻致的轻功境界,使他充满了神秘不平凡的感觉。 他的心化成了井中之水,无思无碍,只是客观地反映着大宇宙神秘的一面。 当他们的头由一处屋檐探出来时,那两名太汉刚由横巷走进一条大街上。 只见座落城南的一座巨宅门外,车水马龙,好不热闹。门内门外灯火辉煌,人影往来,喧笑之声,处处可闻。 祝清秋凑到浪天涯耳旁道:“原来所有人都到了这里来,定是寿宴婚宴一类的红事,我们也去凑个兴如何?” 浪天涯点头笑道道:“难怪那两个人笑我们没资格去了。只看派头,便知这办喜事的人非同小可,没有请帖,怎样混得入去。” 祝清秋像是从愧疚中完全回复了过来,充满生趣的道:“你是不是蠢,前门进不了,就走后门啊,现在咋们衣着簇新,只要混得进去,谁都不会怀疑我们是白撞的!”不待小外甥答应,径自跃下横巷,举步走出大街。 浪天涯只好追着他去了。 两人肩并肩朝街角的大宅走去,这才发觉刚才那角度看不到的府门对街处,挤满看热闹又不得其门而入的人群,少说也有数百人之众。 一群三十多名身穿青衣的武装大汉,正在维持秩序,不让闲人阻塞街道,防碍实客的车马驶进大宅去。 祝清秋大感奇怪道:“这是什么一回事,这家人就算摆酒宴客,也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来看呢?” 浪天涯见到前面的一群闲人给数名大汉拦着,赶了回头,忙截住其中一人问道:“那里有什么大事了?” 那人两眼一瞪,把气发泄在他俩身上,怒道;“连名传天下的‘神女’田可儿来了都不知道,你们混个锤子的江湖!”言罢悻悻然走了。 两人一听都呆了起来。 要知‘神女’田可儿乃名震全国的奇女子,以箫技震惊当代,她可是连皇帝的邀请都敢拒绝的人,只不知谁人这么大面子,把她请到了这里来表演。听说她一向过着隐居的生活,没多少人能欣赏到她的箫音,但听过的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 祝清秋一肘打在小外甥胁下,怪笑道:“差不多是个当红歌星吧!今晚不愁寂寞了,既有曲听又有便宜酒喝。” 浪天涯问道:“当红歌星是什么?。”说罢,又嘟囔道:“不许喝酒了啊。” 祝清秋忙道:“不喝,不喝,来吧!” 她见前路被封,领着小外甥绕了个大圈,来到了占地近百亩的豪宅后墙处。 二人轻易越过高墙,到了宅后无人的后院里,往前宅走去时,见到主宅后的大花园内花灯处处,光如白昼,挤满了婢仆和宾客。 两人掸掉衣衫尘埃,大摇大摆地混进人群里,心中大感有趣。 祝清秋时不时扫过在场男女宾客,不时指指点点,评头品足,好像先前发生的酒后吐真言与她完全无关一般。 挤入华宅的主堂内时,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神女’田可儿的箫艺,就像都是研究她的专家那副样子。 厅内靠墙一列十多张台子,摆满了佳肴美点,任人享用。 祝清秋拉着小外甥在人群中左穿右插,叹道:“早知有此好去处,刚才的那顿晚饭就留到这里才吃呢!” 浪天涯忽地低呼一声,扯着小姨妈闪到了一条石柱后,似要躲避某些人。 祝清秋一头雾水,不解道:“什么事?” 浪天涯伸手一指道:“看!” 祝清秋探头望去,只见到六七个贵介公子,在男女纷沓的宾客群中,正团团围着两个美丽的少女在说话,相当惹人注目。随即嘿嘿笑道:“怎么?这两个小姐姐确长得很美,可比起三娘那欲羞还遮的模样差远了。再说了,三娘可是被你看光了,你要懂得做个男人的责任。” 浪天涯气道:“我不是说他们,再看远一点好吗?。”说罢,又嘀咕道:“看光就要负责任吗?那我且不是对你也要……” 祝清秋一手掐在他肋下,用力狠狠一抓,而后瞪了他一眼,转而移开目光,这才见到堂侧的一组座椅中,坐了三个人,其它人都只能立在一旁,更突显了这三个人的身分地位。 中间一人须发皓白,气度威猛,却是衣衫褴褛,虽是坐着,但仍使人感到他雄伟如山的身材气概。 另一人身穿长衫,星霜两鬓,使人知道他年纪定已不少,但相貌只是中年模样,且一派儒雅风流,意态飘逸,予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陪这两人坐着说话的是个俊俏的公子哥,非常有气派,亦给人精明厉害的印象。 祝清秋心中奇怪,这三个人虽看来像个人物,但小外甥仍不该大惊小怪。 这时浪天涯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道:“那公子哥你看着不眼熟吗?” 祝清秋盯着看了半天,摇了摇头,道:“嗯!可想不起是谁?” 浪天涯低声道:“那贼婆娘啊!跟你一样,女扮男装。” 祝清秋硬撑道:“为什么要溜,不听过这神女的箫声,怎都不会溜的了,何况那贼婆娘又见不到我们。”又道:“那两鬓发白的看来就是主人了,不知那个穿着跟乞丐样的是什么人物呢?” 浪天涯应道:“只看贼婆娘对他们的恭仿模样,便知是非同凡响之辈。嘿!绝顶的高手应该是这种气派哩!” 就在此时,那威猛老者和长衫儒生,都像察觉到两人在注视他们般,眼神不约而同向两人射来。 两人吓了一跳,忙缩回柱后去。 祝清秋低呼道:“我的亲外甥!高手真是高手,不是玩的。” 心慌胆跳中,浪天涯感到后侧有人欺近来,还以为是其他宾客走过,但却清楚感到对方的手正向自己肩头拍过来。 在这剎那,他把握到对方并非是要下手伤害自己。 手掌拍上肩头,温润柔软。 祝清秋也感有异,与他同时转身朝来人望去。 一瞧下,两人立时魂飞魄散。 第六十章真假小人 竟是身穿白色武士劲装,带头红巾的李若霜。 大官人刘通与净明大师亦由人群中钻了出来,与一脸微笑的李若霜把两人迫在木柱前,封死了所有逃路。 浪天涯突然感觉到不妥。 祝清秋见他们的架势,已是知道不妙,勉强笑道:“真巧啊,你们也来看表演的吗?” 刘通冷哼一声,不屑地沉声道:“不怎么巧。” 李若霜看了两人一眼,冷冷道:“若想安全走出这里,就把账本交出来。不然的话,休怪我们无情。” 浪天涯暗自笑了两声,道:“原来李长风的义气与大度都是装出来的,何必这么正面一套,又背后来一套了?” 刘通怒道:“放肆,李大人且是你能评论的。若识相的该知道怎么做,休要废话。” 净明大师低喧了声佛号,道:“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呢!” 祝清秋捂嘴笑道:“你这秃驴不好好念经跟着别人到处打打杀杀算什么和尚?” 净明脸色一沉,手中的佛珠捏的咯咯直响。 因双方都在低声说话,在其它宾客看来,只像朋友遇上闲聊几句。谁都不知道个中剑拔弩张的凶险形势,动辄就是可弄出人命的局面。 李若霜一副吃定了他们的恼恨样儿,淡淡道:“我最后说一次,不管你们提出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不要错过这最后的机会。” 刘通接着道:“与这种小脚色说话只是浪费时间,押他们出去。” 祝清秋和浪天涯却是相视一笑,知道他们碍于主人的面子,不敢贸然动手,破坏了这里的和谐气氛。 祝清秋耍无赖道:“假若你们动手,本女侠立即大叫救命,所以动手前最好三思。” 话犹未已,李若霜和刘通同时出手。 李若霜的玉手由袖内滑了出来,迅疾无伦地朝浪天涯的腰眼点去,发出‘嗤’的一声劲气破风声。 刘通则五指箕张,往祝清秋臂膀抓去。 他们都是同一心意,要趁两人叫救命前,制住两人。 两人都是动作凌厉,双肩纹风不动,配上随来的侍卫阻挡了别人视线,厅内虽不乏武林好手,仍没有人察觉到这处的异动。 祝清秋和浪天涯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若给他们拿下,可就是没先前那么好说话了。 浪天涯一点不漏地把握到李若霜手指戳来的速度、角度和力道。更清楚若和她比拼手法速度,必败无疑。 而自己唯一抵挡之法,就是乘对方的轻敌之心。 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的高速里闪过脑际时,他已拟好对策。 指尖尚未触体,李若霜的真气已破体而入,攻进他的右腰穴去。 真气循脉而延,袭住他的脊椎大穴。 此时李若霜的纤指才戳上他的腰眼。 浪天涯心中澄明一片,以意御气,迎上攻入脉穴的真气。 跟着腰肢一摆,不让对方戳个正着。 李若霜正庆得手,忽觉指尖触处不但软绵绵地毫不着力,对方还生出一股卸劲,使她手指滑了开去。 大吃一惊时,浪天涯竟探手往自己脸蛋摸过来。 祝清秋此时则与刘通实打实的硬拼了一记,横掌切在刘通为应他攻势由爪化拳的右手处。 ‘蓬!’的一声暗响,刘通躯体一震,移后了半步,祝清秋则给他震得撞在后方石柱上,痛得闷哼一声。 李若霜和刘通哪想得到两人有此顽抗之力,前者低声娇呼,避过了浪天涯的轻薄,还未有时间再展攻势,浪天涯已扯着小姨妈转往柱子的另一边去。 若真的动手,以李若霜足可架着祝卿的身手,恐怕两人加起来都是难以应付。 可是一来她并非想痛下杀手,只是要把浪天涯制住;二来因不想惊动他人,所以只用上三、四成功力。又因错估了浪天涯的本领,才如此眼睁睁的让两人溜走。 祝清秋转到柱子另一边时,恰好与那威猛老者和洒逸儒生脸脸相对。 两人目光再射到他们身上,同时闪过奇异的光芒。 最糟是那女扮男装的贼婆娘罗羞月也终看到他们了,大感愕然。 祝清秋和浪天涯这刻哪还有暇理会其它人,抢前几步便钻入分作数十堆喧声震天的男女宾客内,朝大门奔去。 尚差数步就可踏出大门,人影一闪,一人挡住了去路。 两人连忙止步,朝前一看,不是那罗羞月还有何人!她正一脸笑盈盈的看着二人。 此时李若霜一干人等追到两人身后,但因弄不清楚他们和前面这位‘俏公子’的关系,故亦停下步来,静观其变。 罗羞月自认得李若霜,可见对方脸上神情有异,疑惑道:“你们……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祝清秋最懂玩手段,呵呵一笑道:“美人儿,谁跟他们是一伙的了,要说关系,我们才是老相好了。” 罗羞月轻轻掩嘴一笑,低声道:“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忙吗?” 浪天涯双手抱胸道:“噢!罗大姐可真是好心。” 祝清秋皱了皱眉头,道:“也没什么,就是这李大小姐看上了我这小外甥,非要抓他去洞房,你说这不是明抢良家少男吗?” 浪天涯附和道:“是啊!好可恶的女人。” 后面的李若霜听到二人在前面胡说八道,已给气的七窍生烟,连着那刘通的脸色也是一片暗沉,就见他怒吼道:“两个小畜生,我定要把你们的嘴巴给撕烂。” 浪天涯假装吓了一跳的模样,摸着胸口道:“哇!好怕。” 罗羞月她是什么人,自是知道二人在胡扯,不够她却是朝着刘通怒瞪一眼,道:“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而已,乱吠吠作啥,你家主人还没说话了。” 双方人马愈骂愈失去节制,惹得附近宾客人人侧目。 净明大师见状走了过来,双手合十,责道:“你们干什么?知否这是什么地方?” 他恃老卖老,出口便把三方面的人全部责怪在内。 祝清秋和浪天涯偷眼一看,只见宾客们潮水般退往两旁,好让坐着的那个人可以视线无阻的看到这近门处的情况。 只从宾客这自发性的举动,便可知这两人身分非凡,人人尊敬。一时间他们二人成了众矢之的。 祝清秋打个哈哈,抱拳作揖道:“不关我们两人的事,是他们闹起来的。” 李若霜气得铁青了俏脸,正要反唇相稽,净明大师朝她打了打脸色。 众人目光自然落在李若霜等人身上。 李若霜今趟是慕神女之名而来,用的是李长风给她的请柬,并不想张扬身分,更不愿开罪此豪宅主人。故虽是气得七窍生烟,仍只好微微一笑,朝那儒生作揖道:“惊动王老了,没事了。” 第六十一章域外剑客 李若霜说罢,便领头往一边的宾客群中挤进去。 一场风波,似就此平息。 祝清秋和浪天涯却是心中叫苦,留下不是,离开更不是。 突那位衣衫褴褛的老者开腔道:“两位可否过来一聚。” 堂内数百宾客,正要继续寻问事情真相,闻言均露出讶色,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这两个小子生出兴趣。 原来这看似乞丐的人才是此宅的主人。 而那位儒雅长衫的男子便是龙川城凌烟府的大人欧阳修,乃朝廷中有数的高手。他虽奉命在协助守城军抵抗蛮荒人,不过今晚前来,也是忙里偷闲到这里来一睹‘神女’田可儿的风采。 他之前见到女扮男装的祝清秋就已经有所怀疑,此刻细看之下已是发觉不妥。他自是对神工坊账本失窃一事有所耳闻,此时也动了疑心,再说浪天涯还是他们凌烟府通缉名单上的‘红人’了。 至于那衣衫褴褛的威猛老者,亦是非同小可。人称‘定远伯’的王阳明,是成名至少有七十年的顶尖高手,虽他已退出江湖与庙堂,但此人在民间与朝堂中的影响力不亚于鉨王与祝卿。若不是他本人对名利淡薄,又晚年研究‘心学’,怕是位极人臣,亦或被先皇赶尽杀绝,这也许也是一种智慧吧! 王阳明生性奇特,二十岁成名后便从不与人比武切磋,隐匿起来研究武学。后天下大乱,四十岁随先皇平定天下,之后辞去官职弃武从文,不授人武技,只聚徒讲学,且著作甚丰。最为人乐道者莫如他的《传习录》和《阳明全集》,更有流传天下的一句名言曰:“知行合一!” 亦只有他才请得动孤芳自赏,从不卖人情面的田可儿。 故以李若霜的自负,亦不敢因两二人而开罪了这个谁都惹不起的超然人物。 今趟能来此赴会的人,都是附近各郡县有头有睑的人物,不是一派之主,就是富商巨贾,达官贵人,最骄横的人都不敢在这种场合撒野。 浪天涯和祝清秋交换了个眼色,都是心叫不妙,进退两难时,入门处惊叫连起。 接着有两个人凌空仰跌进来,‘蓬蓬’两声跌个四脚朝天。 宾客潮水般裂了开来,空出近门处大片空间。 看着一时只懂呻吟而爬不起来的两个把门大汉,人人脸脸相觊,想不通有谁人敢如此胆大包天,闯到这里来生事? 人人惊讶顾视时,祝清秋和浪天涯也乘机退入人群里。 厅内本已挤迫,此时又腾空出大片空间,变成各人紧靠在起,到也给了想继续抓住两人的‘仇人’难以挤近过来。 当下自有人上来把被打倒的两人扶走。破风声起,一名蓝衣大汉掠了出来,探手抓起两人,怒喝道:“谁敢来撒野!” 一声冷哼,来自大门外。 一男一女悠然现身入门处。 男的高挺英伟,虽稍嫌脸孔狭长,但却是轮廓分明,与人十分冷酷霸道的劲。 他头戴一顶中原流行的布帽,素青色的外袍内是紧身的黄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来更是肩宽腰窄,左右腰际各挂了一刀一剑,年纪在二十四五间,形态威武之极。 在场大多是见惯世面的人,见此人负手而来,气定神闲,便知此人大不简单,且因他高鼻深目,若非是异族人,亦该带有异族人的血统,众人无不心中奇怪。 那女的样貌亦不类中土人士,却明显不是与男的同一种族,但无论面貌身材,眉目皮肤,都美得教人怦然心动。只是神情却冷若冰霜,而那韵味风姿,却半分都不输于李若霜、罗羞月那种级数的绝色美人。她也是奇怪,跨过门槛后故意堕后了半丈,似要与那男人保持一些距离。 一声长笑,响自欧阳修之口,接着是这成位高权重的高手大喝道:“好!英雄出少年,来人与神火教的古天仇究竟是何关系?” 本是议论纷纷的人立时静了下来,连那准备出手的蓝衣大汉也立时动容,不敢轻举妄动。只此便可见古天仇在中外武林的声威之盛。 那年轻高手脸露讶色,双目精芒一闪,仔细打量了欧阳修后,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一块令牌上,淡淡道:“原来是凌烟府的欧阳修,难怪眼力如此高明。你也算得一门高手了。在下渝水寒,古教主便是我义父。” 众人一听下,大半人都惊讶得合不起嘴来。古天仇的野心路人皆知,只是想不到此子到了中原还如此嚣张跋扈,他们惊奇的是此子明知对方是欧阳修,仍敢直呼其名。口中竟然道‘算得一门高手’。 他分明是来挑衅中原武林的。 祝清秋凑到小外甥耳旁道:“看到跟着这渝水寒来的漂亮小姐姐吗,你看她的佩剑,应是苍云剑派的弟子。” 浪天涯点头同意,同时心中也是好奇她怎么跟着这神火教的人一起进来的。 祝清秋又道:“这渝小子看来厉害得很,否则眼神不会那么亮如电闪。” 浪天涯尚未来得及响应时,欧阳修倏地起立,登时生出一种万夫莫挡的气势,压得在场各人都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一把阴柔的声音适时响起道:“是你义父没教你家教吗?见到长辈也不知行礼。” 那青年眼尾都不看那在人群里说话的人,微微一笑道:“若你们觉得哪句话伤了你们的自尊心,我收回便是。” 欧阳修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淡淡道:“阁下刚进门便伤人,真当我中原武林都是软蛋吗?今日虽王可儿小姐在场,本不好武动,但鄙人也不得不在她心中留下一介武夫的印象了。” 这时谁都知道欧阳修动了真怒。 王阳明亦在打量那英伟青年,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有欧阳大人作主,黄当家请回吧。” 此语一出,厅内数百人更是静得鸦雀无声。 就见先前那把阴柔声音的中年男子虎躯一震。 这番话虽说得客气,但不仅仅指被王阳明称为黄当家的是惹不起这人。 王阳明何许人也,在江湖之中只有传说。更是接近圣人级别,眼力自是高明之极,若他这样说,那英伟青年的武功当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要知这黄当家就是江湖绿林好汉的头,一手绝情剑法远近驰名,足可跻身高手之行。 黄当家睑色微变,犹豫了片晌,才往一旁退去。 英伟青年嘴角飘出一丝冷笑,好整以暇道:“今趟与这位小姐结伴而来,是……” 白衣美女冷冷道:“你还你,我还我,谁是你的伴儿。哼,你是害怕了吗?” 第六十二章天狼入侵 众人大感愕然时,渝水寒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竟是非常潇洒好看,在场男女都不由被他吸引,连李若霜那么心高气傲的主都怦然心动。 祝清秋又凑到小外甥耳旁道:“这小子卖相倒不俗,若是生在我那,保不定是个大明星。咦!我们溜吧!” 浪天涯又知小姨妈在胡说八道,苦笑道:“你看上了?要不你去色讠秀他。保管手到擒来!嘿!怎么溜?” 祝清秋一手抓着他的耳朵用力一拧,一边环目一扫,只好颓然打消念头,此时由于原在花园里的人都拥了进来看热闹,更是挤得堂中难作寸移。兼之对面人群里的李若霜和罗羞月等正都盯着他们,这时离开与送死实没有多大分别。 浪天涯求饶的低呼了两声,笑嘻嘻的望了小姨妈一眼,道:“开打了,开打了。快看!” 欧阳修的手缓锾落在剑把处,霎时间,大堂内近五六百人都感到堂内似是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弥漫全场。 众人都知这位高权重的前辈高手出手在即,不由都尽量往外退开,让出空间。 渝水寒虎目神光电闪,外衣无风自动,飘拂作响,威势竟一点不逊于对手,宛若自信能无敌于天下,不可一世。 王阳明突一下神色凝重。 明眼人都知道自欧阳修长身而起开始,这两人便在气势上比拼高低。 而使人吃惊的是这来自域外的渝水寒竟能在气势上与擅长硬功的欧阳修分庭抗礼,只这事传到江湖去,便足可使本是藉藉无名的渝水寒名动天下了。 白衣女仍凝立不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似对即将而来的大战毫不关心。众人却是屏息静气,等待两人正面交锋的一刻。 欧阳修向前跨了五步,他步伐间的气势,加上他雄伟如山的身材,凌厉的眼神。自然而然便流露出令人无可抗御的气度。 渝水寒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负在身后的手拽起了外袍下摆,分别握在刀把与剑柄处,使人不知他要用刀还是要用剑,又或刀剑并用。 欧阳修突地立定,仰天长笑,登时整座巨厅都象簌簌地颤抖起来! ‘锵!’ 渝水寒右手把刀拔出来了少许,立既生出一股凌历无匹的刀气,抗横欧阳修。 就在这一剎那,渝水寒刀已脱鞘而出,几作一道长虹,主动出击。 欧阳修亦于同一时间,掣剑出击。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刀芒,在刀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着才传来毫无花哨的硬拼后一下激响震呜。 渝水寒倏地飘退,横刀而立。 只见他仍是闲逸如常,脸带微笑,而以他毫不逊色于这威猛前辈高手的虎躯仍站得稳定硬朗,便不会教人觉得他是被对方坦退。 欧阳修雄立不动,只是上身微微往往一晃,脸上现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在场宾客,无不动容。 谁想得到这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跋锋寒,竟能硬架欧阳修的全力一击。 渝水在全场注目下,仰天长笑道:“好剑,想不到我渝水寒初祗中原,便得遇高手,你们中原有句老话说的好‘盛名之下无虚士’,领教了!” 话声一落,他竟再主动进击。 王阳明朝着罗羞月交换了个眼色,不但都看出对方心中的震骇,还看出双方眼中生出的杀机。 此子不除,说不定又是另一个古天仇。 欧阳修亦和他们生出同样心意,且比他们更清楚这渝水寒实是继古天仇后域外最厉害的人物。这般年纪,但武功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而凭他观人之术,更知此子乃天生冷酷无情之辈,这种人若作起恶来,便是武林之害。 意到手动,欧阳修冷哼一声,一剑迎着对方由左侧画来的一刀劈去。 这一剑看来平平无奇,但实是欧阳修一生功力所聚,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即管古天仇亲来,谅亦下敢等间视之。 欧阳修的剑法凌厉无比,异常刚猛,胜败决于数招之内。这刻动了杀机,出手又与刚才试探的一剑不同。 渝水寒双目神光异彩,身法诡异,与之中原的武功有很大差异,他飘忽的步伐,使人感到他随时都能从任何一方进攻,但偏又好象只是正面疾进。那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只是旁观已教人感到头痛,与他正面对敌者的感受如何更是可想而知。 随渝水寒来的白衣美女首次露出注意神色,全神注视交战中的两大高手。 祝清秋和浪天涯此刻也是投入进去,看得心领神会。暗道高手交战原来是这般精彩。 欧阳修一声暴喝,闪电横移,竟在渝水寒长刀当胸抑至前,不迎反避,来到了对方左侧丈许处。他这一避深含奥理,恰是闪到对方刀势最弱处,所以绝非落在下风。 渝水寒哈哈一笑,道了声‘妙’,而后猛地后退。 气机牵引下,欧阳修手中古剑化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地追击而去。 渝水寒像早预知了有这种梭果,冷静得像个无风无浪的深潭,俊伟的容颜静若止水,疾退寻丈后,又抢了回来横刀封架。 他的一退一进,就像潮水般自然,本身已具有浑然天成的味儿,教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王阳明与一众看客再不能掩饰脸上惊骇的神情。 打由渝水寒入门开始,他们已察觉到此子的不凡处,但仍想不到他厉害至此。 ‘铛,铛,铛!……’ 在电光石火的迅疾光景中,两人交换了数十招。 霎时刀光四射,剑气横空。 剑芒刀势,笼罩着方圆五六丈处,围观者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 渝水寒忽地刀势收窄,只紧守一个窄少的空间,凭其诡异的身法,在欧阳修有如惊涛骇浪的剑影中,急速移动。 乍看似是他落在下风,但王阳明等却知道这实是对付欧阳修最高明的策略。 浪天涯似也看出了这其中的味,低声在小姨妈耳旁道:“这人的武功怕是老徐都不能应付。” 祝清秋皱着眉头,喃喃道:“你怎知老徐这些年没进步了?” 浪天涯不知想起了什么,哀叹一声,目光再次望着场上的两人。 要知凡以便攻为上的招数,最是耗损真气,假若渝水寒能挡住欧阳修的绝命攻击,到他力竭时,便是反攻之时。 当然了,欧阳修毕竟是早在江湖成名,且会是虚名之辈,四十多年的内息气脉悠长,可能渝水寒未捱到那刻早已一命呜呼。但看他现在的进退自如,谁都不敢说一向能以两三式决胜负的欧阳修可在那一刻之前宰掉他。 罗羞月正要低下身子在王阳明耳边低语时,却是被后者伸手制止了,而后摇了摇头,像是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 罗羞月轻叹一口气,也不在做声。 第六十三章男朋友 欧阳修此时心无旁贷下唰唰唰一连三剑连续劈出,每一剑取的都是不同角度,力道忽轻忽重,任谁身当其锋,都会生出难以招架的感觉。但偏是渝水寒长刀疾运,一一化解,还刀势突然扩张,取口了少许主动,其势并且保持下去。 祝清秋和浪天涯偷眼向对面的李若霜望去,只见她美目异采涟涟,一瞬不瞬地盯着威武若天神的渝水寒,似若已把他们两入完全忘掉。刘通与净明大师等则是满脸震骇,全神注视场上的恶斗。 此时不走,更侍何时。 两人虽有点舍不得观战,但小命要紧,试探的往大门处硬挤过去。 给他们挤单的人,都似毫无所觉,自动让开些许容隙好得继续观战。 好不容易挤到最挤迫的大门处,萧音忽起。 两人好奇心大起,谁人会在此时还有闲情逸致吹箫呢?不由临神倾听。 那箫音奇妙之极,顿挫无常,每在刀剑交击的空间中若现若隐,而精采处却在音节没有一定的调子,似是随手挥来的即兴之作。却令人难以相信的浑融在刀剑交呜声中,音符与音符问的呼吸、乐句与乐句间的转折,透过箫音自然而然的交待出来,纵有间断,但听音亦只会有延锦不休、死而后已的缠绵感觉。其火侯造谙,已到登峰造极的箫道化境。 随着萧音忽而高昂慷慨,忽而幽怨低沉,高至无限,低转无穷,一时众人都听得痴了。 祝清秋与浪天涯像着了魔般给萧音勾动了内心的情绪,首次感受到音乐比言谙更有动人的魅力,竟忘了逃走。 尤其是祝清秋,她自认为听过无数美妙乐曲,可与之这想必,都是小巫见大巫。 场内拼斗的两人杀意大消,虚击一招后,各自退开,肃立恭聆。 白衣女冰冷的玉容第一次露出心神颤动的微妙表情,似有所思所感。 箫音由忽段忽起续化为纠缠不休,旋即转柔转细,落满大厅每一寸的空间中,偏有来自无限远方的缥缈难测。 这使人心述神醉的乐曲就若一曲天籁在某个神秘孤独的天地间喃喃独行,勾起每个人深藏的痛苦与欢乐,涌起不堪回首的伤情,可咏可叹。 萧音再转,一种经极度内敛的热情透过明亮勺称的音符绽放开来,仿佛轻柔地细诉着每一个人心内的故事。 箫音倏歇。 大厅内没有人能说出话来。 王阳明此时早忘了渝水寒,心中杀机全消,仰首悲吟,声调苍凉道:“罢了!罢了!得闻田小姐此曲,以后恐难再有佳音听得入耳,小姐萧艺不但尽得乃娘真传,还青出于蓝,王某拜服。” 众人至此才知王阳明与田可儿有深厚渊源。又见他提起田可儿母亲时双目隐泛泪光,都猜到曾有一段没有结果的苦恋。 欧阳修刚毅四射的眼睛亦透出温柔之色,高声道:“可儿仙驾既临,何不进来一见,好让伯伯看你长得有多少像你娘。” 众人大讶,这才知道难怪一直见不到这出名神秘的美女,原来她到此时始大驾光临,以绝世箫艺化解了一场恶斗。 渝水寒朗声道:“若能得见小姐芳容,我渝水寒死亦无憾。” 此时他声价倍增,没有人敢怪他口出狂言。 一下轻柔的叹息,来自屋檐处,只听一缕甜美清柔得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喻的女声传入大厅道:“相见不如不见,可儿奉娘遗命,特来为两位世伯吹奏一曲,此事既了,可儿去也。” 厅内各人立时哄然,纷纷出言挽留。 人影一闪,渝水寒和那白衣美女同时消失不见。 厅内仍是混乱之极。 祝清秋和浪天涯清醒过来,忙拔脚溜出门外去,落荒逃走。 两人可说已成了逃亡的能手,趁混乱之际,迅速逃离王府,并不远去,只躲到附近另一家大宅院落的一间柴房里,相互大叫侥幸。 祝清秋舒适地躺在一堆禾草上,只觉王府之行不虚。叹道:“虽然给那李小姐闹了一下,但能听到江湖奇女的箫艺,怎都值得。这世间真有如此美好的音律在了,我一直以为是那些写书的夸大其词而已。” 浪天涯笑道:“哈!渝水寒那家伙真不错!手底功夫如此之硬。怕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的高手没几个是他对手。” 祝清秋冷哼道:“可惜这家伙是个恶人,而且似乎很擅长勾引女人。再说神火教可不是什么善茬,此次他来中原,怕是也来搅动风云的。” 浪天涯嘿嘿一笑,道:“莫非小姨妈被他吸引了,不然怎么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 祝清秋坐了起来,连着几巴掌扇了过去,道:“老娘是那么放荡的人吗?” 浪天涯摇头晃脑躲避着,道:“哈哈,有点。” 祝清秋突停住动作,思索片晌,正容道:“我何时对男人勾三搭四过?为了你,老娘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你竟敢这么说我……” 浪天涯突见小姨妈神情严肃,暗道不妙,急忙勾住她的手,赔罪笑道:“小外甥知错了。”顿了顿又道:“什么是男朋友?” 祝清秋璞呵笑道:“就是下雨天能为你送伞,出太阳能为你遮伞,半夜饿了能为你起床做吃的,不开心了能为你讲笑话逗乐,冬天冷了能为你暖被子,总之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是男朋友了。” 浪天涯一呆,愕然道:“我……我好像差不多都替你做过了。不如我做你男朋友吧!” 祝清秋一下脸红耳赤,抓住小外甥的头夹在腋下,狠狠地在他背上胡乱的捶,怒吼道:“你竟敢占老娘的便宜,看我不打死你,就当没你这个忤逆的外甥。哼!” 浪天涯实在不知哪里说错了话,苦苦求饶了半天,小姨妈才松开手。他一脸委屈的道:“你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祝清秋瞪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男朋友就是未来的相公。” 浪天涯神情一愣,跪拜在地上,连作三个揖,道:“我错了!我错了!”而后坐到柴堆边,疑惑道:“好像这也不能怪我啊,是你没解释清楚。我是冤枉的。” 第六十四章坐以不毙 祝清秋见他‘破案神速’,笑道:“谁让你不问清楚的。反正该打。”而后慢慢地躺回禾草堆上,闭起眼吁了一口长气,颓然道:“你说我们现在出城会不会被抓?” 浪天涯点头道:“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肯定会加强防备,说不定各个路口都有人等着我们了。咦!你说李若霜这人怎么突然变了呢?在船上时,虽态度不算太好,也不太坏啊。” 祝清秋也是一愣,琢磨了半晌,一拍大腿道:“我看这件事可能是那个刘通与净明大师搞的鬼。李长风此人我倒是信得过,不会是那种两面派。” 浪天涯突然道:“小姨妈你是说他们几个人是背着李长风出来抓我们的?” 祝清秋点了点头,道:“也有可能是镇西王李英雄的意思。” 浪天涯苦着脸道:“这账本真有那么重要?” 祝清秋从禾草堆里胡乱抓起一根木柴,朝他头上敲去,恶狠狠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这么跟你说吧,这账本在谁手上,谁就能多出盟友。李长风若得到账本的目的,其一是能告诉他老子,这上面记载的东西马上就要公布于众了,你买了那么多军火,若让皇上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其二是能从购买者名单中找出能支持自己的,若他们不从,这账本上详细的交易数量便会出现到皇帝的桌上。”说着,又一句一字道:“明白了吗?” 浪天涯不解道:“照你这么说这东西是个宝了,可要挟所有购买者。”说罢,又嘀咕道:“但李长风不怕别人知道账本在他手上,联合起来对付他吗。” 祝清秋道:“凡事都有两面性。”说罢,又叹道:“这就要看你去怎么看了。” 浪天涯思索片晌,点头道:“啊,这么说李长风还真是个磊落的君子,说还给我们就还给我们了。” 祝清秋蔑视的瞪了他一眼,道:“李长风主要是为了劝说他爹要自立。他只需复制一下他老爹在我们这里购买军火的记录在给他爹看,他老子自会心中有数,不会蠢到坐以待毙。说不定,此刻他们已经在秣兵历马了呢!就等着皇上在龙川城与我爹斗得个你死我活。” 浪天涯点点头,沉默一会,望着夜色道:“你说凭我们的轻功,能否越过城墙呢?” 祝清秋没好气道:“现在谁人不知道我们的样子。你自己不也说出去就是找死嘛!” 浪天涯笑着道:“也是,像我们这种超卓的人材,哈!实在大易认出了。尤其是那个欧阳修,‘我’杀了那么多凌烟府的人,他估计恨不得将我抽筋扒皮了。”说罢,朝着小姨妈望去,又道:“换了你是他,会怎么办呢?” 祝清秋沉吟道:“肯定会派人严防各个出口,定要活捉你。” 浪天涯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才好?” 祝清秋苦笑道:“我正要你想办法,亏你还有脸来问我。” 浪天涯唯有大动脑筋,接着一拍额头道:“只要我们足不出柴房的在这里躲上两天天,夜深入静才去偷吃偷喝,等所有人都以为我们已逃远了后,才施然动身,你说这妙计够不够妙?” 祝清秋点头道:“也好!就让我们休息两天天,好久没睡个饱了。” 浪天涯将干草抱了一团放在自己的身上,笑道:“这样暖和些。” 祝清秋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突爬到他身边,挤进稻草堆里,将头放在他胸上,笑嘻嘻的道:“就委屈你给我作枕头了。” 浪天涯义正言辞道:“这样不好吧!” 祝清秋知他又在想男朋友的事了,道:“你把当我个男人不就没事了。不许说话,我困了。” 浪天涯也不在说什么,听着小姨妈轻微的呼吸声,脑海中不由重演渝水寒和欧阳修大战的每招每式,一时心神俱醉,完全察觉不到时光的流失。 祝清秋醒来时,已天光了。发现自己依偎在小外甥的怀里,脸色微微一红,拨开眼前的枯草,正要起身时,突觉胸前传来压力,低头一看,就见浪天涯一只手正压在自己胸前。欲要将他手抬起时。 浪天涯打了哈欠,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道:“你就醒了。” 祝清秋见他头上插满稻草,乱得跟个鸡窝似,一下笑出了声,一手抓住他的头,一手伸出替他整理,嘴中还笑道:“小叫花子。” 浪天涯也是哈哈笑道:“你也差不多了,小姨妈。咦!有只蟑螂爬到你衣服里去了。” 只见已肉眼可便的速度,祝清秋刚还微红的脸蛋瞬间黑了下来,眼圈竟有泪水在打转,坐在那如临大敌一般,喘着粗气道:“你……你……你快帮我抓出来,快啊。” 浪天涯二话不说,坐直身子,正要伸手去抓时,饶头道:“这……男女有别啊!” 祝清秋一下崩溃了,双腿在地上胡乱的蹬着,求道:“我免你死罪,快……快抓出来。” 浪天涯见她那副模样,一下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半晌才悠悠道:“我骗你的。” 祝清秋试探道:“你真不是害羞才骗我的?” 浪天涯见小姨妈不相信自己,正色道:“我逗你玩的了,真的。” 祝清秋放松了下来,而后双眼爆发出凛冽的杀意,饿虎般扑了过去,掐住他的脖子,气急败坏的道:“我今天就宰了你这个不孝的外甥。” 两天瞬眼即过,二人又有点不愿动身了。 这两天他们像回到了那在天仙宗无忧无虑的日子,整天嘻嘻哈哈,到了晚间便去街上买几个馒头来填饱肚子,恢复了无欲无求的心境。只在听到人声时才先一步躲了起来。 二人商量过后,决意多留两天。 就是此一决定,使他们避过了一场灾祸。 欧阳修当晚对他们动疑后,本欲结束晚宴就将浪天涯抓捕,好对死去的弟兄们有个交代,找来属下探子问话,才知二人已经逃之夭夭,忙发散人手,四出搜捕。但他身为凌烟府大都督,自是不能离开太久,于半夜回了龙川,同时通知他凌烟府另一号人物萧风亲来主持。 此人差点把小都城翻转过来,才认定两人已逃远了。 换了这搜捕行动是由罗羞月来主持,定会看破两人仍留在城里。 但萧风哪想得到两人如此沉得住气,两天过后,便将搜捕网撒往邻近的郡县,再不着意于这个龙泉湖边的龙泉小镇。 到第五天早上,祝清秋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人心念三娘,才启程赶往龙川。 第六十五章再入龙川 主意既定,两人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柴房,展开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当晚无惊无险地越城离去,二人有若脱笼小鸟,认准龙川的方向,在荒野中疾行了一晚。 天明时,已是身疲力竭。 坐在草堆上休息打盹,祝清秋伸展的双腿,笑道:“蠢死了,李长风送我们的银两足可以卖辆豪华的马车,待会我们就近卖两匹马儿代步,岂不是可免了跋涉旅途之苦。” 浪天涯笑道:“不如买艘小渔舟吧!反正这附近的江河都是连通的,你我还可轮番操舟和睡觉练功。要知道,到了龙川怕是免不了有十分危险的境况,不把状态调到最佳,怕是难以应付过去。” 祝清秋摇头道:“你当我们是游山玩水吗?现在的龙川可是皇帝都去了,肯定各路都是严防死守。若你是官兵,肯把水路随便让人进进出出吗?还是陆路稳妥一点,逃跑也方便些,就让我们买辆马车吧,那依然可轮流驱车休息,哈,既省时又省力!” 笑谈声中,两人驰往附近最大的城镇。到了车行,祝清秋独自去了街上,说买些东西马上回来。 浪天涯独自一人左挑右选的看中了一辆由两匹马儿同拉的马车,算不上十分豪华,但马车装饰古色古香,让他十分喜欢。 刚付完钱,祝清秋就背着一个小包裹回来了,笑道:“走吧!干粮和水都买齐了。” 浪天涯还是初次拥有这么贵重的交通工具,对两匹马儿宠爱有加。 两天后,龙川北城高耸的城门在细雨中遥遥在望,守城军中明显夹杂了许多服色不一样的军人,他们盔甲闪亮,双眼对每个入城的路人都是十分警惕,不时的在排成长队的人群边上来回走动,如同面临大敌一般。 马车停在距城门尚有两里开外的官道转角处,祝清秋一手揭开门帘,远远地望着城门处的异样,低声道:“是禁卫军,这些人可个个都算得上江湖高手。若被缠上很难对付。”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这都是在其次。关键是你可有入城的方法?上次我就是没路引给拒绝进入,更别说如今皇帝来了,就这么过去,怕是会当刺客给扣起来。” 祝清秋笑道:“进来吧!让老娘给你化化妆,待会就扮个哑巴车夫。”说罢,打开小包裹,浪天涯就见到里面有些尚未吃完的干粮、一套仆人的衣服和一个小盒子。 等到浪天涯在车内换完衣服,又被祝清秋的巧手装扮之后,由一个看去抑郁深沉的少年变成了满脸麻点的仆人,尤其是嘴角下的一颗黑痣,让人是过目难忘。 祝清秋璞呵笑了两声,丢出一个令牌给他,笑道:“待会将这个给士兵看便可以了。还有,记住一点,一定要装哑巴,别露馅了。老娘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浪天涯坐回外面,隔着门帘道:“好勒!公子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祝清秋在里面哼了一声,道:“哑巴!不许说话。” 浪天涯刚一靠近城门,便感到气氛紧张,空中似弥漫着一股让人透不过气的压抑,平常这里都是嚷嚷吵吵,今日却是除了脚步声与马车声之外,就唯独那放行士兵的一句‘通行’响起外,再无其它。 行人缓缓入城,到了浪天涯之时,那守城军瞟了一眼马车,伸手道:“路引了?” 浪天涯笑着点了点头,咿咿呀呀的又摇了摇头,然后才从腰中掏出小姨妈交给他的令牌递了过去。 其中一位禁卫军正要让他打开门帘之时,怎知那接过令牌的士兵,急忙朝着马车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原来是祝大人,小人有眼无珠。”说罢,对着城门内大喊了一声,道:“祝大人回城,快快放行。” 那禁卫军也是吓得浑身一颤,忙匐匍在地,连连道:“请祝大人恕罪……” 浪天涯一下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暗道小姨妈还真是贼胆包天,竟敢用外公的随身令牌。随着路障被撤开,他哪还敢停留,急忙一甩缰绳,马车朝着城内行驶了进去。 二人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进了龙川城。 浪天涯正有些不知去哪的时,却是祝清秋的声音在车内响起道:“去人最多的地方。” 龙川本就是天朝守卫南方边境的大都,人口不在五十万之下。又因蛮荒人在附近肆虐,逃难的居民也都涌入进城,此时的龙川怕是最少不下于七十万人口,若加上随皇帝远征的军队与龙川自备的守城军,百万只是个保守数字。 若说此刻龙川城人最多的区域,便是城西和城南的交合处,这里本来是属于平民区,人口最为密集,又加上安置了难民,俨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城中城的存在。 浪天涯自是不清楚哪里人最多,茫茫然的看着雨中清冷的龙川,尚未问道,祝清秋又说道:“去城西的平民区吧!那里是鱼龙混杂之地。” 祝清秋像是知道他又会再问,在里面笑道:“人多方便我们隐匿。快走吧!我们已经暴露了的,在让你拖下去,怕是半路就被人给拦下来了。” 浪天涯听她这么一说,马鞭重重一挥,两声嘶鸣响彻街头,马车飞速而奔,车轮溅起青石路上的积水滩,而后传来两声咒骂。 不过他们已是远去。 匍一进入城西,浪天涯一下傻了眼。 此处街道本就不算宽敞,但原本两匹马车并行还是没有问题。可在今日,路边升起了许许多多的篝火,每堆篝火旁都围了十多人在烤火取暖。他们身上有些人甚至只穿了件单薄的外衣,一眼望去,都是面黄肌瘦的饿民,其中更有在战火中失去父母的孩子,靠在路旁的屋脚伸出双手,正用那可怜巴巴的眼神打量着路人,祈求着施舍两个铜板。 浪天涯正要喊小姨妈出来观看,刚一扭动身子,就见到她已伸出头也是满脸骇然的看着这末日景象。 祝清秋轻叹一声,道:“这离开才多久,这城西怎么就成这样了?” 浪天涯默不作声,小心驾驶着马车在狭窄的街道上,过了半晌才道:“看来难民都来了这里。咦!龙川不至于穷成这样啊,怎么都没好好安置这些难民呢?”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找家客栈住下,我们打听下情况。” 左拐八弯,浪天涯才看到一栋三层小楼挂着‘同福客栈’的招牌。 下了马车,他特意打赏了店伙记,千叮万瞩要善待马儿。才和祝清秋先后踏入店内。 此时,已到晚膳时间,大厅内二十多张桌子坐了约莫一半人。祝清秋选了靠窗的桌子坐下,小二急忙过来招呼。 点完酒菜后,祝清秋突问道:“小二,这城西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小二摇了摇头,替二人倒满热茶,叹道:“都是这几天从城外涌进来的难民,听他们说是附近乡镇的人。” 浪天涯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好奇道:“怎么官府没有安置了?就任他们在这里挨冻受饿!” 小二连忙小声惊呼道:“哎呀!客官,你这话可小声点,可别让官府的人听到,那可是要挨板子的。”说罢,又低声道:“听说是皇上御驾亲征,有些大官为了不让这些难民影响龙川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故意将这些人全部赶到这里。” 浪天涯听罢,一手猛拍桌子,站起声愕然道:“什么!” 厅内的食客被他闹出的动静全部都望向了这里,浪天涯知道自己失态,缓缓坐了下来,摇了摇头,问道:“那就不管他们死活了?这么冷的天没有食物没有避风避雨的地方,且不是……” 祝清秋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准备打赏小二。 且知那小二罢了罢手,笑道:“二位有问题尽管垂问。看两位应是江湖人士,应是响应江湖救急令,来帮助龙川对抗蛮荒人的吧?” 祝清秋愕然的收回银子,道:“怎么了?” 那小二还以为她是在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就见他义正言辞道:“你们能不顾生死的为我们抗敌,我且能回答两个问题还要收你们的打赏了。”说罢,便忙活去了。 浪天涯问道:“还以为皇上亲临龙川,能将蛮荒人镇退,让百姓不用在四处逃窜了。现在可好,官府为了自身的形象与乌纱帽,把这些难民给‘囚禁’在这里,若战线时间拉长,他们长时间缺乏食物,这城西怕是要变成人间地狱了。” 祝清秋无奈道:“这不是你我现在能帮得到的事情,考虑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吧!” 浪天涯眉头一皱,摇头道:“怎么找那暗影刺客?” 此时,酒菜送上,二人忙闭口不谈。 等到那小二离去,祝清秋低声道:“待会吃完饭之后,我出去打听一下情况。” 浪天涯正要举起筷子,疑惑道:“不用我陪你去吗?” 祝清秋摇头道:“不用了,我出去时会把账本交给你保管。若我们两人同时被捕,那不什么努力都是白费了?” 突地,从窗户处伸出一只小手,上面满是垢污,而后才慢慢露出半张小脸,一双闪烁的眼神望着二人祈求道:“哥哥,能给我点吃的吗?” 祝清秋眸子一下泪光闪动,将饭菜用一个盘盛满递了过去。 浪天涯正要从怀里掏出银子给这‘小乞丐’时,却是被祝清秋伸手拦住,就见她摇了摇头,道:“他年纪这么小,若被人知道他身上有钱,定会害了他。” 那小孩连道了几声谢谢,而后消失在窗户旁。 两人接下来相对无言,整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 浪天涯站在二楼的客房窗户边,从缝隙里看着街道上忽明忽暗的篝火在黑暗冰冷的雨夜里闪动,心中满是怅然。 到底是蛮荒人狠毒,还是官府狠毒? 正在他沉思之时,小二推开他的房门,气急败坏的惶然道:“客官不好了,有人要抢你们的马儿。” 浪天涯脸色一变,急忙赶到客栈院落的马厩时,只见他的两匹马儿和另八匹马给十多名官兵硬牵出来,正准备离去。 他快速走了过去,拦住去路,大肆喝止。 官兵们显是想不到有人这么斗胆,齐声叱喝,其中两人还抽出佩刀。 刀光一闪,一名官兵的大刀已照颈劈至,完全不管会否弄出人命来。 浪天涯此刻本就心情烦闷,对这些官兵胡作非为更是气恼,双目精芒亮起,脸容变得无比冷酷,觑准来势,右手闪电探出,竟一把捏着了刀把,底下则闪电飞出一脚。 官兵惨叫声中,应脚飞出丈余,撞在往来另一官兵身上,两人登时滚作一团,狼狈不堪。 其它官兵都看呆了眼,始知遇上高手。 浪天涯把刀拋上半空,落下来时抓着刀把,以睥睨当世的气概冷然道:“尔等身为官兵,竟公然强抢民马,还有王法吗?外面这么多难民你们不去帮助,在这里为非作歹,还有没有羞耻心。” 官兵为他气势所摄,竟没有人敢再出手。 一个头目模样的壮汉踏前一步,怒喝道:“我们奉了将军之命,征集马匹,小子你竟敢违旨抗命,可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滚开?” 浪天涯此刻本身就是见不得光,哪会把这种欺压良民的皇法看在眼内。踏前两步,到离那个头目只有丈许远近时,整个人的精神集中到刀锋上去,同时催发体内真气。 一股凛冽的刀气,立时由刀锋透出,最奇怪的是整把刀竟亮了起来。 十多名官兵同时色变,那兵头首当其冲,竟硬被刀气冲退了两步。 那兵头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又欺他们年青,招呼一声,十多人扑了上来,举刀往两人招呼过去。 浪天涯想起白日见到的光景,与这些官兵现在的所作所为,一下气上心头,完全被愤怒与杀戮占据了心灵。 就见他人随刀走,气劲交响!霎时,惨叫声在雨夜响起,鲜血有如绽放的花朵,在暗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那小二一下惊的跌坐在地上,满眼惊恐的望着身前的‘血人’,想呼喊却是发不出声来。 浪天涯手掌松开,阔刀掉在地上。木然的转过身子,就见到小姨妈正从外面走了进来,满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祝清秋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十多具尸体和二楼不时开启的窗户,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急忙拉着小外甥的手朝着外面跑去。 第六十六章进了贼窝 浪天涯卸下妆容,洗净手上的血迹,有些错愕的坐在椅子上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飘忽的烛火在普通的客房内摇摆不定,一切都显得那么阴沉与寂静。 街道上大大小小的篝火,依旧在细雨中为那些可怜的人们散出一丝光明与温暖。 祝清秋一手将窗户关上,转过身看着还有些惊慌失措的小外甥,道:“你没事了吧?” 屋子里沉寂下来,半晌过后,浪天涯才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问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祝清秋走到他身后,一手按在他肩膀上,旋即又轻拍了两下,道:“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愤怒,不要被内心一时的冲动与环境的因素决定你的所作所为。”说罢,两眼担忧的盯着他的背影。 浪天涯机械的拿起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渍,苦笑了几声,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一股怒火在心中燃烧起来,就那么自然的……我不想杀人的。” 祝清秋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皱眉道:“我并不要你去做个老好人,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杀戮走迷失了本性。答应我,以后不要到迫不得已时不可伤人性命。” 浪天涯双眼回到了焦点,望着小姨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忽门外响起咯噔咯噔的皮靴声,浪天涯眉头一皱,尚未说道时,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者赫然是美若天仙,但却毒似蛇竭的罗羞月,只见她笑吟吟的来至两人身前,躬身施礼道曰。“两位晚上好!” 祝清秋偷眼望向她身后的木门处,见到没人在进来,放下心来,笑道:“被你给惦记怎么会好了。” 罗羞月笑脸如花,柔声道:“我羞月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不堪的坏人吗?若我有意害你们,便不会只身前来,还如此笑脸相迎贴你们的冷屁股。” 浪天涯猜不透她的来意,道:“说吧!别拐弯抹角了。” 罗羞月瞪了一眼他,翘起兰花指拍了拍肩上与身上的雨水,径直走到椅子上望着浪天涯道:“你若想救出你那位俏娘子,我可以帮你们。”说罢,有些吝惜的叹道:“若到时得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可别怪奴家没提醒你。” 浪天涯脸色一变,道:“凭什么你要帮我?” 罗羞月轻轻笑了两声,很是满意的点头道:“顾公子说话总是那么直来直往。”说着,神情突变得有几分肃然,道:“如今龙川城的形势二位怕是已经很了解了吧!皇帝想借鉨王消除祝卿,让他们二人斗得个你死我活。而鉨王想趁此机会摆脱皇上对他的控制。” 浪天涯不解道:“控制?”看了一眼小姨妈,又转过头问道:“到底鉨王是以什么身份来的龙川?” 罗羞月淡淡道:“诛灭蛮荒,戴罪立功。” 祝清秋咦了声,道:“鉨王不是与皇上在做戏,引我爹上钩吗?让他以为朝中无人再与他抗衡。” 罗羞月点头道:“鉨王深明大义,自愿落入神工坊和皇上的圈套,前往进城做一个囚犯。只对皇上提出一个要求,祝卿不倒就不能杀他。”说罢,倒了杯热茶轻呷一口,继续道:“毕竟他们是亲叔侄,也许皇上明白了鉨王的心意,是不忍看江山落到外姓人手中。” 祝清秋冷笑道:“皇宫之内有亲情?你唬谁了。我看就是各怀鬼胎,各取所需。” 罗羞月道:“这也好,那也罢!我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自当尽力侍奉我主。”说着,眼神之中光芒一闪,又道:“暗影刺客为皇上所控,他要挟你们拿出账本交换人质。你们要知道他从不留活口,若想那殷三娘安全归来,以你们二人的能力,怕是很难办到。”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那你也要明白我们的账本是不会交给你的,你既然连三娘的名字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就该晓得她对我们的重要性。” 罗羞月故作惊讶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账本了。我只需二人暂时加入我们,等到成功救出三娘,你们想走想留随意,绝不强留你们。并且鉨王为了显示诚意,已经让他官复原职了。”说着,望着浪天涯作出个及其魅惑的笑容,接着道:“现在,你们可要拿出真心对待人家了。” 一向精明机巧的祝清秋都是哑口无言,见到小外甥也是满脸十分吃惊,便试探道:“你真不是骗我们到了你的地盘,在来个茶杯落地,刀斧手现身的勾当?” ‘哐当!’ 罗羞月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气道:“我罗羞月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也不会如此言而无信,更何况,这是鉨王做出的承若。你们若是这么看待奴家,就是不信鉨王,那这事就作罢了。以后相间,刀剑无眼,还望二位小心。”说着,就起身离去。 浪天涯等她前脚刚跨出门槛,急忙伸手笑道:“嘿嘿!罗大姐何必生这么大气了。来来,我们从长计议嘛!既然你都拿出诚意来了,我也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罗羞月身子一顿,忙转过身走了过来,瞪了一眼祝清秋,媚笑道:“还是顾公子爽快。” 祝清秋满脸嘿嘿笑道:“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是不是要斩鸡头,烧黄符,来个歃血为盟。” 罗羞月哭笑不得,道:“倒不用那么隆重。走吧!你们现在的位置已经被人知晓了,有什么事去我那在谈。还有哦,明天我会给顾公子一个惊喜了。” ※※※ 天刚刚亮,浪天涯一下从床上惊醒过来。 望着空荡又尽显奢华的房间,一下显得有几分不适应。 昨夜间随着罗羞月在马车里绕绕弯弯,他是早就找不着北,只知道自己处在一座很是幽静的宅院内。 正要下床洗漱之际,祝清秋一把推开房门,做贼似的在门缝里朝外瞄了半天,而后才关上走到床边,疑惑道:“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奇不奇怪,这贼婆娘既然是鉨王的人,她该代表得是鉨王与我们谈条件。咦!我晓得了。” 浪天涯见小姨妈话说了一半就停止了,边穿着衣服边问道:“然后了?” 祝清秋一拍他的大脑瓜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罗羞月既然是奉了鉨王之命与我们二人商谈,就该昨夜带我们去见鉨王。而不是把我们仍在这座安静的连个鬼都没有的宅院。” 浪天涯疑惑道:“也许现在就带我们去了。”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你没在鉨王这一级别的人身边待过是不了解。如果说罗羞月是真带着鉨王的话来与我们谈合作,那她昨夜把我们带到这里就已经是犯了大忌。” 浪天涯愕然道:“没那么严重吧!或许她受了鉨王的命令呢,将我们藏在这里,然后等候安排。” 祝清秋一副懒得解释的模样,摊手道:“那就走着瞧吧!” 突地,敲门声响起。 浪天涯道:“进来吧!” 罗羞月笑道:“我见敲祝小姐的门没人答应,猜想着你应该在这里。走吧!带你们去见鉨王。” 浪天涯趁着罗羞月转身之时,对着小姨妈作了个动作,好似在说‘看吧!是你多虑了。’ 祝清秋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但也只好无奈的跟着她出去了。 途中,浪天涯才知晓昨夜是在城中的富豪区过的夜,难怪一晚上一点喧嚣的声音都没有。 大约一刻钟,来到一处守卫重重的大院,浪天涯下了马车,抬头瞧去,就见这座府邸上的牌匾不知为何拆了,一眼瞧去,原本放牌匾的地方明显与周边有很大的色差。 罗羞月回头看着二人站在石阶处仰头望着大门,笑道:“有什么好看的!别耽误时间了,鉨王可不喜欢等人。” 三人进了大门,走过前院,朝着回廊踏入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年在四十左右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只见他脸色阴沉,身上的盔甲与佩刀每走一步都发出‘哐当’的声响。 他给人的印象是那种不苟言笑的感觉,尤其是他右眼被一黑色眼罩盖着,不知是受了伤还是原本就是个独眼龙。 罗羞月走出两步,拱手道:“秦统领这是去哪?” 那人朝着罗羞月看了看,又望了一眼浪祝二人,似毫不在乎,低声道:“去军营。” 罗羞月点了点头,道:“我带两个人来见鉨王殿下,就不陪你聊了!” 秦统领毫无表情道:“鉨王去皇上那了。”说罢,便是急匆匆朝着外院走去。 此时,祝清秋心中咯噔一下,神色微微一变,却是没有作声,又恢复到完全没有事情一样的轻松神态,笑道:“既然鉨王不在,我们就在这里讨点早饭吃吧!不知道这殿下府里的厨子弄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味道了。” 浪天涯好奇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在这里吃早饭了?” 祝清秋瞪了他一眼,而后抓着罗羞月的手,撒娇道:“罗美人,罗姐姐,我真想尝尝鉨王府上的美味佳肴,带我去吧!” 罗羞月哈哈笑道:“你这鬼丫头……那你们待会可别乱说话,不然让外人知道了没准告发我。” 祝清秋却是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道:“你这贼婆娘定是有鬼。”嘴上却是笑道:“肯定的!保证只吃东西不说话。” 要说这殿下暂住的府衙内的确不是一般富豪人家能比的,关从外面走到厨房,就已是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怪异的是,一路走过来,浪天涯是见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更用精神源力探查到不少暗哨,心中不免暗自惊讶道:“这鉨王怎么一副如面临大敌的模样?” 正在他好奇之时,罗羞月已是领着二人来了厨房。 不大不小的厨房摆了十来张圆桌,不算正在淘米洗菜的仆人,光厨子就见到十几个,每个人都是在忙活着。想必这府上的人还不少。 蒸笼、锅炉里正在热气腾腾,冒着各样的香气,打动着人们大清早已是饥肠辘辘的胃。 一个老头,像是主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笑道:“原来是罗大人来了,快请坐。”说罢,看着她身后的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罗羞月随便挑了张桌子,道:“我两个朋友。带他们来开开眼界,尝尝美食。老刘不会介意吧?”她特意在介意二字上稍稍家重了少许音调。 老刘罢罢手,道:“罗大人说得哪里话。请随意!我就不招待你们了,还在忙了。”说罢就走了。 席间,祝清秋不闻不问,只是一个劲儿的埋头痛吃。 浪天涯夹着一个花样奇特的蒸饺,正要送进嘴里时,问道:“贼婆……嘿嘿!罗大人,你昨晚说有个惊喜给我,是什么啊?” 罗羞月停下筷子,神秘兮兮的笑道:“你不是也说有件告诉我吗?你先说。”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这是关于鉨王……” 祝清秋一听,就知道他要说那晚二人在房梁上见到的事情,急忙在桌下踢了他两脚。 浪天涯有些不解的望了一眼小姨妈,不明白她在搞什么鬼。 正在喝着茶的罗羞月拿开茶杯,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说了?” “罗大人,卑职还不清楚这几日的人手调派。”突一个男子在外面拱手问道。 罗羞月叹道:“吃个早饭都不安逸,你们吃完了不要随意走动,在这里等我,我怕是要一会才能来。” 浪天涯望着罗羞月已经消失在回廊的身影,疑惑道:“小姨妈,你到底要干什么?” 祝清秋朝着边上看了两眼,见无人在意他们,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你看不出罗羞月在骗我们吗?”说罢,见到小外甥更加迷茫的神情,凑了过来,解释道:“罗羞月是故意让我们见不到鉨王。或者说她口中说的结盟只是她个人的意思而已。” 浪天涯呆了片刻,恍然大悟道:“对啊!鉨王既然连夏叔都能赦免,就是为了要与我们合作。昨晚这贼婆娘就该带我们去见他,今日来了却是鉨王又不在。更加嘱咐我们不许暴露自己的身份。” 祝清秋笑道:“你小子智商上线了。” 浪天涯咬了口手里的花卷,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这府里戒备森严,若没有那贼婆娘带着我们出去,怕是根本出不去的。” 祝清秋讶然道:“我们为什么要跑?何不留下来看看这只贼狐狸到底想干嘛?” 浪天涯愕然道:“这贼婆娘不会是那个……那个打伤面具人一伙的吧?” 祝清秋知他什么意思,面具人自然指的是那晚在房梁上看到的鉨王,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咦!那这么说,她且不是皇上的人?” 浪天涯叹道:“哎!看来鉨王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两人正在交谈时,浪天涯急忙低声道:“有人来了。” 第六十七章失策 浪天涯眉头一张,坐在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暗道好险。 祝清秋也好像心有余悸般,缓了缓片刻,道:“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他们的修为了。” 浪天涯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问道:“还要不要跟踪,如果让他们再一次发现,就算我俩模样变了,也免不了他们会起疑心的。” 祝清秋晒道:“跟踪那是自然的,要不然怎么找出那家伙到底在哪了?” 浪天涯疑惑道:“你要找谁?” 祝清秋正要说道,听见远处传来几声马儿的嘶鸣声,知道他们一行人马上就要走了,站起身子,道:“赶紧赶紧,快起来。” 那群官差好像是要去某一个地方,祝清秋辨别了下方向,心道:“他们这是要哪了?莫非鬼巫不是在这附近?” 直到残阳似血,暮鸟归巢,天边的晚霞将一切染上一抹晕红后,祝清秋才停下脚步,这次相隔有几十丈之远,应是没那么容易被发现。她用手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像是已经到了极限,又四处看了看,才发现到了一个山顶,四周都是悬崖与枯木林,一眼看不到底。 浪天涯替她拍了拍背,担忧道:“小姨妈,你没事吧?” 祝清秋摇了摇头,朝着四周看去,发现身处的坏境后,猛地心中疙瘩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阴沉的笑声自他们后方想起,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人站在他们几丈开外,手中拿着一根粗壮的枯木法杖,在黑色袍子下,浪天涯好像看到隐约的两点红芒,很是诡异,不知是被夕阳折射才出现的错觉,还是那人本就长了双血色的眼睛。 一行官兵自上头慢慢走下来,带头之人哈哈一笑,道:“还是鬼巫大人神机妙算。” 祝清秋内心微微一叹,暗道:“怎么没明白他们故意拖着自己是消耗体内的内力了,想不到自己竟然中了他们设好的圈套了,真是太过粗心与自负了。” 浪天涯抓着小姨妈的手,脸上有几抹荒乱,喊道:“你们干什么了,我们只不过是去山顶采些药材。” 带头官兵鄙弃道:“顾公子,不用装了,真把我们当傻子忽悠了,追了我们快一整天了。”说罢又一脸嘲讽地望着祝清秋道:“你个娘们学男人站着撒尿,滋味如何啊?”话音一落,一群人都是一阵轰笑。 如恶鬼般的笑声从黑色袍子那人传出,一把尖锐的声音桀骜不顺的笑道:“以为弄些小花样就能抹去你们的踪迹,小娃娃,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没有人能在我鬼巫的算计下逃跑过的。”他话音一落,一股黑色气体从他身体旋转而出,直接朝着他们二人袭来。 同时,后边的官差也是纷纷亮出武器,一时间,各色刀光剑影将顾、祝两人包围起来,算的上是前有狼,后有虎,两边又是悬崖,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祝清秋俏脸一沉,手中寒光一闪,拉起顾朝暮朝着官差那群人冲去,只见无数道闪着冰蓝色的光芒瞬间扩散开来,紧接着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乒!’一股极强的寒气让顾朝暮打了个寒颤,他就看到那群官差身子都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动作一下迟缓下来,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祝清秋冲出人群,手中一道冰凌再起,看也不看身后,冰凌化为一道盾牌,挡住两人的身子。 浪天涯只觉身子一震,浑身剧痛被抛飞出去,抬起头,见到小姨妈浑身被包裹在一层蓝色的光芒中,一道道黑气不停地在她周身缠绕,好似随时要冲破那到蓝光。 祝清秋看不出脸色如何,只是粗眉紧皱,拼命抵挡着那到黑色气体,募地,那鬼巫将法杖猛地一跺地面,浪天涯明显感受到大地一颤,就见在夕阳下,地底直接升起无数道黑气,它们相互交织,慢慢缠绕到一起,黑气之上好似还有厉鬼翻腾,就在此时,顾朝暮听到鬼巫口中一声暴喝,“破!” 只见祝清秋娇躯一震,身上的蓝色光芒消失不见,整个人半跪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霎时,那团在空中凝聚的黑雾里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声,朝着她奔去。 浪天涯见到小姨妈朝着自己看来,刚好她的脸庞遮住夕阳,逆着光,这般看去,余晖好似在把整个人都被涂抹上一股苍凉。突地,浪天涯好像想起了什么,快速从怀中拿出先前苏妮送他的那道火符,赶忙爬起身子,朝着祝清秋的身前跑去,同时手中凝聚真气,暗道:“一定要行,一定要行。” 符咒飞出丈许之远与黑气相撞,‘哗!’地一声,只见漫天的火光燃烧起来,皮肤传来一阵炙热的痛感,顾朝暮忍着疼痛一把抱着小姨妈朝着后边倒去。 两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很是狼狈,祝清秋问道:“你没事吧?”说罢朝他看去,就见他身上和头发都被烤糊了,脸上有几道灼痕,好在衣服穿得厚,没什么大碍。 火光消失,黑雾化作一缕缕青烟飘散在空中,那群官差有几个人倒地不起,不知是被火符所伤还是被祝清秋先前的寒冰所伤! 鬼巫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意外的道:“神火符?” 浪天涯龇牙咧嘴了下,忍着痛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再次把手放到怀里,假装摸东西的样子,笑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在敢向前走一步,就将你们都烤熟。” 后面的那群官兵都是身子一颤,显然有些惧怕。只是鬼巫突地咯咯的笑了起来,整个袍子都在抖动,只见他手中法杖一举,道:“神火符到了你手中也就这般能耐,你就算还有,以为我会怕这个东西?莫要高估了自己,顾公子!”说罢,伸出干枯的手掌朝着空中一抓,口中念道:“神殿阎罗,幽冥武士,以我血祭,听我号令。”霎时,本还暗淡的枯木法杖透出一抹诡异的暗红朝着地上狠狠的一插。 浪天涯就见到脚下的岩石出现一个奇怪的图案,图案上冒着一抹灰色的光芒,一个骑着黑马,满身穿着黑色盔甲的人从地底慢慢现出,手中的剑还冒着一股怪诞的绿色。 幽冥武士头戴牛角铁帽,一双红色的双眼格外醒目,只见他一扯缰绳,胯下的马儿一阵嘶鸣,嘴中喷出火焰,仿如地狱来的使者。 顾朝暮双眼睁的老大,问道:“小姨妈,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祝清秋露出了十分凝重的表情,正色道:“幽冥武士,地底的怪物。待会我引开他们,你朝着山下跑,不要回头看,明白吗?” 不等浪天涯回道,那幽冥武士手中长剑一挥,一道绿光朝着两人劈来,祝清秋将顾朝暮一推,自己身子也朝边上躲去,眼见那到光芒就要从身边划过,可就在此时,那道绿光却是一分为二,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二人劈去。 浪天涯尚未站稳身子,就见到绿光袭来,心道:“我命休也!”本能的双手挡在前面,突感觉到胸口一热,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他脸上一惊,从指缝中看去,就见三把带着灰色的短剑正将那道光芒挡在身外,发出‘噗呲,噗嗤’的声响。 他赶忙朝着小姨妈望去,见她左边身子出现几道伤口,衣服上血迹斑斑,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鬼巫哈哈一笑,掀开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人脸。却确的说,应是一团黑雾幻化形成的五官,他没有实体,双眼此刻红芒大胜,显得极为兴奋,道:“想不到暗影竟然出现在你身上,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罢,身影一晃,朝着浪天涯飞去,那双红色的眼睛募地变成一对漩涡,就见他死死的瞪着浪天涯的双眼。 而此刻的浪天涯好似迷失了心智,也不反抗,从他身体不断飞出一点点的精光。要说这鬼巫的摄魂眼能夺取人的生机,此刻浪天涯便是着了此道,就见鬼巫一边吸取着顾朝暮的生机一边笑道:“不要害怕,等我将你练成尸魄,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哈哈哈!” 突后边的那个官兵提醒道:“鬼巫大人,大王说要抓活的。” 祝清秋神情一变,这稍一出神,手臂就被那幽冥武士的剑光划出一道口子。她脸上一抹怒色闪过,法决一掐,只见她身上现出一道如半月般的轮子,不停地绕着身体旋转,将幽影武士的攻击全部抵挡在外。 此时,鬼巫似感应到什么,朝着祝清秋这边望过来,声音有些诧异和惊恐的说道:“寒冰轮怎么在你手上?” 祝清秋任由寒冰轮在身边旋转,幽冥武士的攻击不能在靠近分毫,她双眼一闭,手中寒芒越积越胜,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她本还是黑色的眸子突变成冰蓝色,脸上也被涂上一抹寒霜般,双手朝着鬼巫一挥,喝道:“冰龙破!” 就听到一声震天的叫声,寒冰轮上闪现出两条浑身深蓝色的冰龙,朝着鬼巫攻去。 鬼巫身子一闪,消失在原地,顾朝暮失去支撑,瘫痪在地上。冰龙似知道鬼巫下一次会出现在何地般,掉头朝着空中飞去,只听见一声呯的巨响,鬼巫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冰龙碎成一粒粒晶莹的粉末,在夕阳下,五光十色,漫天飞舞。 幽冥武士也随之消失了,祝清秋急忙跑过去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顾朝暮朝着山下飞奔而去。几名官兵提刀想要抵挡,可哪是她的对手,寒冰轮所过之处,无不是瞬间倒地。眼看就要冲出包围。突地,躺在地上的鬼巫,抬起干瘪的枯手一挥,枯木法杖在空中一转,化为一道极为可怖的黑芒带着一丝血红朝着他们二人的身后袭去,同时还听到他怪异而又尖锐的声音说道:“我得不到的都要毁灭掉。” 祝清秋抱着小外甥想躲开已来不及,只好祭起寒冰轮抵挡在身前,可此刻她已经油尽灯枯,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巫最后的一击。 夕阳最后的一抹光辉终沉了下去,顾朝暮在这一刻睁开了眼,只见一团黑雾朝着自己与小姨妈袭来,不待他多想,朝着黑气冲了过去,身体上出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灰白色雾气。 祝清秋泪如梨花,大喊一声:“不要。”可一切已经晚了,浪天涯的身子如一片落叶般,飘飘洒洒地朝着山谷落去。 ※※※※※ 感觉到一股寒冷与疼痛,浪天涯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两根粗壮的树杈上,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 正要坐起来时,左边肋骨与左脚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布满冷汗,缓了许久才自言自语道:“骨头断了吗?”说罢,摇头苦笑道:“竟然没摔死!” 忍着疼痛靠在树干上歇息了半天,向地下看去,估摸还有三四丈的高度,好在树枝茂胜,爬下去应不是很费功夫,又抬头看了看天,却是因树林太过密集,只依稀在树枝中见到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揪,暗道:“小姨妈不知怎么样了?”过了片刻低下头自答道:“她应该逃走了吧!” 雨越下越大,浪天涯手中拿着一根断枝做拐杖,艰难的在树林中行走,疼痛和寒冷让他举步艰难, 暮色笼罩,顾朝暮躲在一块岩石下避雨,突听到远处幽幽传来几声凄厉的动物叫声,琢磨着该不会有什么异兽出没吧,就听见一声低沉的怒吼在林中传开,惊起一片飞鸟。吓得他急忙退后,朝另一边走去,走了一会功夫,突看到前方一人多高的石壁上有个洞口,正要准备爬进去熬过这个冷雨夜时,后方响起了一阵枯叶的声音。 浪天涯惊得急忙朝着旁边的草堆跳去,刚要转身看后面是什么情况时,就见眼前黑光一闪,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铺面而来。同时他也是背部一痛,晕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王府 房间虽小,可不像先前是十几个人居住的。若不是夏长生来找他们,将其余人等清场,他们可还不敢谈论这么秘密的事情。 浪天涯从食堂打来了晚饭,此时已是一片漆黑,点点灯火在各处亮起。毫无间隔的巡逻队,当是他走过的这一段路程就已不下五拨人。 回到屋子,出奇的是祝清秋正睁大一双眼睛看着房梁。 浪天涯以为她还在睡觉,边从食盒拿出饭菜边喊道:“小姨妈,快起来吃晚饭了。小姨妈……” 祝清秋长长的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而后跳下床走了过来,道:“老娘没睡了,别叫。” 浪天涯扒了几口饭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嘿!你不知道,刚才我在打饭时,好多人都要巴结我了。想不到一个夏叔就让我们在这个府里这么有面子。” 祝清秋此时也是肚中饥肠辘辘,边吃边道:“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穿的什么衣服,这是府中最没地位人才穿的。你知不知道,若那暴脾气郡主将你打死,估计连一只鸡都不用陪给我。” 浪天涯目瞪口呆道:“我这么不值钱?” 祝清秋笑道:“所以你知道那些先前还拿白眼看我们的包工头为何一下对你那么恭敬了!” 浪天涯好奇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祝清秋哼道:“什么事情都忙不过老娘的火眼金睛。”说罢,放下筷子,疑惑道:“我只是十分好奇那贼婆娘就任由我们在这里?她那般苦口婆心的劝我们与她合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浪天涯呆了半晌,摇摇头,道:“不知道。快吃吧!明天还早起干活了。” 祝清秋愤然道:“我堂堂大小姐让我干这种粗活,气死老娘了。”说罢,仍下筷子,道:“快去打热水给老娘洗澡。” 浪天涯指了指旁边的火炉上的水壶,道:“早就知道你会提这个要求,去洗吧!” 祝清秋不解气道:“不行,我要泡澡,今天洗洗擦擦都累出汗来了。不洗睡不着。” 浪天涯可伶巴巴的看着她道:“这是王府,我若去找浴桶估计是回不来了,你忍心吗?” 祝清秋叹了一声,道:“那……那就擦擦吧!” 浪天涯掐灭了蜡烛,盘腿打坐起来,听到屋里的脱衣声与水声响起,小声道:“你说皇上到底是怎么让鉨王与外公来个斗法了?” 黑暗中正将毛巾擦着上身的祝清秋停顿了下来,半晌才道:“我爹……我爹的弱点,他好像没什么弱点。除了权利之外,就没什么喜欢的了。” 浪天涯讶然道:“你和舅舅不是他的弱点吗?” 一阵水声哗哗想起,随之是拧毛巾的滴水声,而后一声轻叹,祝清秋才道:“我不知道。” 屋内沉默了下来。 半盏茶的功夫,祝清秋洗完之后点燃烛火,嚷嚷道:“快去擦把身子,这屋里就一张床,老娘可不喜欢挨着满身汗臭味的人睡。” 浪天涯猛一睁开眼,道:“可没热水了啊!” 祝清秋指了指她洗完过后的木盆道:“那不就是了吗?”说罢,贼笑道:“你知不知道在中州可是有人要花一万两银子要喝老娘的洗澡水。” 浪天涯:“……” 等到府上敲了灯火管制的锣声,二人才褪衣躺下。 浪天涯拉了拉被子,道:“小姨妈,你别抢我被子了。” 祝清秋气道:“这堂堂一个王府,就这么欺压工人,连被子都舍不得多给一床。哼!”说罢,又嘟囔道:“你小子不会靠过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等浪天涯回话,就感觉身边香风袭来,一具柔软的娇躯靠在了身旁。 祝清秋在他耳边低声道:“睡觉可不许乱动,记住了。” 浪天涯在黑暗中点点头,道:“好的!” 翌日天才麻麻亮,就有人敲着二人的门窗喊道:“两位,快起来干活了。” 祝清秋迷迷糊糊的应了声:“马上来了。”说罢,又呓语道:“小外甥,你快起床去给我请个假,就说我感冒了。” 浪天涯咻的一声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道:“起来了,不干活没饭吃的。”说着,一拉被子,赫然就见到小姨妈就穿了一件上次在游泳时的红色内衣裤。而后惊叫一声,气道:“你……你……今晚我睡地上。” 祝清秋若无其事的爬下床,将束胸裹在胸前,打着哈欠道:“好啊!” 这临时的鉨王府婢仆家丁侍卫多达三百余人。 鉨王又只得一女,元配更是在产下这女儿时已是身故,故鉨王不在时,郡主便成了主事的人。 在府内,由于夏长生是郡主的护卫,又在军中挂职,大部分人都多少看在她脸上,善待祝清秋与浪天涯。 事实上两人长得比那些家将、侍卫还高挺雄壮,两眼灵动有神,府中仆役们那敢撩惹他们。 更是祝清秋生的‘俊俏无比’,又口中妙语连连,惹得众人总是欢笑一堂,大家更是‘喜爱’她。 不过由于郡主故意作弄,两人干的却是食房内粗重的清洁和杂务工作,这安排当然没有人敢改变。 二人在食房协助预备早食,忙了两个时辰,两人才找到机会溜出食房。 祝清秋笑道:“哈!我要是男子,定会一一伤了这府中所有姑娘们的心。那该多有趣!” 浪天涯没好气道:“你别在逗她们了,若被她们发现你是个大胸美女,那可就糟糕了!” 两人均穿上工作的小厮常服,不但衣服沾满油垢水渍,连头发手脸都不保,但却是十分开心。 祝清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部,哼道:“老娘哪还有胸!”说罢,像是十分佩服自己的伪装,继续道:“那叫管叔的还是什么大司厨,只看他烧菜调味的手法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招,便知弄出来的菜肴只是一般。若由我来弄他娘的几味,保证能吃得那人吃的囗水都流出来。” 正说得囗沫横飞时,一声冷哼,来自前方。 此时他们正沿大宅旁的廊道往宅前的大广场走去,三名王府的家将不知由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拦着去路。 带头的叫何狂,工作之时早有好心人给他们‘介绍’过。当时便对他们神态傲僈。 两人停了下来,愕然道:“什么事?” 何狂只手环抱胸前,斜眼兜着他们道:“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内府的奴仆不准到前府来,这么快就不守规矩了” 祝清秋笑道:“我们并不是要到前府,而是要到街上去。” 另一家将问道:“谁遣你们到外面去?” 祝清秋指了指鼻子,道:“就是我自己。” 何狂气道:“快回去,郡主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你们两人不准离开府门半步。” 浪天涯哈哈一笑道:“这真是天大笑话,我们又不是囚犯,最多就是不干吧了。我们偏要离开。” 何狂三人同时现出怒容,其中一人喝道:“好胆,是否不想活了。” 祝清秋嘻嘻笑道:“我这位兄弟就是脾气不好,三位大哥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搂着小外甥回头便走,低声道:“好汉不吃跟前亏,若惹出整个王府的家将,我们这两个高手就要立即完蛋大吉了。”接着又道:“难道你察觉不到这里有好多暗哨吗?这些人武功可比这三人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浪天涯点头低声道:“殿下怕爱女给人再次掳走,当然会加派高手保护,现在我们难道回房睡觉吗?” 祝清秋一拍他脑袋,嗔怪道:“就知道睡觉,你小心安得什么心?”说罢又道:“前门不通,便走后门,还要立即走。像何狂那种小人,不去向那女霸王搬弄是非才怪。啊!我突然好想喝驷马桥头张记酿的桂花酒。” 两人举步踏上贯通前后院的碎石路,一群五、六个俏婢迎面而来,见到他们,眼睛都亮了起来,大胆地对他们眉挑眼逗,嘴角含春。 祝清秋叹道:“哎!要不给你物色个小妾?” 浪天涯一肘打在她‘一马平川’的胸前,恶狠狠道:“讨打。” 此时终走到宅后的大花园,虽是寒冬,但小桥流水,景色雅致。两名俏婢,正在修剪花草,见他们来了,交头接耳地细语,又拿美目偷瞥他们,春意盎然。 两人却只能目不斜视,直行直过。 后门在望时,一个灰衣大汉,年在五十左右,安坐左方小亭的石凳处,正悠闲地吸着烟管,吞云吐雾,似对他们并不留神。 他们亦不以为意,正要推门而出,那灰衣汉叫道:“两位小兄弟,请到这里来说两句话。” 祝清秋与浪天涯对望一眼,均知不妙,偏又毫无办法,唯有硬着头皮走过去。灰衣汉面貌平凡,但骨节粗大,脸色带着奇异的紫红色,双目似有神若无神,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两人记得好像在膳堂远远见过他几趟,其它人对他必恭必敬,只是不知是什么身分。 他以烟管指了指石桌对面的两个石墩,道:“请坐。” 两人只好面对他坐了下来。 灰衣汉微微一笑道:“本人司马徽,乃王府内总管,专责府内安全,不知两位小兄弟要到哪里去呢?” 祝清秋耸肩道:“只想溜到街外逛逛了!来到龙川,仍未有机会随处看看,太可惜了。” 司马徽点头道:“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小姐吩咐,若两位兄弟不是有什么必须办的事,最好不要离开王府,一切待殿下回来再说。” 浪天涯无名火起道:“那岂非当我们是囚犯吗?” 司马徽叹了一囗气道:“我亦是迫不得已。请问两位和罗羞月究竟有何嫌隙!” 两人心中一震,暗责自己胡涂。若罗羞月真如他们猜想的那样,那王府反是唯一最安全的地方。更何苦现在对付他们的可不只是罗羞月一人而已。 祝清秋不答反问道:“郡主有否告诉总管我们为何会到这里来?” 司马徽双目神光一闪,显示出精湛深厚的内功,定神注视了祝清秋半晌后,沉声道:“小姐曾教老朽莫要询问两位的事,只说须全力保护你们,老朽当然要依命行事。” 浪天涯低声问道:“总管跟殿下有多少年了?” 司马徽亦低声应道:“两位请放心直说,即管殿下有什么心事,亦不会瞒我。” 祝清秋仍不放心,问道:“最近发生在小姐身上的事,总管清楚吗?” 司马徽脸上现出懔然之色,好一会才道:“当然清楚,但不知两位指的是哪一件事?” 浪天涯道:“当然是有关她在外对抗蛮荒人之后的事,小姐说过不准我们告诉任何人,总管有胆听吗?” 司马徽仰天长笑,意态豪雄,淡然道:“你们有胆说出来,我就有胆子听。” 两人见他非是奴才气概,大生好感,哪会把郡主的警告放在心上。遂先把与夏长生的关系大致交待,然后把荒村事件详细复述。说完时,司马徽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好一会司马徽才恢复常态,讶道:“这么说两位小兄弟当是身怀神功,否则怎能躲上屋梁,又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不过表面看来,两位虽器宇轩昂,腰步沉稳,又气定神闲,但双目不现内芒,难道竟已达到反璞归真的境界吗?” 浪天涯知他说得虽客气,骨子里却是怀疑他们这故事的真实性,坦然道:“那是因为我们的内功别走蹊径,与一般武功大有分别,不信大可立即试试我们。” ?司马徽伸出手来,微笑道:“那我们就握握手好了!” 浪天涯吃了一惊,虽肯伸手和他握着,却道:“千万莫下重手!” 司马徽莞尔道:“这个当然!”同时发劲。 浪天涯先感到对方的手像忽然变成了铁箍,还不住收紧,指骨欲裂时,体内真气自然贯到手腕间,虽仍感疼痛,但已可忍受。 司马徽剧震道:“小兄弟的内劲果然非常怪异,似有如无,但又是深不可测。” 浪天涯初次得高手品评,大为高兴。 司马徽连续三次摧动真气,都给浪天涯化去,松手道:“老朽信了。”旋又皱眉道:“凭你们的身手,怎肯在膳房内受如此委屈?” 浪天涯苦笑道:“有什么法子,郡主的吩咐嘛。” 司马徽沉吟片晌,摇头道:“但殿下确是没有半点受了内伤的神态。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第六十九章交易 祝清秋道:“郡主是否真给人掳走了,后来又给那道魇彦假惺惺作态的救回来?” 司马徽道:“确有此事,但府内除老朽外,再没有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而目下我亦只能当作不知,一切要待殿下回来再定夺。” 浪天涯见他这么明白事理,松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可以出去逛逛吗?” 司马徽摇头道:“更不能出去,现在有人在府外布下人手,密切监视。这事我不敢报告小姐,怕她去闹事,所以只希望殿下能早日归来。” 两人想起上次罗羞月的狠辣无情,哪还敢大摇大摆出去逛街,祝清秋顺口问道:“这殿下估计什么时候会回府?” 司马徽见两人对他推心置腹,更见他们未失天真,坦诚得可爱,心中涌起某种难言的感觉,摇头道:“想必鉨王之前谋反入狱的事情你们该是有所耳闻。” 浪天涯点头道:“罗羞月跟我们聊过这事。” 司马徽有些意外的哦了一声,抽了口烟嘴,缓缓道:“殿下他也是寸步难行,所有的一切都被人密切监视中。那个你们口中所说的道魇便是早已生出了异心,殿下虽知道,却也是无可奈何!” 祝清秋好奇的问道:“殿下此次随皇上来驱逐蛮族,就准备这样束手挨打?任人宰割?” 司马徽神情微变,冷笑道:“殿下怎会如此愚蠢,你们二人这些日提高警觉,可能随时会有突发事件,倒时你们只需保护好郡主,殿下自不会亏待你们。” 祝清秋有些埋怨道:“这么说,谁都不知鉨王会在何时回来了,我们岂非仍要每天砍柴挑水洗碗的捱下去。” 司马徽笑道:“这个容易,我会和小姐再作商量。” 两人无奈下,只好答应。 而且再深作考虑,出去王府说不定天魔门、神工坊各路的人都在围捕他们,在这里又可乘机潜修,这鉨王府倒不失为一个舒适的避难所,想到这里心中更是释然。 祝清秋打蛇随棍上道:“我这兄弟除了内功另辟蹊径外,拳脚功夫却是一般,总管可否指点一下我们。” 司马徽欣然道:“由于你们诚实谦虚,这回算得是找对人了。只念在你们远道仗义前来报讯,又与夏长生有交情,我就不会留私,让我传你们最自感得意的寒冰神掌,看看是否管用。” 两人大喜拜谢。 这时就算有人耍硬赶,他们都不肯走了。 司马徽果然是郡主之外王府中最有影响力的人。 当天他们被免去了在膳房的杂役工作,原本与他们工作的仆人更是对二人推崇至敬。 司马徽对两人亦生出感情,毫不保留地传给两人他最精擅的寒冰神掌,更指点他们各方而的武功。 他能成为王府的总管,自非侥幸。江湖上,他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军中,论武功他只排在鉨王、道魇之下,得到这种级数高手的指点,两人自是突飞猛进。 这司马徽教他们掌法时道:“人分阴阳,五脏属阴,六腑属阳。体内真气经手三阴,足三阴,十二督脉,每夜子时反复三十六周天,不出几日你们便可感觉发出的真气带有寒意。只要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寒冰掌法修炼至极致,可瞬间冻结人体内血液,达到瞬间击毙对手。但这套功法其最难之处,便是真气进入对手的体内后,要如何操控走势,瞬间找到对手体内的弱点,让其丧失行动力。” 浪天涯欣然道:“这个容易,只要先送入一道真气,再意随气走,便可测知虚实了。” 司马徽一震道:“意随气走?你是否说当真气输到了别人体内后,仍可以感应到那道真气的情状呢?” 浪天涯点头道:“就是这样,我常这么干的,很好玩哩!” 马徽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道:“这种境界,恐怕殿下都办不到。你这套家传的功法真是特别奇怪了。” 经过多日相处,祝清秋胡扯了一番二人是出来闯荡江湖的侠客。所以他们武功的来源,都被一番‘伪装’后,一清二楚的说了出来。 浪天涯好奇道:“可到底怎么才能让真气变成总管口中说的那般至阴至寒了?” 司马徽摇头叹道:“这需要时日来修炼了。假以时日,恐怕天下三大宗师之外要再加上你们两个人了。以前我跟恩师学这套掌法时,足练了三年才略有小成。你们只学了三天便头头是道,只欠火候,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肯相信。” 祝清秋正要说话,下人来报,罗羞月来了,要见他们。 司马徽早清楚他们和罗羞月的过节,道:“给她天大的胆,也不敢在这里撒野,我陪你们去儿她,看她耍弄些什么花样来。” 祝清秋与浪天涯有苦自己知,皆因尚瞒着司马徽有关账本的事,当然怕罗羞月抖出来。 祝清秋遂道:“我们才不怕她,让我们自行应付她好了。” 司马徽还以为他在逞强,不再坚持。 两人来到大堂,见到罗羞月正在欣赏一盆摆设的盘栽。 两人还是首次踏足这王府视之为‘议政殿’的大厅。 这主宅大堂是宏伟厚重,坐北朝南,三楹七梁歇山式的建筑,古意盎然。 厅中以红木家具为主,四壁张挂名画,梁上悬了六盏八角宫灯,富丽典雅。 最今人感觉特别是通过四面花棱窗,外面的百年老树婆娑柔影,随着日阳映入厅内,浑然天成。 就在这动人的美景里,这美女戴着将俏脸‘浅隐’的流行帷帽,由于罗羞月正侧对两人,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帷帽的后幅直垂至腰,帽裙在臂部又被剖开,形成两个披肩,无限地强化了她优美的肩背轮廓,看得浪天涯一时呆了起来。 罗羞月缓缓转身,笑意盈盈道:“两位,这几日过得可还好?”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一时弄不清楚她的来意。 祝清秋笑道:“天天洗碗擦地,有什么好的了?” 罗羞月轻举玉步,婀娜多姿地来到两人身前,这才发觉她穿得颇为暴露,外披一领暗红色的精致披风,内穿圆领窄袖直裾的绣蝶袍,纹样精美,色彩素雅,但领口低至可隐见孚乚沟,露出丰满雪白的胸肌。 她见祝清秋死命盯着自己酥胸,大嗔道:“怎可这么无礼,只懂盯人家那地方。再说咋们的‘祝小哥’何时好这一口了?” 祝清秋嘿嘿笑道:“你摆明是来诱惑我这小外甥的,要不将就点让他娶你作一晚娇妻吧。” 浪天涯知小姨妈又在胡言乱语,嘴中哼了一声,心中却是赞道:“可不说这罗羞月却有一股年轻女子无法比拟的成熟味道。” 罗羞月横了浪天涯一眼,幽怨道:“顾公子可是不惜与整个江湖为敌,也要营救那殷三娘,怎会看得上我这一风尘女子了!” 祝清秋哈哈笑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浪天涯比较清醒一点,戒备的道:“你今日来是想说什么?” 罗羞月失笑道:“有感而发而已。唉!不和你们胡扯了,言归正传,你们这几日过的怎么样嘛,奴家可是担心的每晚都睡不着?” 祝清秋再次捧腹笑了几声,道:“那可真就是怪了哦。我看你是想问我们有没有暴露真正身份是吧?” 浪天涯也是点头道:“贼婆娘何必这么假惺惺了?” 罗羞月充满诱惑的目光盯着浪天涯看了几息,而后把酥胸一挺,道:“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不堪嘛?” 浪天涯微微错愕,一双眼睛不知望向哪里好。最后只得躲闪开来,气势一下输了几分。 祝清秋却是毫不忌讳的伸出手,在她饱满浑圆的胸部一捏,哈哈笑道:“罗美人可是用错方法了,我这小外甥心里容不下别的女人。” 罗羞月虽再老江湖,也是被祝清秋弄的行为弄得有几分面红耳赤,她怎么也会想不到堂堂神工坊的三小姐,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径。退后了几步,坐到椅子上,若无其事道:“哎!为何你们总像是与我有深仇大恨那般?说到底,我也只是想为殿下拉拢你们二人而已。” 祝清秋哼道:“你真是鉨王的人?” 罗羞月抬起头,双眼看着二人道:“哦?你们在府中到底听到什么传闻?” 浪天涯双手抱胸道:“何须要听传闻,从你种种的迹象表明,你早已另有居心。” 罗羞月突地神情恼怒,手放在随身的兵器上,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模样。 浪祝二人吓了一跳,都是向后退了两步。 哪知罗羞月确是掩嘴‘璞呵’一笑,指着旁边的椅子道:“逗你们玩了,坐吧!我们是时候谈谈条件了。” 浪天涯不悦道:“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罗羞月好整以暇道:“凭的是夏花开与账本,这样够了吗?” 两人同时色变。 只这一句话,便知罗羞月已将浪天涯的底细查的个一干二净。更是在王府布下了线人,且身分绝不会低,所以知道两人把账本一事瞒着王头府的人。 此事若抖了出来,确对两人不利之极。且更不知道郡主会对他们采取甚么手段。 而最为关键的是,这与夏花开有何干系? 浪天涯一时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小姨妈,见她也是一脸疑惑,无奈下,只好坐到她对面去。 罗羞月美目在两人脸上滴溜溜的打了一会转,甜甜笑道:“若我是那夏花开,也要挑顾公子做相公,总给人一股神秘感,让人真是欲罢不能。” 祝清秋讶然道:“你又不是不知我是个女儿身,何必用个也字了?”说罢,突哈哈笑道:“你……你不会真看上我小外甥了吧?” 罗羞月不知是假装还是真做,脸色竟然是嫣然一红,更是拿眼睛悄悄瞄了一眼浪天涯,道:“重情重义的男子,谁不喜欢了!” 浪天涯直呼招架不住,道:“美人儿就不要再耍我们了,直接点说出来吧!” 事实上连罗羞月自己都不明白为何那么喜欢与他们调笑。 一向以来,心高气傲的她对男人都是不假辞色,但对着这两个‘小子’时,自然而然便对他们作弄调侃起来。 罗羞月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可知道目下的处境吗?首先是王府的人不准你们离府半步,外面要找你们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而这王府怕过一段时间也不会是什么安全之地。所以你们目下虽看似自由自在,但只是笼中之鸟,绝没有自主的能力。” 浪天涯冷然道:“这个不用你来操心。到底这与夏花开有什么关系?” 罗羞月轻描淡写道:“我已修书一封前往天仙宗,可能就在明天,你那青梅竹马的师妹就要来了。”说罢,又道:“当然了,她可不是来看你的,是因为夏长生想念她。” 浪天涯愤然道:“胡说。夏叔可不会为了见上一面,就将他女儿置于如此危险的局面中,你到底耍什么诡计?” 祝清秋皱眉道:“你不会想要我们帮你探听鉨王的情况吧?” 罗羞月浅笑了几声,道:“果然是祝小姐,智谋非凡。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要求,那我也不复述了。” 祝清秋不解道:“鉨王既然已被那藏在箱中的人打伤,你们何必这么多此一举了?” 罗羞月突俏脸一沉,道:“我做事,还要不到你来指指点点。”说罢,站起身继续道:“你们没多少时间了,大军已在整军待发,账本的用途估计也只在这几日才会发挥最大的用途,你们好自为之。” 浪天涯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叹了声道:“我们现在是三娘还没救出来,又把夏师妹给扯进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祝清秋摇了摇头,道:“小心应付吧!还能怎么办?” 下午时分,二人被郡主叫去问话。自是与罗羞月见面的原因。 祝清秋胡乱扯了一番应付过去,在郡主质疑和讨骂声中两人才拖着只觉十分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 浪天涯倚窗望着火红的黄昏天空,道:“这罗羞月是不是故意将我们‘落’在王府的?” 祝清秋坐在桌子旁把玩着茶杯,淡淡道:“照目前的形势看,应是差不了。此人心机太深了,她自会猜测到等殿下一回府,我们便会把当日看到的情形说给他听,由此一来,他们便可从鉨王的行动中看出他到底伤势有多严重。” 浪天涯突笑道:“如果在这三方之中,最先倒下的是鉨王,或许外公……外公能幸免于难,说不定地位会比原来更高。” 祝清秋沉默半晌,问道:“你希望这样吗?” 浪天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想从我姑姑口中知道到底是谁泄露了当年我顾家的秘密,找出那个仇人报仇雪恨之后,便再也不踏足这江湖了。” 祝清秋搬来凳子坐到窗边,双手托腮望着一片安静祥和的天空,悠悠道:“好久没这么清闲自在了!” 浪天涯低头望去,正好见到她‘俊俏无比’的脸庞下带着一丝淡淡的郁结,那是一种难以诉说的感觉,好像这是与生俱来的悲痛,又好像是知道人生会如何终结才有的担忧。 祝清秋歪头与他双目对视,浅浅笑道:“看什么了?” 浪天涯道:“我总有种感觉,我们好像认识了几辈子。” 祝清秋低声嘀咕道:“谁说不是了,不然我也不会进入时空隧洞,再次与你相见。” 浪天涯没听清楚她的低语,问道:“什么再次相见?” 祝清秋摇摇头,道:“也许我们上辈子是冤家吧!我肯定做了许多许多对不起你的事,老爷天才让我这辈子来还债的。” 浪天涯心中暗叹一声,良久才道出一声:“对不起。” 第七十章相会 因司马徽的原因,二人不用在干那粗重活,但闲了下来,却是有点闷得慌。 清晨,浪天涯在院子里闲来无聊,正与几个扫地的婢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老远就听到夏长生那特有的豪爽笑声,回头一看时,他人已穿过院门,满脸笑意的来到这奴仆住的小院中。 浪天涯急忙迎上去笑道:“夏叔今日怎如此开心?” 夏长生走过去一把拉着他的胳膊笑道:“哈哈!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浪天涯问道:“是找到暗影刺客了吗?” “我女儿来了。”夏长生突一脸正色道。 过了几息,浪天涯神情变的僵硬,胸口好如重击一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夏长生见他脸色有异,问道:“怎么?你不该是开心才对吗?”说罢,又道:“走走,她就在待客厅。” “啊!大清早的你们在外面嚷嚷个什么了,扰人清梦,烦死了。”祝清秋打着哈欠从屋内走去。口中呼出大片的雾气,在柔和的朝阳下,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 浪天涯眉头紧皱,道:“夏师妹来了。” 祝清秋伸懒腰的动作也是一下停在了半空,而后慢慢放下手,好奇道:“你该高兴才对啊!何必愁眉苦脸?快去见她吧!” 夏长生嘿嘿笑道:“走走,我带你去。” 祝清秋急忙喊道:“夏叔,您就不必去了吧!久别胜新婚,给他们一点空间。”说罢,又道:“夏叔,我们去膳堂喝早酒!来个他娘的一醉方休。” 夏长生一下明白过来,忙忙点头道:“你看我……把这……哈!我就不陪小浪你去了。”说着,望向祝清秋道:“喝酒去!” 浪天涯这去往待客厅的一路,有如行走在漫长的岁月之中。 夏花开过往的倩影都在他脑海一一闪过。他脸上也由憧憬变为欢笑。 却是画面一闪,他见到三娘被暗影刺客抓走的模样。也同时见到在幻境之中被他亲手杀死的夏花开。心中一揪,整个人停在空荡的回廊中剧烈颤抖。 “若夏师妹与我在一起,她会不会……”他不敢在往下面想,他不想看着身边的人因自己而身处险境。 脚步自然而然的朝着来时的路退去。 却是一声大师兄在长长的回廊里轻轻响起,仿佛穿透了时光,穿透了心灵。让他一下仿佛又回来到了天仙宗的那无忧无虑的日子。 “真的是你吗?大师兄?”夏花开由两个士兵带着,正朝着这边走来。 浪天涯慢慢回过头,望着眼前这个曾日思夜想的人,瞬间眼眶通红,他努力的张了张嘴,却是无法说出半个字来。 夏花开在也抑制不了情绪,一下坐在地上,大声的痛哭起来,双手抓着长袍的衣角,隔着五六丈的距离喊道:“你既然无恙,为何不回去看我,为何不给我写封信,好让我知道你平平安安。” 心痛是何感觉,也许浪天涯他此刻正清楚的感受着。 他将脑海中的顾虑全部抛开,跑到夏花开的身前,而后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拥在怀里,嘴中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在旁的两个侍卫见二人如此炙热的感情,都互相对望一眼,悄然退去。 浪天涯扶着她双肩,见她梨花带雨的脸庞,笑道:“你这两年过得还好吗?师傅她还好吗?” 夏花开不停的摸着眼角的泪水,点头道:“好!都好。” 二人搀扶着站起身来,浪天涯望着她脸庞,道:“你消瘦了好多。” 两人缓步而行,走出回廊,沐浴在初升的朝阳下,如往日时光一般,相诉衷肠。 夏花开双目因泪水的缘故,此刻看去,分外的清澈通透。就见她微微一笑,道:“大师兄你长高了,也瘦了。”说罢,又问道:“我爹说带个人来见我,这一去好久都没见踪影。” 浪天涯笑道:“夏叔口中说的人应该就是我吧!” 夏花开惊讶的道:“你认识我爹了?” 浪天涯长笑一声,遂把与夏长生相见的情形都说了出来。到最后夏花开却是感叹一句:“这……这也太巧了。” 浪天涯突响起上次他们被绝杀带领的人追杀,问道:“你上次被那些凌烟府的人打伤,现在好了吗?” 夏花开点头道:“受了些轻伤,已经好了。”说着,歪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浪天涯这下才想起当晚是穿着暗影侠的盔甲,尴尬的道:“听说……我听说的。” 夏花开哦了一声,不疑有他,慢慢道:“当晚有个很奇怪的人,他穿着盔甲,从天上飞下来时,跟个巨大的蝙蝠一样,说话的声音很低沉,武功更是奇怪。是他救了我和萧师兄们。” 浪天涯心中讶然道:“蝙蝠?怎么会像蝙蝠了?”嘴中却是笑道:“那我下次见到这人定要好好感谢一番。” 夏花开突小跑几步,又有如在天仙宗那个精灵的女子一般,望着眼前盆栽的各种花朵,笑容灿烂的如三月阳光,而后回首浅笑道:“哇!大师兄,想不到在冬天也能见到这番景象。” 浪天涯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身穿天仙宗的蓝色长袍,外披一领到大腿的湖蓝色披风,身高与自己差不多,脸庞没有了两年前的稚嫩,但却是多了一分泪无痕才有的冰冷模样。 不过却不是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配上她原本纯真可爱的笑脸,那是刚刚好的一份气质。 浪天涯道:“这边,带你去见小姨妈和你爹。” 夏花开啊了一声,道:“小姨妈也在?”说罢,白皙的脸庞却是爬上一抹晕红,而后又悠悠道:“那小……祝师妹她怎么样了?过的还好吗?” 浪天涯见她微微垂下去的脸庞,心中不觉十分好笑,小声道:“她现在是个男儿身,你不可点破了。” 夏花开遂要在问其中缘由,浪天涯道:“待会在详细跟你解释。” 两人刚来到膳堂,就听到夏长生满是愤怒的声音道:“喝个酒都不行,现在又没有上战场。老刘,你管那么严做什么?” “老夏,不是我不肯,是郡主下的命令。”老刘在那边忙活边回道。 祝清秋在中间劝道:“算了,算了。夏叔,你都嘀咕了半天呢。哟,你看谁来了?”说罢,急忙起身迎了上去,却是眨了眨眼,小声道:“我们回房在说,这里人多‘耳’杂。” 四人刚要离去,却是外面进来一侍卫,在夏长生面前拱手道:“夏大人,军中急令,传您过去。” 夏长生点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说罢,对着夏花开笑道:“等晚上爹爹回来在请你吃好吃的。” 夏花开掩嘴笑道:“还当我几岁小娃了!” 夏长生讶然道:“你在爹爹眼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说完,就哈哈笑着离去。 回房后,祝清秋第一句话便是:“夏师姐,你上当了。” 还未坐下的夏花开一脸惊讶的问道:“什么上当了?” 祝清秋遂把事情的始末道了出来。 夏花开越听脸色越不好,最后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道:“你们说这封信是那个叫什么罗羞月的人写的,可这字迹我认得是我爹的啊?” 浪天涯解释道:“罗羞月与夏叔在一起当差,当是能模仿字迹。哦,对了,你可将来意说给你爹听了吗?” 夏花开摇了摇头道:“尚未。我一进龙川,便有人带我直接来了这府中。而后便是刚好见到我爹也在这,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便是去叫你了。” 祝清秋来回踱步了几下,眼神之中闪过几抹异色,最后却是笑道:“也许是我多虑了。” 浪天涯像是想到什么,忙问道:“我妹妹她可还好?” 祝清秋抢道:“妹妹?什么妹妹?” 浪天涯哀叹一声,道:“我爹的事我还没跟你说过吧!他已经过世了,临终之时,他将收养的一个小女娃托付给我,十岁不到。对了,我爹给她起了个顾念秋的名字。” 祝清秋嘴中反复念叨着:“顾念秋,顾念秋。哎!想不到姐夫他……”说着,却是没了声音,随即摇摇头,又道:“等这里事了,你带我去你爹埋骨之地,我有些东西要烧给他。” 夏花开走到祝清秋身旁,拍了拍的手背,道:“逝者已矣,祝师妹不要过分伤心。”说着望着浪天涯继续道:“秋儿很乖,很讨师傅喜欢,并已收她为徒。你可能想不到,她是天仙宗创派已来,天资最高的一人。掌门师伯曾说过,秋儿怕是唯一一个能将天仙宗五脉功法融合大成的人。” 浪天涯吸了凉气,讶然道:“秋……秋儿她这么了得?” 祝清秋反讥笑道:“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蠢的要死。” 夏花开像是好久没感受到这份温情,在旁咯吱咯吱笑个不停,而后争辩道:“大师兄资质不差的,师傅说过大师兄的领悟力非常人能比,只是幼时受过伤,才变成这样的。” 祝清秋拿出手在夏花开头上一敲,恶狠狠道:“一来就帮他,看我不收拾你。” 两人嬉笑一番后,祝清秋拉着夏花开的手坐到浪天涯身旁,正色道:“现在我将我们的处境说给你听,你可要听好了,我们并不安全。” ※※※ 当天黄昏,罗羞月领兵离城。 差不多同一时间,郡主亦离城去了。司马徽却不肯透露她的目的地,一切都神秘兮兮的。 没有了郡主,整个王府立变生机一片,人人都轻松起来。 浪天涯、祝清秋和夏花开三人共进晚膳,不久司马徽来加入他们一道,问起罗羞月昨日的事,祝清秋只说了各自套口风的部分,其它事却略过不提。如此真真假假,司马徽自是不疑有他。 只是对他们能与夏花开在这里相遇,大感意外。知晓夏花开是天仙宗的弟子,更是夏长生的宝贝丫头,嘴中直夸夏长生好福气,养了个这么漂亮的闺女。 说得兴起,却是望着浪天涯问道:“她叫你大师兄,你不且也是天仙宗的弟子?” 祝清秋假装哈哈笑道:“总管有所不知,我这兄弟与夏花开是一起拜入天仙宗,可不想他当年没被选上。夏花开为不让他难过,就一直大师兄大师兄的叫习惯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改过来。” 司马徽嘴中一哼,道:“固步自封,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大派,我看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他们的愚蠢而落亡的。”说罢,看着一脸‘悲痛’的浪天涯安慰道:“你家传功夫就足以让傲视群雄了,不要气馁。” 夏花开听的心中想笑,可又不敢笑出来,她算是知道祝清秋说谎的本领了。但更让她佩服的是她的易容术,若不是首先提醒,估计她很难认出来,那坐姿与说话时刻意压低的嗓音,真是与男子无异,只不过就是太过俊俏。 浪天涯将话题扯回正轨,问道:“怎么今日夏叔与那罗羞月都领兵出去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司马徽摇头道:“探子来报,说发现蛮荒人集结的军队。”而后伸出手,道:“不在五万之下。” 三人听到,脸庞都是充满讶色。 蛮荒人本就可以一挡十,人数少是他们的劣势。可这蛮荒人被退往蛮荒森林后,人数却是发展的如此之快。 司马徽低声道:“这都还是其次,听说蛮荒大军之中,有不少是死尸。” 祝清秋问道:“死尸?什么意思?” 司马徽看着三人好奇的脸庞,道:“亡灵军团你们听说过没?” 浪天涯一下想起了伽罗王,点头道:“听过。” 司马徽叹道:“有传闻说是亡灵军团复活了那些长埋在地底的蛮荒死尸,让他们变成不死不灭的半人半尸。” 祝清秋啊了一声,又问道:“那这些半人半尸的蛮荒人数量有多少?” 司马徽摇摇头,道:“不清楚,我只从探子的汇报中听到这些,具体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浪天涯长吸一口气,道:“外敌来犯,而我们却还是窝里斗,这场战斗不用想,我们已经输了一大半。” 司马徽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抽了两口烟嘴,道:“若人人都有你这般胸怀,那天下就不会这样喽!” 第七十一章龙傲天的诚意 说到蛮荒人被亡灵军团复活一事时,司马徽忧色重重,叹道:“当年我还跟着殿下东征西讨之时,便在那漠北遇见过这批人。听说这些人都是受了诅咒,而不得死后轮回。今番他们又与蛮荒人合作,怕是这场硬仗很难打了。” 落日城见识过伽罗王厉害的浪天涯,自然明白他担忧的原因。 司马徽又道:“老朽传你们的寒冰神掌要好生练习,切不可小看了。皇上过两日就要在城南举行大阅兵,我要随鉨王出席,还有事要准备下,就不陪你们聊了。” 司马徽去后,祝清秋精神大振道:“那贼婆娘出城领兵去了,怕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蛮荒人身上,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去外面溜达溜达,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夏花开问道:“你们是想打听那个三娘的下落吗?” 浪天涯点头道:“嗯!我看这个暗影刺客会让我们在皇上阅兵之时交出账本。” 祝清秋好奇问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浪天涯思索道:“赖明月要我指证外公的罪行便就在阅兵之时,她说由我说出口会格外有分量。” 祝清秋点头同意道:“那因是差不多。留给我们的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夏花开皱眉道:“大师兄,如果那个暗影刺客真要你们当日拿出账本,在皇帝、天下群雄面前指证你外公的……” 祝清秋摇头抢道:“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怎么找出逃生的后路,与如何能安全救出三娘。” 夏花开被祝清秋严肃的神情一下给吓到了。心中只得叹息一声,暗道:“怕是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吧!” 次日清晨,两人起来便在后院的大花园内练武,却不见司马徽出现。 由于司马徽的关照,两人可随意取用兵器房的各种兵器,此时两人打得兴起,索性抬了一堆不同类型的兵器出来,刀枪剑戟,长器短兵,式式俱备,逐种试用,痛快之极。 夏花开则在旁喝采助威,三人其乐融融。 这时来往的婢仆逐渐多了起来,他们不愿那么张扬,更有点怕看到众婢的多情媚眼儿,遂呜金收兵,沐浴后换上干净衣服,一时兴到,便想趁机到街上探听情况。 三人有点战战兢兢的由后门偷了出去,来到街上,只见落叶满途,一片残冬景象。看样子皇上的到来并没有给城中百姓带来更多的希望。 北风呼呼中,三人并肩前行,夏花开与祝清秋两人挽着浪天涯的臂弯,沿街而走。 三人找了间小酒馆,坐下来大吃大喝。 祝清秋好奇道:“你说这天魔门的人为何从我们出城到如今就没见过他们的身影了?” 浪天涯点了点头,道:“对哦!难不成他们把我们给忘了?” 祝清秋抓了牛肉大快朵颐,一副很享受的模样,而后摇头道:“你忘了他们,他们都不会忘记你。只有一个可能!” 夏花开被她调得兴起,急忙问道:“什么可能?” 祝清秋洋洋得意道:“那就是天魔门的人与那个暗影刺客是同伙,或者说他们的目标一致。所以不必花费功夫在我们身上。” 浪天涯摇摇头道:“但这好像不可能吧!” 夏花开端起茶杯问道:“是前者还是后者?” 浪天涯回道:“如果他们是同伙又何必分两次袭击我们了?何不同时出手将我们拿下?”说着,却是脸色变的很是难看,猛的一震道:“可能……可能真如小姨妈你说的那样。” 祝清秋俏脸带有怒色道:“这个问题你就一直都没去想过?”说罢,又气鼓鼓的道:“你能不能不走心,现在我们可是大敌当前,不知己知彼如何战胜他们?” 夏花开见到大师兄表情有些僵硬,捂嘴笑道:“还不有小姨妈你在,他有了依靠,所以才这样哩!” 浪天涯连连点头,道:“嘿嘿!就是这样,还是夏师妹了解我。” 祝清秋尚未说话,倒是夏花开有些讶然道:“大师兄你……你变了。” 浪天涯右手举起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问道:“什么变了?” 夏花开甜甜一笑道:“这样也好!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祝清秋如遭重击,翻着白眼道:“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心情,不许当众喂狗粮。” 哪知两人齐刷刷的看了过来,问道:“什么是喂狗粮?” 就在此时,忽有人由大门处朝他们笔直走过来。 三人都是朝来人望去,祝清秋与浪天涯同时吃了一惊。 原来竟是青龙会的龙傲天。 他仍是那副似睡不醒、一脸欠抽的二世祖败家子模样,但笑容亦仍是那么亲切,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欣然逍:“他乡遇故知,实人生快事,这位是……” 祝清秋无奈介绍道:“天仙宗高徒。” 浪天涯自从知道他属于以贩运人口著名的青龙会后,打心底不欢喜这个人。冷冷道:“龙兄既是青龙会的人,大家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我们连朋友都不是,龙兄自便好了。” 这番话弄得夏花开一头雾水,怎都弄不清楚龙傲天与两人间的关系。 祝清秋却嘻嘻笑道:“怎会这么巧呢?是否龙兄又受了寒江盟云筝那骚货的恩惠,再要把我们出让呢?” 龙傲天倒也圆滑,举手投降道:“两位误会了,对敝帮更有误解之处,请让小弟……” 浪天涯不耐烦道:“龙兄怎如此顽固了?” 祝清秋一拍龙傲天的肩膀,眉开眼笑道:“听说青龙会专门为朝中权贵搜罗天下美女,这种害人的勾当若被我们宣扬出去,怕是龙川如今集结的各路英雄好汉不会放过你们。” 龙傲天苦笑道:“大家相识一场,除了误会外并没有过节,两位兄台难道连辩白的机会都不肯给小弟吗?” 夏花开见这人遭两人百般凌辱,仍只是低声下气,委曲求存,不忍道:“你们要不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了?” 龙傲天连连感激道:“仙子姐姐心地真好。” 浪天涯不悦道:“恬不知耻,她可不是你的什么仙子姐姐。” 祝清秋亦是没好气道:“有屁快放!我们还要逛街了。” 龙傲天确有惊人忍耐力,竟仍不动气,压低声音道:“南方原本有大小帮派十二个,我们青龙会居于次席,虽夹缝生存,但也能讨一口饭吃,只是给一些利欲熏心的人,为了扩大本帮的财富与江湖地位,去勾结朝中权贵,才让本帮名誉扫地。” 祝清秋嘿嘿怪笑道:“可你的样子正像那种利欲熏心的人啊!” 龙傲天哭笑不得道:“就莫要损小弟了。” 浪天涯奇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这么忍气吞声,必然是有什么阴谋吧!” 夏花开长这么大可谓没有接触过江湖,见龙傲天被他们损的不像样,还如此客客气气,更是看不过眼,微嗔道:“这位龙公子如此有诚意,师傅常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们又何必对他这样了?” 龙傲天欣然道:“啊!仙子姐姐明事理,我龙傲天可在此立誓,除了开赌和开青楼外,从末有参与两位所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祝清秋好奇道:“那你赌场中的美女又是哪里来的?” 龙傲天道:“若有一个是我蓄意拐骗回来迫良为娼的,教我不得好死。” 两人太感愕然。 龙傲天叹了一口气道:“事实上我们是给朝中权贵和皇上害成这样子的。由于我帮一向和朝廷关系密切,帮中又有人在朝廷作官。开始时,只是为那些官员搜罗天下美女,供他寻欢作乐。岂知这事让皇上知道后,更是变本加厉,贪得无厌,我们也是泥足深陷呢。” 两人怎想得到青龙会有此苦衷,对龙傲天的恶感不由减了几分。 龙傲天接着又道:“但现在形势不同了,我们或许可以摆脱朝中对我们青龙会的控制了。”??? 夏花开点头道:“你们早就要想办法摆脱他们,做这些事情会惹老天爷生气惩罚你们的。” 龙傲天道:“若我们不做,自有别的人去做,结果毫无分别,但我们青龙会就必然立即完蛋。“ 浪天涯问道:“你来找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龙傲天赔笑道:“那天小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两位是近日名动江湖的人物,小弟更是佩服你们的勇气。现奉了青龙会会主之命,特来找两位研究彼此合作的可能性。” 祝清秋失笑道:“你倒说得客气。原来又是来谋取我们的账本的。” 龙傲天正容道:“不是。我们青龙会现眼看已生存不下去,会主希望两位能助他一把,将寒江盟打压下去。” 浪天涯讶然道:“你不是和那个寒江盟的云筝很要好吗?再说,我们拿什么打压寒江盟?” 祝清秋也是一脸好奇的点点头。 龙傲天道:“寒江盟盟主楚红嫁得便是祝小姐令尊手下的头号大将张四德。” 祝清秋自是晓得此人,道:“我知道,”说罢,望着小外甥意味深长的道:“不过话说回来,这老东西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浪天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答她话,只是白了她一眼, 龙傲天点头道:“张四德年在五十,便是此人一直抓着我们青龙会不放,才让我们有了今天的地步。若二位能帮我们除了此人,我们青龙会可保二位在救出你们的朋友后安然而退。” 三人同时发呆。 祝清秋哑然失笑道:“看来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广大。” 龙傲天微笑道:“我们以在全国各城镇开了二百多所青楼和近三百家大小赌馆,等若建立了个庞大的侦查网,要查起什么事来,自然比别人方便点了。况且两位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浪天涯摇头道:“但我们怎么才能帮你除掉那个张四德了?你要知道我们都是自身难保。” 龙傲天笑道:“顾公子说笑了。试问天下豪杰,有几人能逃出多方势力的围剿追捕。至于对付张四德,只要二位在天下群雄与皇帝面前说出张四德私吞脏污,欺瞒皇上便可了。我们有信心,皇上必杀此人。” 祝清秋骇然道:“这……这你们又是从何知道我们会在皇帝与天下群雄面前交出账本?” 龙傲天摇头笑道:“我们会主猜的!” 祝清秋与浪天涯相望一眼,都是觉得不寒而栗,这青龙会会主若真如这般,怕也是一难缠的主。 龙傲天也不管二人是否答应,笑道:“就这么决定好了。何时想走,只要到城中的翠碧院说找筱筱,自然有人和你们接头,并安排一切。”接着哈哈一笑站了起来,欣然道:“我和两位是一见投缘,现在终有合作机会。” 又特别向夏花开一揖到地道:“希望很快可再见到仙子姐姐。” 言罢去了。 三人你眼望我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祝清秋道:“这家伙是拍马屁的顶尖高手,说出来的话没半句是会令人不高兴的,又懂见好即收。哄起女孩子来更是厉害,夏师妹莫要上他的当。” 夏花开大窘,站了起来道:“小姨妈又瞎说,大师兄听了会不高兴的。”说罢,瞄了一眼还一脸发呆的浪天涯,继续道:“你们还去逛街吗?” 浪天涯摇头道:“我心中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还是回去吧!” 祝清秋笑道:“是怕你夏师妹被人抢走吧?” 夏花开一跺脚,气道:“小姨妈,你又……又胡说。” 三人没了兴致,返回王府中。 快到之时,浪天涯不知怎地,竟是走路与一人迎脸撞上了。 那人连连嚷嚷几声才离去。 夏花开好奇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浪天涯眉头紧皱,过了几息,摇头道:“没什么,回去吧!” 返回王府后,给司马徽说了两句,怪他们出门都不通知他一声,两人唯唯诺诺,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午后,夏长生突然回府,定是他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陪他女儿,他们本要拉着浪天涯与祝清秋一起上街游玩。却被二人拒绝了。 晚饭过后,两人在房商议对策。 浪天涯试探道:“小姨妈,你怎么看这龙傲天?” 祝清秋一手撑腮道:“不好说,总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他真能在我们救出三娘后把我们安全的送离龙川城,倒也是帮了个大忙。” 浪天涯叹道:“哎!这暗影刺客完全没有消息,连夏叔也打探不到半分,这人让我们等消息,可我们来了他也不现身,让我很是担忧三娘的安危了。” 祝清秋拍了拍他肩膀,道:“临阵对敌,切不可乱了阵脚。” 第七十二章恩将仇报 浪天涯摇摇头道:“不乱都不行啊,如今还不知罗羞月把夏师妹骗来是干什么的?这贼婆娘到底在想什么了?” 祝清秋望着烛火思索道:“你站在她的方位思考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结果?” 浪天涯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笑道:“要是秋儿在,她就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心思了。也省得我们在这里一个头两个大。” 祝清秋似有了兴趣,忙望向他,好奇道:“秋儿能看穿人心思?” 浪天涯点点头,道:“嗯!很神奇是吧!” 祝清秋低语道:“难道是心灵感应?” 浪天涯笑道:“小姨妈你是说心有灵犀吧?”说罢,连连摇头又道:“也不好,若是秋儿也在这里,那我们真就是四个头八个大了。” 祝清秋璞呵笑道:“就你小子头大而已,我可好着了。若罗羞月真如我们想得那样是皇上的人,她也许骗来夏花开只是在为她增加筹码,让我们不敢耍花样。” 浪天涯愕然道:“难道她还怕我们不去不成?” 祝清秋道:“其实罗羞月的一举一动已在证实她与暗影刺客是互通的。她就像是在为暗影刺客的终极目标保驾护航。” 浪天涯点头道:“好像是那么个意思。” 脚步声响起,有人推门而入。 郡主紧蹦着脸孔,双目寒芒闪闪,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带着怒气,一手指骂道:“我离府不过三两日,你们就作反了。竟敢私自溜到外面去,逛了整天才回来。出了事时,我怎么向父王交待。现在我己将事情报告了父王知道,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许你们再离府半步,一切待他回来再说。” 祝清秋暗忖老娘要到什么地方去,关你这婆娘鸟事,但当然不敢这么说。赔笑道:“是我们这两个奴才不对,请郡主息怒。” 郡主收回指着两人的粗指,声息俱厉道:“除了夏大人的女儿跟你们一起出去外,是否还有别人知道此事?” 祝清秋脸不改容,以无比肯定的语气道:“当然没有。” 浪天涯道:“郡主既见过殿下,该明白我们没有说谎吧!” 郡主有点泄气地怒道:“父王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会尽快回来。并吩咐此事须严守秘密。” 两人早习惯了她的颐气指使,只好任她喝骂。 郡主又发了一会脾气,才道:“你们要不要女人相陪同宿?” 两人同时失声道:“什么?” 郡主语气温和了点,放轻声音道:“父王吩咐我,你们可随便在婢子群中挑选合意的人陪夜,他回来后还另有赏赐。” 祝清秋暗自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 浪天涯忙断然拒绝道:“多谢殿下好意,但我们两个不会接受的。” 郡主也是如释重负,哼道:“不要就最好,谁肯陪你这两个小鬼呢。” 两人为之气结,只好闷声不响。 郡主又瞪了两人好一会后,才着两人滚蛋。他们如获皇恩大赦,急忙溜了。 却又在刚跨出房间的时候,祝清秋思索道:“好像不对,这房间是我们的吧?” 不知何时退出房间的郡主鄙视道:“你们的?真不要脸。”说罢,才气冲冲的朝着长廊走去。 ※※※ 想起将要面对的局势,两人是全心练武。 天气突然转冷,由冻雨转变为大雪,所有的战斗都往后延迟。 蛮荒人与亡灵军团一起合作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城中百姓的耳中,一下把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恐惧之中。 正如那铅云密布的天空一样。 从全国集结的精兵强将达八十万之众。 更有三大门派与江湖各路豪杰组成的‘正义联盟’前来助威。 但这也滋生了一个问题,人多并不一定好办事。不管江湖中人还是军队士兵总有些‘坏人’,虽不抢家劫舍,但也是四处瞎起哄,吃霸王餐,还偶尔还调戏一下街边的小娘子,打架斗殴更是免不了。 所以,一下闹的龙川城是鸡飞狗跳,人畜不安,小姑娘们都不敢上街溜达。 蛮荒人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退到五十里开外的密林内,不在与军队发生小规模的冲突。 好像都是在等着这场大雪过去。 又是接连几天的大雪,皇上的阅兵仪式往后推延。 祝清秋与浪天涯童心大起,就在园子里堆雪人为乐,几名俏婢见他们玩得开心,亦大胆地加入。 不过这可苦了祝清秋,她不得不装作很是恰意的与俏婢们挤挤碰碰,还要装出大讨口舌便宜。总之看起来是闹得个不亦乐乎。 其中一婢女名花花,长得特别标致,姿色只稍逊郡主一些,但生得体态撩人,又极具风情,与祝清秋调笑不禁,像是看上了她一般。 她觑了个空,向小外甥问道:“这个妞儿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该怎么办才好?” 浪天涯讶然道:“看没看上你不知道?你不也是女儿家吗?” 祝清秋一呆,苦笑道:“那这该怎么办啊?” 浪天涯凑在她耳边低语一句道:“要不你去跟她比比胸,看谁的大?” 祝清秋愤然一喝,正要抓他耳朵时。浪天涯早已有准备,一头朝着前方跑去。 ?‘砰!’ 一团雪球迎面掷来,弄得浪天涯整块脸全是白雪。 夏花开不知何时来到此地,和其它五名俏婢雀跃道:“中了!中了!” 祝清秋一脸坏笑道:“谁给我们捉住,就要罚亲小嘴。”言罢张开双臂冲了过去。 俏婢们立时吓得四散奔逃。 浪天涯冲向夏花开,见她一脸呆滞的模样,问道:“你咋了?” 夏花开摇摇头道:“小……小姨妈她刚说什么?” 浪天涯嘿嘿笑道:“抓住罚亲嘴啊!”说罢,一把揽住夏花开的细腰,拉着她躲到一株大树后面。顿时,在寒冬冰雪天,这方寸之地变得春意盎然。 突人影一闪,祝清秋出现在旁边,肃容道:“鉨王回来了,要立即见我们。” 浪天涯惊呼一声道:“什么?” 夏花开小脸蛋红扑扑的看去很是诱人,在旁扭扭捏捏的像是做错了事情。 不等浪天涯在问,就见司马徽与夏长生二人就站在院子的中央正望着这里。 两人随着司马徽与夏长生来到内院鉨王的起居处,只见把门的都是面生者,人人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都是高手。 二人尚属首次踏足此处,浪天涯已非昔日欠缺江湖经验的小子,耳闻目睹下,发觉四周戒备森严,哨楼上林木间布有武士,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禁心中奇怪。 夏长生领他们来到内宅大厅敞开的门前,停了下来道:“殿下在等候你们,进去吧!”说罢,指了指旁边做了个眼神,好似在说‘我就在这,有什么事就呼救。’ 两人暗忖这等秘密情事自不宜有旁人在,遂不以为意,举步进入厅内。 把门大汉立时将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砰!’ 左右门扇在身后合起的声音传来时,两人看到一名高瘦笔挺的美髯中年男子,正负手在厅内来回踱着方步,于门响时忽地停步,别头朝两人瞧过来,双日精芒电闪,一点邓没有受伤的样子。 鉨王生得相貌堂堂,鹰钩鼻,使他看去神情阴郁,予人非常自负的感觉,又使人对他生出自私无情的印象。 他两鬓灰白,额上隐现横纹,像刻画出过往某段艰苦的岁月。 两人恭敬施礼后,鉨王道:“你们见过我吗?” 祝清秋忙道:“那时我们躲在梁柱上,不敢观看,兼之殿下又来去如风,所以见不到殿下。” 鉨王目光移往窗外,凝望冬雪下的园林,淡淡道:“那你们怎能肯定那个人就是我?” 浪天涯道:“那是事后听得道魇和那藏在箱内的怪人说的。” 鉨王平静地道:“你们看到那个怪人吗?” 祝清秋道:“只看了一眼,他身形雄伟,比道魇至少高出半个头,不过由于他戴了面具,所以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鉨王剧震了一下,冷冷道:“他的声音是怎样的?” 祝清秋答道:“非常柔和好听,说完时好象仍有余音的样子。” 鉨王的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默然半晌,才闷哼道:“你两人究竟是何家何派,为何内功如此怪异,竟能瞒过那怪人和我的耳目。” 祝清秋喜道:“原来那曰遇到的真是殿下。殿下真厉害,那怪人还说已伤了你呢!原来只是在吹牛。” 鉨王冷冷道:“你们还未答我的问题。” 浪天涯自是依然照着原来的谎话道:“我们的武功是家传的。” 鉨王沉声道:“好!” 两人大感愕然,不知这好字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鉨王动了,只眨眼功夫就来到两人身前,两袖同时扬起。 两人哪想得到以他身份亦会骤施偷袭,只见他两只手掌由袖内探出,惊人的气劲压体而来时,已来不及封架。 两人齐声惊呼,往后飞退。 “啪啪!” 鉨王让两掌分别按在他们胸口处。 一股强猛难御的气劲透胸而入,祝清秋和浪天涯同时口中鲜血狂喷,离地倒飞,背脊分别撞在门旁左右的墙壁上,再滑坐地上。 两人痛得五脏欲碎,气血翻腾,再无反抗之力。 岂知鉨王比两人更要吃惊,他本以为一掌便可送他们归西,岂知击对方胸口时,只觉两股反震之力,由他们胸口传来,不但化去他大半劲力,还反侵入他体内,累得他要运功化解。 祝清秋虽全身乏力,但仍能开口叫道:“你……你干什么?” 鉨王双目凶光连闪道:“闭嘴!一切只能怪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祝小姐!”说着,迈步往两人走来。 浪天涯滚了过去,抱着小姨妈道:“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吧!” 祝清秋双目怒瞪,拥着小外甥,凑在他耳边道:“快运功!我去引开他。” 鉨王这时来到两人身前,忽然干咳起来,沙哑着声音冷笑道:“就让本王完成你们的心愿吧!” 两人正暗叫我命休矣之时,鉨王的手掌已拍在两人天灵盖处。 脑际轰然剧震,眼前一黑,但旋又醒了过来。 正思疑是否到了地府时,只见仍身坐大厅地上,一切依然,反是鉨王仆在两人身上,脸青唇黑,浑身抖颤。 两人何等机灵,立时醒悟鉨王果然受了严重内伤,只是强行压下,扮作若无其事。 目下为了杀死两人,妄动真气,致内伤迸发,弄成这窝囊样儿。 祝清秋一把将鉨王推倒在旁边,抚胸呻吟道:“这家伙的掌力真厉害,小外甥你怎样了?” 浪天涯仍坐倒地上,揉胸道:“这世上难道只有恩将仇报的人吗?两父女都是那样子。” 祝清秋道:“现在逃命要紧,我们先运功疗治伤势,快!” 疗伤还有人快得过浪天涯那神机石的力量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疼痛尽去,虽因失血而略感虚弱,但精神却旺盛之极,感官和脑筋都比以前灵动多了。 鉨王仍躺在地上,不过再不抖颤,脸色比前好看。 祝清秋收回与小外甥的对掌,站起身在鉨王边上来回踱步,道:“要不要先干掉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呢?” 浪天涯叹了一口气道:“那样夏叔怎么办了?还有总管了?他们可都是帮我们在鉨王面前说话的人了。”说罢,戒备地看着地上的鉨王,低声道:“外面那么多人,怎么办好呢?” 祝清秋道:“看来他们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随机应变好了。” 浪天涯未有硬着头皮,随她推门而出。 司马徽和夏长生二人正在门外守候,见两人出来,都是露出询问的神色 祝清秋堆出笑容,指了指自己脑袋,道:“殿下听了我们的故事后,才知原先误会了。但又带来他新的烦恼,所以叫我们出来,他要静静思想,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去打断他的思路。” 浪天涯朝着夏长生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 三人步出内院,忙朝自己的院子赶去。 夏长生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祝清秋低声道:“夏叔赶紧找到花开,我们立即要走,否则走迟半步也可能会给人抓去喂狗了。” 浪天涯见夏长生一脸疑惑,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带上夏师妹,我们先离开王府在说。” 第七十三章请求 夏长生见二人表情凝重,便也不再问,遂带着二人去往夏花开的房间。 刚踏入那院子,浪天涯一把抢先冲进屋内。 门外的祝清秋与夏长生见他进去小半会还不出来,前者压低嗓子喊道:“你小子干什么了?这时候还磨磨唧唧的?” 夏长生见没回应,望了一眼祝清秋,二人觉得不对劲,推开房门,立时魂飞魄散。 鉨王站在屋子中央,正冷冷瞧着他们。 浪天涯与夏花开噤若寒蝉在一旁杵着。 夏长生见鉨王脸色有异,亦发觉气愤不对,颤声道:“殿下,到底怎么了?” 鉨王脸色复常,但看去却像苍老了好几岁。手负背后,缓缓移到一组椅子处,坐了下来,柔声道:“老夏,你带着你闺女先出去,我跟他们两个有话要说。” 浪天涯一扯正要离去的夏花开,沉声道:“怎知你是不是派了人在外面等着他们?” 夏长生见浪天涯如此不客气,脸色骤变,拱手道:“殿下恕罪,这小子向来说话不知轻重。” 鉨王罢罢手,望向浪天涯淡淡道:“我一声令下,你以为你们还会有命?” 夏长生朝着自己女儿招了招手,又向浪祝二人点了点头,示意无碍。最后才跟鉨王道了句:“殿下,卑职告退!”退出房间。 两人相识一眼,在鉨王对面坐下。 鉨王定睛打量两人,忽道:“你们真不是祝卿派来的?” 浪天涯讶然道:“殿下怎会如此想了?” 鉨王摇头道:“我唯一佩服祝卿的就是他够心狠手辣,在他眼里,除了权利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的。所以我起初怀疑你们是祝卿故意投靠我来探取虚实的。” 祝清秋却是心中一痛,脸上假装笑道:“那为何现在殿下又信我们了呢?” 鉨王不答反问道:“想不到老夏还有个这么水灵甜美的闺女,真是他的福气啊!”说罢,哀叹一声,继续道:“我这次算是败得彻底了。但我朱鉨却是死不瞑目,想我父皇东征西讨四十年,才结束了中原大地二百年的黑暗战乱,但这和平不过只是维持了不到二十年。九泉之下,我该拿什么脸面见父皇他老人家?” 浪天涯见他神情悲愤,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不是作假,道:“殿下何必如此悲观,如今我们不是有军队和江湖人士都在这里吗?这战又没打,怎么就知道会败了?” 鉨王缓缓摇头,沉默片刻后,笑道:“我朱鉨在战火中出生,在战争中成长,打过的仗,杀过的敌人我自己都记不清。若陛下能将兵权交我,让我正面迎敌,我自有把握将蛮荒人斩尽杀绝,还我天朝百姓一个安乐。” 说到这,却是自嘲的笑了几声,继续道:“可如今朝堂奸臣当道,与蛮荒人里应外合。这战还未开打,就要先置我于死地。可偏偏陛下就是看不通,想不明,他听信谗言,以为我才是最大的敌人,要将我杀之而后快。不是本王自吹自擂,只要我人头落地之时,不只是蛮荒人,天朝周边异族也将纷纷暴乱。” 祝清秋皱眉道:“殿下的战绩与功劳无人敢质疑。”说着,又道:“可殿下与我们说这些有何用?” 鉨王叹道:“哎!算了。刚才你们有机会却没下手杀我。我朱鉨无论怎样厚颜无耻也开不了这口。我早先想杀人灭口,是怀疑你们另有所图。罢了!一切都完了。我因想杀你们致伤患复发,是老天惩罚我以怨报德,是咎由自取!” 看着这叱咤风云的人物一副穷途末路的情况,两人均大惑不解。 浪天涯道:“殿下有何话不妨直说,若我们两个能帮到的自会尽力。” 祝清秋心中暗骂一声:“就你小子心肠好。”脸上却是表现的一脸疑惑,道:“殿下既然知道道魇是叛徒,为何不将此人招回来,一声令下,宰了便是。” 鉨王摇头道:“若是如此简单也就好办了。他是陛下钦点的军机顾问,又有调动三军的虎符在手,可是说斩就斩的。况且杀他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罪魁祸首全在祝小姐的父亲身上。” 祝清秋尴尬道:“我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鉨王皱眉道:“祝小姐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祝清秋摇头道:“我知道的就是贩卖武器给各个异族。” 鉨王道:“可以这么说,现如今的局面,最后的黑手便是你父亲。他想向十殿阎罗证实他自己,他有能力操控天下的走势。” 鉨王还以为二人会问十殿阎罗是何物,却是只见二人点了点头,遂也没在解释。 浪天涯道:“那打伤殿下的人是谁,殿下可知道?” 鉨王点头道:“当然知道。古天仇!” 两人一听,都是大喝一声,道:“什么?他来中原了?” 鉨王笑道:“应祝卿之邀。” 祝清秋苦笑几声,问道:“那殿下准备如何应付?” 鉨王一脸苍凉道:“我别无他求,只想击退蛮荒人。以后是生是死,全由陛下一句话。” 浪天涯试探道:“那陛下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 鉨王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如果不出我意料,想必陛下和祝卿他们不会等到阅兵之时就要对我下手了。我会提前找道魇摊牌,是生是死全看天命。若我命丧黄泉之后,我想请二位于阅兵典礼时在天下群雄面前说出实情,靠舆论的压力让陛下不敢对我家人动手。”说罢,竟是老泪纵横继续道:“怀素自幼无娘,性子被我宠坏了,我答应过我夫人,要让她开开心心的活一辈子。” 两人看得面面相觑,想不到这人称‘战神’的朱鉨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但也同时感叹生在皇家之内的无奈与悲哀。 祝清秋道:“殿下勿要伤心,这个要求我们自会帮你。” 鉨王擦了擦眼泪,恢复常态,站起身朝着二人行了一礼,而后朝着门外喊道:“老夏,通知道魇,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 浪天涯躺在床上,祝清秋则在坐在桌子旁愁眉苦脸。 前者问道:“我们怎么办?这鉨王要跟道魇摊牌了,若是鉨王输了,我们也会变成别人的阶下囚。” 祝清秋道:“不若我们先到翠碧院打个底。到时溜起来方便得多,也顺便看看那里有没有藏身之地熬过这大雪。” 浪天涯道:“但现在这里多了鉨王那批跟班高手,出入很不方便。” 祝清秋笑道:“鉨王又没说过不准我们逛街,我们便大摇大摆地走正门,测试一下他们的反应也是好的。” 浪天涯跳下床来,待要起行,房间传来叩门声。 祝清秋低声道:“谁啊?这么晚了。” 一娇滴滴的声音道:“顾公子?顾公子?” 两人心中好奇,这顾公子到底是叫谁了? 皆因祝清秋用的名字是顾三,浪天涯用的名字是顾夏。 祝清秋起身开门,一呆道:“花花?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花花见到祝清秋,立时喜上眉梢,目光越过祝清秋的宽肩,偷瞥了浪天涯一眼,探手拉着祝清秋袖子,扯了她出去。 好一会,祝清秋才涨红着脸回来,摇头苦笑道:“这可怎么办?都亲上了!” 浪天涯骇然道:“不是吧!这个花花没发觉?” 祝清秋悲凉的摇了摇头,朝着床上任意的一倒,道:“这下可怎么办?在这样下去,我可就要被她……” 浪天涯哈哈笑道:“两个女人……哈哈!……哈哈!” 嬉笑一番后,两人并肩离开住宿的院落,朝大门方向走去。 天空下飘着羽毛般的细雪,星月无光,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宁逸感觉。沿途遇上几起家将,都没有截停他们。 到了正门的主广场时,司马徽从后面赶上来道:“你们要到哪里去?” 祝清秋答道:“闷得发慌,想到外面喝酒去。” 司马徽陪他们穿过大门,来到街上,低声问道:“今天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人都不知该如何答他,一时哑口无言。 街上行人稀少,撞上的都是在寒风中瑟缩着匆匆而过的路人,分外显出三人步履的沉重,有种缓慢得教人心头沉滞之感。 司马徽叹道:“殿下真得受了伤? 两人茫然点头。 司马徽又道:“那偷袭者是谁?” 祝清秋道:“神火教教主古天仇。” 司马徽剧震了一下,沉吟不语。 浪天涯环目四顾,司马徽道:“不用看了,保证没有人敢跟踪你,罗羞月还没有那胆子。” 祝清秋吃了一惊道:“那贼婆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司马徽道:“昨大才回来。” 祝清秋乘机问道:“殿下召道魇回来开会讥,是否要杀了他呢?” 司马徽道:“殿下现在与其畏手畏脚,可能是想要放手一搏夺得虎符。以他在军中的威望,应是没人敢对他下手,若继续这般下去,怕是……哎!”说罢,又苦笑道:“我当年就劝他早点隐退,他偏说什么我朝尚未安定,还需要他继续出力。现在到好了,成了如今的九死一生的局面。唉!我要回去哩,你们不可太夜回来。”说罢,挥手去了。 两人听得心似铅坠,茫然朝着翠碧院的方向走去。 祝清秋仰起脸孔,任由雪花飘落脸上,感受着那冰寒的感觉,叹道:“权力就真的那么吸引人?” 浪天涯感慨道:“若不吸引人,那为何还有这么多在追随它的道路上埋骨了?没看到前几日那些工人知道我们与夏叔有关系时,那态度的转变真是一百八十度。更何况是这万人之上的帝王了!” 祝清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勾起他的手,笑道:“若给你来当皇帝,你会怎么样?” 浪天涯哂道:“若我是皇帝,就封你做公主吧!” 祝清秋一愣,喃喃道:“公主?为什么是公主……”却是突然脸色一怒,一个过肩摔将浪天涯摔了个狗吃屎。 浪天涯躺在地上吱呀两声,道:“咦!翠碧院就在前面。” 祝清秋哈哈一笑,抬头看到翠碧院特大的院子和金漆招牌,喜道:“还不给老娘起来。” 浪天涯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扯着小姨妈的胳膊道:“是否进去见人便说是找莜莜呢?” 祝清秋愕然道:“不找莜莜找谁?” 浪天涯道:“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怎么办?特别是那贼婆娘,她虽不敢派人明目张胆跟踪我们,但总不会任我们四处乱闯而不闻不问。事后若派人来查采,发觉我们竟第一次来就指明要找悠悠,像是老相好的样子,不由此生出疑心就奇了。” 祝清秋一拍额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该怎么办,是否不去呢?要不找个地方吃火锅喝酒去?” 浪天涯鄙夷道:“去还是要去,不过要让那龟婆自己介绍,到时再随机应变吧!” 祝清秋道:“那就这么办吧!” 嘻笑声中,两人大摇大摆地步入翠碧院里。 把门大汉见他们器宇轩昂,又穿得官府才有的内院服,哪敢怠慢,打躬作揖迎他们进入会客大堂内,交由鸨母招呼。 祝清秋大手大脚习惯了,自然而然的伸手掏钱准备打赏,却是才发现今非昔比,只得尴尬一笑。 大堂内闹哄哄一片,数名俏婢在六、七组客人中来回穿梭,侍奉周到,调笑不禁,春意盎然。 侍候他们的是个叫柳姨的鸨婆,半老徐娘,仍是颇有姿色,只看她的风姿,便知青龙会经营的都是第一流的妓院。 柳姨见两人气质出众,‘顾夏’阴郁冷峻,‘顾三’俊俏无比,如此人材,还是首次遇上,一对美目差点射出欲焰,笑脸如花道:“两位面生的很了,可是中州来的官人啊?” 祝清秋接过俏婢奉上的香茗,笑嘻嘻逍:“什么事都有第一遭的。今次这第一遭便遇上柳姨这么迷人的美人儿,我们前生说不定曾是夫妻哩!” 柳姨听得掩口娇笑,花枝乱颤道:“公子真懂哄人,小心奴家不理众女儿们的埋怨,先来缠死你哩!” 浪天涯见小姨妈装得活似花丛老手的模样,心中好笑,旁观不语。 兰姨那肯放过他,美目扫来,媚眼连拋道:“顾夏公子就比你文静多了,不过一样是那么使奴家意乱情迷。” 祝清秋软瘫椅上,花不迷人人自迷的哂道:“情迷是应该的,若让这小子到了你床上,你看他还能装出现在那道貌岸然的酸学生样子吗?”说罢见到小外甥涨红了脸,心中也是偷笑不已。 柳姨笑得乐不可支。探手过来拍了拍祝清秋大腿,喘着道:“顾三公子现在已这样了,到了床上岂非要弄死人嘛!” 祝清秋心中苦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拍手道:“这里最红的是哪几个妞儿?” 柳姨欣然道:“最高身价的都给人订了,但见是两位公子,奴家破例安排她们来打个转,人家先行个见面,再预约后会如何?” 浪天涯微笑道:“先念她们的芳名来听听好吗?” 第七十四章杀戮已至 柳姨随口说出了五、六个名字,什么红儿、绿儿,偏是没有莜莜在内。 祝清秋两眼一转,笑道:“除柳姨外,今晚谁才可陪我们乐一晚儿呢?” 柳姨狠狠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道:“顾三公子再逗奴家,看奴家肯放过你吗?”于是又说出一串名字,仍是没有莜莜在内。 祝清秋和浪天涯大感头痛,这时才悔恨没有向龙傲天问清楚一点。但这时又骑虎难下。 但若这么掉头就走,却是于理不合;而若追问下去,定会启人疑窦。照常理想,总不会整个青楼上上下下都是青龙会的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泄露秘密。 忽然有人来到柳姨身侧,俯身凑到她耳旁说了几句话。 那人去后,柳姨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勉强笑道:“刚好有间上房空了出来,不若奴家先带两位公子前去,好过呆挤在这里。” 两人均知内有别情,暗忖可能是那“莜莜”知道他们来了,遂欣然随她登楼而去。 房门敞开,映人眼帘的却是安坐房内的罗羞月,正以迷人笑容,欢迎他们。 柳姨低声道:“奴家只是依命行事,请两位公子见谅。” 两人有若给冷水当头浇下,大叫倒霉。 浪天涯细察除侍候的小婢外,没感应到伏兵后,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在她对面坐下,祝清秋只好坐在他旁。 小婢退出去后,祝清秋斜眼兜着她,豪爽笑道:“今晚陪我还是陪他?” 罗羞月淡淡道:“看来顾三公子今晚来寻欢作乐被我扫了雅兴了,那奴家就两个都陪了,但只限于在这厢房里饮酒谈心。” 今夜她穿回白色素服,后方窗外则是细雪飘飞,两人都感到很难对她生出敌意,但又知动辄就是大祸临头,那感觉确教人心生矛盾。 浪天涯一歪头,装出阔少的模样哼道:“有话快说,本公子还要回家睡觉呢。” 罗羞月举起酒杯,欣然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把酒谈心,乃人生快事,让奴家先敬两位一杯。” 祝清秋笑嘻嘻道:“怎知这些酒是否给你下了药?到时我们这么失身且不是亏大了!” 罗羞月没好气的放下酒杯,笑道:“若下药,我也不会对你有兴趣。至于顾夏公子嘛,那奴家就不肯定了。再者若要下药,我就不会现身哩!”说罢,却是疑惑道:“你们两个不像是会进青楼的人,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 祝清秋反唇相讥道:“我来教我小外甥男女生理知识不可以吗?你这种人就是空长了副好皮囊,一肚子花花肠子。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罗羞月‘噗哧’笑道:“骂得好!不过我现正是报恩来了。要不就换我临场指导,教教浪公子?” 浪天涯大感窘迫,不悦道:“又来了!再是这样,我们立即拂袖离开。” 罗羞月道:“浪公子莫要动怒,最近江湖传闻,蛮荒大祭司曾被一个懂的阴阳道法的小子击退,我心中猜想便是你了。说不定浪公子指日便可成为与暗影刺客和渝水寒这样的年轻顶级高手了。” 浪天涯听得渝水寒之名,又知悉‘暗影刺客’的名字,大感愕然,想不到罗羞月竟是这般看得起自己。 祝清秋倒是坦然,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罗羞月细察他们的神色,大讶道:“原来传言非虚,这么看来,浪公子已经习得阴阳道的咒法了。” 祝清秋笑道:“怎么都与你无干,长话短说,我们还要喝酒寻欢作乐了。” 罗羞月微笑道:“那就先答羞月一个问题,当今天下,有谁能带领天朝走出这个困境?” 祝清秋脸上闪过一丝狐疑,道:“在这种地方谈这个问题,你这婆娘不会是故意让我们上当吧?” 罗羞月哈哈笑了两声,鄙弃道:“原来祝大小姐空有威名,只是个胆小鬼啊!” 浪天涯脱口道:“李英雄又如何?” 罗羞月不屑道:“跟随先皇征讨天下的将军中就属李英雄最窝囊,皆因此人论武功,他只能排在榜末;论才略,他亦是倒数上来第一人。为人胆小怕事,优柔寡断,更像你们般‘贪恋美色’;明知是杀头之罪,仍私下受了宦官送给他的绝色美女,要知道宦官勾结外臣,让皇帝知道,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这样的人何能成大事,你们的眼光不致于差得如此厉害吧?” 两人哪知李英雄是这样的人,不过只看李长风千方百计迫他作反,便知罗羞月所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罗羞月得意地道:“至于鉨王此人,只是黑道枭雄的级数,领兵打仗确是天下独一无二,但治理天下嘛?何时才轮到他?看他管理自己的部下便知道了。”?? 浪天涯冷眼旁观,一脸震惊道:“你不会是想替皇上当说客,让我们投效他吧?” 罗羞月微微笑了几声,并未直面回答,好整以暇道:“今天殿下已正式知会我,要我通知皇上,他将退隐,不在担任三军主帅,亦会交出他的帅印,等到众将领集合,会到皇上面前辞官,便会公告此事于天下。” 两人听得脸脸相觑,这才知道鉨王已公开认输,把统帅之位让了出来,登时有如释重的感觉。 一场干戈,该可遏止吧。 罗羞月俏目亮了起来,闪过莫测高深的异芒。 祝清秋叹道:“说到底,你都是想让我们交出账本。这样好了,你下嫁给我小外甥,这账本你就可以让你献媚给皇上了。” 罗羞月见费尽唇舌,仍不能说动两人,大嗔道:“去你娘的贫舌小鬼,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勾出来。” 两人想不到一向斯文温柔的她也学他们般说粗话,登时乐不可支。 罗羞月终动了肝火,拂袖而起道:“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们能安然无损的离开龙川,我罗羞月就……” 浪天涯一脸无辜的满摇头抢答道:“我可不要你嫁给我了。” 祝清秋笑道:“是啊!罗大美人这样逼婚可不是办法。” 罗羞月呆了一呆,接着回复本色,嫣然笑道:“我招上门女婿。” 听着她远去的足音,两人都头皮发麻。 她为何不立即对付他们呢?是否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之中? ※※※ 次日鉨王邀他们共进早膳,陪同的有夏长生和司马徽,却不见郡主朱怀素。 鉨王显得郁郁寡欢,问了他们几句起居近况后,便独自喝闷茶。 其它四人只好陪他默不作声。 忽然鉨王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那边的情况怎样了?” 夏长生却明白他想问什么,答道:“昨天我和魔山碰过头,他说陛下想再等到雪融之后在作定夺,自蛮荒人与亡灵军团合作的消息传出来后,大军都有点士气低迷。” 鉨王闷哼一声,道:“那祝卿那边有何消息?” 司马徽摇头道:“一切正常。” 祝清秋低声问司马徽道:“魔山是什么家伙?” 司马徽微笑答道:“他与道魇并称‘勾魂使者’,又是罗羞月的情郎。不过罗羞月到现在仍不肯嫁他。” 浪天涯和祝清秋大感愕然,原来罗羞月已名花有主,心中都泛起怪怪的感觉。 鉨王按桌而起,望着浪祝两人柔声道:“你们跟找到园内走走!” 两人摸不着头脑的随他走到园中。 鉨王负手前行,一副深思的神情。 雪早停了,但地上积雪盈尺,树上挂满冰条,几个仆人正忙于扫雪,见鉨王来到,慌忙下跪叩首。 鉨王来到园中小亭内,仰首望天,背着两人道:“坐吧!” 两人茫然坐下。 鉨王沉声道:“我前些日子调查了一下你们,昨晚才收到消息。想不到你们二人如此有勇气,本王起初还小看你们了。” 祝清秋苦笑道:“有什么勇气不勇气的。对与错,是与非,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去衡量。我只不过觉得错了就要更正而已。” 鉨王仰天哈哈大笑道:“说得好!想不到祝小姐竟有如此觉悟,如此胸襟,真是让我等男子都是羞愧。”说罢叹了一口气又道:“只可惜在我这地位之上,没有对错,只有成功与失败。更没有退出之说,死了便是完结。” 祝清秋惊讶道:“那殿下为何又通知罗羞月要让出统帅的位置呢?岂非明着告诉他们你受伤了。” 鉨王色变道:“你们昨晚碰上罗羞月了吗?” 两人遂把经过说了出来。 鉨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叹道:“你们中计了,根本没有这回事。她故意这样说出来,就是知道你和我现时关系密切,所以试采你们的反应。假若你们一点不觉奇怪,就证明我确是身负重伤。” 两人愕然以对,心情难过无比。 鉨王回复平静,淡淡道:“不要自责。一来由于你们经验尚浅,更因罗羞月狡猾如狐,现在唯有谋求补救之法。” 浪天涯歉然道:“我们害了殿下呢!” 祝清秋内疚得差点想要一头撞墙,一拍石桌道:“我们根本不该溜出去。” 鉨王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脸色无比凝重的道:“唯有将计就计,真的把统帅之位让出来,希望能拖延一段时日。”顿了顿续道:“现在本王有一事托付你两个,就是请你们把怀素送往某一地方。那我就可无后顾之忧,放手与敌人周旋。” 两人大感头痛,对着这个难服侍的郡主,一时半刻已嫌过长,何况是一段长时间。再说他们还要救出殷三娘了。 祝清秋叹道:“现在罗羞月最恨我们两人,更不说我爹的人马。昨晚走时曾说过保证我们不能活离龙川,殿下找错人了。” 鉨王呆了好半晌,才沉吟道:“天下谁不想擒捕你们,但你们仍能自由自在,可知你们自有一套本领。” 浪天涯忙谦让道:“那是因为对方都没存心杀我们,更兼那时只有我们两人,逃趟起来自然容易多了。” 鉨王点头同意,道:“那我就另作安排,送走怀素。”说罢,又急忙道:“要不要把夏花开一并送走呢?” 两人忙道;“似乎不用吧!” 鉨王叹道:“还真是应了古人那句话,树倒猢狲散。现我手下能用的也没几个人了。之前对老夏那般,实是军命难为。唉!也只有他才如此一根筋,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两人见鉨王完全没了锐气,都不知该怎样安慰他才对。 鉨王忽然脱下腰间一块令牌,塞入祝清秋手里,道:“怀素今天就会被送走,道魇一天未回来,王府仍是在我的掌握里。” 祝清秋低头看看掌中令牌,一头雾水道:“殿下这是何意?” 鉨王沉声道:“假若我拖延之计失败,你们事后就拿这令牌找龙隐寺的普贤法师。他当下就在龙川。此人才智武功,均在我之上,与我曾有过命交情,他会帮你们的。” 祝清秋收起令牌,拱手道:“殿下这般关头还为我们着想,小女子感激不尽。” 鉨王摇摇头,罢了罢手,沉默半晌。忽然露出一丝冷狠的笑容,低声道:“陛下不仁,就不要怪我做臣子的不义,只要我**秘密给蛮荒人知晓,保证会教他难回中州。” 浪祝二人都听得心生寒意。 他们现在虽是站在鉨王的一方,但对他的为人手段却是不敢恭维。 鉨王似乎知道自己说溜了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我还想在这里坐一回。” 两人松了一口气,慌忙告退。 想起鉨王与道魇要摊牌,说不定皇上会随时会派兵杀来。祝清秋本想去城北的那个地下秘密仓库取些武器来,可又怕被人跟踪,暴露了那个潘多拉魔盒。 只得从房中将阴阳剑挂在腰间,浪天涯也是戴上了袖里剑。暗忖由这刻开始,睡觉都要搂着兵器才成。 两人又去找夏花开,告诉了她实情,这才回到院落练功。 一天就那么过去了,晚饭后,两人躲回房里。 祝清秋道:“横竖那臭脾气郡主今晚便走,也没人去打报告,不若要夏师妹来住到我们的房去,有起事来,逃命都方便点。” 浪天涯同意道:“殿下现在有求于我们,绝不敢反对。我们做什么他都只能只眼开只眼闭当作看不见。” 话犹未已,敲门声响,夏花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你们在吗?” 两人大喜,忙迎夏花开进房。 岂知她门才关上,便搂着两人痛哭起来,呜咽道:“爹爹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好言安慰后,夏花开才稍为平静,但一对美目早哭得又红又肿。 夏花开凄然道:“他说过再也不抛下我,这下又……”说罢,望着浪天涯眼泪婆娑继续道:“大师兄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祝清秋为了令她开心,笑道:“他当然不会,除非夏师妹爱上了别人,将我这小外甥甩了。” 夏花开破涕为笑,娇嗔地薄责了她两句。 两人忙施尽法宝,到她似乎忘了他爹离开带来的悲伤时,才作出她住到房间的提议。 夏花开美眸一转,笑道:“?我怕大师兄他不敢!”? 浪天涯吓了一跳,挺胸道:“睡就睡,我还怕你们两个小娘们了。” 祝清秋哈哈笑道:“还是夏师姐了解他。”说罢,又悄然道:“你们说,若是让别人知道夏师姐陪我们两个‘男人’睡在一起会怎么想?” 夏花开俏脸微红,决然地道:“谁会知道呢?你们难道不觉得好玩吗?” 浪天涯好奇道:“这问题该是夏师妹提出来才是,倒说从小姨妈你口中说出来就有点我惊讶了!” 祝清秋哼道:“老娘就不能淑女一回吗?”说罢,又道:“这小子睡觉最喜欢动手动脚,夏师妹可别睡在他边上!” 夏花开俏脸更是通红,低声道:“我不反正要嫁给他的吗?还怕什么?” 浪天涯一愣,只觉背脊骨发麻,差点幸福的高声呼喊。却又因这山雨欲来的局势感到十分担忧。 祝清秋假装咳嗽两声,笑道:“到时小姨妈就做你们的征婚人。哈哈!咦!不好,不好!若你们生了娃娃,且非叫我姑奶奶。啊!不,我不要别人叫我奶奶。” 夏花开白了她一眼,嗔道:“越说越远。” 浪天涯问道:“可以睡觉了吗?” 夏花开盈盈而起,踢掉靴子,脱去绵袍,露出比前更丰满的曲线。 浪天涯忙道:“不要再脱了!有起事来走都快一点。” 夏花开跺足嗔道:“大师兄真是的,谁要再脱呢!” 三人虽口口声声说得活似道魇今晚就要来攻打王府的样子,但事实上谁都不认为道魇今晚真的会来。 祝清秋褪去外衣,道:“若真来了,他们定是将这里包围起来,我们三人一定不能分开。” 夏花开打了个寒噤道:“不要说得那么可怕好吗?” 浪天涯掀开垂帐,恭敬道:“师妹请!” 夏花开笑意盈盈的钻入帐内,睡在正中处。 两人手忙脚乱的吹熄了油灯,脱下外袍。 祝清秋一把盖上被子,搂着夏花开的娇躯。 浪天涯则是靠在最外面躺下。 室内的暗黑中,三颗心儿忐忑跳动着。 夏花开忽地轻轻娇笑,喘着气道:“大师兄,你今晚不掉到地上才怪,靠人家近一点嘛!” 祝清秋嘿嘿笑道:“等他睡着了你就知道这小子的厉害了。” 说话间,三人心中都涌起无限的温馨和暖意。 夏花开把被子盖着大家,叹道:“就算今晚便死了,我能有你这两个陪着,便觉的没有白活。”旋即有道:“咦!为什么你们连靴子都不脱了?” 两人同时捧腹狂笑。 祝清秋辛苦地喘气道:“逃走起来时方便点啊!” 夏花开大嗔,坐起来便要为两人脱靴,闹得不可开交时,‘噼啪’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接着是叫嚷声。 祝清秋跳了起来,推窗外望,只见前院处火焰冲天而起,声势骇人。 这时浪天涯和夏花开来到她旁,目睹情况,都呆若木鸡。 第七十五章绝地求生 祝清秋讶然道:“这火在府内烧起,定是有内奸。” 话犹未已,喊杀声忽由四方八面传来。 浪天涯下意识的抓住夏花开的纤手,两人十指相扣,相望一眼,前者道:“有我在。” 夏花开默默点了点头,一脸紧张的望着越来越漫天的火势。心底是又担忧又甜蜜。 兵器交击之声不断传来。 祝清秋拔出阴阳剑,冷然道:“假若我们失散了,就到翠碧院集合,千万不要试图离城,陛下绝不会容任何人离城的。” 言罢冲窗而出。 浪天涯收摄心神,紧跟其后。 祝清秋窜上高处,只见处处都是身穿黑色劲装的武士,正向王府的家将侍卫展开屠杀,连丫环婢仆都不放过,一时哭喊震天。 鉨王的声音在左方响起道:“道魇小儿,可敢与本王单打独斗?” 道魇怒斥道:“乱臣贼子,受死吧!”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也响应道:“殿下勾结蛮荒族人,乱我天朝,我等江湖之士誓要杀之,为死去的百姓和士兵报仇。” 鉨王的声音在火海中再度响起,道:“古教主什么时候投靠我中原了?哈哈!废话少说,本王早就想领教域外第一高手的风采了。” 浪天涯这时追到小姨妈身旁,叫道:“现在是唯一逃走的机会了!” 祝清秋心中明白,如不趁鉨王牵制住道魇和古天仇等主力的那一刻逃走,就永远都走不成了。 一声轻喝,祝清秋横剑往右方的屋檐飞去。 王府多处起火,且不住蔓延,火光耀天,映得天上的乌云像一块块紧压人心的大石。火势虽愈趋猛烈,却无人救火,府内则喊杀震天,伏尸处处。 道魇方面的人都穿上黑色夜行衣,易于辨认。 祝清秋提剑开路,浪天涯与夏花开紧随在后,刚跃上一处瓦面,便有四名黑衣大汉疯虎般扑至,他们见浪祝两人非是身穿黑衣,立即运剑劈来。 祝清秋首当其冲,际此生死关头,自然而然体内真气贯盈,猛烈的劲气里隐含一道杀意,一甩手上长剑,发出有若风啸的破空声,往敌人划去。 那人怎想得到她的剑势如此凌厉,最要命是对方剑锋带着一股森寒无比的剑气,教人迎上时立感心生寒意,气脉难畅。 当此人至少分了一半功力去对抗祝清秋的剑气时,祝清秋的长剑已劈在那人由进击改为封架的剑上。 ‘铛!’一声清响过后,那人惨叫一声,竟连人带剑被祝清秋劈得翻跌下瓦面去。祝清秋亦给他反震之力弄得手腕发麻,但猛一提气,麻痛立消。 去了带头攻至的敌人后,另三人显是大吃一惊,身形滞了一滞,立露出一个可供进袭的空隙。 祝清秋想也不想,倏地由瓦面的斜脊往上冲去,嵌入敌方成品字形中间的空位,长剑挥洒出一圈剑芒,先后扫在三人的长剑处。今趟随古天仇与道魇来进袭王府的人,乃是追随古天仇的域外精选剑客,人人身手高强悍猛,但偏是遇上个比他们更勇不可挡的祝清秋,兼之挫了锐气,最先被他劈中长剑的两人,闷哼声中,硬被他迫退开去。 祝清秋去了两把长剑的威胁,杀得性起,暴喝一声,长剑加劲增速,全力刺在最主方那人剑上。 那人挥剑挡格,只觉对方气劲阴柔,连绵不绝,又有如浑身如坠冰窖,惨叫一声,给祝清秋刺得滚下地面去。 浪天涯正暗忖小姨妈为何会变得这么厉害时,就见祝清秋由他身旁掠过,朝另一名黑衣大汉冲去。 那人方被她迫退时已震得气血翻腾,又给她冰寒的剑气侵**脉,正难受得要死,忽见人影朝自己闪电涌来,待要举剑封挡时,胸口如被雷击,连呼叫都来不及,仰后飞跌,当场毙命。 另一人吓得忙翻往另一边瓦背,同时嘴唇发出呼啸,召人来援,两人交换了个眼色,不敢再留在高处,跃下地面,依记忆朝左侧隔了三座房舍的东园杀去。 只要横过东园,翻过高墙,就可逃出王府。 道魇的手下极有组织,三五成群的往来巡觅搜索,见到不是穿黑衣者便毫不留情的杀死。 反之王府方面的家将却为一盘散沙,且人人拼命突围,无心恋战,强弱之势,显而易见。 两人拉着夏花开才走了十多步,一组约十多个的敌人,由其中一座房子破门越窗冲出,狂攻而至。 浪祝二人吓了一跳,加速前冲,眨眼将双方距离拉远。 浪天涯怕对方以暗器伤了夏花开,改为殿后,三人箭矢般朝东园窜去。 前方又有一群黑衣大汉正围着十多名王府家将激斗,浪天涯本想跃上屋顶,却见刚有个溅血的人由屋上倒跌下来。猛一咬牙,加速前冲,运朝朝背着他的两名大汉扫去。 两汉骤感劲气迫体,舍下敌人,回剑挡格。 浪天涯狂喝一声,袖里剑先扫在右方那人剑上,震得那人往横跌去,跟着倏改招数,袖里剑一攻一收,待另一人挡了个空,才觑隙而入,剑锋刺进那人胸膛。 在那人死于非命时,浪天涯与夏花开闯入战圈核心处。 祝清秋如影附形的紧跟其后,长剑乱舞,挡过刺来的一把长枪,又砍翻了另一边的一个敌人。 正在苦苦支撑的王府家将压力骤减,纷纷四散奔逃,形势混乱之极。 祝清秋回头一瞥,见那刚被他们撇下的十多名敌人快追至背后,骇然叫道:“快走!” 浪天涯亦知事态危急,只要给人截停,就是命丧当场之局。夏花开虽自幼练武,可哪见过这等阵仗,到处刀光剑影,伏尸处处,心中只有恐惧在蔓延,好在身旁是她最信任的两人,不然定会当场崩溃。 浪天涯脚尖劲撑,袖里剑化作百十道芒光,使迎面的四名敌人纷纷退避,终破开包围,到了东园内去。 但在这王府外围之处,形势更是险恶。 道魇与古天仇显是于此布下重兵,防止王府的人逃生。 只见火光映射的人影处处,你追我逐,杀得星月无光。 ?三人左冲右突,数次冲近东墙,都给人迫了回来,不片晌两人负了多处轻伤,连在最中间夏花开都给在左肩处划破了皮肉。 幸好王府家将逃命者众,数十人亦正往此硬闯,牵制着敌人,否则他们可能命已不保。 而对方亦至少已给他们砍翻了十多人。 两人再放倒五名敌人后,只见在熊熊火把照耀中,敌人完全控制了局面,把鉨王方面余下的三十多人截住围攻夹杀,再不若前此的你追我逐,乱成一片。 他们此时退入了火光不及的一处矮林里,似乎敌人暂时将他们遗忘了。 往西望去,王府大部分的房子都陷进火海中,喊杀声仍阵阵传来。 夏花开声带颤抖的哭道:“我看到那个一直服侍我的婢女死在了人群中。” 祝清秋与浪天涯对望一眼,均感气虚力怯,再无复先前之勇。 祝清秋道:“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浪天涯环目四周,突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水池,道:“那有座假山,我们要不躲到那里面去。” 祝清秋点点头,道:“走!” 三人小心翼翼,耳听八方,避过了两起敌人,觑准没人注意,趁着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阻截王府家将外逃之天大良机,掠过池面,落在方圆达两丈的假石山上。 祝清秋大喜道:“快看,这里有个小井。” 三人哪还疑迟,挤在只五尺深,约四尺见方的小井里,除非有人挤进石山缝隙,来到井边,否则休想发觉三人。 们互相听着对方心儿‘砰砰’狂跳,好一会才像外面的喊杀声般,逐渐平定下来。 祝清秋低声悲凉道:“鉨王算是完了,都是我们不好,走漏了消息。那贼婆娘太可恶了。” 浪天涯叹道:“只是迟早的事,唉!” 忽觉襟头凉嗖嗖的,原来夏花开正在默默垂泪。 暗黑里,他虽看不到夏花开的表情,但却知她这种哽咽最是凄苦,心中一酸道:“不要害怕,有我们在。再说夏叔他已经走了,定会安全无恙的。” 祝清秋紧贴在夏花开背后,亦把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在哭就把狼给引来了。” 外面倏地静寂下来,连火焰啪之声都消失了,只有微细的衣袂破空的风声,不时响起,显然道魇方面的人正进行彻底的搜索,找寻漏网的人。 三人知这是生死关头,都吓得连大气都不敢透出半口。兼且不时有人高提火把往石山方面照过来,但当然想不到石山之内竟有个干井在那里。 过了也不知多久,忽然一阵柔和好听的声音在水池旁响起道:“仍找不到他们两个吗?” 祝清秋与浪天涯认出是古天仇的声音,立时心中惊骇不止。 幸好对方离开他们足有四,五丈,三人又隐于石山中的方井之下,否则绝瞒不过这名震西域的高手。 道魇的声音响起道:“他们最后被人见到就在这园里,随同的还有天仙宗的一弟子,后来一阵混乱,他们便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一阵响亮的男子声音道:“照理他们该仍躲在府内,可是现在所有房子全烧通了顶,地道又给我们先一步堵塞了,他们能躲到什么地方去呢?” 罗羞月的声音娇哼道:“就算能逃出府外,也不会离城的,因为他们还要救那小子的俏娘子了。” 井里的祝清秋和浪天涯心中大骂时,道魇淡淡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个小子逃了,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就一刀杀却,以免节外生枝,明白了吗?” 一干人等齐声应是。足音远去。 三人松一口气时,罗羞月的声音叹道:“魔山,我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安。” 浪祝二人这才知道刚才语声响亮的人是的另一大将魔山,也是罗羞月的情郎。 魔山好奇道:“羞月你一向智计过人,胸有成竹,为何忽然这么语调萧索,好象了无生趣的样子。” 罗羞月又幽幽叹了一口气,轻柔地道:“他们两个人我真的看不透,功夫更是奇怪,时而强时而弱,连古教主带来的西域高手都是几个照面就给他们送上了西天,且是一击致命,被他们劲气震裂心脉而亡。若今趟我们不能把他们留下,异日必成祸患。” 祝清秋听得豪气狂起,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敌人心中,是这么够斤两。 浪天涯却是眉头紧皱,心如石头一般沉到了最低处。 魔山冷哼道:“若非我们注意力全集中在朱鉨那反贼身上,怎能让他们有机会逞强。找寻他们的事交由我办吧!就算他们逃到天脚底,我也可以把他们的尸骸提来让你过目。” 外面静了下来。 三人再耐不住劳累,相拥下睡了过去,终完成了睡在一块儿的壮举。 三人先后被降下的细雪冷醒过来,虽有真气护体,可依旧是感觉寒冷刺骨,那是一种浸入心底,浸入灵魂的寒冷。 此时大雪已差点把三人上方的空间填满,浪天涯当然没有问题,自然而然体内真气往还,口鼻呼吸断绝,进入胎息状态。但祝清秋与夏花开无此本领,立时昏昏欲睡,同时呻吟道:“怎么透不过气来。” 浪天涯抬头望去,正要推雪而出,她们二人呼吸点新鲜空气。密集的足音由远而近,有人道:“放掉池水,听说他们精通水中闭气之术,说不定躲在池底里。哼!这水池给我细心再搜一次。” 三人认得是魔山的声音,哪还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 浪天涯听到小姨妈和夏花开的呼吸愈转急促,心中大急,这么下去,只是她们二人的呼吸之声,已足可惊动敌人,何况她们却仍可能会活生生闷死呢。 风声响起,显是有人横过池面,朝假石山掠过来。 浪天涯正面对夏花开,虽被雪蒙了眼睛,看不到夏花开的表情,但只从她胸口的起伏,便知她濒临气绝的险境,却仍为了不暴露目标,拼死苦忍。 人急智生下,嘴巴凑上她香唇,把真气度过去。 夏花开娇躯轻抖一下,接着平静下来,香唇由冰冷转为灼热,默默接受着令她浑身舒松的真气。 而后又是伸出两指,点在后方小姨妈的气舍穴上。这时,她们两人才好受了许多。 三人感到上方有人来回走动,只好求神拜佛令对方不要踏足在他们铺满了雪的头顶上,否则必会发觉有异。 ‘哗啦!’水响。 有人打开了水闸,池水正不断流走。 罗羞月的声音在外面道:“看样子他们早逃走了。这水池现在一眼望尽,哪藏得了人。” 魔山显然亦有同感,冷然道:“如羞月所说,他们该仍在城里,我们立即发动人手,逐家逐户去找,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到罗羞月等走后许久,祝清悄悄的伸出头,破雪而出,喜道:“全部走光了!” 浪天涯这才离开夏花开的香唇,扶着她站起来。 原来早天亮了,大雪纷飞下,王府变成了火劫后的败瓦颓垣。 夏花开曲膝整晚,两腿酸麻,若非浪天涯抓着她臂膀,哪还站得住。 浪天涯见夏花开俏脸微红,有点不敢瞧他的羞人样子,原本一片纯净的心,不由想起刚才的两唇相接,心中立时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 第七十六章安全屋 三人这时下半身仍藏在堆满积雪的方井里,只上半身冒出井外。祝清秋一边为夏花开拂掉沾满她秀发香肩的雪粉,边沉吟边道:“现在城内肯定寸步难行,我们要找个地方躲几天了!不然未救出三娘就给他们抓起来了。” 夏花开带着一些幽怨的语气问道:“到底那个三娘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说是你的娘子了?” 浪天涯正在拍身上的雪花,尴尬的皱了皱眉,道:“小姨妈,你跟她解释下。” 祝清秋哼道:“你的糊涂账,老娘才没兴趣说。”说罢又是摇头低声道:“我们到底躲到哪去好了?他们不会搜的地方。” 夏花开知道时机不对,便也不在纠缠这个问题。颤声道:“他们说过要逐家逐户的搜索,我们不若仍是留在这里算吧!” 祝清秋摇头道:“这种天气,留在这里不被冻死就会被饿死。哈哈!夏师姐不会给小外甥亲小嘴亲上瘾了吧?” 夏花开小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嗔道:“小姨妈……!” 浪天涯突一啪额头,提议道:“不如我们躲到罗羞月那贼婆娘的府上去。” 祝清秋点头笑道:“妙哉!这贼婆娘现在到处找我们,该没空回家睡觉,我们就乘虚而入,到她家将就几天。” 夏花开仍不放心,惶然道:“她家就没有其它人嘛!” 祝清秋得意道:“不外一些婢仆下人,难道她能在那里屯驻重兵,把闺房辟作战场吗?哈!魔山来了则自当别论。” 两人听到她的荤段子,都大感窘迫! 三人待至天黑,飞檐走壁的朝着罗羞月居所潜去。 上次祝清秋与浪天涯来时是黑夜,并未看清这里的情况。 此番前来,却是心中叫妙。 罗羞月的的居所座落城东的富豪民居之中,房舍鳞次节比,包括她的香居在内,数千间院落,一色青砖青瓦,由小巷相连,形成深巷高墙,巷窄小而曲折,数百道街巷曲里拐弯,纵横交错,都以大青石板铺地,形式大同小异。 三人冒雪来到这里时,就像走进一座迷宫里,难以认路。尤其在这入黑时分,只凭房舍透出的昏暗灯光,更是如进鬼域。 但他们却有非常安全的感觉。 在这种地方,要打要溜,都方便得很。 祝清秋拐入其中一条巷里,笑道:“贼婆娘一定有很多仇家,才会住到这种走得人头晕眼花的地方来。” 浪天涯轻松起来,边走边舒展筋骨道:“初时听贼婆娘的相好魔山说什么逐户搜索,还真给他唬了一跳,原来只是吹大气,他这边来我们就那边走,怎奈何得了我们这类武林高手。” 夏花开犹有余悸,道:“你们不要得意忘形好吗?他们可都是皇上的人,说不定官府势力正在四处排查我们了。” 祝清秋搂着夏花开的肩膀道:“这夏师姐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看袭击王府的人有穿公服的吗?” 夏花开瞬间顿悟,惊讶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发现没有了。” 祝清秋得意笑道:“估计皇上是不想落得个弑叔的名号。”却是又正色道:“那样来找我们的人便都是江湖中人了。” 浪天涯突跃上房屋,俯望前方巷口深处,大雪纷飞中,人踪杳然。 夏花开讶道:“怎么了?” 浪天涯正色道:“看!”只见一队十多人的青衣武士,正从巷的那边而来,沿途逐屋敲门,不用说显在询问他们的行踪。 三人看得头皮发麻,这魔山确是说得出办得到。 搜索的队伍远去后,三人暗叫侥幸。若非正下大雪,魔山只要派人守在各处制高点,再派人逐家逐户搜索,他们定然插翼难飞。 不过现在冷得要命,视线又难及远,魔山手下的人自是敷衍了事。 祝清秋心底对鉨王的败亡还是有些愧疚,恶狠狠道:“这次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横竖有翠碧院这条后路,不若我们大肆反击,闹他娘的一个天翻地覆,好泄了心头的恶气。” 夏花开已是惊弓之鸟,骇然道:“这怎么成?你们怎够他们斗?再说那个三娘还在他们手中。” 浪天涯却是大为意动,低声道:“越乱越对我们有利,不过我们最好先躲得稳稳妥妥,再商量大计。” 祝清秋笑道:“有出息,不枉费我对你的栽培。”说罢,对着夏花开又道:“走吧!” 夏花开低低哦了一声。她忽然感到再不清楚认识这大师兄。 若换了别的人,不是吓得龟缩不出,就是千方百计逃之夭夭。 哪有像他两人般明知敌人势力比他们大上千百倍,仍有勇气作以卵击石式的反攻呢? 罗羞月的香居若从门外看去,实与其它民居无异,只是门饰比较讲究,不像邻居门墙的剥落残旧。 但内中却是另一回事,不但宽敞雅洁,园林与院落浑成一体,布局清幽,建建筑还别出心裁,颇具特色。 这座名为羞月庄的庄院以主宅厅堂为主,水石为衬,复道回廊与假山贯穿分隔,高低曲折,虚实相生。 水池之北是座歇山顶式的小楼,五楹两层,翘用飞檐,像蝴蝶振翅欲飞,非常别致。罗羞月的香闺就在那里。 小楼后是蜿蜒的人造溪流,由两道小桥接通后院的婢仆居室和仓房。 羞月庄占地不广,但是丘壑宛然,精妙古朴,极具诗意。 夏花开由侧墙跃入院里,一时都看呆了眼。想不到罗羞月这么懂生活情趣,颇有‘大隐于巷’的感叹。 浪天涯与祝清秋相继而入时,也都是微微惊讶。上次二人来时并未好好打量,这时才发现这‘别院洞天’。 不消片晌,祝清秋已弄清楚庄内只有三名小婢,一对夫妻仆人,都是不懂武功的。 三人遂躲到其中一所看来久无人居的客房里,最妙是被铺一应俱全。 三人哪还客气,偷来茶水喝了个够后,立即倒头大睡。 到浪天涯乍闻异响醒来时,天已大明。 浪天涯挪开夏花开搭在他胸口的玉臂,走到窗旁,往外窥看,原来那唯一的男仆正在园内扫雪。 祝清秋亦下床来到他旁,低声道:“雪停了哩!”说罢,边看边又道:“你肚子饿不饿?” 浪天涯点头道:“饿得要命!” 祝清秋低声道:“我们绝不能在这里偷东西吃,否则定会给人发觉,让我去张罗些食物回来吧!” 浪天涯关怀道:“就这么到街上去会很危险的。” 祝清秋笑道:“放心吧!只要我们不是三个人走在一起,便没有那么碍眼,顺便探探风声也好。” 浪天涯知她诡计多端,又确是饿了整晚,叮嘱道:“早去早回。” 祝清秋一声领命,由后窗溜了出去。 浪天涯闲着无事,待要盘膝默坐时,床上的夏花开叫道:“大师兄!大师兄!” 浪天涯大吃一惊,扑上床去,掩着夏花开香唇。 夏花开惊醒过来,定了定神,秀目立即射出惊惶之色,浪天涯放开手时,她低呼道:“是否敌人来了。” 浪天涯摇头道:“不!只是师妹你在梦呓,我怕惊动了外面扫雪的人罢了!” 夏花开放下心来,俏脸转红道:“我在梦中说什么?” 浪天涯笑道:“除了叫我的名字外,你觉得还会说什么了?” 夏花开慢慢坐了起来,缓缓靠在浪天涯的怀内,轻声道:“我不知怎么,心里十分害怕了!咦!小姨妈去哪里了?” 浪天涯说了她去向后,拍了拍她香肩,道:“不怕!有我在。” 忽地足音传来,两人吓得忙把被铺折叠回原状,躲到床底去。 刚躲好时,两名小婢进来扫拭尘埃,还捧来新的被褥。 其中一婢女道:“小姐足有好天未回来,前晚王府又给烧了,现在城中谣言满天飞,真教人为小姐担心。” 床下的浪天涯暗忖担心的该是其它人,而绝非这贼婆娘。 另一婢女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咋们小姐早就不是鉨王的人了。” 菊花讶道:“翠竹怎会知得这么清楚的?” 翠竹得意道:“当然有人告诉我哩!” 菊花笑道:“定是阿牛那家伙说的,嘻!你和他有没有一块儿睡过觉呢?” 接着两女追追打打的溜走了。 两人由床下钻了出来,浪天涯松了一口气道:“差点就给她们发现了。” 夏花开挨着他在长椅坐下,道:“大师兄,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浪天涯怔了半晌,才悠悠道:“我们现在很被动,完全打探不到那个暗影刺客的消息。若我们所料不差,当是在皇上阅兵之时,对蛮荒人发动进攻的那天,这个暗影刺客会让我们当众拿出账本,并指责我外公的罪行。”说罢,又道:“夏师妹你要不在休息会,我在这庄子四处看看。” 夏花开忙抓着他臂膀,失声道:“给人发觉了怎么办?” 浪天涯信心十足道:“我有精神源力,怎会失手。所谓知己知彼,愈能清楚这里的情况,有起事来愈有把握应付。” 夏花开无奈,只好放手让他去了。 提心吊胆的等了半个时辰,独守无聊,不由又为爹爹的安危暗自担忧。 幸好浪天涯神色兴奋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册卷宗,得意道:“找到这贼婆娘藏在秘格内的宝贝。” 夏花开见他回来,心内凄惶尽去,勉力振起精神道:“什么宝贝?” 浪天涯坐下,珍而重之的把卷宗放在膝上,道:“不知道,反正无意中发现的,放在那么隐秘的地方,肯定是个宝贝。”说罢,突抬起头朝着边上的窗口看去。 夏花开循他目光投去,祝清秋正捧着两大包东西由前窗跳入,笑道:“一包是衣服,一包是美食,大功告成,最妙是婢仆们都回了后园住处呢。” 浪天涯与夏花开齐声欢呼,大吃大喝时祝清秋眉飞色舞道:“魔山那蠢蛋把附近所有房屋搜得差点翻转过来,每个街口都设有关卡,高手处处,我见势头不妙,唯有逐家逐户去偷,且地点分散,包保没有人怀疑。” 夏花开突道:“大师兄刚去偷了东西哩!” 浪天涯这才记起匆忙纳入怀内的卷宗,取出来递给祝清秋道:“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祝清秋把大半个馒头全塞进口内,腾出两手来翻阅,含糊不清的道:“让我看看。”她越看脸色越差,口中的馒头都掉了出来。 浪天涯凑了过去,惊讶道:“怎么了?” 祝清秋合上书籍,悠悠道:“虽用了特殊字符代替,但这……这好像是我们神工坊记账的本子!” 浪天涯与夏花开同时讶然道:“什么?” 祝清秋脸色凝重,道:“难道说这贼婆娘是我爹的人?” 浪天涯摇头道:“可能是从哪偷来的了?” 祝清秋摇了摇头,有些疑惑不解。将书籍放入怀中后,笑道:“管它了。该是我们还点颜色的时候。不知是谁把我们画得那么形似神足,现在我们三人的画像,贴满街头,还写了什么卖国通敌,与蛮荒人里应外合,真是卑鄙啊。” 浪天涯嘿嘿笑道:“刚才我在后院的仓房里发现了十大坛火油,只要找到魔山那蠢蛋的住处,就可一把火把它烧掉,以牙还牙。” 祝清秋哑然笑道:“好个以牙还牙,就这么办!说来也巧,我刚好知道魔山的狗窝在哪。” 夏花开噘起小嘴,担忧道:“你们这样不是去送死吗?我不会让你们去的。” 祝清秋笑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明知我们在城内,偏是找不到人。更妙是现在大雪已停,三军正在集结,马上皇上就要发表讲话,给他们洗脑了。魔山、罗羞月等终不能为我们不上战场。所以只要我们为他们制造点内忧,保证可令他们进退失据。” 浪天涯也道:“等下我们放了火,就顺便去找翠碧院的莜莜,先把夏师妹安全送离此地。” 祝清秋摇了摇道:“在现今的情况下,恐怕什么人都帮不上忙,而且只要我们往翠碧院,立即会给人认出来。”说罢又道:“受龙傲天这种人的恩惠,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始终对他心存芥蒂。” 浪天涯皱眉道:“那可怎么办?” 夏花开掩嘴轻轻笑道:“大师兄,你不要把我想得那般没用了,好歹怎么说我也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了。” 第七十七章黑夜是他的面纱 浪天涯苦笑一声道:“那个莜莜还是要找,但我们可先探探她的虚实。不然到时全城皆敌,我们在救出三娘后怎么出城了?” 祝清秋思索片晌,同意的点头问道:“怎么探?” 夏花开笑道:“不若由我到绸缎铺买一匹上等丝锦,指明送给莜莜,再尾随看看谁是收礼的人,该可知道谁是莜莜了。“ 浪天涯皱眉道:“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通缉犯了!” 祝清秋胸有成竹道:“老娘的化妆技术与伪装可不是白吹的。在说总有人对世事漠不关心或全不知情的。刚才我‘取’衣服和食物时,其中一间衣铺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一副老眼昏花的样儿,只靠两个小伙计帮忙送货,只要觑准他一个人看铺时,便可进行我们的大计。” 夏花开喜道:“不若由我装作那莜莜的小婢,为自己的小姐买东西,该更是万无一失。” 祝清秋哈哈笑道:“夏师姐果然聪明伶俐,越来越有顾家媳妇的样子。”说罢,又望着一脸甜蜜的夏花开继续道:“但你千万莫要穿这套衣服去啊!” 夏花开始醒觉这身衣服正是从那间衣铺偷回来的贼脏,笑着入房更衣去了。 不片晌夏花开换妥衣服,三人潜出府外,避开了数起巡逻的队伍,来到了那衣铺旁的横巷里。 夏花开依计去了,两人躲在暗角,予以保护。 天又下起雪来,街上行人稀疏,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浪天涯知道从斩杀鉨王开始,这座龙川城已名存实亡。掌权者根本没顾忌城中百万人口的性命,将战场变成了他们巩固权力的游戏而已。 祝清秋亦是想起若真到破城之时,那会是如何一副的地狱场景。又有几分是她在冥冥之中协助的了?正想的入神之时,听到耳边轻呼一声:“糟了!” 祝清秋大吃一惊,警觉地往街上瞧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凤姿绰约的罗羞月,旋则目光被她旁边的妙龄女子吸引过去。 这或者是因为她的轮廓予人有点阳刚的味道,可是皮肤雪白里透出健康的粉红色,气质高贵典雅,腿长腰细,比罗羞月尚要高出两寸,明眸皓齿,所有这些条件配合起来,竟毫不给罗羞月比下去,形成非常独特的气质。 这不是寒江盟的楚盟主还有何人? 两女前后均有随员,沿街缓步而来,罗羞月正和她指点谈笑,不知在聊些什么。 还差十多步,罗羞月一行人就会到达夏花开所在的衣铺大门外。 两人的手同时握到兵器上去,头皮发麻的看着敌人逐步接近即将可看到夏花开的危险位置。 就在此干钧一发的时刻,楚红倏然立足,神色淡然的和罗羞月说了两句话后,举步走进衣铺隔邻的工艺店里,罗羞月亦欣然随她去了。 那十多名随员分了一小半人随行,其它的则散立门外,摆出护驾保镖的样子。 夏花开这时刚从衣铺走出来,见到隔邻铺子外聚了群武装大汉,吓得垂下俏脸,匆匆横过长街,朝两人所在窄巷走去。 那群大汉并不在意,到夏花开离开了敌人视线,与两人会合,才花容失色道:“吓死我了!” 两人惊魂未定的拉她躲往深巷里,祝清秋低声道:“成功了吗?” 夏花开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那老板说今天夜了,明早才肯送货。” 祝清秋叹道:“那就糟了,青楼的姑娘白天都睡觉,若是由其它人代收,我们就白费工夫。” 夏花开得意道:“放心吧!我指定要明天申时才可送货,那老板答应哩!”无奈下,三人返‘家’去也。 回到清幽雅静的羞月庄后,三人颇有死里逃生的感觉,又想起明天便会找到佩佩,不似先前般毫无着落,心情转佳。 两人嘻嘻哈哈的向夏花开叙说这近两年的种种经历。听者投入,说者越感兴奋,转眼到了入黑时分。羞月庄燃亮了宅内所有宫灯,前后院明如白昼。 三人吃尽余粮后,祝清秋摊在椅上舒适地道:“夏师姐真讲究,逃个难还把这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换了我们哪会这么做。” 夏花开茫然道:“人家哪有这种闲情,是今早有人来打扫吧!” 祝清秋倏地坐直,失声道:“糟了!” 两人愕然瞧着她。 祝清秋道:“昨天我们来时,满屋尘埃,显然久无人住,现在忽然有人前来打扫,分明是有客到住哩!” 浪天涯暗骂自己疏忽,跳了起来,惊道:“定是那贼婆娘要款待楚盟主的,难怪这么灯火通明的。来!我们快收拾东西躲避一下。” 三人忙于收拾时,前院隐隐传来马嘶人声。 罗羞月和楚红来了。 他们哪敢迟疑,趁罗羞月尚在前院之际,急忙躲到屋后的另一间柴房去。 一会后果见有人入住客舍,还不时传来谈话走动的声音。 ?客舍的四个房间,都亮起了灯光。 三人再没有安全的感觉,浪天涯监视外间的动静时,雪已停了。来客显已安顿下来,再不若先前般嘈吵。 正透过小窗察看外间情况的他忽然发出警示。 祝清秋和夏花开忙挤到窗旁,三人同时朝外望去。 只见罗羞月领着那楚红,并肩来到屋外的庭院里,前者介绍道:“我不太爱花花草草,反而喜欢大树林立,厚重的时间感。所以这院子里都是一些上百乃至上千年的老古董了。” 楚红赞道:“月姐真有心思,谁想得到在深巷之中,竟有这等清静优雅之地了?” 罗羞月摇头笑道:“但怎比得过楚盟主能入住青衣巷了。” 浪天涯先前在街上见到两人并肩行走就已觉十分好奇,心中暗道:“她们两人到底要做什么?” 两女停步下来,欣赏树上的冰凌。 楚红淡淡道:“今趟小妹来访,以月姐的才智,当猜到什么缘故吧?” 罗羞月沉吟道:“是不是为他们来的?” 楚红笑道:“早知瞒不过月姐,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罗羞月油然道:“那么另一个原因,该与李英雄有关!” 楚红淡然道:“月姐的消息真灵通,难怪这么得祝爷倚重!”沉默片晌又道:“我真不明白为何李英雄会突然叛变?” 她此话一出,浪天涯与祝清秋却是倒吸了口凉气,一时只觉扑朔迷离,好像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身边的人什么都清楚,唯独他们两人不知道。 罗羞月微笑道:“李英雄会反是迟早的,祝大人已预言过此事了。再说他们不反,这龙川事一了,下个遭殃的便是他们了。” 楚红道:“寒江盟很大的一部分来源便时从中原收得货物运到西北去交换,现如今李英雄切断商业贸易,对我们寒江盟的打击不可说是蛮大的。” 罗羞月笑道:“如今的寒江盟今非昔比,楚盟主说笑了。”说罢,又道:“李英雄他好日子过不了多久的。古天仇古教主已返回西域,想必他们之间的战斗不消多久便会开打了。” 楚红惊讶道:“祝爷还真是什么都留有后招了。” 罗羞月正色道:“现如今主要是皇上……” 此时有人匆匆来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魔山来了,两女遂朝前院走去。 祝清秋目送两女消失在被霜雪染白了的林木后,吁出一口凉气道:“我的亲外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浪天涯茫然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看来外公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那么被动,或许他会是最后的赢家了。” 祝清秋道:“罗羞月这贼婆娘隐藏的好深了,那之前我们所有的猜测就都是错的了。”说罢,又道:“我现在有个很不好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夏花开挤在两人中间,道:“是不是大师兄偷了她的那本书。” 浪天涯这才想起自己在罗羞月秘各内拿来的那本书,担心道:“小姨妈,若给这贼婆娘发现不见了,岂非糟糕之极,那样我们就暴露了。” 祝清秋摸了摸怀内的书籍,道:“似乎犯不着为这鬼东西多冒风险,咦!但她哪猜得到是我们拿了的呢?” 浪天涯一想也是,笑道:“我们这叫作贼心虚。” 夏花开却是担心不已,道:“不若把本书偷偷放回原处去好了!现在最紧要是保证我们的行踪不被发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 浪祝两人听得大为意动。 起先浪天涯偷这本书,只是看这东西被罗羞月藏的隐秘,纯粹是好玩和和报复的意图。但祝清秋看过之后,也是不肯定的说了一句可能是神工坊记账的本子。实际用途并不是怎么大。 祝清秋道:“夏师姐的话不无道理。现如今我们的行踪是最大的问题!这东西还是放回原处比较好。反正这里已经算是我们家了,若真发现这玩意有用,我们在去取来便是。” 夏花开却是心中矛盾,犹疑道:“现在来了这么多人,你们在园中走动,说不定会让人发现哩!” 浪天涯亦对自己信心不足,道:“那怎办才好呢?” 祝清秋拍了怕胸,道:“这叫有心算无心,人多了有人多了的好处,较易浑水摸鱼。夏师姐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两人闪出柴房,凭着树木的掩护,迅速朝罗羞月的香闺窜去。 浪天涯把体内的真气运行至极限,剎那间把灵觉提至最高境界。更是释放出精神源力,不但眼耳鼻等触觉比前以倍数灵明,最难得处是还具有某种超乎感官的感觉。 像这刻般,纵是四周高手如云,他凭着独特的感官,竟也似能先一步嗅到危险般,自然而然依心意而行,避过敌人的感应。不曾惹起宅中高手无刻不存在着的警觉。 迅那间,他们横越后园,由客舍旁穿入罗羞月香闺所在的大花园里。 二人伏在一处草丛内,功聚双耳,运功细听,立即肯定了楼内无人。 因楼内没有半丝声息,只下层隐透灯火。 浪天涯道:“我到楼上去还书,你给我把风好了。” 祝清秋点头答应。觑准远近无人,由草丛窜了出来,迅如鬼魅般掠至小楼的大门处,推门而入。果如所料,厅堂内静悄无人,在宫灯映照下,有种出乎寻常的宁洽。 浪天涯不敢迟疑,忙飞步登楼。此时他心内空灵一片,无思无想。那并非刻意而为的心境,而是自然而然所产生的。 刚踏足楼上罗羞月香闺的小厅子,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很难说出自己感应到什么,只是心中很不舒服,似有一胜无形压力,影响他本似井中水月的精神境界。 浪天涯的精神倏地提升至极限,神机石内的力量充盈经脉,毫不犹豫地掣出袖里剑。 厅堂立时明亮起来。 那并非有人燃点灯火,而是浪天涯在体内真气运转下,目力骤然以倍数的增强。他目光扫视下,连地上经打扫后仍留着的尘屑遗痕都逃不过他的锐目。 这是浪天涯未曾达到过的层次。 以前虽屡有因精神源力而感应到的危险情况,但都还不及今趟的清晰玲珑。这不但由于他正处于一种至静至极的心境,更主要是他感应到极大的危机。 而最可怕是这危险的感觉一闪即逝,像现在般他便再感应不到任何不妥的气氛。浪天涯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了几遍后,隐隐间似乎寻找到某种线索,目光再次细心在地板上巡视。 登时心中大懔。 原来地板上隐现两点几是微不可察的尘痕,似乎是有人以足尖点地,由罗羞月的闺房掠了出来,到了楼梯处始停止下来。 想到这里时,一道黑影已由房内掠出。 浪天涯已非没有见过阵仗的人,但仍未想过世上竟有这么可怕的武功。才惊觉有人偷袭,他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心中骇然道:“暗影刺客!” 那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幸好他先一步生出警觉,否则此时怕早东倒西歪,难以立稳。 浪天涯知此乃生死关头,想也不想,手中袖里剑聚集了全身功力,俯身坐马,同时往来人刺去。 一时间,他只能见到一个黑影子。 一点剑芒,正在他眼前扩大。 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在这危机关头,浪天涯眼如全瞎,突想起了‘九字冥言诀’,左手做宝瓶印,口中低喝一声‘临’! 霎时,剑影消失,双眼恢复正常,映入眼帘的是暗影刺客那如厉鬼般恐怖的面具。 对手因这一声‘临’展露出来的破绽也只是稍纵即逝,暗影刺客心中也是诧异,虽见到他表情,但面具上双眼的位置,却是真真实实反应了他此刻的骇然与惊讶。 但暗影刺客乃皇家第一杀手,且是浪得虚名。 第七十八章大师兄死了 浪天涯嘘准机会,眼看这破绽的瞬间,袖里剑可准确封挡敌人兵器时,可突然对手的长剑再出变化。 浪天涯的袖里剑竟击在空处。 瞬间,暗影刺客的身影随同他的长剑一起消失在黑暗中。 但浪天涯的精神源力却是明确的告诉他危险并未解除。 有光,一点。 而后如天女散花般在眼前瞬间铺开。 其中一道阴狠无比,难以察觉的剑气,忽左忽右的朝着浪天涯胸口刺去。 如此厉害的身法与剑招,确是骇人听闻之极。 浪天涯这时才知对手真正的恐怖,哪有时间留给他思索,全凭本能与源力的感觉扭身侧劈。 虽只两招之数,他已竭尽所能,为自己的小命奋战到底。 摹地剑芒与人影再次消失, 等到浪天涯源力发出警兆之时,已是无法做出反应。 ‘锵!’长剑刺破他的后背,与神机甲擦出耀眼的火光。 浪天涯只觉后背如遭重击,身体一麻,宛如瘫痪,整个人被暗影刺客强劲的力道拋空破窗而跌,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喷出的鲜血散出浓烈的腥味。 在外警戒的祝清秋急中生智,大喝一声道:“有刺客!”话音未落,她便抱着生死未卜的小外甥快速的消失在黑暗里。 这正是她的高明之处,浪天涯刚一上楼,便从二楼的窗户跌落,她便已想到对手非是他们二人所能敌的,若给缠上,只得饮恨于此。唯有惊动羞月庄内的高手,方有活命的机会。 ※※※ 从昏迷之中醒来的浪天涯,迷糊的睁开双眼,低声道:“小姨妈,这是哪……怎么有好多星星?” 半晌,却是无人回答。 浪天涯等到自己的虚弱与晕眩感好了许多之后,猛然一瞧,却是发现自己正在那个‘神仙宝地’,‘暗影侠’的装备库。 那‘星星’原来只是镶在墙上的萤火石。 他艰难的站起身,借着荧光石的光芒,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一排排的货架与那看去冷冰冰的装备。 “小姨妈怎么把我放在这里了?她去哪了?”浪天涯一边嘀咕一边走到橱柜正‘面目狰狞’的暗影铠甲旁。 突他心头一颤,想起自己在‘遇害’前的遭遇,暗道糟糕,正要出去之时,却是眼前一黑,若不是他意志坚定,死死抓着橱柜的一角不放,强忍着袭来的晕眩,怕是已摔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出去与送死无异,赶忙坐在地上盘腿打坐,恢复受损的经脉。 不管他如何努力去克制不去想祝清秋与夏花开的遭遇,可心中却是更加反复。这般不知过了多久,浪天涯觉得自己已是可以出去一探究竟,便站起身欲要走到那放着烛台的桌子旁。 却在刚踏出两步之时,眉头一沉。忽又转过身来,打开橱柜,穿上了暗影铠甲,又拿了些装备才出了这仓库。 西边暗红飘动的云彩诉说着今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此刻暮色将至,浪天涯站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中,仰头望了一眼天边,面具之下的双眼却是之中透出无限的凄凉。 他明白祝清秋。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危机,她定不会将自己放在这里的。 浪天涯一跃而起,借助暗影铠甲的披风在屋顶之上有如神兵天将一般,飞速朝着羞月庄而去。 半刻钟后,清静优雅的羞月庄在他脚底下出现,依旧是那般如若世外桃源,点点灯火在已是黑色的晚上透出几抹不言而喻的宁静。 浪天涯藏身在园林中一处高大的英雄树上,窥探着罗羞月香闺中在窗户上透出的人影。 若是他这般冲出去大打一通,直接逼问当晚他被遇袭昏迷后的事情,以罗羞月的聪明才智,不怀疑他的身份才怪。更何况罗羞月的修为也不是她可以轻易匹敌的。 正当他有些懊恼不知从何下手时,却是见到一个人影默默的走到罗羞月的院子,在一块草地上轻吁短叹。来人自是楚红。 自二楼中响起一声道:“妹子有什么想找我聊的吗?” 楚红一愣,道:“我与顾公子的事情,小妹已说给月姐听了。” 罗羞月推开窗户,叹道:“妹子这又是何苦了!” 哪知楚红双眼唰的一下眼泪婆娑,低声道:“想不到当日在青衣巷竟是最后一别,我……我楚红若是不贪恋这功名利禄,也许我二人已走到一起,我楚红若只是生在普通人家,也许我能与他携手共游江湖。都是这寒江盟害,寒江盟害我……”说到最后,她竟是一下瘫坐在地,掩面大声哭喊。 罗羞月轻叹一声,缓缓下楼,来到院子将楚红扶起,道:“想不到楚盟主如此真性情,那小子泉下有知也该是晓得你对他的情意。但逝者已矣,还望楚盟主振作起来,眼下是祝爷关键时刻,出不得差错。” 楚红用衣襟擦了擦泪水,梗咽了几下,眼神之中闪过浓重的杀意,道:“暗影刺客,这个仇我楚红定是记下了。” 罗羞月惊道:“妹子可千万别犯傻,暗影刺客的功力可不是你我能比拟的,若你这般鲁莽,不过是白白多送了一条性命而已!”说罢,又叹道:“你这样子很让姐姐担心了。” 楚红自嘲的笑了两声,道:“祝清秋能用自身性命换回顾公子师妹的安全,我楚红却是什么都做不能替他做。我是不是很没用,月姐?” 罗羞月轻拍了一下她的粉背,摇头道:“鱼与熊掌焉能兼得,妹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若给外人见到你这样,定会落到有心人的耳中的。”说着,拉起她的手,继续道:“今夜姐姐与你促膝夜谈,有什么苦楚就都说出来,明日我可不想再见到你这幅样子。” 等到二人进了屋之后,浪天涯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地,足足飞奔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歇停在城中一座佛塔的顶端,望着月朗星稀的天空,他才觉的心中的压抑好了些许。 “小姨妈为什么要刻意传出我死了的消息?她是要做什么?”浪天涯贮立在佛塔之上自言自语的低声问道。 披风在柔和的晚风中猎猎作响,更添他此刻的孤独感。 悠地,在他前方一处转角的街道传来几声打骂与求饶,浪天涯极目低头看去,就见一伙人正在抢劫商贩。 他本不想去管,正要去神工坊‘打探’消息,却是在正要振翅飞翔之时,远远的听到那跪地求饶的商贩呼喊道:“天仙宗的大爷们,求你们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浪天涯听了几句后,眉头一皱,如一只硕大的蝙蝠落在几人身边。 夜色之下,灯花也只能朦朦胧胧的照亮街头转角,五六个人与那跪在地上求饶的商贩都是诧异的望了过来,更有一个吓得大叫一声,想要转身逃跑,却是被同伙拉住了。 浪天涯望着散落在地上还冒着热气的糕点,沉声道:“天仙宗何时教会了你们欺压弱小,当街行这盗匪之事?” 那跪在地上的商贩一听,慌忙爬了过来,道:“大侠,救救小人,救救小人……” 另几人见这突如其来的家伙一身行头十分怪异,甚至说在这黑夜里显得有几分可怖,说话的嗓音更是低沉到人的心里去,众人心底都有些发憷起来。 一个似带头模样的悍匪勉强站了出来,亮出衣袖里的匕首,哼道:“休要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也一顿打。” 此时,浪天涯半边身子隐没在黑暗里,看着他们身上穿着天仙宗的外衣,已是知道几人是假冒的,冷冷道:“竟敢打着天仙宗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那就为你们做过的事付出代价。”话音一落,人影一闪,已串入这几人之中。 ‘啊!’‘啊!’…… 几声痛喝,六人已东倒西歪,爬在墙边呻吟着。 浪天涯拿起对手的匕首时,却是听到那商贩急忙道:“大侠,不要……不要伤他们性命。唉!” 那带头之人嘴角挂着血迹求饶道:“大侠,我是撒谎了,我们的确不是天仙宗的人,这衣服都是偷来的。两天了,我们都没吃过东西了,一时情急才侮辱了天仙宗的名号,还望大侠饶命。” 浪天涯这才注意到几人都是面黄肌瘦,便问道:“你们无病无灾,手脚健全,为何不去赚取银两,反而在这小巷里当这剪径小贼?” 那人哀叹一声,道:“大侠怕是今日才前来龙川城吧?我们是城外的难民,逃进龙川后被安置在城西北的难民区,快一个月了,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场大雪更是有数不清的同胞在寒冷中失去性命,我们几人在商量后趁夜跑了出来,这身衣服就是刚才偷的,若是稍微有点出路,我们也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 浪天涯沉思了几下,问道:“你们这身衣服从哪偷来的?” 另一人指着城中的方向道:“就在城中百花巷的一处院子里,脚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浪天涯道:“你们走吧!”正要离去之时,却又是回过头道:“我不会强迫你们脱掉这身衣服,但既然穿了,就不要侮辱天仙宗的名声。”言罢,一跃而起,朝着百花巷飞奔而去。 ※※※ 当浪天涯从窗户处见到夏花开靠在田园园的怀里哭得像个泪人时,他心中总算放下了一点担忧。 “师妹,别哭了,大师兄若是知道你这样子,他走的也会不安心的。”田园园低声劝道。 ‘呜!’一声比之先前更为响亮的哭声传遍整个院子。 泪无痕的身影从旁走到夏花开的床边,轻摇了几下头,一言不发。 浪天涯见到师傅暗红的眼眶与大哭的夏花开,心中难过的差点想要脱掉面具,进屋与她们一说究竟。 突一道真气朝着浪天涯躲藏的院子上方袭来。 闷哼声响起,浪天涯捂着胸口正要逃走之时,泪无痕已是站在院子中。 夏花开与田园园也随之而来。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偷听我们的讲话?”泪无痕淡淡道。其实她心中十分骇然,对方若不是在刹那间留下的真气波动,她还察觉不到此人的存在。 夏花开满脸泪水的奇道:“你……你不是上次救我们的人吗?” 浪天涯若无其事的跳下墙院,站在一旁道:“我是祝清秋的一个朋友,听闻她落难,特意前来营救,只是不知她的下落,所以……才冒犯了仙子,还望恕罪!” 泪无痕自是知道上次天仙宗一行人被‘凌烟府’拦路截杀的事情,拱了拱手道:“阁下为何不表明身份?祝清秋也是我的徒儿,虽她身份特殊,但我也会去尽力救她出来。” 浪天涯道:“仙子不要怀疑我的动机与诚心,我也难言之隐,还望谅解。”说罢,望着夏花开问道:“夏师……夏小姐,敢问当日在羞月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花开看了一眼师傅,见她微微点头,便回忆道:“三天前,我与我大师兄与小姨妈在羞月庄中躲避追捕,后因我大师兄拿了罗羞月的东西怕被她发觉,我便让他还回去……”说到这里,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突地往旁一倒,竟是晕厥了过去。 好在泪无痕眼疾手快,将她揽在了怀中,转身朝着屋里走去。突又道:“阁下,进来商议吧!” 浪天涯随着她们进了这宅院。 泪无痕将夏花开安置在房间后,来到客厅,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装扮,淡淡道:“看茶,圆圆!” 田园园似也对这个一身‘奇装异服’的男子很有兴趣,奉上香茗之后,静静的站在泪无痕身后,眼神从未离开过他。 浪天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音色,表现的稀松平常,道:“夏小姐无碍吧?” 泪无痕喝了口茶,道:“我这徒儿因与他大师兄从小青梅竹马,一时还接受不了他离世的消失,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没有什么大碍!”说罢,又道:“阁下可知道祝清秋现在在暗影刺客的手上?” 浪天涯摇了摇头,道:“不知!” 泪无痕慢慢道:“据花开讲,当日她在羞月庄听到动静急忙跑了出来,便是见到祝清秋抱着我那已经身故的徒儿朝着她赶来,三人还未来得及说上话,便已有人追来。他们逃出了羞月庄,却依旧没逃出暗影刺客的魔爪。” 浪天涯奇道:“那暗影刺客为何会放了夏小姐?” 泪无痕摇摇头,沉思道:“或许夏花开在他眼里并没有多重的分量。”说罢,又道:“祝清秋以自绝经脉相要挟,让暗影刺客放走夏花开,后面的事情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浪天涯点点头,突一个疑问在他脑海产生,是什么人将他送到那装备库去的? 第七十九章惨绝人寰 此人定是小姨妈十分信任的人,不然这个秘密她不会随便说给外人听。 泪无痕见面前之人沉默不语,道:“阁下若是想从暗影刺客手中救回祝清秋,我们不妨可以合作。” 浪天涯收回思绪,道:“不知仙子有何妙计?” 泪无痕眉头一沉,放下茶杯道:“阁下难道还不知道明日的事情?” 浪天涯摇摇头,道:“我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龙川,还真不知道!” 田园园在旁急忙道:“明天巳时便是皇上在城南的演武场举行阅兵,我们收到风声,暗影刺客会将祝师妹带到那去。” 泪无痕点了点头,道:“明日若要营救我那徒儿,怕是会有很多困难,阁下……” 浪天涯站起身道:“仙子放心,我明日必定到场。”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皓月之下,浪天涯屹立于城墙之上,遥望着演武场无数的火光。 依次摆开的帐篷在黑暗中如一颗颗棋子,一眼望去,竟是难以达到边际。 ※※※ 天朝二十六年,立春。 在最后一场雪花消融的几天后,仿佛寒冷突然退场。连续几日晴朗的艳阳下,整个世界不再是一眼望去的枯黄,英雄树开出了新的枝丫,路边也长出了不知名的野花。 暖阳下,盔甲与兵器折射出点点光芒,如大海中波光粼粼的海浪。 安文帝率领文武百官于演武场举行祭天大典。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赐军神勇,破敌万千。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承天之神,兴甘风雨。庶卉百物,莫不茂者。既安且宁,敬拜下土之灵。……” 安文帝身穿战袍拜于东方,到念完手中的祭祀文,突哀叹一声道:“太祖陛下,儿皇无能,令太祖蒙羞啊!”说罢,竟是伏地痛哭。 边上侍奉的太监一时弄不清楚状态,也赶忙伏地,轻声道:“陛下,您怎了?” 安文帝年在二十八九,生的英气勃勃,可却是额头与眼角出现了本不该在他这个年纪出现的细细皱纹。 就见他哀叹一声,而后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站起。 他目光掠过自己脚下五十万整齐阵列的士兵,以内力传声道:“诸位将士,今有蛮荒侵犯我朝边境,孤眼见百姓流离失所,是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故率兵南下,驱逐外敌。”说着,目光瞟了一眼最前排人群中祝卿,继续道:“可孤到了这龙川之后,才发现有人狼子野心,私通外敌,为满足一己私欲,竟是与蛮荒人勾结,残害无辜百姓。” 安文帝此话通过内力传遍整个广场。 霎时,演武场满是骚动。 “在孤率军讨伐蛮荒人之前,定要将此贼拿下祭天,已告慰死去的黎民百姓。”安文帝双手一甩衣袖,快步走上台中的龙椅。 侍女举起华盖慌忙跟上。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兵部侍郎黄袁文走出阵列,跪拜喊道。 安文帝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伸手道:“爱卿请讲。” 黄袁文突跪下身子,已炙热的眼神望了一眼站在最前排的祝卿,厉声喝道:“臣死谏!” 众人哗然。‘死谏’一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折中的下场。 安文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心中却是带着几分得意,所有的事情都随着他原本定好的计划开始。 黄袁文磕了几个响头,哭喊道:“内阁学士祝卿祝大人蒙受皇恩,为我朝军部提供马匹武器,却是私底下两面三派,贩卖火器于周边异族,害得我朝边境不得安宁。此贼不诛,天下难安啊!陛下。” 安文帝长长的哦了一声,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祝卿,道:“黄爱卿可是有何实证?” 黄袁文道:“禀陛下,臣有一人证,只要传上她,一切便可大白。” 安文帝点了点头。边上一太监扯开嗓子喊道:“传人证。” 突地,祝卿摇头笑道:“不必了!要杀我祝卿何必如此拐弯抹角,我承认便是。” 安文帝却是心中咯噔一下,这太过易与了吧?然而脸上一片震怒,猛的一拍龙椅上的龙头,喝道:“好大胆子,乱臣贼子,枉孤如此器重你。” 祝卿竟是笑得更为张狂,道:“器重我?陛下怕是弄错了吧!你不过是我借我手杀掉朱鉨而已,又何必如此说得那么好听了。”说罢,继续道:“朱鉨不死,这场站还有得一打。现如今何人敢率军迎敌?龙川破城之时,便是你这黄口小儿归西之日。” 安文帝怒目道:“来人,将此贼子拿下,我要拿他的血来祭这青天。” 祝卿哈哈一笑,几步凌空跃起,跳上祭台之后,摇头笑道:“陛下,我想请你看样东西。” 边上的带刀侍卫纷纷将他围住,其中一个身穿金甲,头戴金色面具的将士拔剑道:“束手就擒吧!祝大人,成王败寇,你又何必垂死挣扎?” 祝卿讶然道:“谁说我输了?”说罢,哈哈大笑一声,继续道:“听闻你是皇家第一刺客,也是陛下的御前护卫,那就让老夫看看你剑法到了何种地步,能不能保得了这狗皇帝今日的安全。”话音一落,竟是快速朝着城外掠空飞去。 暗影刺客未闻言暗道糟糕,急忙一手抓住安文帝的身子,朝着远处快速跑去。 漫天的烟火从演武场爆炸开来,夹杂着五十万士兵的血肉与破碎的衣裳漫天飞舞。 整个龙川城地动山摇,仿如末日来临。 惨叫声与嘶吼声在浓烟和火光中此起彼伏。 地狱是何样子,怕也不过如此。 同一时间,龙川城南十里开外的密林内响起了号角声。 蛮荒人进攻了。 大祭司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咒语,本还晴朗的天空一下乌云密布,乌云翻滚。 ※※※ 浪天涯身穿暗影铠甲正要前往百花巷与泪无痕会合时,突听到演武场响起延绵不绝的爆炸声,他虎躯一震,低喝了一声:“小姨妈!” 等他赶到演武场时,已经不能用惊骇与惨绝人寰来形容眼前的景象。 无数缺腿少脚的士兵在死人堆、血海之中哭天喊地,尚有余力的努力的朝着外面爬去。留了下无数条跟河底螺蛳爬过的痕迹,只是这痕迹是用鲜血画出的。 一些不进反退的江湖人士、平民百姓来到此地后,都是愣住片晌,而后自告奋勇的冲进火海救人,他们也不知道爆炸还会不会继续。 也许他们是真得想帮忙。 城墙之上,响起了敌方进攻的号角。 正在施救的人群都是仰头朝着号角的方向望去。 一个身配长剑的老者随身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猛然喝道:“习武之人,随我上阵迎敌。”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振奋人心的话语。 但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城破家亡! 有人随手捡起地上的兵器,跟着老者前去,有人低下头,默默催泪,转而又继续走进火海,寻找中那些在呼救的士兵。 如果九天之上真有神灵,也许这一刻他们都在打盹。 浪天涯本还想进入火海去寻找一下,却是听到远处的城门上传来惊人的一声雷响。他一转头,沉默了几息,拿出手中的神枪,朝着城门奔去。 龙川城可以算得上天朝最难攻破的城池,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下无兵,如何守? 浪天涯刚踩着楼梯跑上城墙,就见先前那个老者带着接近百人的江湖人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默然回头道:“弟兄们,纵然无望,亦要死守城门,人在城在!”说罢,抓住边上的绳索滑了下去。 不到两千人的士兵,井然有序的随着那将领从绳索上一一滑下。 此刻他们脸上却是出奇的平静,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更没有赴死的大义凛然。 但浪天涯却是清楚的看到,在他们眼神中,有一种格外的坚定,那是对生命的守护,对责任的承若,对荣耀的不负期望。 蛮荒人巨大的体型与无法比拟的数量,顷刻间,这两千不到的士兵与三百左右的江湖人士已折过半。 浪天涯用尽所有装备后,拿出袖里剑绑在长矛上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战场上出奇的安静,除了厮杀声与老者时不时的一句调配声外,无人再言语半句。纵使明知不敌,明知守不住,也是提着兵器义无反顾的上前。 所有人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后陆续前来的江湖客与士兵补给了队伍。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如何守住的,在蛮荒人吹响了后退的号角后,倒下的人群接近大半。 他们只是累了。 浪天涯黑色的暗影铠甲已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他不记得换过了几根长矛。望着如潮水退去蛮荒人,他正要取下长矛顶端的袖里剑时,那配剑老者走到他身边,笑道:“今日右翼的死守,没有阁下的帮助,怕是很难撑下去。”说着,好奇的看了一眼他那把无坚不摧的匕首。 浪天涯累的已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那老者继续道:“在下苍云剑派剑神,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浪天涯尚未回话,边上人群听得剑神之名,都是大声笑道:“难怪今日能退这蛮族,原来是剑神前辈在此了。” 而后几句不荤不素的笑谈在沉默的队伍中传了开来,提醒了他们都还活着。 入了城之后,浪天涯随便找了个墙角正要座下之时,却是听到城墙外有人喊道:“这里现何人做主?” 边上的一群围着火堆的士兵都是各自相望一眼,沉默不语。江湖人士也是在士兵的人群中想找出一位高级将领,却都是失望的收回目光。 此时,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 剑神执剑登楼。 “原来是苍云剑派的剑神前辈,失礼了!”城外的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图道。 剑神毫不动怒,道:“祝卿,你还有脸回来?” 祝卿冷冷道:“若是投降,我们可不屠城。若是抵抗,后果自负。” 剑神哼道:“我天朝自太祖皇帝以来,就没听说过和谈一事,尽管来吧,这里没一个人是贪生怕死的。” 祝卿道:“话可别说太满,这龙川几十万百姓的生死,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们觉的这城能守到什么时候?明天?还是后天?造就今天这局面的并不是我祝卿,而是安文帝此人。” 剑圣正要说道之时,却是在城墙的另一头突然沉声道:“你就不顾你家人的生死?” 剑圣回头一看,在黑暗中就见到一个身穿金甲的将士,正好奇此人的身份时,祝卿大声笑道:“想不到你命这么大!‘暗影刺客’朱恨生。” 正在聆听的浪天涯心头一震,哪还顾得上身体的疲乏,快速跃上城墙,喝道:“将祝清秋交出来。” 众人都是听的莫名其妙! 暗影刺客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是祝卿的人?” 他此话一出,城墙上所有人都是朝他投去异样的目光。 暗影刺客继续道:“都是祝卿害的你们如此,还不将此人杀了已泄你们心头知恨。” 剑神仰头笑道:“我只知道这位兄台从早到晚一直与我们杀敌,倒是你,一来就搬弄是非,到底是何居心?” 突泪无痕的声音在人群中冷冰冰的道:“你今天不交出我徒儿祝清秋,休想活着离开。”说罢,又道:“天仙宗弟子何在?” 霎时,此起彼伏的应答声在城墙上、城墙下同时响起。 ‘唰!’一道幻影已肉眼难辨的速度朝着‘暗影刺客’朱恨生掠去。 他还未作出反应,长剑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田园园惊呼道:“是古师伯。” 泪无痕奇道:“师兄何时来的?” 古江道:“龙川城发出的爆炸连我在宗门都感应到了。掌门已带着人马正在赶来,我是先来探探情况的,想不到一来就遇见了这出好戏。”说着又对着众人大声道:“已经发出了江湖告急令,三大派正在集合各路人马前往龙川,定要那蛮荒人有去无回。” 这临时组成的‘守城军’不到四千人,但所有人脸上都是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微笑。 朱恨生不慌不忙的道:“你们既然那么爱做好人,我说给你们听便是了。但我要看看你们会救谁?” 众人哑然,不知暗影刺客此话是何意图? 但浪天涯心中却是明白。 朱恨生继续道:“祝清秋是你们天仙宗的爱徒,我想她的性命自是高等一点。” 古江手中的剑加重一分力道,沉声道:“少说废话!” 朱恨生举起双手,淡淡的道:“祝清秋在城东七里巷的一处破院子,另一位与她年纪相仿的普通姑娘在城西码头仓库内。”说罢,望着众人继续道:“不过你们要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里无数的火器便要爆炸了。” 古江一愣,道:“什么姑娘?她是谁?” 浪天涯望了一眼泪无痕道:“仙子去救谁?” 泪无痕皱了皱眉头,望了一眼身边所有人投来的目光,道:“两个都要救。” 浪天涯点头道:“那劳烦仙子去就城西的人,我去城东七里巷。” 泪无痕正要道谢之时,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浪天涯已然从高达三十丈的城墙上展开暗影铠甲的披风,朝着城西飞去。 一人惊讶的喊道:“这人会飞!” ※※※ 借助气流与神机石的能量,浪天涯盘旋在城东的七里巷处,一直不停的寻找着可能藏身的地点,正觉的在这错综复杂的巷子里无法找出一人时,突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忙按下头盔上的一个按钮。 霎时,一个个人影悄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扫视过几遍之后,心中一喜,朝着最角落靠着巷尾的方向掠下去。 他急不可耐的一脚踹开大门,口中不自然的喊道:“小姨妈!”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让他脑海中轰然一惊,绑在座椅上的竟然是殷三娘,一根导火索已快到尽头。 浪天涯一把抓起满脸泪水的殷三娘朝着屋外飞去。 此时,城西传来轻微的爆炸声响。 浪天涯虎躯一震,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 刚跑出小巷,屋内的火器就已被点燃,二人被巨大的气浪冲倒在地。 浪天涯心若死灰的站起身子,看着屋子湮灭在火海之中。沉默了片刻后,背着殷三娘朝着城西快速赶去。 殷三娘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未说,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满是惊恐。 ※※※ 码头处人影绰绰,由于存放的都是一些易燃物品,火势猛烈,连带起边上的居民楼都在火海之中,所有人都提着水桶来回的在火场里奔波。 浪天涯茫然的站在一处废墟上,从破瓦之中拾起已经烧黑的阴阳剑。 泪无痕与田园园走到他身后,前者低声道:“对不起,我们没能及时找到她。” 第八十章十年(第一卷终) 夜色之下,城墙之上,众人望着犹如矮山般的蛮荒人再次来袭,都是屏住了呼吸。 预警的士兵再次吹响‘死亡’的号角,城下休息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朝着城楼上奔去。 攻防战再次打响。 ※※※ 浪天涯望着还冒着火星的码头仓库,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孤独笼罩在心间。 殷三娘在听到祝清秋死亡的消失后,除了痛哭,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现此刻的悲伤。 不知从何处听到消息的夏花开不顾内伤赶到了现场。 泪无痕摇了摇头,正要走之时,殷三娘走到她身边问道:“我想找我暮哥哥,他在哪了?” 在旁暗自垂泪的夏花开听到这个名字,竟是一下昏倒了过去。 泪无痕抱着哭晕过去的夏花开,望着殷三娘轻声道:“我这徒儿……已经……已经去了。” 殷三娘楞了片刻,不敢相信的问道:“什么意思?” 田园园红着眼眶道:“大师兄被暗影刺客杀了。” 殷三娘望了一眼在场的天仙宗弟子,见他们个个神情落寞,不像是骗自己。而后又把目光投到那一身铠甲的神秘人身上,最终单膝跪地,口中溢出鲜血,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现场除了偶尔火星的噼啪声外,再无其它。 突殷三娘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而后在众人双眼下,就见她原本黑色的头发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 猛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凛冽气息弥漫全场。 泪无痕脸色一变,这是她都不可抗拒的力量,本能察觉到危险信号,下意识的打了打手势,天仙宗弟子以极快的速度退到十几丈开外。 浪天涯早就察觉到不妥,正要上前询问时,却是几道破空声响起。 等他抬头望去时,天魔门四大护卫已然站在他前方。 而后,四大护法纷纷跪地,齐声道:“恭迎‘魔帝’觉醒!” 此话一出,无人不瞠目结舌。 殷三娘缓缓站起身子,眼角与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辨。但却是那双眼睛,已无往日的炙热与纯真。 “这就是破开情劫后的力量?”殷三娘自言自语道。 ‘鬼书生’秦晋元拱手道:“恭祝‘魔帝’神功大成,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痴心妄想!”宁天宗悄然出现一处废墟上。 紧接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也在另一处现身。 “阿弥陀佛,‘魔帝’这次轮回怕是已经第八次了吧!想必天魔九卷只差一步便能成功。”一老和尚举着禅杖从码头一处走了过来。 殷三娘处之淡然,看了一眼三人,道:“三大派掌门都已到齐,看来今日是有一场旷世大战了。”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笑道:“你尚未突破九卷,没达到不死不灭的境界,难道你以为今日能逃脱吗?” 殷三娘仰头笑了几声,指了指南方道:“你们觉得蛮荒人破城还需要多久?” 她话音一落,天上降下几道惊雷,大地为之一动,众人已觉不妥,震天的嘶吼声已是传来了过来。 城门已破! 殷三娘朝着远处走去,道:“快去救那些无辜的百姓,我们之间的决斗,随你们几人挑个时间,我必定前来。”话音一落,已带着四大护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巷站持续了五天,等到最后一批居民退出龙川城后,临时组成的护卫队终于抵挡不了蛮荒人的攻击,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终此,龙川城失陷。 任谁都知道战争并没有结束,恰恰相反,还只是开始。 持续了二十多年的和平又被一举打破,回归混乱。 天朝也四分五裂,异姓王纷纷举旗自立,宣布不在效忠朝廷。都各自打着驱逐蛮荒的旗号大肆招兵买马。 安文帝下落不明,朱家王朝风雨飘摇。 ※※※ 黑色的乌云盘旋在夜空,天幕阴暗的仿佛压向地面,从苍穹上飘落的雨丝,在凛冽呼啸的风声中,卷过苍茫的大地。 荒野之地,前不见村后不见地,四下莽莽,只有一条古道从远方延伸而来,又孤单地向远处延伸而去。 夜空黑云里,有低沉雷声响过,天地间的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 大地肃穆,荒野上除了风声雨声,四下漆黑,只有在古道边上,孤零零地点燃着一点灯火,透露着些许光亮。 这是个荒野小屋,老板姓王,五十出头的半小老头,是距离此地一日路程的中州出身,在这个荒僻之地,古道之旁,自己辛苦建起了一个简陋屋子,为过往的旅人提供个歇脚喝茶的处所,以此赚几个辛苦钱。 此刻王老板正坐在自己店铺里的柜台之后,耳边凝神听着屋外凄厉呼啸的风雨声,眉头微微皱起,轻轻叹了口气,这样坏的天气,想来多半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他的这间小屋位是中州和南方都江城的唯一通道上,自古便是商旅之道,所以不时有旅人经过。 眼下,在这风雨之夜,这间荒野小店里,却居然还有着几位客人,默默地坐在阴暗昏黄的小屋里,躲避着屋外的凄风苦雨。 “噼啪。” 王老板面前的油灯灯芯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把这个老实人从昏昏欲睡中唤醒。屋外的风雨声一阵紧过一阵,“呜呜”地仿佛哽咽一般,看来这一夜,这里的客人是走不了了。 他这般想着,抬头向自己店里的客人们望去。简陋的小屋里只摆着五张桌子,此刻有四张桌子旁边坐着客人,最边角处的一张坐着一位单身男子,那里是灯火难以照亮的阴暗处,那个男子孤独地坐在那里,连面容也模模糊糊。 而靠近些的两桌,一桌边上坐着两位看去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女子,都在二十左右。一位看去甜美可爱,但是眼神里总是不经意间闪过一道哀伤。一位毫无表情,只是默默的在喝茶。 另一桌是位气质不凡的老者带着一位姑娘,仔细看去,那姑娘双眼竟是没有黑色眼珠,朦朦胧胧一片。 至于最后一桌,却是人最多的一路商旅,共有四人,在他们身后的角落堆满了货物,此刻仿佛中间还有个年轻人轻声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好了,别说了。”四人中另一个看去年龄较大的中年人喝了他一声,转过头来,向着王老板笑了笑,微带歉意道:“王老板,今天这风大雨大的,还连累你陪我们熬夜了。” 老板微笑摇头,这一行商旅时常往来与这条古道之上,来他这小店歇脚也有许多次,所以也算是熟客了,当下道:“没关系,我熬夜也是寻常的事,不过今日从白天开始就黑云压顶的样子,怎么先生你还要赶路来着?” 那中年人闻言一怔,随即与同行的其他人对望一眼,苦笑道:“其实我们又怎么不知道今天天气不好,但出门在外,实在是有难处啊。” 王老板“哦”了一声。 那中年人端起面前的茶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王老板,如今这个世道,难啊!” 王老板吃了一惊,道:“怎么了?” 那中年人苦笑了一声,道:“从十年之前,‘魔帝’现身,蛮荒人攻破龙川,席卷南方之后,中原大地是一片哀嚎。各方诸侯又只晓得你争我夺,毫不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王老板默然,那中年人叹息一声,道:“他们斗他们的,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管不到,偏偏这争斗之下,天下大乱,如今盗贼横行,抢家劫舍者不计其数,我们在外混口饭吃的,天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就遇到了强人,这才匆匆赶路,不料却被风雨阻在了这里,麻烦王老板了。” 王老板摇头道:“这没什么关系,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口里正说着,忽然从远处角落里传过一个声音,淡淡地道:“这么说来,这位先生可是以为,如今天下大乱,盗贼横行,都是你口中蛮荒人所为了?” 那中年人一怔,还未说话,前边坐着的老者和那不知因何故眼盲的女子目光也向他们看来,那女子虽是眼盲,但却目姿容秀丽,嘴角边有浅浅酒窝,看去惹人怜爱。 此刻她忽然开口向那商旅中年人微笑道:“这位大叔!” 那中年人向她看来,道:“什么事,姑娘?” 这女子轻声道:“大叔,你面瘦而纹多,但面形未破,主一生虽多波折但仍算平安。只是你天庭六分处有道小疤,横在脸中,阻了命线、财线,主你老来之际,或有大劫。如今看你岁数,不如还是少说些话,也少些祸端。” 众商旅一起变色,那中年人更是站了起来,紧紧盯着这一老一少看来,但这二人却都没有什么反应,泰然自若。 半晌,那中年人脸色阴晴不定,向周围张望一眼,又看着她朦胧的双眼,终于还是坐了回去,向那女子拱手道:“多谢姑娘指点。” 他这一番坐了回去,小店里立刻沉静了下来,刚刚在角落里那个有些神秘的男子此刻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只是这长夜漫漫,委实难捱,过了许久,那边商旅中人渐渐开始聊天,说来说去,却是谈起了这十年里江湖出现的一位奇人异士。 这些行旅商人不过是些普通百姓,自然不曾到现场看过,不过传闻这个东西,也就是为此而生的,但也就成了老百姓口中最好的谈资。 说着说着,几个年轻人的声音渐渐大了些,其他人也都听见,被吸引了过去。 “……听说这个暗影侠是个丑陋无比的怪物,出现之时,浑身穿着奇怪的盔甲。还听说此人长了双翅膀,可以展翅翱翔。” “长的丑又怎么样,暗影侠菩萨心肠,从不杀人,对待坏人也是如此。前年他独身一人将那个大黑山上的土匪全部给抓了起来,救出了几十个女子,我妹妹便是其中之一。要是江湖之中多出现几个这样人,也许这乱世便可早点结束了。” “夏师姐,这暗影侠你知道是谁吗?”那两个女子一桌的一人问道。 她们自不是旁人,而是夏花开与顾念秋。 十年的时间,让当初还只是个孩童的顾念秋长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而夏花开则是在眉宇间多了一分成熟与对岁月的静好的黯然。 夏花开摇了摇头,道:“我见过此人几次,至于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 旁人听到她这么说,都是将目光投了过去,而后见到她们两人的服饰,都是一脸的仰慕。那商旅之中的一年轻人道:“这位仙子姐姐,能不能把你遇到暗影侠的故事讲给我们听了。” 夏花开见众人期盼的眼神,点了点头,道:“那还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等到她故事讲完,众人都是凝神闭气,仔细回味。 那眼盲女子哀叹一声道:“一下失去两个心爱的女子,他是如何坚强下来,走过这一路的?” 顾念秋好奇问道:“什么失去两个心爱的女子?” 那老者扶了扶长须,摇摇头笑道:“我这孙女说笑了。” 那独坐一桌的男子将身子隐没在黑暗之中,道:“也许他只是找个理由活下去。”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屋外风雨,漫天席地,仿佛又凄厉了几分… ※※※ 昨日连夜的风雨将大地洗刷的一尘不染,峡谷之内,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顾念秋点燃檀香,插在两座坟前。 夏花开用野花和蔓藤编织了一个草环放在祝清秋的衣冠冢上,低声浅笑道:“小姨妈,十年了,你在那边与大师兄还过得开心吗?”说罢,眼眶充满泪水,在微风下,她甜甜的笑容还如十年前那般温暖。 突顾念秋转过头,喝道:“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夏花开悄然回头,奇道:“是你?” 来人自是昨晚在客栈独坐一桌的男子。 他一身长袍,虽有些破旧,却是很干净。长发遮住了脸庞,让人瞧不真切他的脸容。 夏花开朝着顾念秋打了个眼色。 后者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过了片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我看不透此人。” 夏花开心中诧异,顾念秋的心灵感应还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我来……我来只是拜祭一下老朋友!”那神秘男子说罢,拿起随身的酒壶走了过来。 而后一把跪在坟前,将酒壶翻转过来。 瞬间,浓郁的酒香飘散在这风景迷人,十分宁静的峡谷之内。 夏花开问道:“我认识你吗?” 那人不语,缓缓站起身,朝来路走去。边走嘴中边哼道:“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懒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